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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昀祈沉吟:“关乎人命,你隐瞒实情着实不妥,然当下案情尚未查明,朕不欲过早定夺,你且回府听候处置罢。”

嘉王领旨揖过,转身出殿,看背影亦是颓靡。

“虞德于此作何想?”穆昀祈揉揉眉心。

被问者如实:“臣尚无头绪,但若明霞进入王府果真另存目的,则妄害人命令自失去在王府容身的余地,似乎不能说通。”

穆昀祈点头:“朕也是这般想,你且再与郭偕论一论案情,须尽快破解。”起身踱两步,转过话锋:“归云谷一干俘虏皆讯问过了么,如何?”

闻禀:“据被俘的胡兵招供,他等出自羌胡咯泯部,而领他们来此的,是其族首领尔朱宽!至于一干新募的汉人兵将,只知统领他们的贼首是个胡人,又言姓朱,看来着实是这尔朱宽无疑。只此人并不在当日被俘的贼军当中,想来或已遁逃。”

“羌胡人?”穆昀祈纳闷:“若无内应襄助,区区一胡人何以募得这些兵马,且还悄无声息藏兵京郊?实难令人信服!”转头,“朕看即便有这胡人,也绝非主谋!”

赵虞德赞同:“这胡人多半只是一枚棋子,然若顺藤摸瓜,想必有所得。遂臣已命人赶绘尔朱宽的画像,以下榜捉拿之。”

穆昀祈踱到窗下,本是愁云密布的面上又覆一重阴霾:“若此人果是尔朱宽,此案便涉及羌胡,以及……”扶额片刻,音转郑重:“以防有人要将尔朱宽灭口,汝须加快行事!”

赵虞德领旨去后,穆昀祈又看了一阵劄子,便闻邵景珩来见,想自已多日未尝与他谋面,心下自好奇其人来意。

缓步出殿,见来者正身立在阶下,怀中似藏团雪球。穆昀祈细看才知那是只猫,一时诧异。

那人笑:“官家却连自养的猫也认不得了么?”

穆昀祈愣后摇头:“你道这是补丁?然补丁方才还在殿中,且此猫较之补丁显要小些啊!”轻一回眸,即有黄门禀上:“回官家,补丁在殿后捉住只蚱蜢,当下正追咬耍闹呢。”

阶下人一瞠目,缓露赧色:“这猫午后便在院中,一直不去,我以为是补丁偷跑出来……”

穆昀祈摇摇头,转看西天的彩霞:“景珩,你是多时未见到补丁了?”

夕阳西坠。

沿御湖蹀躞了圈,那轮困扰了穆昀祈半日之久的圆日才终垂挂西边宫墙。

屏退余众,携那人及两猫进湖亭小歇。凭栏时,足下水光轻漾,波纹如绫;夕照坠湖,在水上碎成圈圈片片的光影,斑驳陆离。

补丁伏在临水一侧的栏杆上,背上的毛随风舞起,或是清凉得惬意了,圆圆的猫眼渐拉直成一线。

看来钦羡,另一猫也沿栏杆爬上,凑近同伴低头,鼻尖触上后者头顶,不料趴伏者即刻跃起,一掌挥去,正中来者侧脸!

“喵呜!”两猫不约而同尖叫。

补丁弓背翘尾,目露凶光,外来者步步后退,一脚踩空,险些摔下湖。

“官家养的猫,果然威仪自成,严不可犯!”将落到栏外的猫捞起放回地上,邵景珩直身讪笑:“原想这猫若与补丁合得来,便留下容臣一献殷勤,可惜初试即败,这番心机是白费了。”

穆昀祈讪叹:“补丁似乎只与不争合得来,其他猫狗一见便要打架。”言语间,只见原本立在栏上的狮猫已沿亭柱继续上攀,直向屋顶去了。另一猫趴伏片刻,不见了施|暴者,便也大起胆来,转身跑进花丛寻蝶虫戏耍。

