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去试镜的路上，吴乃不停的唠叨，从导演一直介绍到主演，叶暖安安静静的坐在后面，不插话并不代表他有在认真听。

他望着窗外，所有的风景全都一闪而过。

叶暖并不担心试镜，这部剧是由顾氏集团旗下的嘉娱影业出资，同样也是顾寒给的第一个资源。

他担心的是拍戏进组，定妆照发布的时候，网络上定会出现不少人喷他的演技撑不起这个角色，所幸这个角色只有十二集戏份，只是一阵的腥风血雨。

“祖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啊，我在听啊。”

“我还不知道你，鬼知道你又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叶暖轻声笑了笑。

为了让吴乃接受更重磅的消息，暗自决定等拿到角色后一起告诉他，稍微中和一下，免得他开心过头，不过在这之前至少给他铺垫一下，于是他问：“老吴，如果有一天我跟你想的不一样，你会怎么看我？”

吴乃打着方向盘转弯：“什么不一样？你最近做了什么？”

“就是以后你发现我变了，发现我所有的清高，骄傲都是假的，干出了曾经我最厌恶的事情，变得贪慕虚荣，急功近利，那时候你还会做我的经纪人吗？”

吴乃心里一怔：“怎么？你被那个大佬包养了？”

“……”

果然是自家经纪人，厉害！

未等他回答，吴乃语重心长的道：“我相信我的眼光，我肯定不会看错人！若你有一天真变成那样，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小暖，哥相信你！”突然又一转，“阿姨的病情加重了？”

“没有。”他否定的格外迅速，“我自己还能应付，你已经帮了不少了，我可不想欠你太多。”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叶暖一副遮掩的模样：“小暖，有事记得跟我说，不要藏着掖着，出事了还有哥，反正我也就只有你一个。”

叶暖噗嗤一笑：“说的我好像是你儿子一样，还只有我一个！”

车内又开始变的沉默，叶暖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

半年前，他接下一部偶像剧男二，最后在投资人酒会上，他强行替一个新人出头挡酒，扫了华欢影业林华的面子，导致叶暖的名字上了圈内黑名单。

小虾米得罪大人物的下场自然是牺牲了事业，后来吴乃专门带他去赔罪，可林华那货，男女通吃，竟然提出睡一觉的条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两人当场拒绝，最后被带到厕所狠狠教育了一顿。

就是这样，两个刚踏入娱乐圈的新人结成了“天崩地裂，世界毁灭，不离不弃的感天动地兄弟情。”

到达试镜地点，吴乃好生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继续唠叨：“小暖，态度好点，好好表现，哥相信你一定可以，等出来了，哥带你去吃北京烤鸭。”

叶暖拍拍他的肩膀：“行啦，你就大我一天，整天哥啊哥的，害不害臊，乖，等你爸凯旋归来，带你去吃小龙虾！”

“胆子不小，占我便宜！”

吵吵闹闹间，走廊对面迎来一人，那是正当红的赵棋，有演技，有颜值，有流量，干干净净的气质，看不出他已经28岁。

跟老东家星燃娱乐解约后，他成立了赵棋工作室，在一片唱衰中，意外的发展的不错，虽然还未涉及大屏幕，但电视剧始终是一线资源。

试镜里面不少女生看见他的模样，不由得小鹿乱撞，那怕他只是微微一笑，一颗心都仿佛要被融化。

光从形象气质，他很符合前期的岳明川，那是个代表光明的角色，光彩耀眼，似乎每天都有用不完的力量，到了后期，赵棋的演技也足以完成角色转变，成为那个在绝望中探索真相，带着所有人迎接希望的岳明川。

叶暖是105号，还没到他，他去卫生间缓解一下紧张，方便后在洗手台洗手，从镜子里看见赵棋正倚靠着门，等着他。

赵棋点燃了烟，模样与先前所见完全不同，气场变的让人浑身发冷。

他吸了一口烟，扯出一抹笑，抬眸看着他：“听说，你是顾寒的新欢？”

这个圈子从来都没有秘密，加上顾寒向来高调，从不掩藏身边人，早在他来试镜之前，差不多就传遍了。

叶暖没有回话，赵棋继续道：“上次圈子里还在传有个新人很难搞，不肯低头，这么快就看清形势了？”

叶暖烘干手，并不在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转身从他身边走过。

“不要爱上他！”

没由来的一句话，叶暖转头看着他，眉头微蹙，赵棋手里的烟已经抽了一半，他继续道：“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你应该知道我是他的第三个。”

不知为何，叶暖觉得眼前人有些可怜，特别是他眼睛里显露的悲伤和嘴角勾起的那抹苦笑。

“顾寒的世界只有自己，无论你怎么企图打开他心里那把锁，最终都会无济于事，无论他对你多好都不要信……不要爱上他，这是作为前辈给你的忠告。”

