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尚未听女儿说完,李天盛便出言打断:“自己家的事情你自己不清楚要听别人说?”神情间已隐隐有不悦之态。
李如男一怔,什么都不敢再问了。
父女俩人一时皆默了住,李天盛转过身来,绷着脸朝齐墨书等瞧了一眼:“你帮我与大家道个别,我回镖局去了。”
说着,大步而去。
李如男茫然站在原地,一时望望天边的皎月,一时望望父亲离去的方向,困顿迷茫。
“你在和师傅说什么?”宁则风提着半壶酒,神清气爽的走到李如男身旁。
她深知宁则风是个千杯不醉的,见他这般神情清爽倒也不稀奇。回眸一瞧,刚好看到齐墨书一脚踩在椅凳上搂着吕知明唱小曲。
她耸肩一笑,抬头间,发现宁则风正目光沉沉将她望着。
李如男立刻肃起了脸,宁则风眸色一转,将剩下的半壶酒尽数倒入口中。
“师兄,酒喝多了伤身。”李如男道。
“伤身?”宁则风挑眉笑笑,一扬手,便将酒壶掷入波光淋漓的沉碧湖中。
“好功夫。”李如男轻叹。
“是吗?”宁则风望着远方,笑道:“除了能扔远一个酒壶,似乎也没什么用。”
李如男有些诧异的望了他一眼。
今日顺利脱险,本是值得高兴之事,可除了齐墨书是实打实的开心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有些心事。
她细细回想,自己似乎也不太了解这个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
不过,她是绝对信任他的。
李如男默默走到宁则风身后,望着那与星河交相辉映的沉碧湖良久方才沉声问道:“师兄,你可有听说过,当年惨死的人当中有一个小孩。”
宁则风眼中静的一如二人头顶星空:“你听谁说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宁则风低头笑了笑,还想再饮一口酒,怅然发现手边已经没酒了。
他释然一笑,环起双手道:“当年之事,流言众多,我还听到过更离谱的你信吗?”
说着,静静望住了李如男,满眼星辰闪烁,耀目非常。
李如男便知自己从宁则风口中问不出什么,便只也静静的望着宁则风。
宁则风却似被望的心虚了,骤然转过身去,竟是与李天盛一样说走便走。
“快去管管你的夫婿吧,他只怕要醉的不省人事了。”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更!
☆、心中惑
李如男所料不错,她果然是扛着齐墨书回家的。
亏她是个练家子,否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扛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回去。好不容易回到家门,话还没说上一句呢,齐墨书便如一摊烂泥般躺在了床上,怎样都不肯起来。
“墨书?”李如男俯身揉了揉他红透了的小脸,醉梦中的齐墨书扁了扁嘴,哼哼唧唧,唧唧哼哼,弯着嘴角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这个呆子,李如男提着小心将他的靴子褪下,把脚放在床上,在将被子盖好。确定齐墨书睡安稳了之后,这才揉着脖子坐在了梳妆台前,将头发放了下来。
灯光昏黄,她瞧着铜镜中自己的脸也蜡黄蜡黄的。虽然不过被关了两日而已,可却觉得整个人都颓丧了下去。李如男轻叹一声,拿起放在桌上的木簪,细细端详起来。
看着看着,便不禁发起了呆。
“如男!”
正在走神,齐墨书忽的夺下她手中木簪,出其不意闪在了她面前。
李如男被吓了好大一跳,定了一回神后方缓缓站了起来。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齐墨书,只见这厮双目清明,笑的眉眼弯弯,哪里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你没醉?!”李如男惊了。
“是啊!”齐墨书笑的见牙不见眼,嘿嘿,捉弄媳妇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李如男俏脸乍红乍白,尖声道:“好啊你,居然装醉!”
齐墨书笑着牵起她的手,撒娇似得捧在胸口:“别生气嘛,我就是想看看娘子你会不会将为夫我抛弃在外,置之不理。”
“怎么可能。”李如男佯作生气,将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坐在椅子上嗔了齐墨书一眼:“你不困吗?”
“不困。”齐墨书的揽上李如男的肩头,望着镜中的她道:“你不也不困吗?”
