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兹疯了。攻陷南国都城本应大受封赏,然而因为区区一具南国战俘的尸体失窃便疯了。
“难当大任!”刹利王如是说。王世子之位几经颠簸,还是落到了乌弗头上。
加冕之日,世子妃昭云趁世子更衣时请功。
“夫君需要他疯多久,他便能疯多久…”
“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乌弗听出了昭云的言外之意。
“别急啊,夫君,你弄疼我了!…我可是一心向着你呀,没有我提供的南国王宫的密道,杀死宣德王,哪有那么容易!为何功劳都要给他?等他疯上一阵,你坐稳了世子之位,再把解药给他便是…一举多得,我难道错了嚒?”
“是你对弓箭手下的令?你想杀了你的亲哥哥?”
昭云转了转眼珠,管他是李慈还是李孚,南国王室倾覆,便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只是个假公主。死了就死了,难道眼前这些礼乐不通的蛮荒之族,还要杀了她这个功臣不成?她一定得让乌弗知道,她是一个多有手段的女人。一个能辅佐他坐上高位的女人。
“亲哥哥又如何?交战之际,你和哥哥之间,我必须要选一个,我选了你,你还不高兴?”
“高兴…我高兴得很。”乌弗理了理袖口,挑起昭云的下巴,在她侧脸上印了一个吻,“解药给我吧,再让你去动手,恐怕会引起旁人的疑心。夫人一心为我,我自然也要一心为你。”
昭云娇笑着捧出一只瓷瓶。
乌弗让大夫验证无毒之后,立即给尤里兹服下。
清醒之后的尤里兹却整日整日地坐在窗前一言不发。
“他已经死了,你要接受现实。爱和恨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你就算为他殉情,他也不会知道。”
“我疯了几天?”尤里兹却问。
“十天?十一天?”乌弗模糊地回忆着。
“他疯了多久?”
这个答案已经不可能有人知道。写满正字的帖子摆在尤里兹的双腿之间,单调乏味的笔画唯一的作用只有计数。尤里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手指在前几页细细地勾过。那些都是李慈的字。他只知道他不是宣德王,而是永平王,不是李孚,具体是李什么,他却不知道。他要去查南国的王室族谱,却被告知族谱在战火中焚毁。
“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喝得烂醉如泥,对着乌弗咆哮。
“你可以去狱里问问昭云…虽然她现在也疯了…”乌弗怂了怂肩,“咎由自取。”
尤里兹苦笑。
“哥哥,你有没有发现,你和我,在用南国语交谈?”
乌弗的表情凝固了。
他们都在假装某些痕迹不存在,但它们一直都在。
“也许因为这里以前是南国。”
“不,是因为你和我一样想他…”说到一半,尤里兹忽然蹙眉仔细地打量起乌弗的神情,“又或者是因为,你知道,他没有死?”
“你醉了。”乌弗把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尤里兹像被施了定身术,忽然倒在桌面上,不省人事。
“好险…”乌弗咂咂嘴。
皇宫的暗道通向暮钟山,山中温暖湿润,四季如春。李慈在山里吃了又睡,睡了又吃,很快圆润了一圈,越长越有小时候的样子。
乌弗还记得他有次抓着铃兰的胸胡言乱语,说他小时候也那样。如今那小小的乳晕果然也有变大的趋势,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变得胖了,还是使用过度。
捞起石头砸了埋在李慈胸前的人一下,“你不是个和尚嚒?怎么,原来是个荤和尚?”
同空抬起头,唇边水色荡漾,哪里还有半分禁欲庄严的样子。
擦了擦嘴,把李慈的衣襟揽住,匆匆辩解,“不吸他会难受。”
已经是在刹利时便落下的病根了。说起来源头还在乌弗身上。
于是乌弗无奈地摇摇头,“那也别在外面啊,用你们南国话讲,光天化日的,不害臊吗?”
李慈圆润的脸蛋泛起红晕。
“他喜欢这样。”
同空补充过后,李慈的脸更红了,羞得像只鹌鹑似的,扎进同空的僧袍里。
乌弗了然地舔了舔齿尖。
第49章
李慈的身体恢复之后欲求极盛,从前险些要了他半条命的双龙,现在已经适应得如鱼得水。哪天少了谁,还要发脾气。同空忍得他,乌弗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人在自己怀里,还偏要唤别的名字。
“老子满足不了你吗?”自称还是跟着南国人学会的国骂。
李慈在他怀里拱了拱,扬着脖子上下起伏了一会便趴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肯动。一脸的“索然无味”。
“同空今天得养伤呐,你放过他,好不好啊?”李慈趴在他的胸膛上,像是听懂了“养伤”的含义,露出心疼的表情。封禁暮钟山时,同空与禁军起了冲突,加之在鄂洛国受的旧伤,身体便一直没能复原。
乌弗见他听话,点了点他的鼻尖。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李慈。他要把他这样永远地藏起来,一尘不染地藏起来。
结果李慈乖了没有一瞬,便忽然收紧了身体,蓦地跳起来,朝同空的屋子爬去。留乌弗一个人“望柱兴叹”。
推开同空的房门,见到李慈小羊羔似的趴在和尚腿间。
嘴里鼓鼓地含着一条,把屁股高高地翘着,向他挑衅似的摇了摇。
“我还治不了你了嚒?”
