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转身回床上休息。
***
李若青打完电话看向岑旭,此时司机已经被打发走,李若青坐在副驾驶座,岑旭在驾驶座坐着。
他揉捏两下鼻梁。
拿手机打电话。
声音不高不低,在车厢内回荡。
“我是岑旭……”
他刚讲到这里,手被李若青握住,她欠着身子,脸上一副含羞带怯。
“我都跟我妈妈说了送你,你还非要叫司机来接么?”她说话的语气又软又细,跟以前完全不同,“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秘书,秘书部,许静她们,在你喝醉酒的时候,不都帮你开过车……”
岑旭垂下眼皮子,视线从她握着的自己的手上扫过。
“先把手拿开。”
他用下巴点了点,提醒她。
李若青有一瞬间的尴尬,好在岑旭并没有坚持要叫司机,主动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两人交换位置,李若青系上安全带,岑旭熄灭香烟上车。
没有坐副驾驶的座位,而是拉开后车的车门,弯腰进去,整理妥当衣服,闭目养神。
李若青嘴角的最后一丝笑容消失殆尽。
她枯坐了几秒,等心绪缓和,启动车子。
***
凌晨四点李若青才到家,冯景觅没有睡沉。听到楼下有动静。
起身来到走廊,听见下面的说话声。
李若青回来了,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干柴烈火。
赵秀雅亲自起来给李若青准备夜宵,李若青说想喝紫薯汤,赵秀雅就又把家里的阿姨折腾起来,大半夜让阿姨煮紫薯汤。
冯景觅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静静的听下面折腾。
站立的有些累。
她干脆席地而坐,坐在花纹繁琐的地毯上,托着下巴,像观看电视剧一样津津有味的看着下面的三个人。
甚至拿出手机拍下这么一幕,大半夜的,不管林文是不是睡了,发给林文。
【同样是个人,人家就好幸福,我他妈的酸了。】
没多久李若青上来,两人在楼梯口迎面遇见。
冯景觅席地而坐,李若青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站着,颇有御姐范儿。
李若青被吓的愣怔住,冯景觅笑眯眯抬头:“嗨。”
李若青:“你坐着干什么?故意吓人?”
冯景觅摊手,“谁大半夜怎么恶趣味,听到动静起来看一眼罢了,看累了坐下歇歇。”
她说着,手一撑地,慢慢站起来,没有转身离开,反而朝李若青走过去。
两步之后,两人还有咫尺之遥。
冯景觅探头,轻轻嗅了一下。
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笑容往下沉,不过脸上还是轻浮的,无所谓的表情。
“你身上……有岑旭的味道。”
李若青顿了一下,表情很不自在,“变态啊你。”
冯景觅噙着一丝笑,看看她,扭身离开。
***
冯景觅接下来两天都有些失魂落魄。
林文在电话里说:“要不你还是辞去岑氏的工作吧,学历资历在那摆着,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
冯景觅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辞去工作?”
林文说:“我怕你在岑氏,跟岑旭低头不见抬头见,时不时还要受李若青的刺激,会受不了。”
冯景觅摇头拒绝,“我就喜欢刺激,我抖M。”
林文被她噎了一次,懒得再劝她。
林文最近又要出差,自从她离婚以后,也变成了像前夫那样的工作狂。
唯一不一样的是,林文的前夫除了在工作上很狂,在女人这块也很狂。他在工作上是狂野的狂,在女人上疯狂的狂。
疯狂到,在出差之余偷偷找鸡,并且他认为那是高级的鸡,不会有病。
有时候冯景觅觉得岑旭说的有道理,这个社会确实很混乱,不过一般越混乱的人,圈子越混乱,而不混乱的人,圈子一般不混乱。
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接下来几天,冯景觅一直忙新接的项目,差点忘了陈冲这号人物时,他的电话突然到访:“怎么发消息也不回?”
冯景觅反应了两秒,才听出他的声音,她一直没有存他的号码,所以来电现实是陌生号。
陈冲没等到回答,“能听到我说话吗?”
冯景觅“嗯”了声,“能听到,你说。”
“我问你,怎么发消息也不回?”
对方重复着。
“不想回。”
陈冲被她的直接逗笑,大概是身边虚以委蛇的人太多,而他也步入社会不久,还没适应那份虚伪,目前就喜欢心里有什么嘴上说什么的人。
笑了笑:“你现在对我说话,越来越随意了。”
冯景觅说:“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所以没什么好忸怩……我守着喜欢的人,都是很做作的。”
“哦?”她说这么刺耳的话陈冲也不生气,只是问,“都是怎么做作?”
