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公子与我日后是夫妻同心,荣辱同担,所以我绝不会允许损害她的事发生。你们二人自我进秦府后便于我多有助益,又为人勤恳机敏,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做我的陪嫁。”
红烛难掩欢喜,陪嫁一般只有信任的人才会带去,这意思分明是小姐打算借此将她们收做自己人培养。
红烛和黄山因着不是家生子,无论在哪儿做事难免人心隔肚皮被人防备,靳芳菲还是头一个提出要将他们视作心腹培养的人。
“小姐,红烛愿意!”
红烛立刻表了忠心,“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您和伍公子!”
黄山却并不甘于一辈子只做一个奴才,他在秦府好不容易得了个采买的差事,若是去西伯侯府谁知又是做甚。
靳芳菲对黄山的性子也算有几分了解,有头脑,有抱负,为人却过分谨慎滑头,但他也有弱点。
那便是红烛。
“作为我的贴身大丫鬟,日后红烛也能嫁的更好,待她想许配人家,我会为分她准备一份嫁妆。”
“至于你,黄山,你为人聪敏,我和伍思才商量过,届时你便去四方商行做事,在府里束手束脚反倒埋没了你。”
靳芳菲此时仿佛不再是那个整日闹腾的女侠,更像是在京城耳濡目染的千金闺秀。
黄山听得有些动心,他知伍思才是经商的,而且似乎手下生意涉及颇广若是真的能借此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倒不是不可。
红烛知黄山从不想在府里当奴才,当下便扯住他的衣袖,“哥,你干嘛呢?这么好的事儿,你还不答应!”
黄山的神色有些松动。
靳芳菲见状从袖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你的卖身契,即然在外头做事,这奴籍自然是要去了才好。”
红烛大为欣喜的从靳芳菲手里拿过卖身契,“哥,这真是你的卖身契!”
黄山嘴唇动了动,“红烛她……”
红烛知这是黄山想将她的卖身契一起要来,可即便她不聪明也晓得小姐是绝不会将她的卖身契给他的。
“西伯侯府,门高规矩重,没有签卖身契的人如何肯留?”靳芳菲如是道。
红烛的卖身契秦明惠一道送了来,但为了伍思才她必须谨慎。
明知表小姐是估计留下红烛在身边,但黄山不得不说表小姐这一招十分可行,因为他是决计不会丢下红烛一个人离开的。
其实黄山心头不过是别扭,主子总是随心所欲,将底下人的命看得轻贱。但这一回表小姐对他们的确已是宽厚,若是让西伯侯府处理他们兄妹,十有□□不过是个死字。
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黄山收好红烛拿来的卖身契,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黄山多谢小姐您看得起小的,小的日后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为您效犬马之劳!”
红烛连忙跟着一起磕头,“多谢小姐!”
靳芳菲松了口气,“我的亲事许是还要一段时日,若是你愿意可以先去四方商行做事。我出嫁时,我再提出让红烛陪嫁。”
……
“好啊——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靳芳菲震惊的看着悄无声息来到门外的人。
“娘,您不是去外祖母处用早膳了吗?”
秦氏走进来,冷笑道:“我要是不来可还不知我教出来的好女儿都会自己安排日后陪嫁的事了,还是门连我都不知的亲事。”
“可真是出息!”
靳芳菲脸皮薄,这么被她娘一说脸红了起来。
黄山和红烛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冷脸进门的秦氏又迅速将头埋下。
好在秦氏立刻放过他们,“你们先下去吧。”
“是,夫人!”靳芳菲如今是他们的主子,秦氏自然也是他们的主子。
人一走,靳芳菲立刻上前挽住她娘的手。
“娘,我可全知道了。”
靳芳菲朝她娘挤眉,“您昨夜去找大舅娘可不正是商量我的亲事?”
秦氏一怔,随即在心中埋怨起大嫂,竟如此多嘴让孩子知道了去。
靳芳菲心想若非先前秦明惠让人送来卖身契一道送来这消息,她还不知她娘其实早就同意她和伍思才的亲事,这下正好可以省去不少功夫。
秦氏一听心里便有几分火大,指着靳芳菲的鼻子道:“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啊?若不是因你不晓得分寸被伍思才占了便宜,我能委屈你吗?!”
靳芳菲一愣,也不算是她被占了便宜,应该是互相?
这番沉默在秦氏眼中成了默认,她痛心疾首,“怪你爹从前将你当成个男子一样放手教养,倒是养得你的性子无法无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说你,若是被人传出去你还能嫁得了旁人?”
“我一心为你,你可倒好,偏偏要来这京城约束极多的地儿,偏偏要嫁个侯府子弟,你这……日后我跟你爹在邙州,如何放心你独自在京城?”
说着,秦氏不禁抹泪。
靳芳菲是她唯一的女儿,她自己远嫁,晓得远嫁的苦,若非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靳芳菲也体味这种苦楚。
“娘!”
靳芳菲猛地拥住她娘,“你放心,我会过得很好,伍思才若是敢欺负我,我便回邙州!”