乌弗骂骂咧咧地抬腿靠近,却被一脸苍白的同空拦住。
观同空之颜色,猜到李慈大概嘴里还在使坏,不让他好过。然而修行者隐忍克己成了习惯,一时也不肯败下阵来,由着李慈卖力吞吐,面上只起了一层薄汗。
“阿慈,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一定要闹脾气?”
李慈一双手摸在同空腿根处又捏又按。同空额上鼓起了青筋,晶莹的汗滴顺着下颌角慢慢滑下来。
“你陪我…”嘟嘟囔囔地吐出模糊的三个字,起身拉着同空的手指向身后抚去。
乌弗饶有兴味地挑着眉围观二人斗法。只见同空敛了眼眉,手指被正正坐住,夹在李慈双腿之间。方才被人弄过,残余汁液都蹭上了同空的五指。
李慈的痴症有时体现在执拗上,同空越是不肯碰他,他便越是不肯罢休。
“师兄嫌我脏吗?”问话甫一出口,同空与乌弗俱是一惊。
“胡说什么呢!”乌弗上前提住李慈后脑的发丝,不曾想恰好迎上同空喷出的一口血。
“同空师兄!”
李慈被彻底抓开,临走时望着同空乌青的嘴唇。
“我没事,带他走。”同空做着口型。
乌弗收了信,一个爆栗敲在李慈脑门上,训斥道:“叫你今天不许惹他,总不听话!”
李慈捂了捂脑门,撇撇嘴。
“干什么板着脸?做怪相给谁看?”
“屁股痒。”
乌弗嗤笑一声,把人按在门板上,十指贴住门边,直接顶了进去。进一寸,门板便撞响一声。李慈撑不住什么,膝盖无力,全身的重心都在臀上,叫人摇得像只小壶,叮当地乱响。撞击声同李慈的呻吟杂在一起,毫无阻隔地传进屋内,响彻在同空耳边。
“还痒不痒?”先前乌弗被李慈摆了一道,抓住了机会,自然要报那一箭之仇。热气扑在耳侧,哄得李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酥又胀,像是总没个尽头。
“痒…”李慈一叫人压着,就变成了软绵绵娇滴滴的样子,半分也瞧不出他平时爱折磨人的性情,甜丝丝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轻盈地扎进乌弗的耳朵里,叫他不自觉地一颤。
“还痒?”整个人都恨不能压进他的身体里。
“屁股不痒了…唔、唔…这里痒…”
“哪里?”
李慈摸了摸自己的乳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给出答案:“奶子、奶子痒。”
乌弗下腹一阵抽搐,浑身的热流在一瞬间都向同一个方向涌去,赤红着眼捻起李慈一侧的乳尖,狠狠地点在粗糙的木板上,逞强分辩道:“现在还痒吗?”
李慈被捏得失了神,手臂与额头向门板上狠撞,不堪一击的门框就此崩溃,两人一起倚着木板堪堪倒向地面。
同空睁开眼,看见李慈趴在地上微微抽搐着,合不拢腿。
乌弗抓他起来,沾了污渍的赤裸的脚尖便踩在乌弗的皮靴上,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求饶,像是刚刚在地上被压得疼了。
是挺脏的。同空想。
李慈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越来越贴近一个脏兮兮的小贱货。手指和脚趾一起卷着,贴着乌弗的胸膛陷入沉眠。
第50章
乌弗走的时候李慈还在睡,鼻尖被人捏住了,隐约听得一道濡湿的水声。乌弗亲了亲他的脸,顾自笑了一会,同他道别:“乖宝宝,过几天再来看你。”
尤里兹最近起了疑心,频繁造访暮钟山已然不便。也许应该吸取昭云的建议让他再疯一阵子,送回刹利便万事大吉。但每当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又有些良心难安。尤里兹是他的幼弟,他做不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来。
路过同空门前时正遇见他在修门板,思及昨日,莫名地产生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和尚,昨夜睡得可还好?门窗洞开,应该很凉快吧?”
娇软的低吟,就这样畅通无阻地听了一夜,又是什么滋味?
同空沉着脸没有说话。
心满意足的乌弗顺了顺自己耳后的辫子,昂首阔步地走下了山。
山下却是一团遭心事。
“什么?尤里兹醉倒在湖里了?”
“世子殿下请安心,人已经及时捞起来了。”
“安心?怎么安心?他现在在何处?”
“就在帐中…”没等侍从把话说完,乌弗一把掀开帐帘,就要找尤里兹对峙。
然而尤里兹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样,处于昏睡之中,反而双眼晶亮地坐在床铺上,像是专门为了等他。
“你昨晚去哪了?”尤里兹先声夺人。
“巡夜。”乌弗说起谎来面不改色,按了一下腰间的刀,从容不迫地挑了一把椅子坐下。
“我就是在哥哥巡夜的范围内落水的…”尤里兹眨了眨眼,偏头看向乌弗,“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倒怪起我来了?”乌弗故作姿态地拍了下扶手,“成日滥饮,不务正业,连酒后失足差点被淹死这种混事也做得出来?别说汗父,就是叫你的旧部下们听了,也觉得心寒!”
