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太子殿下越来越不信服索额图这个舅公了,甚至还想跟他开诚布公一波儿。
赴会之前,他就各种酝酿。准备对舅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
甫一进门,被劝服对象就先对他深施一礼?
吓得胤礽赶紧上前,双手把人扶起:“这有没有外人,舅公何至行此大礼?”
“太子爷,臣……”索额图哽咽:“臣是来跟您道歉的,臣糊涂,臣险些误了您啊!打您周岁被立为太子到如今,老臣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忧心。欢喜您将来荣登大宝,我赫舍里氏必将在我手里发扬光大。”
“担忧皇后娘娘早逝,您在宫中无人斡旋。尤其年初万岁爷大封诸皇子后,老臣这心里更是万分熬煎,不得一日安枕。就怕子壮父疑,再加上诸皇子与其背后的势力争相倾轧,让您步入刘据、李承乾的后尘。”
“所以臣恨不得以身为剑,替您清除掉一切障碍。更怕您至纯至孝,一心拿万岁爷当个单纯的父亲,却忘了这父亲不止有您一个能耐儿子……”
“如今听多罗格格点拨,臣才知自己大错特错,险些误了殿下……从今而后,臣必定反思己过,再不犯同样的错误。”
还没开始,对方已经被劝服什么的。
胤礽欢喜之余不由感叹:“姨母真是孤的福星,想孤所想,急孤所急。时时处处地为孤打算,这一向,对孤帮助甚大。”
“殿下说的是。”索额图点头:“可惜坤图那个糊涂蛋、懦弱鬼,这么好的闺女不好好待。偏叫她明珠暗投,嫁了隆科多那个有眼无珠的。好在贤侄女果敢聪明,竟然从佟佳府那狼窝里全身而退。”
一连串的彩虹屁过后,索额图还对胤礽表示了对玉录玳的担忧。
爷俩一致认为玉录玳虽然各种优秀,但看人的眼光委实差了些。还是得多加照拂,免得才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被送子娘娘
玉录玳只出于投桃报李的心思略对索额图提点了几句,谁想能延伸出后续一连串的种种反应呢?
送走索额图之后,她就一门心思地投入到温锅宴的准备工作中。
先给每个送礼的人家挨个送了请柬,并言明碍于主人刚刚和离的身份,并不欢迎男客。也理解名声对各家福晋格格的重要性,所以只做礼貌性邀请。
本以为如此一来,宾客人数什么的必然大减。
可不料到宴席那天,格格府依然宾客云集。
最先来的,就是庄亲王福晋。
听到门房来报的时候,玉录玳都惊呆了。就不明白自己区区一个多罗格格,怎么就让堂堂铁帽子亲王福晋折节下交到如此程度?
更震撼的是,就她亲迎到二门的功夫,直郡王福晋、五福晋、七福晋也都相继而来。
玉录玳:……
就只能收起一脸懵逼,笑吟吟门口迎客:“玉录玳见过庄亲王福晋、直郡王福晋、五贝勒福晋、七贝勒福晋,各位福晋万福金安。”
原打算早点过来,好求单独一见的各位皇子福晋:……
就觉得满心尴尬,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庄亲王福晋笑呵呵拉住玉录玳的手:“格格不必多礼,拿咱们娘几个当礼下于人且有所求的普通客人就是。”
玉录玳巧笑:“福晋说笑了,玉录玳何德何能,敢当诸位福晋一个求字?”
庄亲王福晋但笑不语,只等着众人到了正院正厅分宾主而坐,各自屏退了丫鬟仆婢后又笑着开口:“本福晋与格格素未谋面,却三番两次重礼上门,但求一见。想必,格格心中也万分好奇吧?”
