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录玳掷地有声一段话,说得全场静默。
良久,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率先鼓掌:“格格好样的!我堂堂满蒙贵女就该这样的快意恩仇,拿得起更放得下。冲着你这番话,你这个朋友我都交定了!妹子别担心,一个狗眼不识金镶玉的臭男人而已,踹了也就踹了。回头姐妹给你牵线,咱找个孔武有力有担当的蒙古汉子。”
被姐妹的玉录玳嘴角一抽:“……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庄亲王福晋:“自家姐妹,说的什么客气话儿呢?还不都是应该的。”
众人善意哄笑,试图齐心用笑声把这场尴尬给掩饰过去。
偏挑起这场尴尬的八福晋不同意。
就见她快步上前,插到庄亲王福晋跟玉录玳中间:“不行不行,交朋友可以,但落下我不可以!”
众人:……
先不分青红皂白往人家心口戳刀子,再反手要求做朋友什么的,你们郭络罗府上都这么独特的么?
刚认了妹子的庄亲王福晋果断护短:“去去去,我跟玉录玳妹子的事儿,你个小辈儿跟着凑什么热闹?朋友什么朋友?你的话,得规规矩矩叫一声姨母!”
“嗯,是,庄亲王婶说得对。”三福晋董鄂氏点头:“格格系元后娘娘族妹,的确是我们长辈不假。”
当然都已经出了五服的关系,不值当堂堂皇子福晋尊声姨母。但董鄂氏觉得,用来激将蠢货八弟妹再适合不过。顶好叫她当即发飙闹起来,惊动太子、太后等。好叫胤襈甚至直郡王一系都受个不大不小的处罚。
她这示好于太后、太子夫妻的同时,也狠狠落下郭络罗氏的面子。看她个区区罪人之后,安亲王府庶外孙女还拿什么嚣张?
结果……
还真是叫所有人瞠目。
被将军的郭络罗氏非但没甩脸子,还直接痛痛快快地行了个晚辈礼:“如此,郭络罗氏见过姨母。之前种种,是晚辈心直口快。想当然之下误会了姨母,这里就跟你道个对不住了。愿您别就此嫌弃了我,不屑跟我相交才是。”
玉录玳一愣,继而火速扶住她:“使不得,使不得。臣妇何德何能,敢担八贝勒福晋一句对不住?”
“一个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的事儿,不怪你,不怪你的。毕竟,你也只是问出了很多人感兴趣却不好意思问出的问题嘛!”
也是我这想找机会说明一下的。
因此上,玉录玳是真心半点不怪她,还隐隐庆幸她及时送上梯子。
可惜真话什么的总是不容易被相信,还叫她因此多了个宽容大量的标签。相应的,才刚刚新婚的八福晋也用实力再度刷新了人们对她彪悍跋扈的固有认知。皆言她不止在八贝勒府能耐,把一众侍妾格格压得无立锥之地,在外面也很横行无忌。
倒霉催的八贝勒,也不知道是真伉俪情深还是摄于胭脂虎的威压。
庄亲王福晋更是瞅不了新认的姐妹委屈,转身往宁寿宫递了牌子。怎么来怎么去的,跟仁宪太后一学:“太后娘娘,不是臣妇嚼舌根。那八贝勒福晋委实张狂,合该立立规矩!有数的当着瘸子不说短话,偏她劲劲儿的专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知道的道她句心直口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找茬儿借题发挥!”
毕竟八贝勒养在延禧宫,天然的直郡王一派。可好巧不巧的,玉录玳一言惊醒皇太子,这才有了轰轰烈烈的内务府事件。那死在牢里的上任内务府大臣海拉逊,可不就跟直郡王等过从甚密么?
仁宪太后年轻时跟着孝庄文太后走,现在又以康熙的意志为准绳。
就是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绝不会在这方面多置喙一句。
但……
已经被她视为晚辈甚至侄媳妇人选的玉录玳受了委屈啊!