“米饭都是一粒一粒的吃。”
“还有呢?”
“笑不露齿。”
“还有呢?”
“明明是个女屌丝,故作清高装深沉。”
“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
“呵呵,是吗?有意思吧。”
陈冲听出她今天兴致不佳,似乎还有些郁闷,笑完以后,于是问:“心情不好?是不是又因为老男人?”
冯景觅否认:“不是,我早就不记得他,以后别提他,给人添堵也不带这样的。”
她认真想了想,“我就是缺爱,从小没有父母,缺爱,你懂吗?所以想找个比自己大几岁的,这样在有个男朋友的同时又会多个爸爸……”
她拿出来一份儿文件,一边敲着电脑打字,一边翻看文件,用肩膀夹着手机,神经质的长篇大论:“你知道现实生活中,有多少感情的发生,都源于女孩子缺爱……我要是不缺爱,早就不记得老男人姓什么了……当然,我除了缺爱,更缺钱。”
陈冲在那边哈哈大笑,清朗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动冯景觅的耳膜。
陈冲说:“要不你跟我出来散散心吧,老是困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接触的人有限,换做谁都想不开……我周末不跟你说去钓鱼,有我舅舅,还有几位不太熟的朋友,其中有位我见过,挺帅的,介绍给你认识。”
冯景觅打字的手指一顿,光听他说话忘记要做什么,有些手忙脚乱,蹙眉打开文件夹。
“介绍给我认识?”冯景觅漫不经心的说,“确定帅吗?”
陈冲:“帅。”
冯景觅想了想,“流连花丛的那种我可不要。”
陈冲提眉,“圈子里有名的洁身自好。”
冯景觅略感兴趣,“感情专一吗?”
陈冲点头:“感情不专一的都是花花公子,你说呢。”
冯景觅轻飘飘一句:“那我再想想吧。”
“别介,”陈冲有些无奈,“为你让你陪我钓个鱼,忍痛割爱的事我都做了……”
“忍哪里的痛,割哪里的爱?”
“把自己感兴趣的女孩子介绍给别人认识,难道不算忍痛割爱?”
“……”
冯景觅说不过他。
好女怕缠郎,冯景觅最后还是答应周末的邀约。
当然并不是看在那个陈冲口中长得很帅的男人份儿上,冯景觅只是觉得陈冲说的有道理,她局限于方寸之地,耳边,眼里,听到的看到的,都是跟岑旭相关的事,除了岑旭还是岑旭。
最近有些魔怔,或许她应该把眼界放大一点,给陈冲一个机会也不错。
第26章
峄市近几年开发力度很大,东城区整个开辟出来,高楼林立。
尤其是孟一山附近,凭借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成为本市的风水宝地。
陈冲口中的度假村冯景觅到了地方才知道自己来过,那时候地方刚落成,岑旭跟这边的老总因为业务上的往来,到这边参加剪彩。
她跟着,一起住附近最高档的酒店。
当然那个时候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是冯景觅目前想到最贴切的形容词。
有人说,成年人的烦恼跟未成年的烦恼最本质的区别是,未成年哭一哭,闹一闹,说一说就过去了,而成年人的烦恼,是连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冲跟她约在上午九点碰面,冯景觅还没吃早餐,就到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牛奶,付款的时候顿了顿,又拿上两瓶水,一瓶酒精湿巾。
陈冲落下车窗,冯景觅开车门上车,刚撕开酒精湿巾,一股浓郁的消毒酒精味充斥车厢。
他笑笑,“你不会有洁癖吧?”
冯景觅被问的一愣,提到洁癖,她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到超市都会顺手买一包酒精湿巾,跟岑旭在一起培养出的习惯,她还没改掉。
“我没有洁癖,你有吗?”
冯景觅回过神,抬眼看他。
陈冲说:“我没有,不过我舅舅的一个朋友,车里常备一次性手套的那种程度,有次我舅舅开那人的车,我瞧见就笑了,问我舅舅,他朋友在车里备着那么多的一次性手套,是不是准备作案。”
“哈?”
