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月儿’这个人，本身就不存在！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他就找了无数证据来作证。就比如，‘月儿’与小皇帝从未同时间出现过，北疆那次，她失踪数月，任谁都找不到人，而那会，‘月儿’正巧与他在一起，又比如，大皇子攻破皇城，外人皆说他控制了皇上，可从头到尾也都只是传言，谁也没见过皇上，直到后面大反转，她将大皇子送去了天牢，而在她动手时，‘月儿’又正巧离去，甚至与那个叫顾清珏的孩子，都充满了疑点。

想到此，他的声线不自觉高了几分，盯着她，目光沉沉浮浮，“皇上，您就真的没有什么话与我说？”

若她真的是‘月儿’，自己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

见他发怒，518突然有些担忧开口，“小白，他会不会查到什么啊？”

顾白无所谓，“再坏也坏不到拿来去，随他猜好了。不过他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第32章掉马

姬樱雪跪在地上，她与皇上见面次数虽不多，可她也是真心佩服她的，她不想她死，就如同当初破城之前，她特意让她离开一般。她不是什么傻白甜，经过三皇子那次事件后，她更明白什么叫无情，小皇帝虽表现狠厉无情，可她的心却是比谁都软，对她如此，对别人亦是。

也因此，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她找到了大将军，想让他留她一命。

‘月儿’姑娘并未死，他对皇上的怨，是否也能减少些许？

顾白在这一瞬间很无奈，自己好不容易背了那么多锅，营造出残暴的昏君形象，现在什么都没了，甚至摇身一变，变成了如今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内心叹了口气，她明白姬樱雪是好意，可这份好意，她还真的不想收下。

“大将军想听什么，你随意说，朕都能承认。”她倚靠在摇椅上，懒洋洋开口，只是那过于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目光，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却刺痛了纪北霆的心。

他气她的隐瞒，气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自己究竟算什么！若真的表现的这般不在意，当初又何苦千方百计的救下他的命！

心隐隐作疼，他让姬樱雪先离开，随后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艰涩开口，声音也不自觉的暗哑道：“纪君澜，我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你若如此不屑，当初又何必大费周章，将我救下？”

顾白吃软不吃硬，而纪北霆又是个不懂温柔的人，从小的生活环境，到最后刀口上过日子，让他根本不懂得如何讨好一个姑娘。

可这突如其来的示弱，却让顾白不知所措。

他单膝跪在她脚边，向来凌厉的眸子，此刻却带着几分祈求，“你告诉我，我不懂，你将月儿带到我身边来，为何又将她从我身边抹走。”他说着，到最后声音更是带着几分不可触及的轻颤。

人只有在最伤心的时候，才会将脆弱的一面露出来，纪北霆是人，自然也有他伤心的一面。

这一幕，却是顾白始料未及的，心猛地一颤，她无措的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可谁知，纪北霆居然玩了个阴招，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顾白一脸懵逼的时候，塞到了她手中，然后哑声开口，“你不是痛恨我夺走你的权利吗，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将匕首刺入我心口，以后这沧澜国便还是你的。你的那些秘密，我也全部处理好了，无人能威胁到你的地位。”

握着手中冰冷的匕首，顾白怎么也没想到剧情居然朝着这个诡异的方向发展，整个人的脑袋都处于空白状态，然后，纪北霆就趁此机会，直接握着她的手，毫不留情的对着自己的胸口捅了进去。

不过是瞬息的时间，顾白的手中就感觉到了温热的粘稠感，她震惊的看着那鲜血，向来冷漠的眸子，此刻倒是鲜明极了。

“纪北霆，你疯了！！”

纪北霆扬着唇角，轻笑道：“是吧，我也觉得我疯了。”

顾白任务还没完成呢，哪能让他轻易死亡，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边扶着人往床上去，一边冲着殿外大吼道：“去找太医！”

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纪北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绽放了一个及不可见的笑容，果然，她还是在意自己的，果然，她先前的一切都是故意演出来的。

顾白这会儿哪还在意自己的坚持，满心都是他的伤，等太医到了，听闻伤口严重，危及生命，更是厉色怒道：“治不好你就提前去阎王殿给大将军打点好一切！”

太医缩了缩脖子，心中很是委屈，这可真是阎王打架，苦了小鬼，然而想到大将军先前吩咐的，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皇上请放心，虽危及生命，可好在发现及时，皇上也替大将军止住了血，只要大将军肯好好休养，应该问题不大。”

