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惠看了父亲一眼默默跟着离开了厢房,靳芳菲看着伍思才,先前的话还不曾说完,她还不知伍思才想要告诉她的事究竟是什么。
伍思才抿了抿唇,叹道:“芳菲,今日抱歉了。你先回府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靳芳菲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没底,可门外舅舅和表姐等着,她只好点了点头。
伍家父女垂头丧气,马东临没想到今日好心办坏事。
“伍兄,今日这事,我这个做老弟还是劝你早些请个媒人登门提亲才好,早些解除误会,也好避免成了冤家。”
西伯侯推了推伍思才,“你呢,怎么说?要不你爹我亲自替你提亲去。”
伍思才摇头,“这事您别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嘿!我是你爹!我能不操心?”
“您什么都不明白,总是瞎掺和,弄得事情越发复杂!”
伍思才猛的站起来拂袖而去,自幼便是如此,她爹根本不明白她的苦楚。
第56章
靳芳菲被禁足在秦府,伍思才对此消息并不意外。
芳菲信中表示虽以她的功夫自由出入秦府并不难,但为避免家中长辈担忧她还是决定好好的面壁思过。只不过秦明惠与林书平一事还未解决,因此特地拜托自己继续跟进处理。至于旁的,芳菲倒是不曾提起。
黄山站在下首暗暗观察着这个今日将秦府搅得天翻地覆的年轻俊秀公子。
今日大老爷带着二小姐同表小姐一道回府,随后人人皆知表小姐被大老爷禁足罚闭门思过。旁人不知原因,他却隐隐猜到,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这话虽糙,理却不糙。
他一直觉得表姐那般同伍家公子私下来往,哪日总得出事,如今可不出事了。只不过他不曾想到表小姐在此风口浪尖上还敢吩咐他到西伯侯府传信。
迟迟不曾听到回响,黄山冒昧的开口问道:“伍公子,您可有口信?若是无,小的便先回府复命去。”
伍思才收了信,斟酌片刻后道:“黄山是吧,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她交代的事我会处理好,至于其他的待事情结束后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黄山心底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位伍家公子不像是薄情负心汉,如此他也可稍稍放心,红烛大抵不会因表小姐受罚。
“小的一定如实转达您的话。”黄山深深作揖。
伍思才使了个眼色,青笋立刻将备好的荷包递给黄山,黄山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揣进怀中。
“多谢伍公子赏。”
黄山离开后,青笋担忧道:“少爷,靳姑娘不会出事吧?”
那日瞧着那位秦大人,面相凶恶,不像是好说话的模样,何况当日两家长辈如此气性,这一桩好亲事说不准便成了恶事。
伍思才叹道:“我倒不担心这个。”
以她对靳芳菲的了解,只要是她愿意的事,便是天打雷劈也无法阻止。
她应该担忧的是自己。
“如今她出不了府,这林书平的事儿你得让人好好盯着。”
青笋道:“这事儿您放心,一直盯着呢。不过有一事还得您做个主。”
“嗯?”
“今儿个救回来的那位春花姑娘可在咱们府上呢,现下该如何是好?”
伍思才倒是忘了,先前靳芳菲和秦明惠直接被秦怀义带走,留下王春花,她瞧着王春花孤身一人,只好先让人带着回府。
如今倒是不知如何处理,她府上倒是不缺丫鬟,可平白无故让人当丫鬟,人或许还不愿意呢。
伍思才考虑之后道:“先养着吧,或者你问问她有何打算。她若是有其他打算,你便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给她,送她离开。”
青笋咋舌,果然是靳小姐救的人,少爷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
青笋也没耽搁,立刻去问王春花的意思,很快便给了伍思才答复。
“你说她想去秦府当丫鬟?”
“是,小的估摸着她大抵是将靳小姐当做救命恩人,想要报恩罢。”
想起今日王春花看靳芳菲的目光,的确是含着仰慕,这样一个小丫头倒是生的水灵,做事应也麻利,不过……
靳芳菲是她一个人的救命恩人便足矣。
“芳菲救她又岂需她报恩,何况如今芳菲在秦府里闭门思过,我在送个丫鬟过去岂不是挑衅?便先让她在府上待着吧,让她好好再考虑考虑。”
青笋将伍思才的意思转达给王春花,王春花听后难免有些失落。她如今是孤身一人,即便是离开京城也不过是四处漂泊,靳小姐人好心善,若是一辈子跟着她,当牛做马也算是福气。
可听伍公子的意思,似乎靳小姐并不缺她这个丫鬟。也是,大户人家岂会随随便便收一个外面的人做丫鬟。
青笋见她如此,劝道:“你瞧你,不当奴才不是挺好的么。你像我,一辈子伺候人,以后的孩子也得伺候主子。你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当个小门户的夫人,不是挺好的么。”
王春花苦涩道:“我如今是个无家可归之人,还不知作何是好,日后如何养活自己也是个问题,哪儿有你说的那般美好生活。”
“你刚和你爹断绝关系,迷茫实属正常。我家少爷说了,你暂时在府里住着,等你有了打算再做决定也不迟。”
王春花有些担忧,“我这么住进府里不好吧?”
