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时鹿昂着头,很认真的直视林择深的眼睛,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让自己死心,还是单纯地想让他面前的人死心。
林择深居然被这样凶巴巴认真的眼神给盯得笑了:“是吗。”
这声‘是吗’不咸不淡,他俯下身,指了指她心脏的位置,也认真的回视她,道:“那你可得,守好了。”守好你这颗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别一不留神就被偷走了。
男人五官一如既往的好看突兀,还带着笑意,时鹿被他这张近距离凑近的脸,惹得方寸大乱。
曲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这么一个人情味十足的成熟女性都听不下去,更别提时鹿这个直挺挺的小直女。
“鹿鹿你别听他的,他驴你呢。”曲红忙不迭安抚道。
许是男人的目光太过于炽热,亦或是时鹿心底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念头有些被勾出来,她现在只想回家。
“曲姐姐也是他那一边的,对吗?”时鹿问,好像下一秒就要转身跑走一样。
刚才一瞬间,她真的有被唬到,且到底年纪小,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立马要去及时弥补,但是她掌控不了自己的心,之前跟林择深发生的种种不是说忘就忘的,其实早在骨子里,血液中,她一直都将他视作一个很特别的人。
如果他不是什么权贵阔少,时鹿肯定会遂了心愿,爱上他,但这都是后话了。
林择深那句:“你最好祈祷,自己别喜欢上我。”属实令她慌了。
“姐是你这边的。”曲红读不懂这姑娘的脑回路,叹了一口气:“来吧,姐送你回家。”
从刚才到现在,时鹿只喝了一碗蔬菜汤,心里甚堵。
满心满眼还是他那句自信满满的‘祈祷你最好别喜欢上我。’
一路上时鹿再没开过口,曲红也无法多说什么,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送回小区门口,临走前,曲红在前边感慨道:“鹿鹿,你真的很特别。”
稍作停顿接着补充道:“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各个都巴不得攀权附贵,你倒好,避如蛇蝎。”
时鹿咬了咬唇瓣,想了好一会儿,才忸怩道:“曲姐姐,其实我很坏的。”她好像是真的在陈述一件很重要的真相,将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我一点都不值得你们这样。”
说完,时鹿匆匆撂下一声‘谢谢’就慌忙开门走了。
曲红倒是耳尖听出了那句‘你们’,她笑了笑,透过镜子看见身后那辆银色的跑车。
当晚曲红去后座拿抱枕的时候,才发现,后座上静静留着三张人民币。
她哭笑不得,晚一点还是没忍住,将这事儿告诉了林择深。
***
林择深那一句类似诅咒预言的话,看起来像是拌嘴的惯用套路,但在时鹿心底激起了很大的波澜。
她往后的一个多月里,总是会时不时想起林择深的脸。
他们之间经历的种种,她头一次对于自己的心意,产生了极大的不确定。
越是这样暗示,她越觉得烦躁、憋屈。
男人依旧时不时发来一些短消息,时鹿不敢存着,因为怕被间月柔发现。
她也没有勇气去读去回复,全当垃圾消息处理了。
这其实有些残忍,但是时鹿心里的那道坎,就是过不去。
后来就算时鹿想不读,直接删,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信息从某天开始,突然就停了。
但相反的,从某个放学的傍晚开始,时鹿开始发现,必经的小巷子长椅上,总会摆着一盒奶冻。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偶然,那么第三第四次呢?