顾白想到这厮不按常理出牌，不由黑着脸又问：“那他若是不肯好好休养呢？”

太医道：“伤及脾脏，就算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可长此以往，却会落下严重病根。”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顾白太明白什么叫后遗症了，能被太医断定为严重后遗症的，必然是非同小可。

“你们只管治，后面的事朕负责。”顾白冷着脸，看着龙床上那家伙，想着若不是他受伤了，现在她就想将他胖凑一顿！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勤勤恳恳的给大将军包扎伤口，随后又开了药方，亲自去熬药。

重伤过后，纪北霆却突然发起了高烧，顾白没办法，只能起床命人准备冷水擦身，当然了，让她擦身她是万万不愿意的，可谁知先前还昏迷的人，此刻却倏然睁开了双眸。

他的眸色本就比一般人黑，在这般骇人的气息下，顿时将小宫女吓得不轻，手中的帕子也掉在了龙床上。

“滚出去！”

暗哑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小宫女早已吓得跪在地上，听到他那番话，连顾白这个皇上都不顾了，就这么真的滚了出去，当然了，似是为了挡住屋内森冷气息，等到滚出去之后，她还特意将殿门重新关上。

顾白抽了抽嘴角，“你这又闹什么脾气？”

纪北霆原想怒言，可转念一想，居然学那三岁幼童，半撒娇半委屈道：“你居然让其他女人看我身体。”

看习惯了杀伐果断的大将军，突然来了个这么大的转变，顾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忍着全身泛起的鸡皮疙瘩，后退数步，结巴道：“等等，你……好好说话！”

纪北霆从前心中存着怨，存着气，可想到她还是在乎自己，并不是表面那般无动于衷，那冰冷的心总算是回暖了些，又想到先前太医说她练了邪功，恐命不长久，这般一想，他就更心疼了。

为什么要让‘月儿’死在他面前，还不是想让他放手。

“澜澜，你替我擦。”

顾白倒吸一口冷气，满目惊悚的看着他，澜澜是什么鬼？还能不能正常了！

“你还是叫朕全名吧。”再听到这诡异的称呼，她怕一个忍不住，又拿刀去捅人。

第33章因为你蠢

纪北霆对自己下得去狠手，顾白却不能对他不闻不问，他发着高烧，从来克己律人的西北王，迎来了他迟到数年的青春叛逆期，而顾白，作为他的老妈子，也只能生生受着了。

好在，纪北霆也是有分寸的，知晓她身体不好，也没闹太过，也就嘴巴上占占便宜，再过的，也顶多让人暖个床，喂个饭之类的。

这些事对顾白而言算不得什么，从前为了好玩捉弄他，也没少做过。可纪北霆不同，心境变了，从前让他觉得羞辱的事情，如今做起来反倒是心里甜滋滋的。

窗户纸捅破了，顾白也不再刻意装出那股子疏远冷漠，只她什么事都懒懒的，整一个人看淡生死，毫无生机。

每每见到她这模样，纪北霆心中皆是一痛，从前那样鲜明的人儿，就此消失在眼前，人虽还是那个人，可一切都变了，变得无比陌生，而他，无能为力。

最后还是宋清明找到了他。

“大将军，还记得那个孩子吗？”

纪北霆愣了一瞬后才想起他口中的孩子是谁。

宋清明又道：“既然他是皇上带回来的人，想必心中多少还是会有牵挂的。”

宋清明的话起了作用，时隔数月，御阳殿终于迎来了另外一位客人。

天天在御阳殿混吃等死，顾白非常无聊，想着这个任务结束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这悠闲日子，于是她就开始钻研各种吃食，这天，她正在研究果茶，却见纪北霆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与上次的惊吓不同，这次倒真的是惊喜了。

自她住进这御阳殿之后，差不多便是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纪北霆能带人来，实属难得，再看那可是自己的支线任务，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还未来得及对顾清珏招手，小家伙就先她一步，快步跑到她面前。

“白姐姐，你怎么了？”顾清珏很少笑，他更多的是面无表情，可如今，那精致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与旁人不同，这些日子宋相每日教导，他已通晓道德人伦，也因此，更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他看不清人，辨不清色彩，可他却能看清一个人的灵魂，灵魂是没有颜色的，所以他的世界只有灰白，而随着时间过去，他还能隐隐看清一些人的寿限，就比如门口的侍卫，他能清楚的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可唯有顾白，他什么都看不清，看不清她的灵魂，看不清她的寿限，唯一能看清的，便是那弥漫在她周身的死气。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将死之人的身上才会出现，他害怕了，怕她会消失，怕这个世间再无此人。

