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鹿连连点头,不想耽搁时间:“是的赵老师,要是没什么别的事,那我过去了。”
“去吧,好好出。”
赵闻峰起初从主任嘴里听见时鹿名字的时候还有些惊诧,也不知道主任是怎么知道她的还点名让她去,但是转念一想时鹿这孩子做事确实认真,既然主任发话了,那就让她去吧。
外面的跑操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教学楼渐渐变得空旷,学生乌压压往操场集结。
时鹿跑回座位拿起刚脱下来的外套就匆匆往楼上赶。
一边穿外套一边上楼梯,在拐角时冷不丁跟人一撞,疼痛的感觉跟刚才张莉莉撞在自己肩头的痛感重叠,她刚套了半只袖子。
本以为会摔倒,谁料却被人托住了腰。
“撞疼了吗?”
十分好听的声音,清清朗朗,像琅琊月一般的温润。
时鹿轰然瞪大了双眼,这声音,好熟悉。
她惊弓之鸟一般地站好,校服才穿了一半,半只袖子空荡荡垂在身侧,里面的白色校衫领口的扣子也崩开了,露出一截细腻的锁骨。
秦放别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笑着提醒道:“衣服不套好会着凉哦。”
时鹿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开始匆忙套外套。
秦放很绅士地转过身去:“你也是被老师叫上来出黑板报的吗?”
时鹿将校服拉链从头拉到脚,闻言抬起头嗯了声,眼珠乌黑:“是的,秦放。”
秦放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称呼自己,没有带任何的后缀。
就俩字。
秦,放。
她目光清澈,声色低软。
听得秦放兀的睁大了双眼,心尖颤了三颤。
时鹿低着头默默跟在秦放身后,长廊过道,两道身影一高一低,中间隔着安全距离。
他很高,周围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校裤包裹着他笔直且修长的腿,双手安静垂在身体两侧,脚上的运动鞋雪白,一尘不染,时鹿一瞬不瞬呆呆的看着。
真是好看干净到宛如谪仙一般完美的人啊。
“我们两个负责楼上这一块区域,还有两名同学负责楼下。”秦放仿佛在自言自语,后面的人除了刚才说了句话,现在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时鹿还在神游,她差点撞上前面的一堵肉墙。
秦放突然停下来并且转过身。
“刚才撞到的地方还疼吗?还是说,不愿意跟我一组呢?”时鹿下意识指甲戳进了肉里。
秦放接着说,没有任何的介意或是不堪:“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跟楼下的人换。”他不给时鹿任何思考的余地,并且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破绽:“不用勉强哦。”
时鹿听见他要跟别人换,几乎同时仓皇抬头:“没有不愿意——”
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她强迫自己不去乱想什么乌七八糟的杂念头,闷头往前走:“我们快些吧,秦放。”
秦放无比满意的勾起唇角,点点头跟上了她:“好。”
“那就快些吧。”
林择深头顶蓝天白云,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心说这伙食是真一天不如一天啊。
闻了闻酸奶的开口,没什么怪味,并且这奶闻着香香的,他想也没想一股脑儿的全倒进了嘴里,怪甜的。
已经好久没睡过这么充足且安稳的长觉了,他伸了一个懒腰,而后摸了摸肚子,刚才就喝了点酸奶,他饿了啊。
刚准备将奶盒子投进垃圾桶,雪白的绿眸野猫,喵呜着又出现了,四条腿拉伸成完美的弧度,利齿尖尖,并且目光紧紧盯着林择深手上的奶盒。
林择深笑了笑,逗小狗似的将奶盒在头顶晃了晃,那猫也跟着晃。
“真是可怜啊——”林择深颇有感触地砸了咂嘴,最后将奶盒放在了白猫的面前:“吃吧,小馋猫。”
起身拿起毛毯,他边走边想着今天一整天去要去哪里消磨呢。
四楼走廊的尽头,原先的板报内容已经被擦干净了,地上摆着几盒彩色粉笔还有巨型度量尺。
时鹿的校服衣领几乎遮住了整个下巴,她踮了踮脚,望着硕大黑板,有些无所适从。
秦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地整整齐齐的草稿递给她:“时间匆忙,上课时简单画了一张,你看看需不需要改。”
说是草稿,叫它作品都不为过,上面就连每一处需要填写的稿子内容都安排好了,并且线条精致,字迹清秀。
时鹿突然有些不愿意接,她的字比起秦放,那简直就不是人写的。
秦放并不知道她心底迥绝的微妙心理斗争,那是一种名为自卑的可怜情绪。
见时鹿不打算接,并且看上去也不太喜欢,秦放有些失落:“是不喜欢吗,那我们重新…”话还没说完,时鹿兀的打断他。