二人并肩凭栏,许久无声。

夕阳如火,往事如流。

穆昀祈指指不远处的湖岸:“当年朕在那处落水,幸被你救起。”

彼者笑似感慨:“陛下当年着实顽皮,就那一回,令臣后怕许久。”

穆昀祈露讶:“然彼时我却丝毫看不出你有不安,只以为你胸有成竹,遂也丝毫不曾忧心过,只道有你在,便能转危为安。”

那人微勾嘴角:“臣唯有强作镇定,才可安抚住陛下。”

风过,水面涟漪迭起。

“我幼时惧怕青蛙,”一语带笑,穆昀祈似自嘲,“金芙初时厌憎我,总拿此物吓我,那回甚至追得我失足落水。她因此也常受责罚,总教禁足,却总也关不怕,一放出来便故态复萌,就连先帝也拿她无法……她方入宫时,定要唤朕阿祈,朕彼时十分不悦,后她便也改了。”轻拍栏杆,却似惆怅:“但如今,却再无人这般唤我了……”

沉吟片刻,身侧人缓缓:“当年陛下最亲近信任之人,想必便是公主了罢。”

“当初着实是。”言语间,穆昀祈放眼望去,近处浅水里一只白鹭缓缓滑落,头一俯一起间,长长的鸟喙已叼起条银光闪闪的小鱼。或是日光有些刺眼,踱到亭子北侧,其人依旧盯着浅水里的鹭鸟,语出缓慢:“若是你,历了这番生死劫难,还会遇人不疑么?”

身后随来的脚步声不重,却踏实。下一刻,肩上落下一手,沉稳有力。

穆昀祈一动未动,闭上眼不知想些什么。半晌开口,云淡风轻,似在转述一件道听途说之事:“归云谷一案,乍看是胡人主使,但朕不信,如今只待擒到贼首才可令真相大明,朕只盼此案早些水落石出,我便也无须胡思乱猜了。”回身,眉梢流露怅意:“但眼下,我着实不敢轻信任何人,甚至,寅澈与金芙!”

闻者一笑,半打趣的口吻:“臣自请彼时第一个与贼首对质!”

穆昀祈面色无动:“朕知你无畏。”眼里却留愁绪,“我思忖多时,有一言还当劝诫你——警惕身侧人!你三叔与邵党中那干老奸巨猾之辈,甚至府中来历不清的下人杂役……”轻叹一气:“前车之辙,值得鉴取。”

隐知他所指,邵景珩方才的闲情忽而不存,未再出言,只一点头。

回府已是薄暮时分。

才到中庭,便见老家人匆急迎来,开口惶张:“郎君,不好了,顾娘子她……”

顾娥?一路徜徉心头的不祥感倏然复起,邵景珩急问:“她怎了?”

“她……”老家人好容易喘过一口气:“她教人——劫持去了!”

第六十五章

日薄西山,狭长的街道上人流渐稀,周遭皆是些卖脂粉、首饰、布匹等的铺子,无酒楼食店,人自要少些,只天色渐热,入夜后又会重迎一波人潮,遂即便此刻门可罗雀,各家铺子也不至早早关门拒客。

郭俭坐在自家铺子柜台后,拿个小杵捣着铂中的花药,捣一阵,嗟叹两声:金芙外出,今日只他一人用膳,然新来的小婢是首回施展,做出的吃食能不能入口尚还难知。

摸摸发瘪的肚子,郭俭心内纳闷:约莫半个时辰前便将小婢遣去淘米洗菜,至下却还未闻烟火味,也不知她究竟将米下锅了没?一手捣药一手挠大腿,拉长一声叹息:要不是他懒走这两步,也不愿似个俗人般高声指喝,早当赶去将这怠工的婢子痛斥一顿!不过幸好,今日早知金芙要外出,寻常操持洗煮的毕婆也不在,他便留有后计,无论如何不至饿肚子。

正想着,便听一阵脚步声入内,伴着那个令人振奋的声音:“二掌柜,我将你要的皆买齐送来了。”竟是荀渺。

话音落,熟悉的炙肉味已扑鼻。

扔下木杵抬头,郭俭笑逐颜开:“不是早说了么,今后便唤我二哥,或阿俭也好。”接过油纸包粗数了下,乍是惊讶:“皆买到了?连桃花酥也未遗漏!你是午前便前往排队了么?”说到此,眉峰一抖,看去忧心:“在陈记可曾遇到刁家那胖老妇?”

