“伍公子不如说说你的想法。”秦明惠默默在心底记了伍思才一笔,不过到底没有揭穿他。虽伍思才帮忙是为了芳菲,可好歹是帮了她的忙。
伍思才感激的看了秦明惠一眼,“依我之见,想让秦大夫人和林大夫人放弃结亲的想法几乎不太可能,但是其他人便不一定了。如若秦老夫人亦或是秦大人得知林书平的事,真的会同意这门亲事吗?又或者,当林书平的事闹得满城皆知,他林家皆是脸面全无,秦大夫人届时可还愿意与之结亲?”
靳芳菲道:“对啊,大舅娘不正是看上林家门楣高,若是这门楣塌了,大舅娘一定不愿意结亲了。”
秦明惠眼眸暗了暗,她的母亲的确是这样一个在乎权势之人。
伍思才见她沉默,以为她不同意,于是道:“秦小姐可是觉得这法子不妥?”
秦明惠回神,摇了摇头,“这方法倒是一定可行,只怕弄不好和林府结仇。”
“结仇是一定的了。”伍思才展开折扇,“在定亲的节骨眼上林书平的事被抖出来一定猜到是你所为又或者是秦家人所为。”
靳芳菲虽不在乎所谓的世家关系,但如今身处秦府,她并不想给秦府添麻烦。
秦明惠思虑片刻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伍思才和靳芳菲双双看向她,“什么办法?”
秦明惠笑了笑,“这事还得靠伍公子你帮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少爷:嗯,表姐也是不可以的。
秦明惠:呵呵。
最近动森真的火到无边无际啊……
第50章
仍旧是杨柳湖边,可今日却是一个下雨天。从清晨便落起雨,滴滴嗒嗒的雨声仿佛浸入心里,空气里夹杂着青草的气味。
一把靛青的油纸伞慢慢印入眼帘,一圈雨帘伴随着伞下人的走动而移动,伍思才望着缓缓而来的身影露出笑容。
伍思才走到亭下,“柳大家,雨天路滑,一路可还顺利。”
柳如兰步入亭中,收下油纸伞,此时正值雨势大,衣衫上难免沾了水气。
“劳伍公子关怀,奴惶恐。”
昨日柳如兰收到伍思才派人送的信,今日邀他前来一聚,并且点名是有关林书平同他相商。
他不得不来。
伍思才含笑请柳如兰入座,柳如兰迟迟不坐,犹豫半晌开门见山道:“不知伍公子寻奴所谓何事?”
伍思才却道:“请柳大家稍等片刻,伍某今日实则也是受人所托。”
柳如兰这才忐忑的坐下,落雨的关系湖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烟雨京城也是别样一番雅致,可今日柳如兰却如何也无赏景的兴致。
一旁的伍思才则是兴致悠闲的烹茶,淡淡的茶香混着雨水的气味。
“这是今年新出的碧螺春,柳大家尝尝是否合口味。”
“多谢伍公子。”
柳如兰轻轻抿了抿,抬头发觉伍思才看着他,他有些惊恐,“伍公子,可是在下有何不妥?”
伍思才怔了怔,解释道:“让柳大家多心,伍某只是觉着柳大家容貌俊秀,难免多看了几眼。伍某可还记得柳大家你的一出贵妃醉酒,那是惟妙惟肖,至今能比得上你的未曾出现。”
约莫是听伍思才提起戏,柳如兰露出今日第一个舒坦的笑容,他谦虚道:“我打小学戏,会的也只有戏。能听伍公子如此赞扬,奴感到万分荣幸。”
“我呢虽不精通戏,可听柳大家你的戏还是觉得对味儿。”伍思才烹着茶,慢慢道:“所以今日约柳大家出来,若是有不到之处,还请柳大家多多见谅。”
柳如兰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今日约奴的人是何人?又和林公子有何关系。事实上奴与林公子不过是萍水之交,若是伍公子有事还是亲自寻林公子的好。”
青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伍思才叹道:“人这便来了,柳大家一看便知。”
红衣飒爽英姿,白衣欺霜赛雪。
靳芳菲与秦明惠表姐妹二人从雨中走来,伍思才一眼便盯住那抹红衣,心扉似有一朵莲花慢慢的随着脚步一点一点的绽开。
伍思才忽然羡慕起走在靳芳菲身旁的秦明惠,她还没享受过芳菲替自己撑伞呢。她幻想着自己若是秦明惠,一袭白裙青衫,在这烟雨朦胧中,她和靳芳菲携手漫步,细听雨声,又该是怎样的一种情致。
想必会一生难忘吧。
如此一想,心底酸涩,看向秦明惠的眼神有几分怨念。