“没有哦。”时鹿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只是觉得,画的太棒了。”
毫无任何保留的真切赞美之词。
秦放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时鹿,以前有很多次,多到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了,体育课,实践课,红旗队,餐厅,放学的早晚路上…他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她,一直。
但从未有过今天这样,单独,且近距离接触过。
她是标准的小鹅蛋脸,发丝乌黑且柔顺,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和头发,再来就是小红唇,剩下的露出来的地方具是白皙细嫩。
她有一种无人能企及的独到气质,安宁沉静,一种想让人捧在心尖上宠溺的绝对吸引力。
秦放居然破天荒了脸红了——
“秦放?”时鹿又凑近了些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
秦放将稿子放在她手里,像是终于安稳下来躁动不堪的心,声音动听且绝对:“能被你喜欢,真的太开心了。”
林择深一下午共转悠了三处二手车卖点,这些二手店大多自配仓库,建在没什么人去的公路大道边上,一个水泥公场能停几百辆各式各样的没人要的车。
十八岁成年那天,他的礼物是一辆车牌[宣A6888]的保时捷911,后来也陆陆续续把玩过什么迈凯伦、博尔特,还从未跟这么多二手日产本田丰田,大众帕萨特,捷达,如此盛大的接触过。
不过到底是经验丰富,赌场的那套他只能在棋牌室小露皮毛,没地方彰显,但在这种二手垃圾车的天堂,阅车无数的他简直都能铁树说的直冒花。
这些车,要么是原来车主卖这换钱,要么是废了抵提新车,有的车还很新,有的直接成了一坨废铁。
由于谈吐不俗,又生的人模狗样,愣是把二手车店的机车管理员给忽悠的团团转。
“小哥有空来做个导销呗?薪资从销售额里面提。”管理员一路追着他问。
林择深还装模作样的问来这工作看不看学历,管理员脑子里哪里还管什么学历不学历,就在刚刚,他没开口说半个字,单凭外貌就把一个来看车的小姑娘给迷得七荤八素,然后进账十万块。
这张脸,就算嘴巴不动,往这一放也是妥妥的门面。
林择深听完这邀请,还是觉得不是很妥,说要回去再考虑考虑,反正这地儿走回那破小区抄近道只要三十来分钟,走前管理员千呼万唤地留了联系方式,说考虑好了,导销的位置就是你的。
林择深连连哎好。
从这车店出来时,才是傍晚6点,天色将晚,夕阳半落不落的。
他一边点烟一边想着今晚不睡觉也要逮着那只把他这当垃圾堆使的野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点点收藏不迷路!
☆、第7章
07
林择深几乎是一口吃掉了刚才在路边摊上买的鸡蛋灌饼,薄脆咸甜的。
吃完还又朝老板掏了张十元纸币,要再来一份。
抄着热气腾腾的灌饼,他想回那长椅上躺会,天要红不红要暗不暗的,看着挺晦气。
站在小区门口,上回那个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小屁孩这次又盯着他一动不动,林择深冲那小屁孩龇了龇牙。
小孩这回居然没被吓跑而是试探着靠近他,林择深打心眼里觉得奇。
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灌饼,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很大方的蹲下身,想将灌饼里的烤肠分他一截,没想到那小孩手里居然抓着一把土,趁他没防备猛地朝他鞋子上一撒。
林择深:“……”
小孩撒完咻的一声溜走。
林择深傻了,反应过来想去追,四下哪里还有影子,小毛孩早不知道窜进哪条野巷子了。
他狠狠蹬了两下脚,但还是有土顺着鞋袋缝隙卡进鞋身。
这马丁靴是他这么些天一直原身穿在身上的东西,他回忆了下,这鞋当初定价多少来着?貌似是六千七?他太阳穴旁边的青筋突突的跳了两下。
这小兔崽子,要是按照林择深之前的脾气,就算是挨家挨户找也要把这毛孩给逮着,并且让他跪下跟自己的鞋道歉,但是现在,他想想都觉得不切实际,跟这毛孩计较,无异于跟土著讲道理。
他重新啃了两口饼,毛毯斜斜搭在肩头。
傍晚路灯都已经开了,葳蕤的暖黄色灯光铺排在他的眼角眉梢上,他活动了两下脖颈,然后很不经意地朝路边随意瞅了一眼。
这一瞅,居然让他看见了夜幕中的一道土豪金,是辆Liteville牌子的自行车。
这贫民窟居然也有人骑这种车,林择深心底小哗但又转念想起这附近是一所学校,貌似还是宣城数一数二的优质中学,里面出几个金胎龙凤什么的似乎并不足为奇。
顺着车把手,他看见了正在推着它的主人,一个一看就是温室长大的男娃娃,唇红齿白的,只是这男娃娃…
他为什么有车不骑?现世地主家的白痴儿子?