荀渺忖了下:“可是那一身华服、上了年纪却仍浓妆细抹,行路亦要小婢在侧搀扶的丰腴妇人?”

郭俭点头:“正是!幸你赶在她之前买齐糕点,否则必然空手而归,且还要置一肚子闲气!”说着啐了口,显是亲身历过。

荀渺苦笑:“我去时她已到了,拦在门前扬言不与她先买,孰人也莫想跨入店!幸好有人不平则鸣,据理力争……”

“那老妇却能与人讲理?”郭俭不信。

“自不能!”荀渺眨眨眼:“与人不能,与刀却能!”

“刀?!”郭俭一伸脖子咽口唾沫,“伤人了?”

“不必。”荀渺笑意中透着畅快:“只凑巧与她理论那母女方自铁匠铺取回新打的刀具,布袋还未开呢,只露了露刀柄,便将老妇吓得面色青白,叫嚷着杀人夺路而逃,身后两小婢追都追不上。”

“竟有这等事!”郭自觉解气,笑罢才露讶色:“你说那’母女’,难道那持刀的竟是两女子?”

荀渺前走几步将提着的油纸包放在桌上,一面点头:“便是你府上翠婆大姊母女,开瓠羹铺的。”回眸,音透感激:“原说这桃花酥一人只得买一包,她母女见我窘迫,尚匀了包与我,可见也是良善人。”

“这般……”郭俭手指叩叩额角,眸光露邪:“我才想起,你当初是险些娶了这马家小娘子罢?如此便须小心了,此是夜叉献殷勤,是祸非福!看来那母女是认定你这快婿了!”

未想他竟也知晓此事,荀渺脸面顿红:“二哥莫乱猜,当初那事不过随口一提,如今事过境迁,不定那马小娘子已许了人家,可莫因一句戏言坏人姻缘。”

郭俭看他不似作态,想来是果真与马家已不存瓜葛,便也不再戏弄他,转归好言:“戏言归戏言,然你如今却怎也不提婚姻之事了?若说当初是因时机未至,但如今你景况大有好转,何不令公主再替你物色物色?”

荀渺一震,乍倒有些慌乱:“我且不急于成家……因近时欲求官外任,成婚添了家小反多牵累,不如日后再言……”

“外任?”不想他竟还未放弃此想,郭俭纳闷之余,语急口快连发数问:“为甚啊?借居我家中不开心么?与我大哥不合么?”看彼者不住摇头,挠挠下巴:“不是与我娘赌钱输多了罢?”

“并……并非这般。”荀渺招架无力,只余苦笑:“我与会卿甚好,在府上也极舒心,且近时未曾上过大娘子的牌桌。只我蛰居京中日久,适时也当外出磨砺磨砺……”或是心虚之人总好画蛇添足,就如当下,其人上下牙一打滑,收势不及,便又横出一句:“实则会卿也有此想……”

郭俭跳起:“什么?你说我大哥也欲外任?”