终于二人步入亭中,伍思才责怪的看着靳芳菲,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把油纸伞全偏向秦明惠,靳芳菲自己倒是湿了衣衫。
“芳菲,快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靳芳菲将伞递给青笋,面对热腾腾的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秦明惠见状笑道:“这三伏的天儿即便是下场雨也是热的,伍公子这杯热茶是想热乎谁的心呢。”
伍思才瞬间红了脸,尴尬的将茶杯放下,囫囵道:“那放放,先搁着,凉了再喝。”
三人笑开来,秦明惠明眸一转,已然落在一旁略显局促的柳如兰上。
“这位便是闻名遐迩的柳大家吧。”
秦明惠笑意盈盈,柳如兰却同见鬼似的脸色惶恐。
好半晌柳如兰才起身道:“奴见过秦小姐。”
伍思才微微挑眉,她不曾说过秦明惠的身份,柳如兰却一眼便认出秦明惠,其中意味不难猜到。
秦明惠笑道:“柳大家认识我,那我们今日之事倒是敞亮许多,免去我诸多口舌。”
“我如尚且算得是林书平的未婚人,林书平,柳大家应该识得吧。”
柳如兰身子微微一晃,如轻风细柳,有随波而去之感。
柳如兰咬唇道:“奴不明白秦小姐的意思。”
秦明惠在柳如兰对面坐下,“我想柳大家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因为我想你也不愿看到心爱之人另娶她人,而自己只能一辈子躲在黑暗里见不得光。”
“是吧?”
轻描淡写的语气,秦明惠明明端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却让柳如兰觉得她就是高高在上的望着卑微如草芥的自己,这毫无疑问是一种耻辱。
柳如兰仍在强装镇定,“秦小姐,奴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奴与您今日第一次见面,是在不懂您话中之意。”
秦明惠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是么?那柳大家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还是说柳大家曾经因为好奇而调查过我。否则你又是为何一提到林书平便如约而至。据我所知,柳大家可是连王孙公侯也难以约上一见。”
“还是说柳大家你自欺欺人,戏演的久了,下了台,卸了妆,仍在戏中?”
柳如兰勉力笑了笑,“奴孤身一人,爱戏成痴,戏中人的生活倒也不错。”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在林书平心中到底是何地位?你为了他可拒绝达官显贵的支持,不为瓦全,那他呢?你跟他不清不楚,说得好听点儿,是红颜知己,说得难听点儿,你是他背地里见不得光的情人。”
“比之那些家宅后院的妾还不如,妾至少有个身份,而你呢?”
柳如兰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唇,身子微微轻颤。
“秦小姐未免欺人太甚!”
靳芳菲默默看着二人的眼底波涛,伍思才以目光示意,秦明惠并非轻率之人,她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办法。
“柳大家同林书平的关系,我一清二楚。”
秦明惠提起茶壶往柳如兰面前的茶盏斟茶,不疾不徐道:“柳大家不必动怒,我和你不应是敌人,应该是朋友才对。”
柳如兰面露疑惑。
“我不想嫁给林书平。”
柳如兰对此并不惊讶,毕竟谁能接受未来的夫君有龙阳之好,或许日后会接受,但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揣着成亲后夫妻举案齐眉的美好,无论如何第一时间是不会接受的。
但他不明白的是秦家小姐找他的目的,他自认不能左右林书平的想法。
柳如兰自嘲一笑,“秦小姐所求的,奴帮不上您。”
秦明惠并不灰心,“那柳大家你甘心吗?”
