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齐珏依言起身走过去,还没在陈景逸身边坐稳,就被他一把拉着按到腿上。
巴掌暴风疾雨般落到齐珏的屁股上。
挣扎的动作被陈景逸一只手按在腰上钳制得死死的。齐珏除了一开始的一声叫喊,之后不知是自觉难堪还是怎的,咬紧牙一声不吭,对陈景逸的暴行做无言的抗争。
陈景逸本就没怎么用力,不过只是想象征性的打几下让人服软,见此情景,不免加了几分力气,谁知齐珏也是硬气,竟严防死守得不漏一点。
陈景逸笑,手指攥拳啪啪摁响几声,使了七八分力气,打了一巴掌。
这就没原先那么好受了,齐珏疼得上半身弹起,痛呼一声。
如此两三下过去,陈景逸终于如愿听见一声求饶,“别打了。”
指使着人去拿刚才没动几口的饭菜,陈景逸将人抱在怀里,冷酷无情,“吃。”
齐珏抱着饭,一口接一口吃着,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饭菜上。
这情形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心逼迫了。
陈景逸捏着他的下巴扭过去,有点心疼又有点想笑,“打疼你了?”
齐珏用力点头。
陈景逸哼笑一声,“吃不完还要挨打。”
齐珏更想哭了。
抽了几张纸擦干净齐珏脸上的泪痕,陈景逸拿起他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饭喂到齐珏嘴边,“齐哥给我点面子,都吃完好不好?”
这货拿我当小孩子哄!混蛋!齐珏凑上去将勺子里的东西吃尽,用力嚼了两口。
陈景逸少有的耐心都花费在齐珏身上了,等着他嚼完再喂下一勺,时不时还拿起杯子喂他两口水。
约摸着齐珏吃得差不多了,陈景逸才停止喂饭服务。齐珏诧异地瞅了瞅碗底,又看了看陈景逸,陈景逸摁了摁他的肚子,笑道:“这么想挨打?”
齐珏闻言就想蹿起来溜之大吉,却被陈景逸牢牢的锁在怀里。
“让我抱抱你。”陈景逸说。
齐珏挪动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陈景逸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
两人依偎了许久,齐珏拉开陈景逸的手,起身站起来,退后几步看陈景逸,“你来干什么?”
“为了钟观止?”
“你是不是想让我替他向周俣辰求情?所以才这般讨好我?”
“呵呵,你们都是这样,拿我当傻子。”
齐珏笑了几声,背过身不看陈景逸,“你走吧,我会求大哥帮忙说和的。”
“滚,滚得越远远好。”
陈景逸等齐珏自说自话结束,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从后面抱住齐珏,“我想你了。”
齐珏一瞬间的欣喜过后,很快就被铺天盖地地自我怀疑包裹,他,一定是骗我的,他们,都在骗我。
陈景逸感受到他推拒的动作,从善如流放开手。
齐珏扭头双目通红瞪着他,厉声道:“我说了,滚!”
陈景逸看了他一会,点头,“行,我滚。我顺便帮你把垃圾带下去吧。”
齐珏哑了半晌,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进了主卧,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陈景逸仿佛没听见,细细将整个屋子收拾了遍,拎着几袋垃圾出门了。
齐珏听见大门的声动,呆了一会,将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湿了一角。
齐珏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在某个人怀里。
陈景逸被他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齐珏没吭声,推开他,半坐起的时候疼得哼了一声。
陈景逸打了个哈欠,拿起一旁床头柜上的药膏,“醒了就再上次药,好的快些。”
齐珏一把打掉药膏,“你为什么回来?让你滚听不懂吗?”
陈景逸叹口气,从床上起身,“我去客卧睡。”
齐珏拿起陈景逸刚枕过的枕头砸到他身上,“滚出我的屋子。”
陈景逸俯身捡起枕头,活动了一下脖领,一步一步走到齐珏身边,伸手掐住他的脸,“看来我有必要向你证明一下,我有多想你。”
这个证明又漫长又磨人。
齐珏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陈景逸正半坐在床上看手机,察觉他醒了,温柔地问道:“饿了吗?”