“郭偕欲求外任??”彼言才尽,又出一声。

看郭俭嘴未动,荀渺心道难不成这屋子高旷,竟还余音绕梁?正纳闷,却见前者已揖下:“官家今日要来,怎未命人先来通禀,我好准备一番。”

来者似笑:“朕此刻得闲,忽想出来逛逛,便来了。”

荀渺大惊,转身见那蓝衣隽秀的身影已在面前,忙也躬身作礼。

示意二人平身,穆昀祈乃问金芙。

郭俭回:“今日彩锦布庄吴掌柜家大娘子生辰,邀公主吃酒去了。”他夫妇二人在此营生多年,邻里顾客却无人知晓公主便是公主,然也因此,平素与外往来也才如鱼得水,自在随心。

穆昀祈点点头,又问:“金芙近时去探过寅澈么?”

“嘉王?”郭俭摇头:“未曾!这段时日铺中正忙,白日里开店迎客,晚间尚须试制粉膏,因是无暇分|身。”想了想:“陛下如此问,是否嘉王出了何事,亦或染疾?那我今夜便转告公主,令她明日去探一探。”

穆昀祈踱前几步坐下,示意他不必情急:“朕只随口一问,因嘉王近时遇事不遂,心绪不甚佳,本以为金芙知情已去探过,但既这般,也就不必与她添烦了,朕已许郭偕常去王府探望,有他相伴解劝,当是无碍。”

“郭偕!他竟又去嘉王府?”言落见那郎舅二人齐齐射来的四束目光,荀渺乍是呆若木鸡:方才那话,他竟说出声了?!只怪一时走神,听闻那名字又沾上嘉王,便就恼起……覆水难收,只得告罪:“臣失礼冒犯,陛下恕罪。”

穆昀祈轻抖眉梢:“听卿言下,是以为郭偕不应去嘉王府?”

荀渺头俯得愈低:“臣不敢!只是我朝宗规有定,皇亲宗室不得与外臣私下往来,臣只忧心郭偕与嘉王亲近或招外议。”

穆昀祈似忖了忖:“卿此言虽也在理,然情出特殊,且说步军司担负护卫嘉王府之职,郭偕身为一司之长,偶前往一巡当也说得过罢?”

既得了台阶,荀渺自不敢不下,忙道:“陛下所言极是,此是臣多心。”

点点头,官家却是话锋一转:“卿方才提到郭偕欲求外任,可是真?”

幸得早有腹稿,荀渺暗吸一气,恭敬禀来:“实则是臣欲求外任,却不敢妄自上疏,闲来与郭将军提起此事讨主意,郭将军倒是赞同,道似臣这般惯读圣贤书的仕人,欲知天下实事、百姓疾苦,还当出外磨砺。”稍顿,“遂外任是郭将军与我的建议,他自作何想臣并不知。”

穆昀祈闻来一笑,未再多言。倒是郭俭长舒一气,拍着胸脯道是兄长绝不会有此想,因其回京不过年余,若再请出,老母当是不答应,彼时难免寻死觅活,闹得家宅不宁。

荀渺悄自皱眉——此,他竟全未想过!若实如郭俭所言这般,郭偕自不敢轻易请出,而自己言出已不能收回,万一得许,却如何是好?越想越懊恼,却也只得怪自思虑不周,一时悔不当初。

好在那郎舅二人并未察觉其人异样。官家驾到,郭俭自要一尽地主之谊,当下急去催膳,才出后门却见小婢先自来了,禀知晚膳已备妥,即可开席。

荀渺正浑噩,当下主家相邀,便糊里糊涂随那二人去到后面小花厅落座。

菜肴上齐,乍看三碗五盏,肉蔬皆有,加之新才买来的肉食点心(虽不过一人量,却也算增色了),倒也颇丰盛。然而一筷入口,三人却都悄自皱眉。郭俭每吃一口面色便暗沉一分,尝遍桌上的菜后终是搁箸,冷冷唤了声“阿满”。片刻,门帘一挑,小婢那张圆圆的粉脸探入内,一眼看去嘴角尚存一点白迹,当是糕饼渣子。

郭俭指指桌上:“这几样菜肴,你自吃了么?”

gu903();小婢新来,还未学会看脸色,答来自若:“婢子喜吃点心,午间买的油饼还剩些,婢子正吃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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