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事?”她望着齐墨书心虚的样子,立刻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说:“你跟踪我?”
“没有!我就是路过!”
李如男一张脸写满了不相信,黑幽幽的眼睛里冒着阴森森的光,直瞧的齐墨书心底发凉。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了!他用求助的目光朝楼梯口望去,却发现那三个将脑袋叠放在一起,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他那个气啊,这个时候不冲上来帮忙解围,挤眉弄眼个屁啊!
“快上。”齐墨书悄悄冲他们招了招手。
陆展元迅速接受信号:“墨书在说什么?”
吕知明一拍大腿道:“算账!”他将文书遨和陆展元拎了起来,“兄弟们,墨书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咱们要利用从夫子那里学到的知识,将这个给墨书戴绿帽子的女人骂到六亲不认!”
“是狗血淋头吧?”文书遨一脸嫌弃。
吕知明不跟他计较:“上!”
三个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正在审视齐墨书的李如男莫名感受到一股杀气。
她回头一看,只见吕知明、文书遨、陆展元三个人迈着大步甩着衣袖,气势如虹的朝她走了过来。她当下一愣,不知这三个呆子想干嘛。
三人一字排开齐刷刷站在李如男面前,酝酿了一下后猛地开口:
“古人云:为人妻当矜持,贤惠,治家有方。”吕知明先道。
“古人云:为人妻当懂礼,大度,相夫教子。”陆展元再道。
“古人云:为人妻当、当……”文书遨卡了一卡,“当不能给相公随便戴绿帽。”
吕知明和陆展元倒吸一口冷气,齐墨书用袖子挡住脸,当做不认识他们。
这三个蠢货在干嘛啊!
“你们三个也在这里?”李如男冷笑着将他们四个来来回回打量了一番,整个人从头到脚凉了下去,她回眸戚戚然望着齐墨书,“齐墨书,你这是带人来捉奸了?”
齐墨书气道忧郁:“我、我没有……”
李如男冷笑道:“那你是来做什么了,别跟我说好巧不巧约了他们三个出来吃饭正好碰见了我和我师兄!”
“我……”
当真答不上来,毕竟自己跟来的目的,确实有几分龌龊。
怎么这些练武之人个个这般伶牙俐齿,莫不成当年是文武双修,捧着书本打梅花桩吗。
李如男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冷笑一声,甩袖便走。齐墨书忙站了起来,将一锭银子甩在桌上后指着那三人道:“回头在找你们算账。”
文书遨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十分不解:“咱们说错话了?”
吕知明很是胃疼。
酒楼外,风很凉,人很少,被乌云挡住一小半的月牙斜斜挂在天边,大概已经睡着。
李如男垂首急行,衣袂翩翩宛若仙子,在她身后,齐墨书撒腿狂奔,呼哧喘喘累成废狗。他步履蹒跚,书生帽都跑歪了,却依旧执着的追着李如男。
绕过牡丹湖,走下枕流桥,那道黄色的倩影始终在距离自己十步之远处,齐墨书越跑越绝望,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暗夜追踪两家少妇的臭流氓。
“你、你、你走慢点!”他忍不住求道。
听到呼唤生的李如男猛地停下了脚步。
她一口气走出了二里地,没成想齐墨书这个文弱书生竟然追了她二里地。她很想弄个明白,这个齐墨书到底想干嘛。
“你跟着我作甚”。李如男环起双臂道。在她身后,是一棵开的正好的紫藤树。
齐墨书累到瘫痪,没能及时刹车,便这样撞了上去。
李如男被撞得一个趔趄。
齐墨书犹不自知,他靠在李如男的胸口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自己腿都跑短了。李如男翻了几个白眼,忍着怒气:“你还不起来!”
“让、让我喘口气。”齐墨书咽了咽吐沫,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他缓了好一会,这才插着腰仰起头苦着脸道:“你、你走这么快干嘛啊?”
“散心啊。”被人捉奸的感觉可不好受。
“散心?”齐墨书换了只手继续插着腰:“散完了呢?”
“回家啊?”李如男眉毛一挑。
回家?
她该不会一怒之下要回娘家去吧!不行,被他爹知道,这事岂不是要闹大!
齐墨书龇牙咧嘴的问:“回哪个家?”