富家少爷她听过许多风流韵事,她这么住着,传出去可是不好。
青笋笑道:“我家少爷你可放心吧,何况你住这院子平日里见都见不到少爷一面。何况这么些年,我可就见少爷对靳姑娘一人动心,旁的他是绝不会有坏心思的。”
其实王春花隐隐有猜测,听到青笋这么说也明白过来,伍公子同靳小姐一定是对神仙眷侣。
靳小姐那般神仙水似的人儿,换谁谁又不动心呢?
就这么王春花在西伯侯府里住了下来,好在王春花平日做人谨慎,这么住着倒也不曾惹出祸事。
不过另一头柳如兰和林书平的事倒事颇为精彩。
柳如兰日日同不同的名门世家公子游湖唱曲,京城中已是流言四起,大多是讲当红戏子与名门公子之间的风流韵事,京中人只当是看个热闹,无人当真。
可有人却渐渐坐不住了,当林书平第五次到梅苑斋找柳如兰被拒后他怒了。
“柳如兰,你什么意思!”
林书平不顾阻拦,怒气冲冲的踹开柳如兰的房门。
柳如兰正对镜贴花黄,显然即将出门。
柳如兰从铜镜里看了林书平一眼,淡淡道:“林公子,您来得不巧,今儿个奴家告假有约。”
林书平一听便不乐意了,“你柳如兰如今是硬气了,今日又是哪家的大少爷值得你柳大家赴约?”
柳如兰也不气,心平气和的慢慢道:“林公子,您也别怪奴家多情,您不也是如此么。虽我柳如兰是个戏子,可这人心都是人长的,往日我对您是一心一意,换来的也不过是您将我藏在那见不得光的房子里。”
“金屋藏娇,金屋藏娇,可好歹那阿娇也有个光明正大的名分啊。”
“我呢?我算个什么呢?”
林书平一怔,“你如何能这样比?”
“为何不能?”柳如兰站起来转过身面对林书平,他脸色苍白,显得楚楚可怜,“便因为我是男子,所以我便不能要求一心一意?林公子是这意思,是么?”
林书平冷不丁往后退了退,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样咄咄逼人又冷酷无情的柳如兰。
“你便这般不念我们往日的情分?”
柳如兰看着林书平,“正是因为我念着往日的情分,才当断则断,否则日后反目为仇,岂非更加糟践了昨日?”
如今林书平一门心思只觉柳如兰这般能言善辩。
“如若我偏不让你继续同那些人来往呢?
他们又能对你一心一意么?不过是将你当做一个玩物罢了,这样你还要同他们一道吗?”
柳如兰仿佛听了个笑话,轻声笑了起来。
“林公子啊,我何曾要求过他们对我一心一意?我要的不过是及时行乐而已,我也不会只和一人来往啊,所以公平来说,彼此不过是彼此的一个乐子。至于玩物么,谁是玩物还不一定呢。”
“您说是么?”
柳如兰独有的音色,余音袅袅,可此时在林书平听来却陌生的很。
“你变了。”
林书平声音有些惊慌。
“这是林公子您一手造成的不是么?”
林书平恍恍惚惚的离开了梅苑斋,他不理解柳如兰为何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陌生。
林府,林大夫人听说长子又去了梅苑斋。
“你今日又去了那梅苑斋!”
林大夫人气的额头直跳,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继续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那些见不得台面的玩意随便玩玩便是,断不可陷入其中。一个戏子也值得你这般用心?眼下快要定亲,你给我收收心,无论如何也要给你娘我生三五个大胖小子才行。”
林书平心底生出不满,一言不发。
林大夫人冷了声,“你可有听见?”