齐珏摇了摇头,扯着他的衣角艰难的凑过去。
陈景逸伸手将他抱在怀里,避开他身后的伤处和伤处,拿起桌上的水杯喂他喝了几口,嘴上却不肯饶人,“不让我滚了?”
齐珏贴着他的胸膛摇了摇头,“我怕——”
陈景逸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明白齐珏知晓真相后对他打击有多大,完全理解为什么齐珏会误解,而且气已经在昨晚尽数发了出来,倒是可以解释解释让他安心,“你倒是说说,依周俣辰的脾气,你若真去求你大哥,你大哥也晕了头开口,最后谁会遭殃?”
“我是跟钟观止有仇吗?”
齐珏嘿嘿笑了一声。
陈景逸捏着他脸朝两边扯开,“还笑。”
齐珏含糊道:“我错了我错了。”
陈景逸抱着人转了个面,拽着齐珏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齐珏,我是真的想你了。”
眼瞧着齐珏感动地又红了眼眶,陈景逸连忙岔开,“我有个问题。”
齐珏抬头,带着一丝鼻音,“嗯?”
陈景逸一本正经开口,“昨天你说我讨好你,但是我明明是打了你屁股。”
“所以,你喜欢被我打屁股?”
齐珏:“......”
“你大爷的陈景逸!”
☆、带你去看人间的烟火
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两个人腻在一块,不时说两句话,就像回到了从前在这个屋子里的时候。
晚饭吃到一半,陈景逸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陈景逸顿了一下,起身走到客厅那落地窗,才接通电话。
说了两三句话便挂了,陈景逸捏着手机看外边五彩斑斓的城市,心跟钢筋铁泥铸的,此时此刻竟没有多少悲伤,陈景逸甚至分辨不出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大约就是知道她终将逝去,心里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真正发生的时候,却还是像被闷头打了一棍。
“怎么了?”齐珏走过来,没骨头似的趴在陈景逸肩上。
陈景逸回头看了看他,“有烟吗?”
齐珏挑眉,转身寻了烟递给他。看着陈景逸熟练地点燃抽了一口,齐珏才将手搭在他肩上捏了捏,“你还会抽烟?”
陈景逸吐了一口烟,眉眼低敛,“戒了很久了。”
齐珏抽出一根烟,叼着凑近陈景逸,点燃。
陈景逸看了他一眼,掐掉齐珏的烟,凑上去啃咬,侵城掠地。
陈景逸放开齐珏,抽完最后一口烟,烟雾弥漫朦胧了他的面容,齐珏听到他说,“跟我一起去吧,我带你去看人间的烟火。”
去哪里齐珏没有问,陈景逸一路上都很沉默。
飞机转火车,又转大巴。
大巴破旧得像是要报废,一上车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陈景逸拉着齐珏在前排坐下,递给他一瓶水,就毫不在意的靠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椅背闭目休息。
齐珏左右瞧了瞧,难受地动了动屁股,这一路折腾得他有苦难言。
一只手按住齐珏的脑袋压到他的肩上,“还得两三个小时,歇会儿。”
齐珏喜滋滋地靠过去,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上去。
车子没开出去两分钟,齐珏就被颠的要疯了,就这么个破烂玩意居然还能开出这么个速度。
齐珏第三次挪动姿势的时候,陈景逸一把将他上半身压在自己腿上,一手兜着他的头。
齐珏哼了一声,这个姿势除了有点难堪有点挤,确实挨不到他的伤处。