玉录玳点头:“还请福晋赐教。”
“对,赐教!”安亲王福晋拍手:“我若猜的不差,在座诸位都是为求格格一个赐教而来。”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几位福晋齐齐脸红,却都没有反驳。
看得玉录玳愈发云里雾里,就一脸困惑地看着庄亲王福晋。
结果对方却以为她在有意拿乔,直接一个熊抱过来:“我的好格格哎,您就发发慈悲吧!可怜我们爷战功赫赫英伟无伦,却眼看着近天命之年膝下尤虚。大好的爵位无人继承,格格就帮帮我吧!事成之后,您就是庄亲王府的上宾。”
“是啊,格格。”直郡王福晋也说:“说句不怕您见笑的,连生四女后,我做梦都想替我们爷诞下个麟儿。只……生了四格格后,太医说我身体损耗太过,三两年内不适合再度开怀。”
“郡王爷怜惜,硬是命我将养三年。如今三年期满,我这又是欢喜又是忐忑的。这才上门来,不吝万金,但求格格一方。”
五福晋跟七福晋比不过这两位的豪奢,所以直接走了感情路线。
细说自己占着嫡福晋的名头,却被有子有宠的侧福晋们压得死死的。希望玉录玳看着曾同为嫡妻的份儿上,帮她们一把。
好歹别叫她们落得个庶子承爵,晚年都被宿敌拿捏在手里的下场。
被送子娘娘的玉录玳惊呆:“不是,几位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要小阿哥,就……就跟庄亲王爷、几位阿哥多多努力,求我有什么用呢?”
如此虎狼之句一出,几位年轻福晋当即脸如红布。
还是蒙古来的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生猛些,硬是哈哈大笑:“努力过,努力过。本福晋押着博果铎那个怂货努力了半辈子,到现在也只得金花两朵。眼见着大好爵位就要无人继承,偏太子妃娘娘传来了喜讯儿。”
“本福晋亲自上门贺喜,太子妃娘娘说的,都是托了您的洪福。没有您就没有她的今日,更甭指望小殿下小格格。我这赶紧追问可有妙方?太子妃娘娘没有否定。”
没有否定,那就是有咯。
从绝望中见到希望的庄亲王福晋瞬间激动,接连数次重礼上门,但求多罗格格指点迷津。同得到消息的诸位皇子福晋们也都纷纷激动,忙依葫芦画瓢地给玉录玳送来了温锅礼。
才知道锅打哪儿来的玉录玳恨恨咬牙,心中暗道:就说么?我之前去毓庆宫讨主意的时候,怎么太子夫妻都欲言又止,神情怪异的很。合着知道自己不地道,又不好意思说了!
天降一口大锅,又黑又圆。
偏玉录玳还得含泪接下:“咳,福晋说那个?那……也算不上啥秘方吧!顶多有些个助孕效果,可说不好男女。”
还真有?
几位亲王、皇子福晋排排坐,做洗耳恭听状,认真程度堪比课堂上的小学生。
身为‘先生’的玉录玳压力山大,心里慌的一匹。
不过她这个人有个优点,越是大事面前越是镇定。这会儿也是稍稍组织了下语言,就顶着万分镇定的神态跟众福晋们侃侃而谈。
各种引经据典之下,加上信服力光环。
成功叫诸位福晋脸红如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钻,心里却信服不已。
爽利还是蒙古来的庄亲王福晋爽利,就见她抬手撸下手上的和田玉镯子就往玉录玳腕子上套:“早年太皇太后赐下的好东西,给格格留着玩。谢你这番话,解了我这大半辈子的心结。”
“打我十三岁嫁到爱新觉罗家,成了博果铎嫡福晋。无子又善妒的名声一直随着我,那委屈比额尔古纳河的水还要多。”
“今儿听了格格一席话我算是明白了,再肥沃的土地没有好种子也打不出好庄稼。庄亲王府千顷地里没有一棵苗,也是博果铎开荤太早、努力太过,又不知道算日子……”
这要是换了现代,玉录玳保险点头说姐妹你说得对。为了优生优育,早点解决困扰,你们夫妻俩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可在大清……
她也只能尬笑,连连摆手,拒绝被送子娘娘。
然而众家福晋已经对她信服不已,正摩拳擦掌地准备着。等宴席结束了,回去就准备起来。就是拼着夫妻反目,也得强押着各自家爷配合。嫡子也好,嫡女也罢,总之她们要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若上天垂怜,真个让她们如愿。那多罗格格就是她们的恩人,是至交,如同血脉亲人般的存在。
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被迫着做了次孕育知识宣传而已。玉录玳哪知道诸位福晋们这么能耐,又这么承她的情儿?