奶冻最多一次一连积了三盒,最后都去处成谜。
她开始不得不在意身后出现的脚步声,频率,开始忽略身边的秦放。
她发现总有一个人,迈着频率一致的步子,每天在她身后。
永远隔着五米开外的距离,她停下,那个人也停下。
但是她没有勇气回头。
终于某一天忍不住回头,但那人的反应比她快出百倍,每次时鹿见了鬼似的折返,奔跑,要么只是一茬茬无关紧要的路人,要么就是空荡荡的巷口,青苔碧绿苔藓。
他分明是故意的。
秦放高三,每天的晚自习都选择不上,对时鹿解释说,比较喜欢回家独自复习。
时鹿对于这个少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当他是因为转了学,而自己也恰好转学,只当他对自己是熟人间的礼貌问好、接近。
面对他的关照,时鹿尽量避开,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
盛桓小区附近,有了新的工地,间月柔说那里要建小学。
又是一个周末,易虎和豁牙巴突然提议说要来北区看时鹿,小姑娘握着手机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听着许久未见的老友之间相互打趣,突然心里一动。
“时鹿,我俩正好要去那边新开的主题密室逃脱放松一下,你...想来吗?”大概是因为之前被拒绝了太多次,易虎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破天荒的,时鹿居然同意了。
秋冬之交,十月末。
时鹿发现易虎跟豁牙巴两个人都长高了好多,高一还没她高的易虎,现在都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她默默跟在两个男孩子身后,就像之前的一整年,她背着厚厚的书包,低着头,安安静静走在两个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少年身后一样。
午间的微风,半羞半涩的太阳,犹抱琵琶。
少年人大笑着,高谈阔论。他们很久没见时鹿了,少年人谈论的东西,总是充满中二、热血还有无上的热忱。
“时鹿,我们都第一志愿选了宣大,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希望我们三个能在宣大的门口,再度像这般的相聚。”易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游戏也戒啦,炸鸡奶茶也戒啦,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来放肆啦,一中抓的太严了诶,我们才高二,忙的跟什么似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边高冷的豁牙巴打断:“你怎么不把口嗨也戒了??”
“呸呸呸!”俩人又吵了起来。
时鹿吸了一口奶茶,神色浅淡,但是眼神里分明蓄着愉色,她也想徒手摘星,她也想追逐阳光。
愉快的小短聚,时间过得飞快,准备走了,易虎非得要送时鹿回到家,然后他俩再回去,中途经过那个准备建小学的工地,易虎指着里面的施工大机器,感慨道:“老霍,你觉得土木工程咋样?”
“不咋样,反正我以后也不会选这个专业。”
“万一呢万一呢,万一宣大把你调剂到这个专业呢!”
“你少乌鸦嘴了,虎子。”
时鹿一边默默听着,并不加入他们的拌嘴,一边等红灯过去。
等红灯的过程,碰巧工地上,一个寸头的年轻工人摘下工作帽,笑着接过旁边人递来的一瓶水,旁若无人的开始喝,视线一个调转,刚巧跟路对面嫩黄色卫衣,黑色长裤的少女,面对面。
那是,阳光吗?
男人身形高大,穿着农民工的制服跟那些行走的荷尔蒙也没有丝毫的分别,他喝水的动作一顿,应该是也注意到了路对面的人,他蓦然戴上了帽子,转身走进了工地里面。
时鹿一瞬间血液有些凝固,有种冲到那个人面前质问的冲动。
“时鹿??”耳边有人在唤她,时鹿回过神。
易虎:“到绿灯啦,我们走。”
等到时鹿再看向那个方向时,发现原本站在那儿的人已经不见了,她心跳有些加速,她觉得那可能不过她的幻觉。
一个贵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工地吃苦,这绝对是她看错了。
时鹿一遍遍强迫自己确认,那是错觉,低着头,快步从那里离开。
而刚才走进工地里面的男人,再度露出半个身子,望着三人离去的位置,看了很久。
***
时鹿已经很久没有做关于潘盼的梦了,小姑娘似乎在很久之前的一个深夜,跟时鹿做了彻底的告别。
整整过了三年,三年之后,时鹿才有勇气将那张压箱底的合照,再度摆上自己的书桌。
小女孩儿圆圆的脸,搂着她的脖子,背景是国初的寝室,蓝色蚊帐,白色的柜子。
其实,她没有怨恨林择深的丝毫理由。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些被渲染了过度的真相,那些她不愿意去触碰的残酷事实。
她之所以矫情成这副模样,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卑。
时鹿不愿意在夜里想这些令她觉得羞耻、难过的念头,但是又情不自禁将自己代入很久之前的那个深夜,尖细的猫吟,令她抓狂,晦涩的书本,上面文字描述着交缠的肉-体,心尖弥漫着异样。
男人孤零零躺在长椅上,看着好不可怜。
如果,他真是乞丐就好了。
如果这样的话,时鹿就会心安理得,就不会觉得自己在窃取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是高攀,是要受到报应的不是吗?很久之前就知道,人和人之间其实一点都不平等,人与人之间隔着千差万别,三六九等。
她最开始也是这样被对待的不是吗。
这不是什么矫情,更不是什么无病□□,灰姑娘的故事终究是童话,丑小鸭之所以能成为白天鹅,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天鹅。
林择深一直问她在别扭什么?
