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了鞋子轻手轻脚躺到少年身边,以一种极其保护的姿势将少年揽在怀中。
少年动了下,蝶翼般的睫毛轻颤,紧接着眉心一蹙。
男人说:“要不要找宋大夫过来。”
洵追还未动一下便觉得浑身剧痛无比,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大卸八块,然后重新组装般。
他说,不要。
晏昭和顺着洵追,“好。”
他将洵追怀中的被子抽出来抖开,洵追顺势滑进晏昭和怀中,被子也正好盖在二人身上,洵追轻嗅晏昭和身上的味道,晏昭和的手放在他后背,从掌心到指尖都是暖烘烘的,洵追小声说:“你洗澡了。”
“还疼吗?”晏昭和关心洵追身上的伤,他刚把手放到洵追后背,洵追便下意识抖了抖。
是疼的,但洵追能忍得住。
洵追说不要紧,宋南屏不忙的时候再找也不迟。
洵追从未如此乖顺过,之前晏昭和来叫洵追起床,洵追总要耍一会小性子才肯扒拉着被子露出一个头。
是因为两个人关系不同,还是因为洵追伤得实在太重。
大概都有,互相表达心意后洵追也还是洵追,性子根本不可能因为任何外力而改变。
“让我看看。”晏昭和将洵追蒙在脸上的发丝一根根仔细捋至耳后,洵追不满地哼了哼,在晏昭和的帮助下慢慢躺平。
他疼得有点想哭,可在晏昭和面前却怎么也不想露出一副可怜的神色。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之前的李洵追可以在晏昭和面前肆意放声哭泣,现在的李洵追不可以。
晏昭和不就是想让他不再那么脆弱,他怎么能让晏昭和失望。
晏昭和指尖挑起洵追衣襟,下一秒却停在洵追胸口,他目光晦暗,声音也随之低哑几分。
“你穿谁的衣服。”
“……”
洵追张了张嘴,思索好久才说,你的。
“我记得衣柜里有你的寝衣。”
话音落下,二人近地脸贴脸,身体也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声交错,洵追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这里的空气明显减少,他将晏昭和呼出来的全都吸进自己的身体里。
来回几个呼吸后洵追才终于睁眼,他眼眸泛着水光平静道。
“晏昭和,你**。”
第七十二章
两人鼻尖相对,洵追又说:“太近了。”
他们藏在被中的十指相握,洵追忽的噗嗤笑出声,晏昭和用气声说:“会吗?”
洵追眨眨眼,只是单手抱着晏昭和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信誓旦旦说我会。
皇室的孩子从小就有教养姑姑教如何行房,女孩会等着稍大些出嫁前稍作指导,但皇子们却是从小就要接触,洵追也不例外。平日里教养姑姑半月来一次,都是王公公在打点,晏昭和不知道只是因为这些年从未在意过。
将洵追当小孩养,自然不会抓着行房之事不放。
真会吗?晏昭和明显是想逗洵追,抓着洵追的手缓缓朝下伸去,才放在小腹上洵追便猛地僵住脸色也尴尬稍显,不让他继续了。
洵追试着商量道:“我回宫一趟……”
“……翻,翻书复习下。”
“我教你。”晏昭和说。
洵追快哭出来了,突然间心脏怦怦直跳,他都不太敢张嘴,害怕心脏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用小指勾了勾晏昭和的手背,晏昭和低笑着松开他的手,他说,什么书?
洵追低头使劲往晏昭和怀中钻,偏偏晏昭和勾着他的下巴让他面对他,洵追胡乱挣扎无果只能闭紧双眼不让自己直视晏昭和。
“什么书?”晏昭和重复。
就……就是书啊,洵追挣扎。
少年的脸瞬间像只蒸熟了的虾子,红晕从脸颊一直扩散至耳后根。
“叫什么名字?”晏昭和得寸进尺。
“没有名字。”洵追自暴自弃,“我腰疼,你别……”
哦,还知道会腰疼,晏昭和失笑,身体侧倒洵追右半身一轻,“好,放过你。”
晏昭和一夜未合眼是真的有些困,没过多久洵追耳边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洵追紧张还未散去,这边晏昭和似乎已经陷入熟睡。
洵追疑惑,不由得看向晏昭和被被子遮住的下半身,这么能忍?