她没法告诉她娘伍思才的真实身份,但她会用以后的日子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秦氏倒不是感性之人,落了几滴眼泪又恢复平日的冷静,“不过,西伯侯府迟迟不来提亲,莫非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你替我约伍思才见一面,我还得在问问他一些问题,否则他也别轻易娶到我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也更了半年,终于慢慢到了收尾的阶段,感谢所有支持我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的看文!
新文慢慢在写大纲,完结之后应该多段时间会开新文。
第76章
伍思才哼着小曲儿踏进院子,瞧见青笋正在院中踱步,她挥了挥手,笑道:“早啊,青笋。”
“少爷!——”
“您可算回来了!”
青笋扒拉着伍思才的衣袍,“您跑哪儿去了,小的差点儿以为您出事儿了!”
伍思才笑容隐晦,“我昨夜吃醉了酒,宿在秦府。”
“咦……”
从未见自家少爷笑的这般,且笑中又带着几分得意,像极了偷吃了厨房里瓜果的猫。
青笋眼骨碌一转,连忙弯腰作揖,“少爷,恭喜恭喜!恭喜少爷好事将近!”
伍思才捂着脸,靳芳菲亲过的地方还隐隐发烫。
“好说好说。”
情难自禁的发出笑声。
“什么事儿如此高兴?说来也让祖母高兴高兴呐。”
伍思才回头一看,老夫人杵着拐杖慢悠悠的走进院子。
“您怎的来了?”伍思才上前搀扶,她前脚进屋后脚老夫人便至,只怕是专门特意寻她。
伍思才扶着伍老夫人在院子里石桌面前坐下,“您有事唤我一声便是,哪儿能劳您受罪。”
话落伍思才又吩咐一旁的青笋,“去,让厨房送些祖母爱吃的点心和菊花茶来。”
伍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别以为我老了便不晓得,你昨夜是在那儿宿的?也是快成家的人,夜不归宿可不是个好兆头。”
伍思才愣了愣,没敢说是在秦府宿的。
“您想哪儿去了,您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我是那等寻花问柳的人?”
伍老夫人没揭穿伍思才,她靠近时便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你啊,因之前的事事发突然,又得善后,祖母我才迟迟没找你说说知心话,今儿个好容易得了机会,你可得好好听祖母这番话。”
伍老夫人看着这个孙子,语重心长的问:“提亲一事你父亲已着手在准备,但祖母仍想问你一问,你对成亲后的日子可有打算?”
其实这个问题伍思才也一直在问自己,她如何打算面对以后的日子。
她注定没有子嗣,她身份的秘密又能维持多久。这样随时可能翻天覆地的西伯侯府又将走向何处?
直到昨日她才隐隐有了答案。
伍老夫人见伍思才沉默,以为她同往日一般回避,慢慢道:“说起来从前你上学时,功课样样顶好,不知后来为何忽然一落千丈,甚至对上学做文章再无兴趣转而经商,不过也难得我孙子是个奇才,经商也做的风生水起,倒是令祖母我颇为欣慰。”
伍思才已经明白老夫人的目的,也难得,经过这么多年,老夫人从未放弃过,大抵也是在等她自己下定决心罢。
“你从前随心所欲更倾向于当一个商贾,可经过这次靳家女娃被掳一事,祖母问你,如今你可有转变想法?”
伍思才知老夫人是想劝她入仕,却不明白这事与靳芳菲被掳一事有何关联。
“孙儿不解,还请祖母解惑。”
伍老夫人握着拐杖,“祖母有几问,倒是想让你解惑。一是当日若是没有你爹及时发现你所调查之事帮你找到府尹大人冒险深夜给你开城门,你打算如何出城救人?”
伍思才一怔,她当时想得便是回府找她爹,倒是没想过旁的情形。若是没有她爹帮忙,她绝不能出得城,只能等到第二日城门打开。
记起那日情况,若是真的等到第二日,只怕她找到的便是靳芳菲的尸体!