林择深又仔细悄悄打量了几眼才知道缘由,原来这男娃娃正在悄悄跟着一个女娃娃,女娃娃隔得远看不太清脸,而且她也一直低着头。
林择深几近白痴的站在路边,刚巧有道路障挡着他,他像个二货一样看人家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上演着一场青涩好戏。
女娃娃进了小区,男娃娃一直跟着人家,完事还看着人家的背影依依不舍,最后直到人家背影完全消失才骑车离开。
戏剧落幕,林择深手里的鸡蛋灌饼也吃完了,他拍了拍手心里的饼屑,对着半空模样优雅地打了一个饱嗝,他眼底没什么情绪,突然又不想回那长椅了,他去了网吧。
[久情缘网咖]
A区08号桌。
林择深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个道家阴阳八卦阵,背景花里胡哨,网页周围还有许多飘浮着的露骨女性广告。
五分钟前,他关掉csgo,蛇精病似的花了两块五毛钱在网上机缘大师那算了一卦。
卦象上说他近期红鸾星动,命中现劫,说的有鼻子有眼,但是既没有说这个劫能解亦或是不能解。
林择深默而不语只对着这卦象飘飘然燃起一根烟,烧香似的拜了拜,然后微微一笑。
红鸾星啊——
这就十分有趣了。
稍微搓了搓太阳穴,两分钟后他关了占卜网页。
管他什么红鸾星劫不劫,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逮兔子。
凌晨四点三十分,林择深的网吧包机时长也到了,他站在网吧门口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将毛毯盖在脑门上,再度踏进夜色中。
往那长椅上边一躺,他意识清醒。
没有耳机,他光看画面,看完了一整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岛.国动作片。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热衷,这原本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女.优老师。
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清晨六点,他装模作样闭上眼,脸朝小区的水泥路面,帽子挡脸,他在等。
等那只兔子。
六点,时鹿准时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边,老样子,一截蜷缩着的腿,那男子果然还在,她满意地合上窗。
“鹿鹿?”
吃饭时发觉女儿在分神,间月柔叫了她一声。
时鹿回过神抓紧剥鸡蛋。
“酸奶是不是快没了?”
间月柔上回来这里还是差不多一个半月前,就呆了一天,走之前给时鹿储备了不少粮食。
“是的妈妈,就剩下两盒左右了。”时鹿说话含糊不清,嘴里塞的满满的蛋白蛋黄。
“有时间去外面的便利店再买一箱回来,钱还够吧?”
时鹿点头,她强忍住喉管乃至神经末梢传来的阵阵反胃之感,将鸡蛋咽进肚子里:“妈妈我想把剩下的带到班里吃,早自习下我有些饿。”
时鹿一边喝酸奶,一边望着还剩下的一枚剥好的蛋,开口。
间月柔不疑有他:“嗯,带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的妈妈,妈妈我挂电话了。”时鹿几乎是同时站起身,关闭了斜上方的监控摄像开关。
电话挂断,时鹿立马跑到厨房间,给自己倒了一碗温水。
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将嘴巴重新漱了三遍,对着水池吐掉。
嘴巴里残留的腥鸡蛋的腻味没了大半,她将那枚剩的鸡蛋用一截小保鲜膜裹好揣兜里,背上书包迅速锁门下楼。
林择深其实有过很多个猜测,关于这个把他当成垃圾堆使的品质恶劣的投喂者,究竟会是个什么样。
可能是这小区里住着的一个老妈子见他可怜,也可能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幼稚园小屁孩,说不准也有可能是个跟他差不多混成这同样落魄样的同龄人。
但是冥冥之中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突然,他听见了一阵略微急促的步伐声。
薄棉服帽子下边遮住的脸,林择深唇角勾起,猎物终于要来了是吗?
透过帽子间隙,他看见了一截蓝白色的校服外套,他瞠目——
居然是个学生。
再然后,这个学生经过他时没有半点逗留。
林择深:……
看样子不是啊。
他重新闭上眼,轻轻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好笑。
差点就没沉住气。
紧接着,他又听见了步伐声,频率并不快,他突然停下来内心对于自己一浪接一浪的鄙视,一动不动。
鞋子在地面摩擦的声响,声音止于自己的身前。
再然后,他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喟叹,就像是怜悯路边的阿猫阿狗一般的同情吐息。
一阵塑料膜摩擦的声响,在那只胳膊放下鸡蛋的一瞬间——
林择深突然坐起身!一把抓住了面前这只细嫩的手腕。
帽子掉落,他朝上一瞥——
居然,居然他娘的是个小姑娘。
看着毛还没长齐呢,林择深不免惊诧。
时鹿几乎是手腕被抓住的同时仓皇睁大了双眼。
gu903();这是时鹿这么些天,第一次看清这个长廊椅上男子的真容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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