冯景觅被逗笑,倒不是觉得对一个洁癖症患者来说,常备一次性手套有多稀罕,只是单纯觉得陈冲这个描述很喜感。
“是挺变态,挺像坏人用来作案的。”
关于洁癖的话题两人没再多说,陈冲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她,提醒她穿的略微单薄。
冯景觅想,这个季节,大街小巷的女人们都开始轻装简行,争先恐后的换上夏装,他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
跟着陈冲到了孟一山脚下的湖边,冷风阵阵,侵袭着她的脸颊和肩膀,冯景觅才意识到,还真是穿的有些少。
到地方,他们来的有些早,陈冲打了几个电话,冯景觅站在距离他两米之外的高岗处。
入目是清澈的,波光粼粼的湖边,反射银光,湖边芦苇从生,去年枯黄的,还有今年刚发出来的,夹杂在一起,新的旧的,理不清。
冯景觅比量一下,这么隐蔽,倒是个情人幽会的好地方。
陈冲讲完电话,提交过来。
她逆着光,抬手遮挡太阳。
陈冲说:“白天太晒,他们准备晚上夜钓……我舅舅的朋友也还没到,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冯景觅对他口中的“舅舅的朋友”没多少兴趣。
“你舅舅?”
“我舅舅也姓陈,我母亲跟父亲都姓陈,所以你可以认为我跟母亲姓,也可以认为我跟父亲姓。”
冯景觅点点头,“这么好。”
陈冲说:“姓氏我看的不重,以后我的儿女,跟母亲姓也无所谓。”
冯景觅笑了一下,话锋一转,“那我们现在去哪?”
附近有个书法馆,陈冲提议带她去转悠一圈,正好准备遮阳的工具。
他的车子刚才停在另一个地方,因为山路高低不平,非越野车没办法开进来,两人徒步走过来的,现在刚到湖边站了站,又要走回去。
对于冯景觅这种做惯了办公室,常年缺乏锻炼,细胳膊细腿,一脚嫩肉的体格,走下来再走上去,着实费劲。
她扶着路边一座巨石,喘息不定。
陈冲远远把她甩在身后,扭身看着她,要笑不笑的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
冯景觅刚才在他车里,副驾驶座,就看到了飘落的烟蒂。
他一定是个烟瘾不小的人,身上倒也没有浓郁的香烟味,因为他用着香水。
来之前,她给林文说了要跟一个男网友出去玩。
她走近,陈冲掐灭香烟,到车里娶了一枚口香糖塞嘴里,冯景觅也吃了一枚,才收到林文的回复:【见网友?你胆子挺肥。】
冯景觅回她:【放心,是个正经体面的人。】
林文:【你看那些荧幕前犯事的男人,哪个不正经,哪个又不体面?】
【……】
冯景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林文一上纲上线冯景觅就没辙,就像岑旭一上纲上线,冯景觅就胆怯。
林文又说:【万一真被那个什么,姐姐给你一句忠告,与其反抗受伤,不如闭眼享受。】
冯景觅噗嗤笑了:【这盛世,如你所愿。】
她回完消息,手机放一边。
陈冲扭头看她一眼,回头,继续开车。
路边繁花盛开,竹林茂密,就在冯景觅看的出神儿。
他忽然问:“跟谁聊天笑的那么开心?”
冯景觅扭头,看看他的侧脸,他此时又看来,两人的眼神做了个短暂的交汇。
她很自觉的说:“总之不是老男人,跟一个男人出来,还偷偷跟另一个男人聊天,这样没节操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做。”
陈冲提提眉梢,没说话。
他心里想,还真是个坦率、直接的聪明人。
陈冲口中的书法馆,是岑氏第几十代某个传承先人古迹的人经营的,在峄市,凡是姓岑的,稍微都沾亲带故,能够论的上辈分,在峄市,凡是姓岑的,基本也非富即贵。
冯景觅没想到都跑到东城区了,还是让她跟“岑”这个字扯不开关系,早知道她就应该留在南岭不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馆。
陈冲进门看了一眼,对身后的冯景觅说:“好像有客人。”
冯景觅侧身,推开红褐色的木质大门。
借着余光往里面扫了一眼。
隐约有个熟悉的背影闯入视野。
还没等她反应,就有人唤了一声,“陈冲——”
“正跟岑总提你,你就来了。”
“岑总”两个人敲击冯景觅的耳膜,她的脑子嗡嗡,出现两三秒短暂的失聪。
身边的陈冲往前一步,喊了一声:“舅舅。”
被喊舅舅的人很年轻,冯景觅好像还有过一面之缘,此时直起腰,笑容满面的相互介绍。
冯景觅终于看清里面的情况。
gu903();正厅并着两张跟木门同色的实木大桌,放了一堆的宣纸,桌子一角,黑墨和砚台,还有一套毛笔,粗细不一,整齐的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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