他慢慢凑到晏昭和耳边磨磨唧唧道,“我帮你弄出来。”
晏昭和没回话,洵追又自言自语缩回去,“算了。”
他们没休息多久,很快宋南屏便上门贴心服务,洵追脑袋蒙着被子被打包至前厅,木质的椅子正好能盛下一个他。晏昭和将洵追的手找出来请宋南屏诊脉,宋南屏略显无奈道:“这也没法诊。”
晏昭和好脾气哄了老半天,什么法子都使出来洵追就是不肯乖乖配合,晏昭和沉默片刻道:“陛下,叶氏一族今晨入京,臣以城中内乱将他们安排在城外的客栈。”
话说完,被子中的人终于给出点反应。
叶什么?
叶丰,皇贵妃的母家弟弟。
洵追猛地松开被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脚刚着地便神色扭曲地扶着腰重新缩回去,腰部传来的疼痛牵连指头尖都是麻的。洵追被晏昭和抱过来没穿鞋,晏昭和让人将洵追的鞋子带过来亲自为他穿上,洵追倒在椅背上被宋南屏来回折腾。
宋南屏按哪洵追都说疼,宋南屏收手问洵追你哪不疼。
洵追我说哪里都疼。
什么时候到不好偏要在京城险些被烧成灰的时候添乱,洵追皱眉,叶家来京认亲无非就是为了爵位,正想着他听到晏昭和说:“随意给个爵位和府邸安置,手里不给实权便罢了,臣听说叶家还带来了几个宗族旁支的姑娘。”
……
“嘶!”宋南屏一针扎在洵追痛穴上,洵追迅速收回手,针端正刺入皮肉中,宋南屏说我帮你拔出来。
“叶家初到京城不熟悉,还需有个熟悉京城的带着逛逛。”洵追说,“林国公熟知京城各大名胜,就把接待叶丰的活交给他。”
“是。”
说起林国公,晏昭和又想起一事,“林小姐担心陛**体,特地找臣想来看看陛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洵追心说你的王府你做主,反正皇宫被烧成那副鬼样子重新修起来还要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他寄人篱下免不了要看主人的脸色。
洵追受的都是外伤,看着恐怖实际上只要每日取药酒擦拭揉捏,等到淤血都散去便没什么大碍。至于洵追这内里的伤还要好好养着,口服俞聂生给的药,再加以宋南屏隔几日就施一针的办法,身体逐渐康复只是时间问题。
送宋南屏走后,洵追闲下无事便自己坐在后院煮药,晏昭和取公文来坐在一旁陪着他。阳光太刺眼,一直盯着白纸看也不好,洵追拍拍晏昭和的腿让他带着凳子挪挪位置。
也不知怎么的,开始煮药后晏昭和的心情便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洵追仔细盘算也没觉得自己哪里惹了他,到后来药煮好要倒出来的时候晏昭和才问要不要他去拿蜜饯。
太阳打西边出,晏昭和都学会关心人了。
洵追捧着药碗摇头,晏昭和坚持道:“臣去取。”
那你倒是动啊,洵追看着晏昭和没半分起身离去的意思,他用肩膀碰了碰晏昭和,“去啊。”
“臣……”
“你不能吃太多糖。”晏昭和改变主意,“药要凉了,陛下快喝吧。”
碗沿凑到唇边,洵追刚抿了一口突然放下,倾身朝晏昭和这边压下来,含着苦涩的药吻住晏昭和。
洵追问,苦吗。
苦,晏昭和说。
洵追将药汁悉数渡进晏昭和的口中,二人口腔中的味道全都变成这股混合着莫名酸味的苦涩。晏昭和将药都咽下去,唇角处溢出的药液都被洵追用指尖勾走,洵追笑道:“还有。”
他将指尖对着晏昭和晃了下,“舔掉!”