伍思才身子猛的一震。
“又比如,若是没有府尹大人清晨入宫请罪,及时秉明圣上实情,申请彻查群芳院,群芳院一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伍思才想得便是要拆了群芳院的招牌让他们再也不能害人。不过以群芳院背后之人的势力,她想要群芳院倒台想必也不容易。
伍老夫人叹道:“群芳院眼下所有人全部押入大牢候审,你又想他们能得个怎样的结果?可你想,芳菲那孩子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群芳院的人也敢轻易动手,足见其背后不是没有势力。”
“这世道虽公道却也并非处处公道,要想长存于世,往往不得不依附大道。你是西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祖母明白将一府的希望压在你身上,你肩上的重担难免压得你喘不过气,但祖母也不愿你选择逃避。”
“若你当真是个庸才,祖母也不敢将侯府交到你手上。可偏偏祖母知你并非愚钝之人,只是不知为何你始终很抗拒继承侯府的一切。”
“可今时不同往日,你也是快要成家的人,再虚度光阴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日后你的妻子,你的子孙,他们的荣辱可全部系在你的身上,作为未来的一家之主,要学会的是担当而不是逃避。”
一番话闭,青笋正好送了茶来,伍老夫人赶忙吩咐青笋倒杯茶给她,说了这么长一番话,她早有些口渴。
“老夫人,您请。”
青笋递过茶默默观察少爷的反应,老夫人这又是提了何事,少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本来回府时还挺乐呵。
伍老夫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观察孙子的反应,果然人有所经历才会成长,今次伍思才总算不似从前眼底总是透着一种拒绝和无奈。
其实伍思才自昨日听过秦明仁的那番话已经有所顿悟,从前她总是觉得西伯侯府三少爷的身份是一个累赘,是困在她身上的一个枷锁,她能做的便是从这个枷锁中挣脱出来。
可昨日,今日,伍思才想到另一个可能。
或许她不一定要脱离西伯侯府三少爷这个身份。
良久,伍思才抬起眼眸,眼神渐渐清明。
“祖母,您说的话孙儿已明白。您放心,孙儿虽不能承诺让我们西伯侯府更上一层楼,但孙儿会尽全力守住我们这个家业,不让它在孙儿的手上丢了去。”
茶盖轻轻磕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伍老夫人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随即而来的是欣慰。
青笋难以自持的发出一声叹声。
伍老夫人这会儿却是只关注着伍思才,“你想通了?”
伍思才点头,“从前是孙儿一时想岔了,如今我也明白您之前说过的话,经商并非不是正道,只是不适合我们西伯侯府日后绵延长存。大姐二姐已出嫁,我作为伍家这一辈唯一的子孙,我的确不应逃避。何况日后我娶了芳菲,旁人有的福祉,我不希望她落人一步。”
伍老夫人听出那么几分意思,只怕最后这话才是伍思才转变的目的。但无论如何,只要他想明白了,目的是何且不重要。
伍思才的声音微微停顿,她叹了一声,“就是不知此时再抓起学业可还来得及。”
伍老夫人一听这话神色更为欣慰,直叹靳芳菲是个福星。
“这有何难?你自幼聪慧,而且祖母晓得你从未丢过书籍,只不过这科举一试其中涉及颇多,此时准备的确要费些功夫。不过大学士李方老先生从前是你祖父的挚友,请他教导你,半载功夫足当旁人数年辛苦。”
伍思才记得这位李方李先生,博闻强识,受人尊崇,幼时她曾有幸与李先生有过几面之缘,他还曾夸过自己聪颖。想来若不是自己一时想岔,早拜入其门下。
“若是能得李老先生教导,那定然是助益良多,此事还要请祖母多加费心。”
伍老夫人见孙子从未有过这般好学的性子,笑的嘴儿也合不上,只道:“这事包在祖母身上!”
话落伍老夫人还有一个顾虑,“那你从前打下的基业……”
如若可以伍老夫人自然是希望伍思才全权放下,但孙子已然想通,这事她倒是并无强求之意。
经商一事伍思才在回府的路上便想清楚了,当下便应道:“这辛苦建立起来的自然不能说放便放,不过是像您从前说的那般,明面上换个人经营,孙儿只用掌舵便是。”
一年万金的财富,伍思才怎可能说放便放。
伍老夫人点头,“家业大自然也是好事。”
“不过……”伍思才微微红了脸。
“嗯?”
伍老夫人心情大好,“有任何要求尽管开口。”
伍思才捏着衣袖,模样扭捏。
“就是孙儿……想早些娶芳菲过门。”
伍老夫人一怔,看来孙子是对那靳家女娃死心塌地,说到底,有其父必有其子,她早该料到这点。
不过好在上天是宽佑伍家的。
“哈哈……先成家再立业,早些成家你这心定了才能好好读书。”
伍老夫人拍板,“明儿我便备礼让你爹去提亲!”
伍思才抿嘴笑了,“那孙儿先多谢祖母!”
不过伍思才这笑容却未能持续过久。
“这成了家,再让你媳妇儿赶紧生个崽,开枝散叶,祖母这个老妪妇也能死之前看上重孙一眼,也算是到了黄泉之下对伍家的列祖列宗有所交代。”
伍老夫人模样期待,看上去已是憧憬许久。
伍思才愣着没回答。
她和靳芳菲哪儿去弄个娃传宗接代。
伍老夫人何曾知伍思才此时想法,今日伍思才这番转变着实令她欣喜,她也得为伍思才的日后筹谋筹谋,想着伍老夫人便兴冲冲的离开了。
良久,青笋见伍思才毫无动静,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少爷,您还是小的那个少爷么?”
伍思才回神,拨开青笋的手,“那你看我像假的么?”
青笋“呵呵”笑了笑,“不像。”
“您怎的忽的想做官儿了?咱不经商了?”
“我刚不是提过了么,官儿得考,生意也得做!”
青笋笑道:“是是是,那白花花的银子,可得挣。”
其实青笋觉得当官儿哪儿做生意有趣,况且当官儿一个不慎说不准还得满门抄斩,何苦呢。
“对了,少爷,您叫我查的事儿有眉目了。”
“林书平此时正跟柳如兰躲在山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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