被陈景逸叫醒的时候,齐珏迷迷糊糊地跟着起身,下车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后,才如获新生。
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的水,齐珏打量着周围。这,应该算是个镇上,大巴停靠的地方对面的这条街看着还挺繁华,路口是一个大超市,门口摆满了一排排的电动车三轮车,一眼望去,街中间还有一个疑似商场的地方,路两边是各种商铺,挨着马路边,左边是一溜摆在地上的卖菜摊,右边有几个瓜果摊,其余都是小推车卖各类吃食。
齐珏朝着那边走了几步,扭头才发现陈景逸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走了很远。恨恨剁了一脚,齐珏快步跟了上去。
“我好饿。”齐珏嘟囔。
陈景逸从包里掏了一个面包给他。
齐珏没有接,别着脸不吭声。陈景逸此刻也没心情哄他,看了他一眼,抬脚向前走去。
齐珏骂了一声,踢踢踏踏跟在后面,一颗碎石子被他无情地踢来踢去。
走了十几分钟,陈景逸拐进一条小道,齐珏亦步亦趋,刚拐进去,手就被抓住。
两个人对视看了一会,谁都没说话,陈景逸牵着他的手向前走,齐珏也没甩开他。
这条水泥路似乎是新修的,路面平整,只是一眼望不到头,弯曲处被比人还高的玉米杆遮的严严实实。晌午的阳光晒得人头晕眼花,又走了不到十分钟,齐珏的步子就慢下来了。
陈景逸顿住脚步,拿出面包递给他,“先垫点吧。”
齐珏摇头,陈景逸回头看了一眼,又往前看了一眼,半跪在齐珏面前,“上来。”
缓冲完被齐珏猛地扑上来的冲击力,陈景逸把人往上颠了颠,“瘦了。”
齐珏嗯了一声,“想你想的。”
陈景逸嗤笑,“花言巧语。”
跟陈景逸嘀咕了几句,齐珏就耐不出阳光的魅力,趴在陈景逸背上又睡着了。
齐珏醒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
开门走出去,踩着吱呀吱呀的楼梯下去,穿过大堂,寻着声音走到前院,才看见四五个围着井洗菜刷洗的女人。
谈天的声音跟摁了暂停键一样骤然停滞。一个圆脸的中年女人在衣服上前后擦了擦手,凑到齐珏面前,“是景逸的朋友吧,我是景逸的舅妈,饿了吧,我先给你拿点东西垫吧垫吧,等他们回来,再上桌。”
齐珏勉强听懂了女人蹩脚的普通话,看了一眼女人胳膊上的带的白布,又环顾一周,接过女人从屋里拿过来的玉米,道谢之后想了想,问道:“是……哪位亲人去世了?”
女人搬个小板凳放在井边,招呼着齐珏过去坐,“是我婆子,景逸外婆,老人家八十多岁,夜里睡梦中没的,生前也没受什么病痛折磨,寿终正寝,算是喜丧了。”
齐珏啃了一口玉米,点头。
旁边几个妇女叽叽喳喳用方言问着女人,女人摇摇头笑骂了几句,手上动作利索,将东西都收拾进屋。
陈景逸远远坠到人群后面,跟一旁的舅家弟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齐珏被一波又一波进屋的人打量,伸着脖子看了许久,才瞅见陈景逸的身影。
陈景逸在表弟的提醒下,看向坐的端端正正,右手捏着个啃干净的玉米棒子的齐珏,一瞬间飘飘忽忽的心落了下来,只觉,可真可爱。
走上前,拿过齐珏手里的玉米棒子,随手扔到角落里一个破烂的铁桶里,指挥表弟压井水,两人凑上去一起洗手,光面正大地碰了碰。
饭没吃多少酒喝了不少,调笑着灌齐珏的酒大半都被陈景逸挡下来。勉强吃了几口,陈景逸拉着齐珏到屋外醒酒,两人还没说几句话,陈景逸朝前走了几步,看着远处开过来的几辆车有些愣神。
戏台班子很快在门口搭起来。
请戏台班子的人是李家老太太的三女儿,在外做生意,有了出息,就是离婚了惹得她老娘不痛快,这些年只往家里拿钱,都不怎么回来。一个女人,带着个女儿,有钱又怎样,其实心里怕是苦得很。