双唇分离,洵追将指尖按在晏昭和下唇,晏昭和用舌尖将残余的药汁也卷入口中。
“没关系。”洵追摇头,“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你不必告诉我为什么,我也不想问。”
就像那个时候他眉角的伤,他也未曾刨根问底。
晏昭和情绪低落愧疚的,洵追都明白,昨夜虽挑明自己知道晏昭和一直在下药,但也未曾真正将此事摆在台面上讲,这对目前两个人的关系来说显然是个不成熟的话题。
指腹一触即离的滑腻让洵追略有些失神,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这个举动有多逾越。
剩下的汤药也在晏昭和的注视下饮尽,洵追将空碗放在手边头枕在晏昭和肩膀上晒太阳。晏昭和的肩膀精壮而宽阔,靠着很舒服,洵追仰头任由阳光肆意。
晏昭和一偏头就能看到白皙干净的少年闭眼享受温暖,阳光落下钻进他睫毛之间的缝隙,勾勒他双目每一道弧线。他瘦得颧骨微凸,脸部轮廓被勾勒地淋漓尽致,扬着唇角似乎格外喜欢这份宁静。
洵追说天气转凉,等到冬天就没有这么温暖的阳光。
不,冬天的阳光会更温暖。
洵追将自己的音调放至最舒服的状态问晏昭和为什么,往年冬天晏昭和为避免他着凉根本不允许他随意外出走动,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不轻易出门的习惯,旁人怎么拉都拉不走。
晏昭和握住洵追发凉的手指说,“身体逐渐变好,体质也会跟着改变,到时候我就放你从殿内出来晒太阳,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你会喜欢。”
“可以堆雪人吗?”洵追问晏昭和。
“可以。”
“我还想吃冻柿子。”
“好。”
“冰嬉好像也很好玩。”
“到时候教你。”
“青藤山庄带回来的这批药材很好,昨晚难民死伤很大,初步统计后上报瘟疫感染人数,如果药效快,最迟两月后瘟疫就能从京中撤出去。”晏昭和没再纵着洵追,再说下去什么无理的条件都该顺杆子爬上来让他头疼了。
“朝中官员虽没有上报家中感染瘟疫的情况,但我想还是有的,你派人挨户问过去,或者直接留下药材,他们一定会偷偷摸摸全部都用掉。”洵追点头道,“到时候抓几个典型,早朝治罪!”
“崇王的事别再牵扯其他人,点到为止。”洵追直起身子在腰部状况允许下小小伸了个懒腰,“匈奴容后再议,莺歌小筑中牵扯此案的格杀勿论,崇王若是招供,他招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也要死,就带着秘密下九泉陪伴先帝。
洵追握住晏昭和拿书的手道,“晏昭和,有时候真相并非最重要的。”
千万不要让你自己执着于真相,有时会更陷入无法挣脱的牢笼。
皇宫被烧了三分之一,上朝的大殿还算完好,洵追又恢复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每三日露一次面,露面也一句话都不提,要么打瞌睡要么低头踢椅子玩。偶尔晏昭和叫他一声,他也是能糊弄便糊弄过去。
傍晚一起回王府的时候洵追躺在晏昭和腿上说不如这个皇帝你来做。
晏昭和指尖缠绕着洵追的一缕黑发,他将发丝放在唇边吻了吻,那要看陛下的诚意。
洵追这次伤口痊愈的速度出奇的快,他一蹦而起一头撞在马车车顶,嗷地叫一声捂着脑门蔫头耷脑凑到晏昭和面前指尖挑开衣襟说,你看看我行不行。
晏昭和整个人靠在软枕上,手撑着下巴歪头双目间竟又一丝邪意,他笑道,怎么行不行?
洵追褪下大半衣裳,趴在晏昭和身上,双腿抵住晏昭和下半身,指尖点点自己露出的锁骨说。
“我。”
第七十三章
晏昭和由着洵追胡来,洵追将他身后的枕头抛至一旁,让晏昭和彻底平躺,随后他将上半身的衣裳彻底褪下,晏昭和笑着用手将衣裳往洵追腰间裹了裹,他说,陛下小心着凉。
气温一日日降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寒,昨晚下了一晚的雨,今日便格外凉爽,早起洵追还多加了件外套才出门。
少年腰肢纤细,身上那些伤还青青紫紫,不过没有之前吓人,浅浅散在皮肉上倒像是某种暧昧的痕迹。
洵追用委屈的眼神看晏昭和,晏昭和失笑:“陛下这幅模样倒像臣欺负您似的。”
双目对视,晏昭和那双眼睛就好像是要透过他去探寻更深的内里去,洵追逐渐招架不住,目光开始躲闪,可晏昭和仍旧调笑着问怎么不继续。
洵追俯身捂住晏昭和的眼睛让他不要再盯着自己,晏昭和按住洵追肩膀,指尖在他肩膀上肆意游荡,洵追被他搞得缩着脖颈说痒,晏昭和又挠他腰窝,洵追绷着的架子立即溃散,笑倒在晏昭和身侧,晏昭和顺势起身将洵追拢住。
洵追抱住晏昭和的脖子手腕微动,将他唯一束发的那根簪子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他的指甲和木质簪尖同时抵在男人突突直跳的大动脉。
晏昭和的发质没有洵追那么浅,呈现出乌木一般的黑,像绸缎那样柔顺,它穿过洵追的指缝,穿过二人身体之间的空隙,穿过无数暧昧的气氛,轻飘飘落在洵追脸颊上。
gu903();他眉梢的伤完全愈合,丁点疤都没留下,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昭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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