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冬阳挑眉,一本正经地接话道:“我是真的很痒,您要不来帮我脱下裤子挠挠?”
队伍里的同学们随之爆发出哄堂大笑,有少数几个男同学开始不安分地交头接耳了起来。
教官的表情一下多云转阴,伸出黝黑的手指向他们:“吵什么吵!我一不管,你们就蹬鼻子上脸了?综合德育分都不想要了吗?都给我把臂抬回去,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为那点综合德育破分,同学们都很识趣地安静了下来。
最终,于冬阳还是成功说服了教官。
他快速追上林千爱的步伐,走远前还能听见教官教育同学们平时要多多注意锻炼,身体不要和刚刚那位女同学(林千爱)一样,动不动就不行了。
“同学,医务室到了,你怎么不进去?”
于冬阳手揣口袋,姿态慵懒地靠在医务室门旁,等待着身后走路走得慢吞吞的女孩。
林千爱全程都低着头盯着地板砖,心虚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胡乱编造个给自己下的台阶,尴尬地扯起嘴角,双手再次捂住左肩下方:“哎呀!我突然感觉心不闷了,毫无不适感!”
“喂。”
于冬阳耸拉着眼皮斜眼看她,见那傻女孩转身要往回跑:“心脏位于胸腔内,膈肌的上方二肺之间的位置;假如你初中生物老师看到你指的那个位置,恐怕早被你给气哭了。”
他鼓了下腮帮,勾起抹饶有兴味的笑,仿佛像只在把玩着耗子的猫。
林千爱懊恼地捂住了耳朵,又是羞愤又生气。
脑中不断徘徊着两个大字,完了完了完了!
她才第一次和男神搭话,他就拆穿了她的谎言,她会不会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算了,印象不好就不好吧,反正看他这幅腔调,也就外表长得像个正人君子。
林千爱无视他的嘲笑,咬牙切齿反问:“你怎么不进医务室?”
“跟你一样,是装的呗,只是装得比你要逼真几倍。”
于冬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极不谦虚地坦言道:“谁想站在大太阳底下傻练军姿?”
今日吃饭时,杜子腾跟林千爱说他们那桌有个同学因身体不适,被送去医院不会再过来军训了,现在座位刚好空着,问她要不要坐到他们那一桌。
林千爱偷瞄了眼杜子腾他们那桌,杜子腾坐在空着的位置的右边。
咳咳,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于冬阳就坐在左边,那边简直就是个黄金地段!
为实现能跟学霸成为好朋友,未来高中三年有作业可抄的目标而时刻奋斗着,于是,林千爱同学义不容辞地答应了杜子腾的请求。
军训餐唯一能勉强下肚的,也就只有早饭,早饭是一碗清粥、一颗鸡蛋和馒头。
林千爱终究还是低估男生的饭量了,别看杜子腾同学长得不算胖,但饭量倒是大得惊人。
他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他的那份鸡蛋和馒头,粥一碗接着一碗地盛满着喝。
“你少吃点,给我留点粥!”林千爱用筷子敲打着他手臂。
杜子腾一句话竟怼得她懒得还口,他嘴里吞咽着粥含含糊糊道:“我饿……”
林千爱玩弄着空空如也的碗,双目瞪得滚圆,皮笑肉不笑。
行,那您就吃吧!多吃一点,吃得越多越好,过年就是您待宰的末日。
于冬阳留意到林千爱与杜子腾同学暗暗较劲的模样,随口一问:“你没吃饱?”
林千爱点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没有再吭声。
如果对于冬阳实话实说,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太淑女?
他手指白皙修长,指骨节分明,不温不火地将自己的那份馒头和鸡蛋送到她餐盘里:“我吃好了,你要是没有吃饱,可以把我这份也吃了;要是不想吃的话,就直接扔掉。”
“你早饭就吃这两口粥?”
林千爱叫住起身要走的于冬阳,抬头上下打量着他,心想他一个大男生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削瘦,瘦得让她这个女生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于冬阳问:“嗯,有意见?”
“不行!你怎么可以就吃这么点饭?吃少了会饿坏肚子的。”
突然泛滥的姨母心驱使下,林千爱伸手拿起他的那份白馒头。
她赶紧离开座位,脚尖微微点地,趁其不备,把手中的白馒头一股脑儿塞进他嘴里。
他粉嫩的唇,轻薄又小巧,只能勉强容纳得下白馒头的五分之一。
林千爱也纳闷,她才把馒头塞到少年嘴里一半不到,他就满面涨红地躬下身,一手扒着圆桌,狂咳嗽不止。
于冬阳喉腔咽得难受,想丢掉这块碍事的白馒头,但从小秉承着爱惜粮食的传统美德告诫他不得浪费。
林千爱被吓到了,立马不厚道地抢过杜子腾的水杯,递到于冬阳面前。
她拍着他后背,神情焦急:“你……你没事吧?多喝热水。”
“嘿,老肚子!你,你没事吧?”