“龙阳之好并无不妥,可全天下如此多的男子,难道林书平便是最好的那一个么?你为了他可算是全心全意,而他呢,昨日他还差人送了一直金簪过府向我示好。”秦明惠望着柳如兰,“其实我是为柳大家你不值,京城中谁不知道柳大家的名号,为了你的戏,多少人愿意一掷千金。可林书平却没有与你一生一世的意图,他想的不过仍旧是荣华富贵,他林家的百年基业。”
“我若是不想嫁给林书平,方法不是没有,我今日也不一定要出现在此。”
“我大可选择将林书平好龙阳之事在京城各大家族传播,他若是名誉扫地,这门亲事自然也就黄了。”
柳如兰却道:“奴不信秦小姐如此好心,为了一个素味平生之人如此劳心劳力。”
秦明惠并不着急,她一边理着衣袖,一边叹道:“我自然有私心,这世上虽有大公无私,舍己为人之人,可那些不过是少数。你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自然有私心。”
“我家中长辈众多,我在意的是他们为我而忧心。所以今日我来找柳大家你,为的不是竖敌,而是合作。”
柳如兰动了动唇。
既然欢喜,那必不可能不在意,所以在得知林书平会和秦府的小姐定亲之后,他便偷偷躲在停在秦府外的马车里,终于被他看到秦府的二小姐。
温柔贤淑,貌美如花。
他当时不知是何滋味,他不过是一介戏子,让他理直气壮的要求林书平对他从一而终,他不敢也并无那个信心。
一着不慎或许换来的便是林书平与他断绝关系。
秦明惠继续道:“柳大家,我明白你的痴心,但这世上谁不渴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便是宫里的嬢嬢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幻想着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只属于她一人,何况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柳如兰被这七字说得动容。
他一生为戏而痴,戏文里的矢志不渝,如何能让人不向往?可往往是现实太过残酷。
靳芳菲这时道:“柳大家,依我之间,林书平不过是想要鱼与熊掌兼得,或许他是真心爱你,可是在他眼中,对你的爱比不得荣华富贵,家族荣誉重要。今日他可以安心的成亲娶妻,他日便会妻妾成群,届时他儿女承欢膝下,而你仍旧是孤苦伶仃一人。”
“那时他又有几时能想起你?”
“你觉得这样的爱值得吗?”
在她看来,林书平选择成亲已是放弃与柳如兰之间的感情,若是她,她一定不能成全。
柳如兰望着眼前的烟雨朦胧,忽然道:“那这位小姐呢?若是伍公子他日改弦更张,另娶他人,你当如何?”
柳如兰一眼便认出眼前的红衣女子便是当日与伍思才一同的小公子,见她与秦府小姐十分亲近,想来也是哪府上的千金。
靳芳菲愣了愣,没想到柳如兰会问她。
“若是他另娶,我自不会委曲求全,即便我此生不嫁,也绝不会再见他一面!”
伍思才想着她的打算,她与靳芳菲之间横亘远远没有如此简单。
柳如兰问靳芳菲,“此生不见也要如此决裂吗?”
靳芳菲直言道:“那抱着假象过一辈子,那又是幸福吗?”
秦明惠叹道:“柳大家,从前我也是跟你同样的想法,可芳菲让我明白,人活一世,为的不是脸面,不是荣耀,而是自己。时光荏苒,这一生重要的是你自己过得自在。将来迟暮,扪心自问而不会后悔枉然。”
柳如兰久久不能言。
他生下来便在戏院,自小便被人称作低贱的戏子,低人一等。遇见林书平的那一日,翩翩君子,他一见钟情。
可他是世家公子,而他只是一个戏子。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甚至他连入他后院当个妾室的资格也没有。
秦明惠见柳如兰有所动容,接着道:“所以我想让柳大家你借此机会看清楚林书平究竟是怎样的人,而你是否又值得为此付出。”
柳如兰沉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雨一停,柳如兰便离开了。
靳芳菲忧心道:“表姐,你觉得这方法可行?若是柳如兰根本没有办法令林书平放弃这门亲事呢。”
伍思才道:“秦小姐这么做想来有把握。”
秦明惠笑了笑。
“其实没有。”
其余二人目瞪口呆。
那先前的舌灿莲花又是为何?
秦明惠道:“若是林书平主动放弃自然是最好。”
靳芳菲叹气,“诶,我看我们还是两手准备,林书平怎会为了柳如兰放弃一切。”
“不如我们打赌,就赌芳菲你的首饰盒里的那只翡翠簪子,如何?”
靳芳菲正要答应,伍思才赶忙道:“芳菲,这事交给我准备,如若林书平不同意,我也逼得他同意。”
秦明惠闻言轻轻哼了一声。
伍思才默默擦了擦汗。
作者有话要说:三少爷:好险,媳妇差点上当。
表姐:呵,一个翡翠簪子。
芳菲:什么?什么?
第51章
梅苑斋后院传出激烈的争吵。
“柳如兰!你今日是犯了什么痴病,竟胡言乱语,你明知这是不可能之事。”
柳如兰泪眼婆娑,“为何不可能?”
林书平气得不轻,近日娘看他看得紧,他好不容易借口出府与柳如兰一聚,可他偏生见面便提什么他二人远走高飞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柳如兰试着劝说林书平,“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银钱,足够你我二人日后衣食无忧一辈子,我们抛下京城的纷纷扰扰一同离开,只过属于你我二人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自然不好!”
“我是林府大公子,我如何能离开!你是孤身一人,可我有父有母,我如何能够随便离开京城。”
柳如兰面如死灰,林书平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决绝,他缓了语气宽慰道:“如兰,你难道忘了我们往日有过约定,这一生虽不能时时刻刻在一处,可我心中唯有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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