李如男笑笑:“我困意已去,就是……”
“你是在怪我吗?”齐墨书张口打断了李如男的话,李如男有些诧异,又听齐墨书道:“瞧你,看着都瘦了,定是在牢狱中被折磨的。若是我能早一些把你救出来,你便不会如此憔悴了。”
李如男嗔了齐墨书一眼:“我哪里受折磨了。”转身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至于什么怪不怪的,又是从何说起呢?若不是你,这一关我和父亲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
齐墨书摇了摇头,李如男的心底却是酸了。
“对了,你都和岳父大人说了些什么啊。”齐墨书忽问道。
李如男笑意渐消,神色间满是索然:“其实也没什么,只是……”
齐墨书忙追问:“只是什么?”
李如男出了片刻神,起身缓缓走到窗前,静静道:“我在牢狱的时候,听一人说,当年滇州城外,除了我李家上下十几口人,另有一个小孩惨招毒手,死于当场。”
“有这样的事?”齐墨书闻言连忙站起,走到了李如男身后。
李如男点点头,眼底满是疑惑:“可是,我从没听父亲提起过,我家中也没有一孩童的灵位。”
齐墨书想了想,劝解道:“流言蜚语,假假真真,是他人胡乱说的也说不定。”
“可我总觉得,这其中似有文章。”李如男眉头渐锁。
见其如此,齐墨书也严肃了起来,他滚了滚眼珠,自言自语着:“小孩?承纪?承纪不是好好的吗?”忽的眼中一亮,几步走到李如男面前,望着她的双眸道:“这个简单,咱们去一趟府衙就知道了。”
李如男有些惊讶:“又上府衙?”
齐墨书嗯了一声,胸有成竹的打了个响指:“是,咱们去府衙里,翻翻卷宗就知道了。”
☆、再闯县衙
因惦记着到府衙里翻卷宗的这件事情,齐墨书和李如男两个一晚上没有睡好。
清晨醒来收拾妥当后,便被徐嬷嬷领着去了齐白氏那里,齐白氏早已预备下了一桌丰盛精致的早膳,齐墨雪和朱红嫣一左一右坐着,一如百合清丽,一如玫瑰娇艳,真真是花一样的姑娘。
“夫人,少爷,少夫人到了。”徐嬷嬷挑开帘子,让着齐墨书和李如男进去。齐白氏一见了齐墨书,立刻眉开眼笑:“墨书,快到母亲这里来。”
“母亲早安。”齐墨书行了一礼,拉着李如男走进屋中。他二人皆穿着一袭雪浪般的白袍,一样披散着长发,活像是对雪峰之上走下来的神仙眷侣。
“你们这是穿着亵衣便来了吗?”朱红嫣瞥了他二人一眼,不满道。
齐墨书本要和朱红嫣问个好,猛地被她一怼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他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愿和她多加计较。
“呵呵呵,表妹你就是爱说笑。”她边说边拉着李如男坐了下来。李如男一进房屋便感受到了来自于齐墨书他娘的冷漠之气以及来自朱红嫣的敌意。这二人对她的态度一向如此,她倒也习惯了。
“墨书啊,昨日睡得好吗?”齐白氏关切道。
齐墨书笑笑:“睡得很好,娘不用替我们担心。”
齐白氏虽笑着点了点头,却暗暗撇了撇嘴。能不担心吗?自打她儿子和李如男成亲以来,就没消停过,前日更是连衙门都进去了。所幸他赢了官司,替李如男翻了案,不然还不知惹出什么祸端来呢。
她舒了口气,命丫头替他二人盛了粥,因见齐墨书穿的这般随意,便问:“你今日不上学去吗?”
“是。”齐墨书对答如流:“我今日想陪着如男到街上去转转。母亲不用担心,阿庸已替我去书院告了假了。”
“哦。”闻言,齐白氏瞥了李如男一眼,李如男也抬起头来望了眼齐白氏,婆媳两个目光刚刚触碰到一起便慌不跌避开了。
“上街转转?哼,荒废学业,不像话!”朱红嫣耷拉着脸捧起面前的粥吞了几口,却不慎被呛,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地表妹吃饭时总被呛住,齐墨书忧心忡忡道:“表妹你若喝粥噎得慌,不如就喝点水吧。”
朱红嫣气红了脸。
齐墨雪深知朱红嫣又翻了醋坛,忙解围道:“红嫣,二姐还在府上等着我们呢,你若用好了,咱们便别了母亲去吧。”
齐白氏亦道:“是,别让你姐姐等得太久了。”
“五姐要带表妹去二姐那里吗?”李如男忽然张口,众人皆是一愣,李如男尴尬的张了张嘴,默默低下了头。不是她故意要插话,实在是一提到齐墨芝,她便心有余悸,惊慌失措。
“我才不要去。”朱红嫣两眼一翻,浑身写满了拒绝二字。
齐白氏问:“为什么不去?”
