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躁动不堪的心慢慢趋于缓和。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一种自卑感,她本能的跟他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就像是跟那天去出黑板报,如出一辙。
就好像是骨子里就明白她跟他终归不是一路人一样。
秦放的心情就更复杂,相比起特别有自知之明的时鹿,以及不爽到极点的林择深。
他心腔里的感觉,百味杂陈。
妒忌,渴慕,忧虑,不甘,不敢,惶恐。
这个年纪里,他什么都有,名誉成绩,不凡的相貌,优渥的家庭背景。
他只缺一个时鹿,从未喜欢过什么人的秦放,头一遭想这样占有一个姑娘的心。
少年的情感像炽烈的灯盏,要么飞蛾扑火要么倾尽灯油一亮到天明。
无论哪种,都是鱼死网破,不会轻易罢休。
距离学校越来越近。
时鹿也有些开始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故意走慢许多。
秦放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停下脚步。
转身看着她正色。
“你似乎很排斥我。”
时鹿突然听见秦放开口,顿时抬起头。
少年目光炯炯,不像是开玩笑。
她惊诧之余一阵哑口无言。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时,鹿?”秦放叫她名字的时候,还短暂的微笑了一下。
“我见过你跟同班的男同学一起吃饭,一起上体育课,一起愉快的沟通交流,我跟他们并无不同,为什么我跟你说句话,跟你同道走一程,你就要这样排斥呢?”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会改,我会改到你不再躲避远离我的那一个地步。
为什么?
说到为什么,时鹿闭着眼都能想出一万个理由。
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的想法,太极端且太上不得台面。
我对你是羡慕,是爱慕,完美如你。
我为你背负着罪孽,而你活在阳光底下,干净而又一尘不染。
我不能连累你,我不能让你纯白无暇的人生中染上脏污。
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守护你,并且躲避你。
荒唐热烈的欢喜,你觉察不到,我也不会觉得失落,不会受伤。
因为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
这些话,时鹿永远不会说出口,她也永远不会当着秦放的面说出口。
她盯着他秦放的眼睛,故作镇定:“要迟到了秦放。”
说完也不看他,而是自顾自加快了步伐。
两人之间相隔越来越远,秦放有种错觉。
自己似乎一辈子也追不上她。
但他的眼底又染上偏执古怪的冷意。
他不相信。
他分明有种感觉,时鹿对自己抱有一种绝望的依恋,他不知道跟自己的喜欢是不是同一种感觉。
但他就是知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学校。
秦放依旧跟往常一样,站在时鹿班级那栋楼下,出神的站了一会,盯着那道纤弱笔直的身影一闪而过,进而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然后他才像是放心一般的,一步一步慢慢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而林择深呢。
落魄恶少·林择深,心情,特别不好。
半道上被人截胡,小丫头意味不明的心思。他感觉自己被人戏耍了。
男版恶毒心机小三横空出世。
可他居然,居然还就特别想做这个小三。
不是,这还不能算吧。
他又腹诽。
明晃晃的,他俩就不是那层关系。
他明明就他娘的是公平竞争。
他思来想去,本来已经反方向走了,然后越想越气。
气不过,又蛇精病的折返,风风火火走到学校大门,还没跨进校门口半步,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胖乎乎的保安,腰里别这一把警棍。
一脸横肉,斜眼睛睨着他,警棍往地面戳了两下。
好不嚣张。
“社会人士不得入校。”外表五大三粗,一开口居然还有点娘炮。
林择深还是头一回被人以‘社会人士’的名义给拦在门外,他捧着脸,有点觉得傻逼和逗。
“我找我妹妹,她出门忘带钥匙了。”林择深就这么趴在保安室窗口,一脸的痞。
“找人?找人请登记,班级姓名联系班主任。”
林择深:“操。”
才接触几天,鬼知道她哪个班。
“不是,我这有急事。”
“所有人都说自己都有急事,登个记怎么了?”另一个翻阅报纸的像是个老大模样的保安不耐烦的开口。
“怎么尽是一些乡下来的,一中风气都叫这些人给带坏了。”
林择深一听,顿时站直了腰。
因为潜意识里,他压根没有过被这样地域性的歧视过。
以前呐,都是他这么损别人。
突然被这样阴阳怪气的给拐着弯的骂,他火气蹬时就上来了。
放眼整个宣城,就没几个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我他妈忘了我妹哪个班了。”
“忘了?忘了就更不能放你进去了,你还能找个更像样的理由么?”