仁宪就觉得很该为她撑一波儿腰了。
一道懿旨把人召进宫,仔仔细细地端详过,确定无碍后。太后才微带歉意地说:“温锅宴事,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哀家啊,回头就把场子给你找回来。是让胤襈家的抄经、捡佛豆还是练功、学规矩、做女红你说我下懿旨!不出月余就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见你恨不得绕着走。”
玉录玳一脸受宠若惊:“些许小事儿,哪值当娘娘如斯挂怀?更不必为此连累了您的英明。”
“打从玉录玳做出和离决定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质疑嘲讽或同情的准备。也知道这满京城里暗地腹诽,却碍于我如今身份不敢说的人比比皆是。八福晋这么一来,倒是给了我个向外界解释说明的机会。”
“我虽然不会因此感谢她的大恩大德,也不至于叫她因我受过。尤其是抄经捡佛豆之类,毕竟我没少被这么折腾过,自然不屑也不忍再去用这种手段去折磨别人。”
而且八八两口子蹦跶到雍正朝,续航能力且是不弱。
就算玉录玳有太后护航,也不愿意为这点细枝末节给自己树一个强敌。
不过太后对她滤镜无限大,特别自动自发地就给她加了个为维护皇室尊严不得不忍辱宽容光环。直接一记冷眼往屏风后扫去:“听着了吧?你姨母就这么通情达理,宽宏大量。”
“今儿哀家看着她的面子上才对你宽容一二,你可得记她的情儿并反省自身。下次再以堂堂皇子福晋身份干长舌妇人之事,别怪哀家亲手管教你这个不听话的孙媳妇!”
还以为今儿注定难逃一劫的八福晋郭络罗氏满脸堆笑,点头如捣蒜:“回皇玛嬷的话,孙媳记下了。下次……哦,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谢皇玛嬷慈爱,谢姨母宽宏大量。温锅宴事,是甥媳无状了,还望姨母海涵。”
玉录玳忙侧身避过她的行礼,口中连呼不敢:“臣妇何德何能,敢当福晋一声姨母?”
郭络罗氏笑:“姨母何必太谦呢?那日听您一番话,都胜过我读十年书,正经的受益匪浅,绝对的有德有能。而且,皇玛嬷亲口盖章的,您可不许赖账!”
玉录玳:……就很想问她,还记得自己是站在哪边的不?
先期大千岁党,中期自己组建了个草台班子亲自登场,最后全力以赴支持十四。八八是生来就站在太子对立面的男人。
作为他伉俪情深的嫡福晋,你跟太子颇为倚重的姨母过从甚密真的好?
好不好的,郭络罗氏没细想,也并不在意。她只认定了玉录玳表里如一,是她梦寐以求的闺中好友类型。所以频频主动上门,各种示好。只想跟她前嫌尽弃,做对儿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抓阄
八福晋这态度转变来得太快,好像龙卷风。
以至于太子妃都没来得及给自家姨母出气,她都已经认了怂。
气得石氏磨牙:“算她乖觉,不然的话,本宫定收拾得她欲哭无泪,以后都不敢在姨母面前造次。”
玉录玳笑着打哈哈:“知道娘娘关心我,但是些许小事儿,真不值当您如斯挂怀。更犯不上杀鸡用牛刀,忒给她郭络罗·佛拉纳脸不是?您呐,现在合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养健康胎。”
“争取来年这个时候,就抱上健康活泼、聪明伶俐的小阿哥或者小格格。”
太子妃石氏满脸羞赧外,还有淡淡的忧郁:“姨母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这天儿实在酷热难当,叫人恨不得住在冰鉴上。偏我有孕在身,别说是冰,便是丁点凉气都不敢沾惹。”
“一天天热得心情烦躁,丁点异味都闻不得。动一动浑身都汗津津,早起到晚上少说沐浴五六次。时不时恶心欲呕,真的是半点食欲也无。”
“以前看人家怀孕得喜,羡慕的眼珠子都发红,自己要当额娘了才知道其中诸般不易。”
说到伤心处,石氏都不禁拧着帕子抹泪:“最可怕是十月怀胎我这才刚刚搭了个头,几时才能瓜熟蒂落啊?哎,偏我现在不宜奔波劳碌,不然非豁出脸面求皇阿玛带我跟太子一起去避暑。”
玉录玳:……
就很瞠目,暗叹怀孕什么的果然很折磨。太子妃多端庄大气的人儿啊,就给难受的嘤嘤嘤了。
到底被她牵线搭桥,自己才能成功会师便宜大外甥。这一个多月走来,又受了对方太多太多照顾,说太子妃是她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了。
如今恩人难受,玉录玳就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避暑不是么?
只要路够平,车子不颠簸,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感谢她身为网文写手的第二职业,感谢她为了从粉红升级成大神而做的那些个准备工作。唔,也感谢原主给予的记忆里光环。让她能不费吹灰之力想起曾浏览过的相关内容,简直过目不忘。
因此上,她今儿才能直接发下豪言:“太子妃放心,我这就回去想法子。就算今年来不及,明年也必须让你轻松胜意地跟去避暑,半点不必考虑旅途颠簸。”
水泥路、弹簧减震、橡胶轮胎走起,咱们一步步的消灭颠簸!