朱红嫣丢了碗筷:“上次二姐便骗了我,说什么家里搭了戏台子,请我去看戏。结果不知从哪来冒出来个太常寺少卿公子,苍蝇似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没得叫人恶心!”
齐白氏一听明白了,早前朱红嫣她娘来过信,提及担忧其婚姻之事。墨芝知道后立即上了心,想着给朱红嫣寻一户好人家,这位太常寺少卿的公子,只怕便是墨芝的中意人。
齐白氏端了端架子,正要摆出长辈的款来说一说,劝一劝,齐墨书忽然道:“二姐一向热心,做出如此安排定也是为了你好。说起来表妹你早已过豆蔻之龄,也该定一门好亲事了。”
朱红嫣登时被气的竖起了眉毛:“要你管!”她嫌弃的白了齐墨书几眼:“表哥成亲之后怎地变得絮絮叨叨惹人嫌,跟我娘身边的老嬷嬷一个样!”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齐墨书转过身来,温声询问李如男:“你吃好了吗?”
李如男分明什么都没吃,却诚恳道:“吃好了。”
“那我们走吧。”他拉着李如男的手站了起来,“母亲、五姐、表妹,你们慢慢用,我和如男先离开了。”
齐白氏虽然心口有些不顺,倒也微笑着挥了挥手道:“去吧,早些回来。”
齐墨书与李如男齐齐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出双入对,琴瑟和鸣,齐墨雪好生艳羡,朱红嫣却十分不屑。
“娘啊,他们两个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墨雪眯着眼睛用肩膀在齐白氏的肩上蹭了蹭。
齐白氏不予置否,绷起脸道:“吃你的饭。”
前往府衙,必须要经过枕流桥。
这座枕流桥横接弯湖水,一为枕绿湖,一为牡丹湖,枕绿湖夜色最美,而牡丹湖则日景最佳。
李如男跟着齐墨书走在枕流桥上,欣赏着两湾湖水的美景,十分的怡然自得。枕绿湖湖面平静,倒映着天上的白云,宛若天空之境。牡丹湖上早已是船来船往,两岸小贩高声叫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的如同过年一样。
“我小时候最喜欢在湖边玩了,练就了一身抓鱼捕虾的好本领,要不是我爹逼着我读书,没准我就去跑海货了。”齐墨书倚桥而立,对着一派湖光山色追忆过往。
李如男认真听着他的话,嘴角挂着丝甜甜的微笑:“我小时候也挺喜欢到湖边玩的,可我爹管的严,只追着我练功,不许我玩。”
“看来咱们两个幼时是一样的可怜。”齐墨书苦笑道。
李如男折了段柳枝拿在手里玩:“我们立刻去府衙么?”
“不急不急。”齐墨书故弄玄虚的眨眨眼:“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夺过李如男手中的柳枝,先行下了枕流桥。
街市上正是热闹,做生意的耍把式的都在吆喝着,齐墨书如一条锦鲤般在人群中游来游去,就算被跑来跑去的小孩撞了个趔趄,也不敢停留,揉了揉小娃娃的头,便又钻进了人流中。
李如男望着齐墨书离去的背影,忽然间有些怅然若失。
她背起双手来,直挺挺的站在桥头等待着,生怕齐墨书回来找不到她。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时朝她投去好奇的目光,她皆用一张冰块脸挡回去了。
过了好久好久,齐墨书总算出现了。
“给你。”他将一个油纸包递到了李如男手里,神情期待,献宝一样。
李如男一接过油纸包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包子香。她又惊又喜,牢牢捧着热乎乎的包子问:“给我的?”
“不然呢?”齐墨书揪了揪耳垂:“你在家里都没吃什么东西,肚子不饿啊。”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油纸:“这家包子很好吃的,每天早上铺子门口都排着好长的队,还好我遇到了个熟人,他替我买了份包子,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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