坐对面那桌的班长谢涵走来,面无表情地拍着杜子腾的背,学舌打趣:“多喝热水~”
“卧-槽,我可是直男。”
杜子腾一把推开谢涵,浑身恶寒:“老班,你好骚啊!难怪班上那群恶臭腐女会想入非非。”
他楞神片刻,半天才敏锐地捕捉到了八卦的气味,谢涵替他这迟钝的反应力着实捏了把汗。
二人同时回头,狼狈为奸地笑看于冬阳他俩。
谁说女生是最八卦的,男生八卦起来简直不要命。
林千爱小姑娘脸皮子薄,骂人时面颊有点发热:“滚!——”
于冬阳状态慢慢恢复正常,他抬脚,踹了离自己最近的杜子腾一脚,顺带着警告谢涵:“你们是活得太腻味了?”
到了午休时间,杨玉婷神秘兮兮地爬到林千爱的床铺上,跟她凑耳说底楼有信号可蹭。
林千爱二话不说脱掉军帽,拿起宝贝手机拉着好闺蜜去楼下蹭网。
“老班,你在干嘛?我去!老子都要死了,你还打你个头的野,快来救老子!!!”
“你-妈-的,我在刷buff!你再啰嗦,下次打游戏开房不拉你了。”
“对,就是这样!他残血了,老肚子干他!干他!”
……
底楼绿色迷彩服身影攒动,显然都是来蹭网的同学们,有一大部分是林千爱他们班的同学。
最中间蹲坐在台阶上开黑、双腿随意岔开着的谢涵和杜子腾他俩,在人群中最为显眼。
杨玉婷气愤地撸起袖子,跑下去揉搓着谢涵头发,说话声比平常要软糯几分:“好啊,狗谢涵,长本事了?你们开黑居然不带我!”
“等打完这局,下局肯定带上你。”
谢涵目不斜视地盯着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操作起按键。
相处久了,发现谢涵这个人相貌斯文之余,性格闷骚……
林千爱跟着咂舌:“也带我一个。”
第3章
林千爱打开流量,手机信号上可怜巴巴地只显示出1个g,估计是周围蹭网的同学太多,这块风水宝地的网自然而然就卡得可怜了。
奇怪的是,杨玉婷手机上的信号却十分顺畅,连和谢涵他们打游戏都不带卡的那种。
就在大家都笑她人品不好之时,张秀兰打来的电话突然震响了起来。
“喂,妈,你有什么事吗?”
林千爱快速爬上台阶,到无人的走廊才接起电话。
“小爱呀,妈妈问你,你几号回到家?妈妈也好提前烧好饭菜等你。”
林千爱第一次离家时间这么长,听到张秀兰叨叨着令她温暖熟悉的关爱声,还真有点想家了,回答道:“军训快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后天26号到家。”
“母上大人,您是不知道,我们军训的这个破地方,条件不是一般的差,是个连神仙下凡历劫都不会去历的地方!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头鹰晚,教官还超级严格!每天都要站军姿,抬臂一抬就是半小时,饭菜超难吃,洗澡只允许洗十五分钟……”
林千爱边迈着散漫的步子,在走廊上反复徘徊。
再边向张秀兰开启了无限抱怨模式,这些消极的抱怨话语如同滔滔江水,没个一时半会根本讲不完。
“行了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个怨妇似的抱怨,人家成绩好的孩子哪里会像你这样?”
张秀兰一开始还能耐心地听她诉苦,听到后面不想听下去了,话语转而义愤填膺:“你这种人就是缺乏锻炼!我觉得你们学校就应该再多安排几日军训,把你身上的懒筋都抽干净。”
“喂,张秀兰女士,我是您亲生的吗?您女儿我都快死在这儿了,您还站着说话不腰疼,占着茅坑不拉屎!”
林千爱直跺脚,还想再发泄性地多骂几句,结果那边竟把电话给挂了。
她耳畔除了手机里传来的电话掉线嘟嘟声,还有身后男孩子刻薄无情的朗声嘲讽,他大概是被她刚刚那句占着茅坑不拉屎给逗笑的。
林千爱把手机放进迷彩服口袋,条件反射地转身瞪回去:“笑屁?”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于冬阳身侧斜斜地镀上了层暖金色,衬得少年张开不久的五官棱角愈发英气逼人。
尤其是那双清幽好看的眉宇和沐浴在光芒之中的眼,能把人一下吸进外太空。
他人站在窗台旁,手捧着本厚得如巴掌大的英汉大字典,那本字典破旧泛黄,上面划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波浪线,看样子应该是反复翻越了挺久。
空气在他碎发上漂浮着万千萤火似的金尘,看起来与画面相当违和;仿佛他就是那只把爱丽丝引入仙境、揣有怀表的礼服兔。
林千爱看得目光有些呆滞,心脏砰砰跳得很快,这一刹,暴脾气瞬间像个被针戳破的气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走上前服软:“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疑问,“你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我怎么没有发现?军训的时候带这么重的字典来看,不嫌重吗?”