本身就是交易关系，叶暖认为他过于小题大做了，正经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是什么身份，顾先生又是什么身份，这只是一笔交易，放心，我不会爱上他的。”又十分礼貌的笑笑，“谢谢前辈提醒。”

看着他的模样，赵棋将烟头扔进垃圾桶，走到他跟前，凝视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睛：“你还是没听懂，曾经我也以为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不想那样轻贱自己，可是感情的事情，难以控制，越是克制，结果越会失控。”

他接着道：“他是我见过最好的金主，只需要跟一条宠物狗一样乖乖的待在他身边，就能得到上升的资源和报酬，看似什么都没有失去，连做|爱都没有，直到最后分开我才发现，我已经沉溺在他的温柔里，简简单单躺在他身边，我都能幻想完这一生，这对gay来说是一种折磨，可对他那样的直男来说，什么都不是。”

叶暖疑惑：“直男？他是直男？”

赵棋笑笑：“他的身体检查报告一切正常，却从来不曾碰过包养过的任何人，甚至亲完他都不曾有过反应，我只能说他有掰弯直男的潜力，而他自己却不是gay，他向大众隐瞒了性取向，还玩着最危险的游戏，好心提醒你，不要爱上他！”

赵棋说完拍拍他的肩膀，独自离开，留下叶暖在风中凌乱，都知道顾氏集团的顾寒喜欢包养男明星，而他自己却是直男！这又是玩的那一出？有钱人的世界真是让人弄不明白。

轮到他了，叶暖收拾好心情，紧张的整理一番衣袖，迈入室内，选角导演孙子钧低头看着手中叶暖的简历，未曾抬头看过他一眼。

他并不看好叶暖，一个爱豆出道的演员又能有怎样的造诣，只寄希望于他无功无过，能将十二集戏份耗完。

投资商早就给他通过气，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已经踏上顾氏这艘大船，这场来面试陈慕的其他人都是叶暖的陪跑，没有办法，这个圈子，资本才拥有话语权。

叶暖鞠躬，礼貌道：“导演好。”

孙子钧依然没有抬头，给他挑了一段简单的，一段少年人高中阶段关于未来的谈心。

时间发生在文理分科之后，岳明川带着陈慕刚刚赢下年级篮球赛，正好是饭点，两人回到空荡荡的教室，岳明川毫无规矩的坐在课桌上大口大口喝着纯净水，眼睛里透露出藏不住的喜悦。

陈慕坐在凳子上专注的看着他，他习惯这样看他，观察他，岳明川拿手在他眼前晃晃：“傻了？我说陈慕，你不要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暗恋我呢~”

他听出岳明川语气中的调侃，随手拿本书扔他：“你就继续自恋吧，真以为自己魅力无限，还能掰弯直男。”

岳明川精准无误的接过书，将封面捋平递给他，继续喝了一口水，眼神变的沉稳：“我说真的，陈慕，你有想过高考以后填那所大学吗？”

岳明川的学习成绩很好，为了一直跟随他，陈慕也在拼命学习，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在脑海里回忆一遍今天学过的内容，那怕十分吃力也只想跟上他的步伐。

此时的他有些紧张，手指玩弄着页角，试探性的问：“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早想好了，幼儿园我就想好了，我想考S市的公安人民大学，以后我想当警察”少年眼中闪着光，“可能是我警匪片看多了，总觉得穿着那身制服特别帅气，我以后的人生就要贡献国家啦！”

“你呢？”

少年问出这句话，陈慕陷入沉默，只听的见教室里吊扇呼啦的响声。

他没有想多久，抬头直视着岳明川的眼睛，没心没肺的笑着说：“那我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无论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我都无所谓，大不了先跟你去警校看看，若是不喜欢，毕业以后我再做打算。”

听着他再一次没心没肺的答案，岳明川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真是无欲无求，对世界没有丝毫好奇，对人生毫无规划，每一次的选择关口，他都坚定的跟着自己，同自己保持着一样的步调。

陈慕看出他的犹豫，打趣道：“大佬，以后求罩~”

岳明川释怀一笑：“行，咱俩以后绝对是警校最靓丽的风景线。”

这段戏并不难演，刚好叶暖的状态离少年时光并不遥远，演的无功无过，孙子钧全程未抬过头，只在表演完后，客气道：“就到这里，你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被人看轻的滋味很不好受，但叶暖还是礼貌的道了声谢谢才出了试镜厅，看着外面认真揣摩剧本的试镜者，这些人里不乏有比他更有表现力的，不乏有人比他更适合陈慕这个角色的。

叶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盗窃者，偷了别人的那双鞋，害他们只能赤着脚行走，然后自己将那双不适合的鞋穿的破破烂烂，承受着路人的指摘怒骂。

吴乃见他呆在原地，碰了碰他：“小暖，试镜怎么样？”

叶暖低头整理下西装袖口：“导演说等通知。”