李如男后退半步朝左甩了下头:“不认识吗?”
齐墨书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嘿,这紫黑大门,四进大院,不正是自己家吗?他当真是跑傻了,连追着李如男围着家门口绕了两圈都不知道。
他如释重负,半蹲在了地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
“要干嘛?”李如男阴恻恻笑着。
她虽疾驰发泄了许久,但心头的气却没消下去分毫,反而越想越气。要不是担心父亲身体,她真想真的做出来点什么配合着齐墨书休了自己,反正他们两个看彼此皆不顺眼,早晚过不到一块去!可是她不能,她再生气也得忍,也得瞎着眼睛往前过。
齐墨书望着李如男青着的脸,深深觉得有些愧疚,他理理衣摆站了起来,双手叠放在身前满是诚恳的说:“好吧,我向你道……”
“你们两个还知道回来!”身侧大门轰的打开,家主齐严正带着两个家丁站在门外,怒气冲冲的将他们两个瞪着。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把媳妇惹怒了!哄还是不哄?
☆、大雨倾盆
齐府名明堂内,李如男和齐墨书双双跪在地上。
齐严正依旧是一张黑如锅底的脸,背着手,在地上走来走去。
“说!你们去哪了!”
他一声咆哮,将齐白氏和女儿齐墨雪都吓了一跳。
“爹,都说了,我们只是到酒楼吃了个饭,开心嘛,就围着牡丹湖多转了几圈,没成想回来晚了。一点小事,您这么兴师动众的干嘛啊。”齐墨书丧着一张脸,开始跟父亲扯皮。
齐严正冷冷一哼:“这么说你们俩是结伴同行,光明正大的出府的?”
齐墨书乖巧点头:“对啊。”
齐严正听了脸更黒了。
齐墨雪不忍心看弟弟犯蠢,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墨书,娘晚上派人过你那去,想叫你来母亲这里坐坐,说说话。谁道你房里的下人说你已经睡下了,母亲以为你身体有恙,急匆匆赶了过去,谁道进屋一看,却是个脸生的丫鬟躺在榻上,用被子遮着脸,竟是在冒充你。”
“什么?”居然还有这么一出!齐墨书不禁磨了磨牙。
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定是李如男身边的那个叫作知了的丫鬟做出来的蠢事,不过也怪自己没有安排妥当便离开,才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那厢齐严正见儿子灰了脸,不由更气:“你们若光明正大的出去,何须如此遮遮掩掩!这才成亲几天,便在外面喝个酩酊大醉而归,成何体统!”
齐墨书绷住了肩膀,李如男一动不动,淡定的跪着。
“墨书,你们到底做什么去了?”齐白氏急道。
齐墨书为难的看了眼母亲,没有说话。
儿子为难而无助眼神深深的刺激着她这颗做母亲的心,当下一指李如男喝道:“你说!”
李如男这才抬起头来,她不慌不忙的说:“回母亲的话,如男去天香楼见我师兄去了。”
“什么?”齐严正和齐白氏大惊,齐墨雪默默抓起一把瓜子,心道这下有戏看了。
齐墨书万万没想到李如男就这样没遮没掩的说了出来!他慌忙辩解道:“是、是我让……”
“你闭嘴!”齐白氏打断儿子的话,追着李如男问:“你见你师兄做什么?”
李如男微微一顿后坦白道:“为了家里的一点事情,也因为许久不见师兄,很是想念,想与他叙叙旧。”
齐墨书在内心默叹:李如男!你倒是真实诚!
齐白氏登时气白了脸。
“你、你竟然?”她抓着齐墨雪的手喘息了好一会才缓过了劲,用帕子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我知道了,定是我儿放心不下,这才悄悄寻去!老爷,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女人行为一向不端,根本做不得媳妇啊。”
齐严正背着手不说话,一张脸都可以用来磨墨了。
李如男看着这一家子的反应,心觉这读书之人,果然迂腐不堪,当真可笑。
“我见我师兄怎么了?我行的正坐得端,并未干出任何出格之事,也没想过去做任何出格之事,你们何以将人看的如此污浊?”
“你背着你相公出去和别的男人喝酒,还说自己没有干出出格之事?”