林书平最后来了句,“儿有分寸。”
“你有分寸?哼,若是你有你便不会闹出这档事来,来年的春闱若是有个闪失,关系的可是你的一生荣辱。”
林大夫人看着自己悉心培养出来的儿子,也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何就好了那龙阳。
林书平今日心情可谓是跌倒谷底,春闱的确是他一直在筹备的事,世家公子虽也可受推荐入仕,可世人如今看重实绩,若他不是靠自己考上科举,日后也不见得有多大的作为。
林大夫人火眼金睛,林书平今日定是装着事儿,她怕儿子误入歧途而不自知,于是选择推他一把。
“你是娘的第一个孩子,因此娘对你给予厚望,所有好的也想让你头一个享用。”林大夫人慈爱的说着,“可娘也不只你这个孩子,你的那些弟弟们也需要成长,也需要扶持。这好比树有多枝,哪枝歪了,便有会被折掉。”
林书平咬了咬牙。
半晌,林书平弯下背脊,恭敬的道:“儿明白。”
第57章
柳如兰在一众富家公子之间流转的风流韵事一时之间在京城中沸沸扬扬,林书平只能整日让自己关在府中不去听也不去看。只不过往日的圣贤书,如今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寡淡,几日下来竟是一个字也未成看进心中。
伍思才一直让注意着事态的发展,以防出现意外她能及时釜底抽薪,迅速让秦明惠从这件事脱离出来。只是这些日子她也忽然明白为何秦明惠选择了这样的方法,那日他观察林书平的反应不像是完全对柳如兰毫无心意的模样,只不过让他放弃功名利禄随柳如兰离开并不容易。
秦明惠此举想来也是为了成全一对有情人,当真是大义。
此时的秦明惠耳朵微微发痒,她坐在亭下悠哉的吃茶,正中央的练武台上翻飞的身影正是被禁闭多日的靳芳菲。
一炷香的时间,靳芳菲终于结束练武,从台上走下来。
秦明惠一边吩咐人准备汗巾,一边道:“芳菲,以你的武功若是想出府,轻而易举的吧。”
秦明惠话中之意:这么些天你竟然都不曾偷溜出府会情人。
靳芳菲擦了擦汗,叹道:“伍思才有事瞒着我,我不知如何面对他。”
“你是记着那日那青楼女子的话呢,那风云场里的人,说的话哪句是真的?”
靳芳菲默道:“后来我问过他,他也承认了。”
“这样啊……”秦明惠心中骂了伍思才一句。
一声叹息。
“旁人知晓的,我不知。我算个甚。”
秦明惠反应过来,这是小姑娘生气吃醋了。
“我呢也看出几分那个什么清风是故意在你二人中挑刺呢,你呢,生气不正是如了旁人的愿了么。”
手绢拂过靳芳菲的面容,是秦明惠戏弄她。
“表姐,你是不明白,我这心头有根刺,刺的是一直不爽快。”
靳芳菲愁眉苦脸,当真是情之一字惹人愁,否则怎会连一向开朗活泼的芳菲表妹也会如此。
“那便找他说清楚,若是不明不白,我看你二人不如就此断了,反正爹他也多有不满。”秦明惠故意道:“我听说爹他已去信给姑姑,说不准过些日子姑姑也会回京了。”
倒不是秦怀义故意通风报信,而是他深知妹妹只有芳菲一个女儿,若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事,他这个做舅舅的可是难逃其咎。
靳芳菲躺倒在贵妃椅上。
“且等等吧。”
然而令谁也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几日名扬京城的柳大家离开了京城。
伍思才得知消息时,柳如兰已出了城,不知踪影。
“少爷,这这,这下可如何是好?”
青笋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院子里来回转悠。
伍思才也没想到这一出,柳如兰一直按着她们的计划稳步进行,怎会突然说离京便离京了。
莫非是林书平动了手脚?
伍思才立刻让青笋去找吴磊查此事,可得到的结果却是林书平根本不知柳如兰已经离京。
而且青笋回府还带着林书平一道。
“伍兄,眼下究竟是如何的情形?为何我先前去梅苑斋,得知如兰他不在京城了!”
伍思才撇了他一眼,“这会儿林兄倒是唤得亲热。”
林书平脸色白了白,仍在强装镇定,“伍兄哪里的话,我这也是慌乱之中口不择言,再者柳大家也是我的朋友,我担心他的安危实属正常。”
伍思才这会儿没心情同林书平周旋,直接道:“林兄,你同柳大家的关系我知道,我们之间明人不说暗话,如今柳大家离京只怕是再不想在这伤心地待了,再不想见什么人了。”
林书平身子一晃,差点没能站稳。
“你这话是何意?”
伍思才道:“自古情之一字最伤人,既然不能长相厮守,当初又何必去招惹呢?林兄你不当真,难道旁人也不当真吗。”
林书平听过后喃喃自语,“可那日他分明说……”
他们从今往后,各不相干,他走他的独木桥,再也不同他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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