现在,她只看着越来越多的宾客恍恍惚惚。
明明素未谋面,今儿还堪堪有机会一见。偏不管有子的,无子的老夫人、少福晋们,都在或直接或婉转地打听生子方子。
真·无子的盼着得子,有子的念着多子多福。
好在大家伙虽然各种积极,却始终还记得玉录玳是个不堪丈夫宠妾灭妻愤而合离的。来的都是各家嫡福晋,连继室都没,更别说什么侧福晋、格格之流了。
饶是如此,玉录玳也被围追堵截了好久。
弄得她身心俱疲,看谁都像是有生育问题亟待解决。
等八福晋郭络罗氏向她走过来时,直接递过去一本春花秋月几个加急抄写出来的排卵期计算方法:“也算不得什么秘方,就是对行经日期、宜孕日子的简单计算。胜在不用吃药苦口又伤身,八贝勒福晋不嫌弃就收下罢。”
刚刚新婚不到三月的郭络罗氏大窘,狠狠瞪了她一眼:“本福晋跟我们爷新婚燕尔、琴瑟和谐,孩子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哪用得着那劳什子的秘方?”
玉录玳:……
就很想说:那你可能连秘方都拯救不了哦!毕竟史上八福晋近乎于专房专宠,也没折腾出一个蛋来。被四四改名阿其那的八八,一辈子只得宏旺一滴骨血。
然而皇权大如天,真话什么的,玉录玳打死都不敢说。
只能讪讪一笑:“这……倒是臣妇的不是了。今儿过府的九成是对这法子有兴趣,臣妇就想当然,以为八贝勒福晋您也……”
“是以一时忘了您跟贝勒爷将将新婚,正是蜜里调油时候。子嗣之事必然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到来,并不需要借住任何外力。臣妇无状,还请八贝勒福晋赎罪。”
郭络罗氏不语,只凤眸微眯,定定地看着玉录玳。
半晌才很有点讽刺意味地嗤笑:“瞧你这眉清目秀,口齿伶俐的,怎么就那么软怂呢?有皇阿玛跟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做主,弄死那个贱妾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何苦背着个弃妇的名声,活生生把自己的家拱手让人,好好的儿子管人家叫额娘?!”
这这这,简直就打人打脸,骂人揭短。
明显上赶着结仇的架势!
吓得直郡王福晋赶紧近前道了声得罪,试图替她斡旋。谁叫八弟养在延禧宫惠妃名下,婆婆惠妃就担了这份教养之责呢?偏惠妃娘娘对调.教养子福晋半点兴趣都没,只全权交给了她。
为避免因其得咎,直郡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只能在有八弟妹的场合中处处谨慎,必要的时候充当灭火队员:“八弟妹酒后无状,唐突格格了。我这里给您告罪,还望海涵。”
被喝多的郭络罗氏瞪眼:“大嫂这话说的,宴还没开,我喝的哪门子酒?”
被撑腰
一句话,特干脆利落地拆了伊尔根觉罗氏搭好的台阶,叫在场诸福晋险些忍不住爆笑。气得伊尔根觉罗氏额角青筋暴跳,嘴角抿成直线。还得勉力微笑,试图把话题什么的给圆回来。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弟妹,只……连生四女后,她在婆婆惠妃面前已经是动辄得咎,绝不想再因倒霉妯娌吃些个无用的挂落。
偏郭络罗氏那个不省心的还犟嘴:“我真没喝酒,也不是找茬,就想知道这赫舍里氏格格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做什么把自己的爷跟儿子都拱手让人?”
这话问的,不止伊尔根觉罗氏,就连在场诸人也都跟着倒抽了口冷气。
接连在人家伤口上捅刀子,八贝勒福晋也是真敢!
连玉录玳身边春花秋月都快控制不住表情了,偏她本人还怡然自得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同样的,八贝勒福晋不是我,又岂会明白我的苦!是,如今我背靠着太子殿下,得太后娘娘青眼,连万岁爷都认我是族姨妹。别说碾压个区区李四儿,就隆科多也不敢如以往那般欺压于我。可……”
玉录玳摊手,长长一叹:“变了心的男人,就好比是那掉进茅坑里的银子,不捡损失惨重,捡了又难免恶心。偏偏我又是个爱洁的,左思右想下,还是决定壮士断腕。”
“不然银子是死的,男人却是活的。没有了李四儿,还有张四儿、王四儿。只要男人权势犹在,花心不死,就永远也不会少了美人。所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从根源上找问题就好了!所以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横竖咱们大清人才济济,绝不至于普天之下皆是隆科多不是?”
再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的郭络罗氏怔愣,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孩子呢?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疙瘩,就忍心不要了???”
“要啊,怎么不要?”玉录玳乐:“福晋也说,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疙瘩。不要谁,我也得要他啊!只是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权衡利弊下,替他选了条更好、更适合的路而已。”
“孩子是我身上掉的一块肉,跟我骨血相关,在哪儿都不会不敬我!同样的,只要我立得住,也没人敢轻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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