最后,林择深那个暴脾气,差点没跟人抄家伙的动起手。
最后还是一个巡逻的领导出面,这才把事情给摆平了。
这领导,认识林志朝。
也就是,林择深老子。
领导风风火火跑过来一把将两人拉开,近距离看见林择深的脸,顿时心里有数然后各种赔不是
“来来来有话好说,林…这位先生,我想请你喝杯茶。”中年人语气半讨好半让他消气。
一听林姓,林择深顿时就甩开了那个小保安。
理了理造型,看着这领导,瞬间又嬉笑开。
“成啊,喝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林狗: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啊?
时鹿:他的耳朵。
林择深望了望镜子里面自己十分精致的耳廓,淡定回了一句:“你他妈骗我。”
☆、第22章
22
副校长办公室位于行政楼六楼,隔音效果非常好,此刻门窗紧闭。
林择深这尊大佛,自带定时.炸.弹的效果。
“林少爷,你瞅这事儿办的,徐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来来来喝点茶,降降火。”
灰衬衫红领带的副校长一脸敬奉土地爷的讨好表情,亲手沏了一壶茶给他倒了一杯,端过去。
林择深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了,也不觉得自己是初来乍到,没有半点局促的样儿,斜斜靠在皮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机。
脸上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
“领导你,你认得我啊?”林择深翘着二郎腿,将视线从墙壁挂着的多面锦旗上移开,倾身从玻璃茶几上端起那杯新茶大红袍,往杯口吹了吹。
跟这个一脸久违寒暄,仿佛看见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的领导不同,林择深觉得这人面生的很,他又努力想了一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的势力居然还能蔓延到教育界,真是他娘的牛逼不容易啊。
这脸盲症得患了有二十多年了吧?几乎每天能见到一浪波的新人旧人,能记住半个那都是不容易。
副校长是个中年男人,头顶已经有些秃了,一笑就是一口黄牙。
“那可不,上回林董全城宴宾,我也受邀请了的,在那大厅里啊,远远看了您一眼,您说这缘分。”
那神色得意的,仿佛能参加那次的宴会是他几世修来的好运气。
林择深听罢了然,抿嘴点点头,也不想兜圈子。
“既然你认得我,那我就废话不多说了,我呢,最近有点特殊情况,出来办点事儿。不想呢这么快被人知道身份,你也知道,我身份有点敏感。”
他一口茶没动,只是隔着杯口嗅了嗅味道。
这大红袍,不怎么正宗。
“是是是,自然是知道的。”
徐副校长一听,当即满口答应,虽说答应的很果断但还是想不清楚,这祖宗突然出现在宣中是个什么情况,而且他的穿着,有点像是街边要饭的犀利哥,十分邋遢不像人样。
衣服后面还有一道长长的铁锈痕迹,跟之前贵公子阔少的路数简直大相径庭。
刚才要不是他仔细辨认了下脸,来回越想越不对劲,八成这会他林大少爷已经跟门口的保安动起手来了。
这个二世祖,据他所知年岁不小了,也不可能是来这做学生,那他来的目的呢?
副校长是一头雾水。
但是这尊佛已经被自己请进来了,他只好千好万好的招待着,又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又保不齐能富贵险中求谋点好处。
林择深知道在城西区,如果有越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他身份曝光的几率就越大,被小丫头发现的几率呢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蹭蹭的变。
为了把这个几率降到最低,他不得不说些糊弄人的大话。
他放下茶杯,翘着的腿也放下了,双手交叠。
“这么的,我看您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领导,也不想多耽误您工作,我今个来呢,不为别的,我找我小妹,找她点事儿。”
“林董爱女也在本校念书?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提前一点告知,我们也好多多照应着啊。”徐校长瞬间神色一凛,搓了搓手,有点撼色。
学校里居然隐藏着一只活生生的小金凤凰!要不是今天撞见他林大少,自己怕是永远不会知道。
林择深这么一听一过脑,顿时还就想顺着他的话说了。
“这不,老头子想锻炼锻炼她嘛,祖上有人又不是什么光鲜事儿。”
“那,林少爷您这次过来,是为这个…”
“我就跟她说两句话,不为别的,贵校不会连让学生见个家长的要求也不准许吧?”他扒了扒衣领,笑笑。
这笑看着有点痞气。
“准准准,说哪儿的话呢,当然是准的。”
“那刚才那俩保安,不是说……”
“他们,他们哪里懂!不过是个小保安,您别往心里去啊。”徐副校有点着急上头了。
他话音一落,林择深半点废话也不想绕了,立马:“顺便的,帮我查查她哪个班。”
“啊,啊?”徐校长瞪大了双眼。
“这么惊讶做什么,我也是头一次拜访贵校,哪里知道那么多事。”
“哎,哎好!”