两人往出口方向走，吴乃宽慰道：“没事，没事，才刚刚开始，咱得保持好心态，不要泄气。”

叶暖心不在焉的笑笑。

第3章搬家

叶暖没再想试镜的事情，下午五点，回到小窝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装进保温盒里，提着保温盒去了医院。

医院是他常来的地方，但他仍旧无法习惯消毒水的味道，无法习惯医院沉暮的氛围。

进了病房，正好是李姐下班的时间。

李姐是叶暖请的护工，她比母亲小5岁，拖家带口的在这座城市讨生活，她性格热情，开朗，很容易跟人亲近，正是看中这点，叶暖才雇了她每天陪母亲说说话。

她看见叶暖，呵呵笑起来：“叶暖，快进来，我刚刚还在跟你妈妈念叨你。”

叶暖礼貌的笑着，问：“刚刚您跟我妈在念叨我什么？”

李姐给他倒了杯保温瓶里的水：“我们在说你这样的小伙子，长的周正，又有能力，还特别孝顺，以后该是那样的姑娘才配的上你。”

叶暖打开保温盒，看着躺在病床上笑的和煦的母亲，她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哄道：“只要妈喜欢，我就喜欢！”

胡月听到这句话笑出了声：“傻孩子，是你娶老婆又不是妈娶老婆，我喜欢有什么用？应该是只要你喜欢，妈妈就喜欢。”

李姐收拾好东西，打了招呼就离开病房，叶暖追了出去，叫住她：“李姐！”

到了跟前，他特别不好意思的说道：“李姐，过段时间我有个戏要拍了，可能就不能过来照看我妈了，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在我拍戏的那段日子，每天多延长一个小时，多陪陪我妈，看着她把晚饭吃完，大概只要一个月，一个月我就回来了，钱我会多加的，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越到后面，他说的越加诚恳，平时虽然相处愉快，但终究是雇佣关系，不谈钱，何来感情？加上李姐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她回来做饭，叶暖也不愿强人所难。

出乎意料的，李姐答应的爽快：“行，你也是要工作的，姐会替你照顾好你妈妈，不要担心，安心工作！”

叶暖笑的感激：“谢谢李姐！”

回到病房后，叶暖安安静静的削着苹果，胡月吃下一口饭，看着身边日渐消瘦的叶暖，这场病彻底击毁了这个本就已经零零碎碎的家。

得知病情的时候，叶暖还在读大学，高额的治疗费让她放弃治疗，开始计划起身后事，不愿给自己的孩子添麻烦。

可是叶暖舍不得，多陪一天也好，多活一天也好，在已知死亡的这条路上，在生命只剩倒计时的时候，他格外珍惜剩余的日子。

胡月问他：“护士跟我说，费用全部交齐了，你那来的那么多钱？”

叶暖从善如流道：“最近接了个戏，公司预支给我的报酬，过段日子我就要进组了，妈，我已经拜托李姐好好照顾你了，只是你看不到我，不要太想我哦。”

被他哄的开开心心的，胡月也没再追问，对于自己的儿子，她永远放心，叶暖和他那个不知踪迹的老爸不一样。

八岁那年，他的父亲做着运煤司机，运煤进城的途中，由于疲劳驾驶，撞死了人，一逃了之，剩下母子二人处理着这件事。

那段日子，撞死的那户人家上门来闹，警察去学校找他问话，叶暖在学校被同学孤立，再难熬的日子都挺过来了，父亲欠下的赔偿也都还完了，只是不知道那人还要躲多久，不怨恨是假，想他也是真。

他们的家庭并不富裕，但一家三口也觉得满足。

还记得小时候，某天晚上停电了，父亲给他点燃了一支蜡烛安安心心的陪着他写作业，作业本上出现了一道稀奇古怪的题目，剪一只小兔子，兔子倒是剪好了，然而胶水却在黑暗中摸不着，搞怪的父亲就烧了个土豆，以土豆做浆糊，将小兔子安安稳稳的粘在作业本上，小叶暖特别崇拜他，感觉就像看了一场魔法一样。

他有一盒水彩笔，跟别人的不一样，他只有12支，是父亲送他的生日礼物，一直舍不得用，安安静静的躺在课桌里。

父亲出事以后，他去食堂吃完午饭回来，却发现少了四支，不知道是谁干的，他急红了眼，到处找，甚至翻起垃圾桶，最后在公共厕所的垃圾桶里找到了那四支水彩笔，回到教室里，有些人憋不住笑了，他所有的委屈一股脑涌了出来，打了读书生涯的唯一的一场架，那怕最后输了，那怕磕的头破血流，但他心里舒爽了。

有时候叶暖在想，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家，还记不记得自己，如果当年他没有逃跑，一家人一起承担，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一整夜他都守着胡月，直到早晨7点，他记得今天舒雨会来替他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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