察觉到他的一些变化，顾白将人拉了过来，“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你与我说，我找暗卫打他。”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拉着他的手，却是透着几分凉意。

此时已是七月酷暑，怎会这么冷？

顾清珏摇着小脑袋，数月未见，他是真的很想她。

“没有人欺负我。”

“哦，那便是想我了。”她说着，嘴角扬着浅浅笑意，声音柔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诀别，“小清珏是大孩子了，往后啊，得学会一个人面对，一个人生活，甚至一个人走这一生，没有人可以陪你一辈子，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纪北霆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如同空气一般，一言不吭，可听这他们的谈话，袖下的手却越攥越紧，直至青筋爆出，指甲陷入肉中，血肉模糊，他还是没有放手。

顾清珏慌张的反抓她的手，又急又委屈，“我不，白姐姐要跟我一直在一起。”

顾白无奈笑了，“小傻瓜。”话题太伤感，她索性换了个，“来，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水果茶，你尝尝好不好喝。”

水果茶取自柠檬片，蜂蜜，还有西瓜等水果与茶水混合煮成，待凉去，放些冰块，冰镇解渴，不过顾白如今身体不好，她只能喝热的。

“喝喝看。”她特意给小清珏的杯中放入冰块，随后亲自倒了杯，只可惜，还未等顾清珏拿起，就被某个不要脸的家伙抢先一步。

“小孩子不宜喝太冷的东西，这杯还是我来喝吧。”纪北霆浑然没有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酸酸甜甜，味道很好，再加上冰块，让人阵阵清凉，一扫炎热酷暑，可纪北霆却喝不出什么美味来，只觉口中泛苦，苦至心田。

顾白嘴角微抽，随后又给小清珏倒了一杯，只是等做完这些，她还是忍不住道了举，“某些人身体还未恢复，太冰的东西更应忌口。”

她随口一说，纪北霆却是高兴极了，嘴角翘起的笑容，跟个二傻子一样。

顾白不忍直视，便转头继续与小清珏聊天。

聊他的近期生活，聊宋清明都教了他什么，甚至还聊起了以后。

小清珏很乖，她问一句，他就乖乖答一句，到最后，她都忍不住与518感叹道：“果然将他交给宋清明是个明知的选择啊。”

518，“是啊，这次的支线任务已经全亮了，你是现在领奖励，还是等完成这个任务？”

顾白怕出变故，比如突然来了个什么修士，瞧上她的资质，要收他为徒，那就头疼了。

“等以后，解决了这个任务再给我。”

她如今清醒的时间不长，每日都要昏睡个十六七个时辰，这会儿脸上已有疲态，纪北霆不舍她强撑，便带着顾清珏离开。

只是离开后，他却没有马上回御阳殿，而是哑声问：“你是如何发现她便是你的白姐姐的？”

月儿是假名，那这所谓的白姐姐，恐怕也如此，所以他从未研究过名字。

顾清珏扬起小脑袋，他先前说错了，不是只有顾白的灵魂看不清，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他也看不真切，他的周身都透着金色光芒，稍稍靠近，就让他不适，更别说这会儿与他直视，可想到他对白姐姐的所作所为，他还是忍不住恶劣开口，“因为你蠢。”

纪北霆还不至于跟个小孩子计较，知他在意顾白，也没动怒。

于是，顾清珏才不甘不愿道：“气息，一个人再怎么改变，气息都不会变。我虽是个瞎子，但也明白，要看一个人，从来不会只看表面。”

第34章从此天涯海角，不复相见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又是一年寒冬，所有人都以为顾白这皇位坐不长远了，可等了快一年了，大将军不但没有夺她皇位，反而对她愈发上心，据说小皇帝身体不好，大将军甚至广招天下名医，只求将人救好。

可惜，名医来了一批又一批，小皇帝的身体却半点不见好，反而每况愈下。

今日，她再一次晕倒了。

醒来时，寝殿内只点着一根蜡烛，烛火昏黄，纪北霆坐在床边，垂眸温情的注视着顾白。

这些日子以来，他知晓她是个爱热闹，又爱笑的，所以他收起了所有悲伤。

“我睡了很久吗？”顾白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518的东西太好了，好到她有时候都恍惚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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