是啊,她在别扭什么。
她别扭的,不过觉得自己卑劣,而男人是那样纯粹。
救赎她,无条件的溺爱,当成是至宝唯一,而她一点都不纯粹,她厌恶自己最开始的脏念头,她压根就不配。
那句诅咒一样的预言,时时压在她的心头,时鹿觉得自己就快要败了。
***
这天时鹿故意绕了一点远路,从那个工地经过。
“到底是年轻人啊,身强力壮的,我们都看傻了。”
“哈哈哈!”
“这届新人也太能干了。”
迎面而来一群橙色制服,灰白色工装裤的农民工。
而最中央的人,最是惹目,皮靴厚制服,衣领高高竖着,即便是最最不入流的农民工制服,在他身上套着也像是穿出了顶级男模的风格。
他们经过时鹿时,没有半点停顿,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中间的人身上,并且也都在大声讨论着他。
时鹿觉得,自己就快要移不开眼了。慢慢一点一点转过身,可人群依旧前进,好像压根他就没有注意到她。
时鹿再也没去过那个工地。
***
偶然推开的一扇门,站在收银台的人,带着白色的工作帽。
问:“想喝点什么?”
时鹿僵在点餐台。
“我们最近有新品哦,樱桃慕斯,外加附赠一小盒奶冻。”
“付款成功。”
时鹿只字未提,男人自顾自说完,就开始制作。
“来,拿好。”说完,男人双手撑在柜台,笑容透过压低的帽檐:“我们这儿生意不太好哦,如果可以,小姐姐以后能常来照顾照顾生意吗?”
时鹿已经泣不成声。
这么些天,林择深干过外卖员,干过清洁工,搬过砖,在学校里种过树。
“生日快乐,时小鹿。”
变戏法似的,林择深变出一个手链。上面是栩栩如生雕刻的麋鹿,还有一串丛林小树。
☆、第70章
70
时鹿收到手链的同时,精致的小礼品盒底部还压着一张纸条,男人的字不敢恭维,但看得出是认真誊写过很多次——
‘你真的很难哄。’
***
元月一日,年关岁末,学校放了奢侈的三天假期。
林择深又换了一份工作,跑到商城做起了推销,古老东方的节气混杂着欧美圣诞的节后余韵,整条街都洋溢着冬季的清暖与如火的激情。出色的外表给他争取到很多优待,永远是人群里最显目的那一个。
时鹿被间月柔拉去商城添置过年衣物的时候,也看见了柜台前忙忙碌碌,笑脸相迎的林择深。
就在时鹿惊诧之余准备假装没看见他,如常经过的时候,他居然一点都不避嫌的招呼了一声:“伯母。”
间月柔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声音来源,发现是一个西装笔挺的小哥,恍然间她想起来这个青年人是谁了。
“伯母,您需不需要看看皮包?”林择深整理了一下西装衣领,乍一看并无什么特殊,就像是随口叫住了突然偶遇的熟人。
间月柔对于这个青年,心底最初由他会伤害女儿的戒备,到后来的就快要遗忘,现在突然被他叫住,间月柔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看了眼一边的女儿,发觉时鹿神色正常,但因为之前一些不算愉快的经历,她匆匆回了一声:“不用。”
跟间月柔的错愕有所不同,时鹿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第一反应是去遮住手腕。
林择深一点也没忽略她的小动作,时鹿习惯在掩饰什么的时候,会下意识用眼睛去盯住对方,而此时此刻她的眼睛正在他的身上。
间月柔回绝完,就拉着时鹿离开了。
望着那个乖乖跟在母亲身后的小身影,林择深一扫整天的疲累,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时鹿居然在电动门开启的瞬间,回了一下头。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被林择深发现了。
时鹿大概也没想到,男人会一直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迅速又将头转过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最后淹没于人群。
***
时鹿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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