齐白氏说罢揉着太阳穴,翻着白眼似要晕倒,齐严正见状大手一挥:“你们两个,去明堂外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
齐白氏闻言一愣,那女人犯错被罚是应当的,她儿子凭什么也受罚?当下捧着心口冲着齐墨书招手道:“墨书,墨书快到娘这来,娘难受死了,快。”
齐墨书心知母亲不愿看他挨罚,这是做样子给爹看呢。但他又不想撇下李如男一人,正待犹豫之际,身侧之人豁然起身,走到明堂前,跪了下去。
明堂前,灯光昏暗,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在她身后,是无穷无尽,墨染般的天空。
齐墨书望着那张清冷倔强的脸,心中涌起百种滋味。
“墨书,你还愣着做什么?”齐墨雪跑过来拉住了齐墨书,她望了眼李如男,噘着嘴朝她爹道:“爹,你有点小题大做了吧,我看人家李如男坦坦荡荡的,根本没什么,真有事的话,他两个能一起回来嘛。”
齐墨书正想帮腔,忽听齐严正怒喊:“你也反了是不是?”
齐墨雪吐了吐舌头,拉着齐墨书飞奔而逃。
虽是深夜,栖凤轩内却是灯火通明。
齐白氏喝了些参汤,和女儿墨雪坐在榻上看着站在窗前的齐墨书。自打儿子成亲以来,她几乎夜不能寐,总觉得这个儿媳妇娶得实在糟心,生怕儿子会吃亏。今日一见,自己的担忧果然是对的。
“墨书,你不用怕,有什么事娘替你做主!再说了,便是你爹也断断容不下此等有辱门风之人。”齐白氏端然开口道。
齐墨书望着渐渐被乌云遮盖起来的皎月,心头隐隐有些发堵。他思来想去,都觉得今日作为有违君子之道。宁则风的话虽不知能信几分,可他轻易听信传言,对李如男产生诸多偏见这确实是不对的。
他这个人虽然也蛮混的,但还是讲理的。
“娘,你们误会了,如男和她师兄只是叙旧,我都听到了的,并且她离开时也跟我商量了。”齐墨书背着手走到齐白氏面前,皱着一张小脸道。
齐白氏闻言拧了眉:“那你?”
“她本想我跟着她一起去的,我这不想下下她的面子,就没应她。但又好奇人家都说些什么,这便悄悄跟去了。”齐墨书半是撒谎,半是陈述事实。
墨雪笑着撞了撞母亲:“娘,你看墨书多在乎如男。”
齐白氏半信半疑:“真的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
话音刚落,外面轰隆一声响,竟是打了个闷雷,不多时,雨水倾盆而至。
“怎么忽然下起雨了。”墨雪起身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如男可还在外面跪着呢。”
齐白氏瞅了儿子一眼,见他一副又是担心又是愧疚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你爹都说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起来,她愿意跪着谁有办法。”
母亲这么说,是默许李如男免受惩罚了吧?
“那我去叫她起来。”齐墨书眼睛一亮,冲着母亲拜了拜后转身冲了出去。
“儿大不由娘啊。”墨雪笑得一脸促狭。
明堂外,李如男直挺挺的跪着。知了和鸣蝉一左一右的守着她,无奈又心疼。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打在她的脸上,身上,没一会便将她的全身淋湿了。头顶闷雷一个接着一个,似乎要将大地轰出一个窟窿来。
曾经,她也是一个会在打雷天躲进母亲怀抱中的孩子。可当她没有母亲以后,她学会了迎着雨水向前奔跑。
整个齐府都静悄悄的,耳边除了哗啦啦的雨水,雷鸣声,什么都听不到。
“小姐,你就认个错好了。”鸣蝉站到李如男面前,再一次请求。
知了将手叠放在李如男头顶,试着为她挡去些风雨:“小姐又没做错什么事,凭什么认错。”
鸣蝉被雨水冲刷的睁不开眼睛:“那就让小姐一直这样跪着?”
忽然间,一柄碧色的油纸伞遮在了李如男头顶上。
雨水骤停,她不由一愣,缓缓睁开眼睛,向身后望去。
是齐墨书。
他明明打着伞,却浑身是湿透,看起来和自己一样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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