徐副校长一边起身去操作电脑,一边心里又冒出来很多种假设,毕竟这些人是上流商圈里的大佬,私生活乱是常态,这个嘴里的小妹怕也是不得宠,说不准还是什么私生女,林少保不准是来找麻烦的。
这一来,他的文人清高气就有点冒出来了,对于这个鸡窝里的凤凰,有些不屑。
林择深从副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抬头注意到刚才把他拦在门口的俩保安,一胖一瘦的,正站在楼道口等着他呢。
他顿时右眉头挑了挑。
不等身后的徐校长动作,林择深倒是先跑上前。
俩保安见他出现,蹬时摘了帽子。
“对,对不住。我们呐,也是假威风。”
“是,是啊,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我们一般计较。”
林择深凑近了那个胖一点儿的,微微佝偻了点后背,小保安也不知道具体是惹上了谁,刚才稀里糊涂的就看见副校将人千恩万戴地给捧走了,这会惊惧不定。
但是可以肯定,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会低到哪去,就连出了名的徐施,徐副校长,这个人精都那么给面子,八成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是,只是现在上层人流行穿破旧衣服随便闯学校吗?
胖保安见他靠近了自己,大气也不敢出。
林择深不过是从他腰间抽出了刚才那把威风呼呼的警棍。
然后又在旁边那个瘦弱的保安头子面前邪笑着,晃荡了几下。
这警棍是实打实的,一棒下去估计够呛。
瘦保安好歹还是领队头子呢,这会也叽歪不出半个字。
“我呢,不是什么乡下来的。”他突然就开口了。
“是,是!是我们得罪了,得罪了。”俩保安唯唯诺诺地赔不是。
“这里是学校,我呢,是合法公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出格事儿,别紧张放轻松。”
“对对对,您是领导,是领导。”
林择深刚才口吻还算正常,不知怎么的陡然沉下了语气:“知道你们贵校有多少外地过来求学的孩子么,知道他们为了来你们这上学,要吃多少苦头么?他们不过是家离得远些,条件稍稍差了些,就跟你们这些城里人三九分别了?都是人,都长着一颗肉做的心,还是重点学校呢,没一点素质。”
“……”
他俩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惊讶了一瞬后又忙不迭:“您教训的是,您教训的是,我们以后一定不乱嚼舌根,一定改,一定改。”
林择深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嗯,领导,这俩就交给你了,时间不早了,我这个家长要去找孩子了。”
说着,林择深将数斤重的警棍子往徐副校怀里一扔,就风风火火下楼去了。
徐副校长一个惊呼堪堪接住警棍,抬头:“哎!这儿有电梯!”
还不等他提醒,林择深已经跑没影了。
学校到底是学校,小社会嘛不是。
这才刚下晨读课,‘一学生兄长白天硬闯校门跟保安起了争执’的消息便传开了。
时鹿是在打完水的路上,听易虎跟另一个同学唠嗑才隐隐约约知道的。
“这个兄长威风啊,据说还惊动了徐狮子,最后好像还是放进来了,说是保安不对。”易虎是很正儿八经的学生脸,只是还没开始正式发育,这会还是个小矮个,讲故事说书什么的最是在行。
“你都是打哪听来了,这才刚下早读拜托大哥,消息也太灵通了吧。”另一个死党男学生,有点好奇的问。
“扫地的大爷大妈看见的,就传开了呗,我刚还听见宋老师说这事了呢。”
时鹿对于这种事,无感。
她拿着刚装满热水的玻璃杯子,闷头跟在两个男同学身后,这杯子还是她爷爷当年做乡下生产队队长的时候,政府发的福利,杯身原本有一个鲜红的党徽,后来经年累月都快被她给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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