还有那个娃,就是陈家那个娃,当初他爹逼死了他娘和妹子,幸好这李家老太太把他带这家养着,要不哪能有现在的出息啊。
那可不,听说李家媳妇在咱市里买了房子,要不是这三女儿和陈家娃儿给老太太的,他们哪里来这么多钱。
李家媳妇的两个闺女前些年出嫁也给他娘挣了好大一笔彩礼钱呢。
那可不,这李家媳妇精得很呐。老李娶了她也算是有福气了。
齐珏坐在从周围村里聚集而来的人群里,听着他们细数这一大家子的里里外外,将溃脓流血的地方一个个挑开。
戏台上《四郎探母》唱得热闹,齐珏低头看手机上十几个未接电话,上下滑动了一下,摁灭屏幕。
戏台班子一直唱到晚上快九点。
烟火随后炸响在满天繁星为背景的天空。
☆、人生二十余载(上)
表弟李建文屋里的床有点小,大约有个一米二,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将将睡下,灯熄了后,陈景逸伸手搭在背对着他的齐珏腰上,齐珏往后挪了挪抵住陈景逸的胸膛,二人依偎着,沉沉睡去。
“嗯?起这么早?”齐珏打了个哈欠,揉着眼坐起来。
陈景逸摁住齐珏脑袋中间翘起的一缕头发,“我去市里有事,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齐珏想起那令人作呕的汽油味,头摇得像拨浪鼓。
陈景逸笑了,“好,那你再睡会儿,一会让建文带你去镇上玩儿。”
齐珏直挺挺倒在床上,骨碌了半圈抵住墙,咕哝应了一声。
陈景逸又摁了一下齐珏坚强不屈的头发,才转身离开。
坐在车上的时候,陈景逸又戳开昨天他收到的照片,伸手放大,白炽灯下照的自己侧脸的边缘有些模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搭在大腿上的手指曲起,动作显得有些不耐烦。自己身后还模模糊糊有几个人的身影,毫无疑问,这肯定是他高中唯一一次参加同学聚餐时的照片。
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当事人之一的陈景逸完全不知道。恢复原样的照片里,唯一正对镜头的是一个浅笑着,眼睛微微眯起的少年。少年委委屈屈的占了左边的一个角落,似乎刻意给身后的陈景逸多留些位置。
陈景逸盯着屏幕里的那个少年许久,才闭眼假寐。
单律的追悼会来的人挺多,陈景逸一眼扫过,看到了好几个举着摄像机的人。
陈景逸戳着手机发了一个消息,躲在角落里远远打量着众人。
那个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中年男人,是单律的父亲,一个...一个施暴者。旁边哭的双眼通红的中年女人,是他的母亲,一个无能为力的人,或者说——旁观者。
悲剧的发生总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埋下了种子。
陈景逸甚至在人群里还看到了他高中时候的班主任,那时候班主任带一个班连带三年到毕业,陈景逸也被她彻彻底底恶心了三年。那是一个见到他第一面就当着全班的面指着他鼻子骂“杀人犯儿子”的女人,一举把陈景逸逃脱到市里就能摆脱被人戳脊梁骨指点的美梦戳破,陈景逸已经记不清当初被揭开伤疤的屈辱无措与痛苦,唯有对这个女人的憎恨厌恶铭记于心。
女人的视线扫过来,陈景逸伸手冲着她点点嘴唇,就见女人的神色大变,踉跄着退了几步。
陈景逸嗤笑,看来她还记得。
陈景逸忍了她两年,在最后一年想要开始读书学习的时候,这个女人变本加厉地嘲讽,捏着他考得还不错的卷子不分青红皂白骂他作弊,罚站拿着尺子抽他更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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