石氏:……虽然有点天方夜谭,但姨母都已经这么勉力劝慰了。她还是一脸感动:“如此,我便等着姨母的好消息了。”
天地良心,说这个话的时候,石氏是真没想到玉录玳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更没想到她能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来。
被鼓励到的玉录玳右手拇指与食指,其余三指箕张,给她比了个OK的姿势。
出宫跟宝格楚、尼布哈两个汇合后,玉录玳就问两人有没有办法在附近购入家琉璃窑或者砖窑。
把宝格楚跟尼布哈两人听得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格格要买琉璃窑或者砖窑?琉璃瓦的琉璃,青砖的砖?”
“还要兑家铁匠铺子,寻个厉害些的铁匠?再找药铺,广买杜仲?”
“是的,没错!”玉录玳果断点头:“铺子不拘大小、贵贱,只尽快入手。杜仲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但是切记建立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万万不可以权压人、压价。”
“否则一经查证,就别怪我这庙小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当然我个小小的多罗格格,也不敢把太后娘娘的侄子怎么样。到时候你们就哪里来回哪里去,听候太后发落好了!”
生怕这俩为了多快好省地完成任务,使用些个非常之法。
玉录玳严肃脸,一字一顿地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吓得宝格楚、尼布哈两人一撩袍子单膝跪地:“卑下们一切听从格格调遣,万万不敢擅专。”
因着玉录玳不喜欢大清这种奴才来奴才去的称呼方式,这两位就很知机地改成了卑下。
也是……
让她很是纠正无力了。
只能无奈摆手,让他们先将自己送回府,然后拿钱行动,赶紧操持着把这个事儿给办起来。
刚出了府门,尼布哈就笑嘻嘻一脸好奇地问宝格楚:“又是琉璃窑、砖窑又是铁匠铺子、中药材的。这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玩意儿一起,谙达你说咱格格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被坑过太多次,以至于宝格楚听着这货亲亲热热就谙达就心下一懔。
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越发端方严肃:“令行禁止,唯命是从,你的侍卫守则都学到狗肚子了么?”
嘁!
装特么什么大瓣蒜呢?
谁不知道你费尽心思往上爬,就想一朝得志后杀回科尔沁报仇雪恨?鬼才相信你真的心甘情愿,一辈子追随个多罗格格。除非真如太后娘娘所愿,叫你得了格格青眼,翻身做了额驸!
然而有我在,你绝没有机会的。
尼布哈暗暗鄙夷,心中各种翻江倒海。面上却笑嘻嘻拱手:“是,谙达说的是,小弟鲁莽了。”
宝格楚秉持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多个标点符号都不肯施舍给他。
只伸手从马鞍边上的褡裢里取出纸笔,快速写了两个纸条:“抓阄吧!是难是易,全看个人运气。”
全程围观的尼布哈点头:“杜仲搭配琉璃窑,铁匠铺子跟砖窑。一难配一易,谙达果然公平。”
宝格楚冷脸,把两个阄装进竹筒里摇了又摇。俄尔倒出两个阄,对尼布哈比了个请的手势。
尼布哈也不推脱,直接上前拿走了一个。打开后直接笑出声:“铁匠铺子与砖窑,既然如此,剩下的琉璃窑跟杜仲收购就交给谙达了。好歹咱们兄弟第一次被指派,万望谙达尽忠职守。别真被原路返回,丢尽蒙古勇士的脸。”
所以琉璃窑什么的,纵然千难万难,也请尽心用命呐!
宝格楚只冷脸跟他拱了拱手,随即翻身上马。
气得尼布哈呸一声啐在地上:“都特娘一样的女奴儿子,你小子嚣张个什么劲儿啊?明明下里巴人一个,还非学人家阳春白雪!”
小小吐槽一波儿后,尼布哈也赶紧行动起来。
就怕拿到比较简单的任务,还没宝格楚那块木头表现得好,生生叫对方在玉录玳面前立了首功。
两人来京都有一段时间,又顶着太后远房侄子的名头,私下里自然也结交了些人脉。再加上玉录玳的钞能力加持,任务完成的,就远远比玉录玳想象的还要快。
真·上午吩咐,不到晚膳就已经得到回音系列。
把玉录玳给惊喜的哟:“不愧是太后娘娘亲口夸奖过的才俊,你们办事能力果然很强。”
gu903();尼布哈笑,就很想好好吹嘘自己一波儿,好叫玉录玳以后更倚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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