于冬阳垂眸瞥了林千爱一眼,仿佛在凝视个傻子,然后低头继续翻越着手中的大字典。
他连抬头看她一下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我做什么我乐意,要你管?”
他是吃饱饭了,才会一句句地去回答她吧。
林千爱吃瘪,便讪讪地没有再问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了,反正她这边手机信号差,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赖在他身旁,找找可以搭话的机会。
“于冬阳同学,你居然没有被晒黑!”
林千爱思索了半天,就找到这么个话题,看于冬阳刚军训时是浅麦色的肌肤,到现在军训都快接近尾声了,他肤色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眸光中满满的羡慕,像位紧追不舍的狗仔队:“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防晒霜?”
于冬阳:“……”
哥要是说,哥就是传说中那种天生晒不黑的体质,会不会被打:)
“喂,潇洒妹。”
于冬阳被身旁这个女孩闹得再也没心思看字典,合上书本,淡淡地开口:“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林千爱一头雾水地指着自己,表示学霸的世界她不懂:“潇洒妹?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你说呢?”
他扬眉,不可置否地讥笑着,似乎是在夸赞她今日的英勇事迹。
“全班也就只有你一个成功以错误的判断蒙骗教官,测试出了他的低智商;你要是不潇洒,那班上还有谁会比你更潇洒?”
林千爱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计较今日早饭塞馒头的事。
“不敢当,您才是老师傅。”
她谦虚地双手抱拳,抬头还以冷眼:“比起您的那些忽悠手法,我不过是在班门弄斧!”
于冬阳大言不惭地道:“过奖,我只是比你多动了点脑子而已。”
“我叫林千爱。“
林千爱抬眸,投以一个自认为友善的微笑,说话时放慢了语速。
“我看得出来,你家里人应该很疼爱你。”
“还好吧,我家虽然算不上是大富大贵的那种,但家里人对我都特别好;爸妈很少吵架,他们吵架也顶多是为了我的学习成绩。”
林千爱沉默片刻,忽奇怪地反问:“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嘴角勾起抹难得柔和的笑,事实证明调戏蠢蛋,容易调戏上瘾。
“林千爱啊,林千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凡是个有正常理解能力的人,都会联想到这层。“
林千爱仰目,望着于冬阳略慵懒的笑颜。
他又高又长的黑影,兀自冷清清地笼罩在米瓷地板之上,总有种说不清的寂寥感。
她脑回路转过弯来时,人已经早早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那些来不及怼回去的话,就像是一股气闷闷地沉积在嘴里,憋得慌。
黄昏过后,晚风吻别热浪,带来阵阵舒爽的凉意。
林千爱见夜空中有好多盏载着梦想的孔明灯,它们徐徐上升与星月同争辉着,壮观又美丽,他们平时在城市中很难看到这幅场景。
她和杨玉婷都想跟风放孔明灯许愿,两人为此特意去小卖部问了孔明灯的价钱,一盏孔明灯要四十块钱,总共有四面,每一面上都可以用记号笔写下愿望,正好找谢涵和杜子腾他们平分价钱。
杨玉婷写的最为官方——“愿成绩进步,友谊长存”,其他两人写的愿望基本上都大同小异,除了杜子腾那句不切实际的“渴望一夜暴富,泡上白富美”外,都挺正常。
他们将那盏巨型孔明灯点燃,风把它吹得胖鼓鼓的。
它的质量轻巧,撒手后不一会就起飞了,努力向那片无数人热爱的星海靠近。
“我希望……”
林千爱警铃大作,伸手一巴掌捂住于冬阳的鼻子和嘴,声轻如蚊呐:“快闭嘴!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于冬阳人比她要高半个头,他躲闪时特难钳制,林千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捂住他的唇。
他梗着脖子,青筋隐隐凸现,一目十行地扫过孔明灯上那句歪七扭八的字,垂眸,眼含笑意地欣赏着她失措的表情。
就算唇被捂得死死的,还是执拗地张开嘴,故意说得很大声,嗓音穿过指缝变声成绵羊咩咩叫:”能找个学霸的大腿抱,未来高中三年不被成绩和作业……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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