被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通,尤里兹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塌着肩膀垂着头,露出一副戚戚焉的颓丧之色,“我去见过昭云…连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已经疯了,记不起也难怪。”乌弗搓了搓手指,对尤里兹的忽然示弱感觉到一些不自在。
“册子也湿了…这世上,我连他最后的一点痕迹也留不住…”
也许是因为尤里兹的语调太过悲切,当自己耳后的辫子被挑起时,乌弗并没有强硬地把人推开。然而偏偏就是这股辫子露了馅。
“哥哥却能留住,的确比我厉害。”
“什么?”乌弗心头一跳。
“这绑辫子的手法,和他几乎一模一样,都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学的?”
“别在我面前发疯!”乌弗打开他的手,“我可不知道要喝多少瓶解药才能治好你现在的疯病!”
尤里兹丢开手,双目失神,短促地笑了一声。
“就算再疯上半生又如何呢?”
“荒唐!今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回刹利!让汗父来告诉你会如何!”终于找到了借口赶人,乌弗却有些心虚地又看了尤里兹一眼。
尤里兹沉吟半晌,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
“世子哥哥,该回去的,恐怕是你吧。”
“汗父也想知道,昨夜信函抵达的时候,哥哥究竟是在哪里?”
“是在暮钟山西南面的小竹屋里吗?”
乌弗暗道不好。
“王世子私藏重犯,瞒天过海,汗父若是知道了,应该不会太高兴的。”
“你别动他,他再也受不了别的刺激了。除非你真的想逼死他!”
“不劳哥哥费心,返程的车驾已经等候多时了。”尤里兹扯了扯嘴角,“哥哥虽然骗了我,但这次,我一点也不生你的气。”
尤里兹从枕下摸出一张轻薄光滑的皮制品,抖了抖,轻轻盖在脸上。帐中两个乌弗赫然对立。
第51章
第一次踏入暮钟山,雾气拢在山中,白茫茫的一片。草芽绒绒的,从衰草里探出头,露出新绿的绵软。尤里兹想起李慈的头发,细密柔软的一把,捏在手里,是他最为乖顺服帖的时候。
人皮面具盖在脸上,他不知道平日里乌弗怎么笑,看见活着的李慈攥着几片树叶懵懵懂懂地向他爬来时,他几乎要忍不住落泪。
“阿慈!”一个戴着斗笠的和尚跟在他身后叫喊。
那和尚他也认得,便是当日护送南国太子北上的一员。原来就是他与乌弗联手做的这场瞒天过海的戏。
阿慈。这就是他不曾知晓的姓名,呢喃而过的谜底。
“阿慈。”他也学着同空喊,手向李慈伸去,接了飘落而下的一片绿叶。而李慈却忽然顿住,退了一步,撞在同空的腿上。
原来乌弗也没有这个和尚与他那么亲密。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尤里兹一日不返回刹利,这里便一日不得安闲?”和尚蹙眉看着他,俯身将李慈抱起,仿佛二人生来就该相互依偎,将旁人隔绝在外。
尤里兹冷笑,模仿起乌弗漫不经心的语调,“他走了,我便来了。我准备的金屋与娇人,我自己如何又碰不得?”
说罢尽量自然地去抓住李慈的手腕。肌肤相贴处,李慈颤了一下,眼睛大大地张着,冒出一层层不加遮掩的恐惧。树叶是抖落着,掷在他身上,像武器一般挥洒。
“坏东西!杀了你!”
尤里兹被尖锐的攻击刺中,松开五指。
同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以前没有这么排斥你。”
“哦?是吗?”尤里兹背着手,越过二人,走向竹屋。他做了一整天的旁观者,望着亲密无间的同空与李慈,靠近不得。
晚间恰逢同空休整,不得不将李慈交给房中的另一位闲人。
“别让他乱跑,最近林子里有蛇。”
“嗯。”尤里兹苦笑,站在与李慈不远不近的一个角落。
李慈一直背着身,不理他,自己玩自己的。臀部压在脚后跟上,压出两个软软的窝。
“李慈。”
条件反射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尔后便毫不留恋地转了回去。
“李慈。”
“李慈。”
“李慈。”
再怎么喊,都没了回应。尤里兹仿佛是为喊而喊,颠来覆去喊上了一二十遍,喊过了瘾。
“乌弗怎么喊你?”本以为是一如既往的自问,没想到这个问题李慈却一板一眼地答了。
“乖宝宝。”他说。
“乖宝宝…乌弗喊你‘乖宝宝’?”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尤里兹摇了摇头。李慈又不理他了。他在他这里,没有一个特定的称谓,也没有任何甜蜜的回忆。他站在他面前,也仿佛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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