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真像是做梦啊,秋云恍恍惚惚地想。
他以前曾经幻想过一个人,是心上人,几经修改再三涂抹,已经和最初的假想天差地别。
然而这个黑衣人,他的眉宇他的眼睛他的嘴唇,竟和秋云幻想中的人完全符合,并无一处不同。
秋云已然忘了呼吸,任由黑衣人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
黑衣人伸出的手指是微凉的,让灯火一映白得近乎透明。他用那双绮丽的浅银色眼睛瞥秋云的脸,纵然那双眼睛凉薄得没有温度,仍旧太动人。
好似那人吐出的呼吸,都是馥郁的柔暖的,他在秋云耳边笑着说:嗳,我知道了。他有一双绿眼睛,难怪你会选中他。
等那黑衣人松开手的时候,秋云真有些怅然若失。若是可能,他恨不能让那一刻永远停留,哪怕时光就此停驻,秋云都心甘情愿。
紧接着秋云的手心被塞来了一样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五枚灵玉,对他而言是相当阔绰的打赏。
你先退下吧,我和他有话要谈。黑衣人冲秋云摆了摆手,这是示意他快点离开的意思。
秋云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一遇上这样的人,他所贪图的从来不是什么打赏。即便只得一夕欢好,他也心甘情愿。
我不想走。秋云鼓足勇气说,我想留下
嗤地一声冷笑,让秋云的脸唰地白了。
先来的那位客人把酒杯推到一边,俊美面孔上满是不耐:不识好歹的玩意,胆子倒不小。
你吓唬小孩干嘛,真没涵养。黑衣人轻飘飘斜了客人一眼,客人就闷不做声了,好似被谁当头一棒敲得发傻。
黑衣人站了起来,他含着笑对秋云说:天幕海幕官议事,你也要听么?
纵然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刚才那般和和气气,一听天幕海三字,秋云立刻从刚才的迷蒙惊艳中清醒过来。
这已然不是心仪于谁的问题了,而是和天幕海扯上关系的普通散修,没有一人能得善终。
但凡秋云听见只言片语,都会被天幕海修士当场杀掉再搜魂。秋云向后退了三步,忙不迭关上门转身就跑。
虔子文望了望秋云的背影,感慨了一句:天幕海名声真坏。
血魂魔君亲自吓唬都没用,刚搬出天幕海来小孩就溜得无影无踪,可见天幕海比魔修可怕多了。
等屋子里只剩两个人后,客人脸上的轻浮不耐忽地消失不见了,他沉眉冷声问:敢问阁下是谁,有何指教?
绮云楼里设了多少重防护禁制,哪怕客人一时半会也数不清。偏偏这个黑衣人就能无声无息地潜入进来,如何不让客人心生警惕?
你不认识我了?血魂魔君和我可有不小的交情呢。虔子文诧异地扬了下眉,紧接着就恍然大悟了,哦,这回总该认识了吧。
他幻化出一个白底红纹的老生面具,刚放在手上晃了晃,客人的脸色就一点点阴沉下来,最后变成一种自暴自弃的无奈。
原来是前辈啊。血魂魔君拧着眉毛说,他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可惜实在笑不出来,无可奈何只能放弃了。
血魂魔君还没忘了,他鬼迷心窍想欺负一下那个名叫虔子文的小炉鼎,谁知最后却惹出了天大的麻烦,硬生生背上了独闯太衍门解开禁制的黑锅。
如此一来,固然血魂魔君在魔道修士眼中威名大涨,血魂却因太衍门修士连番的追杀心累到不行,简直太不划算。
不知前辈有何指教?血魂艰难地吐出这么句话来,他默念着心平气和你打不过他心平气和,方能忍住了不伸手狠狠揍这人一拳。
没什么,怪想你的,所以就来看看你。黑衣魔修随手把面具撂在一边,拿起一杯酒闻了闻,这杯酒里下了春宵散,劲太大有些伤身。我观你心力憔悴似有不及,也不知你受不受得住。
这人又在质疑自己的能力?血魂气得想打人。要不是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他现在已然搂着那个名叫秋云的小炉鼎翻云覆雨了。
就剩这么点欢愉慰藉,还要被人嘲弄一番,血魂更憋屈了。
更让他憋屈的是,那只静悄悄不说话的白猫,忽地一下变成了人。
两只毛耳朵一双蓝眼睛,面容秀丽可惜神情太俾睨,他斜着血魂似笑非笑,原来堂堂血魂魔尊,也有吃瘪的时候啊,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面对虔子文时血魂心里发慌,他对风华就不那么客气了,只扬眉冷笑道:你一只猫,没事抖什么威风。怕是你被这位前辈收了当灵宠吧,自诩骄傲绝不当宠物的风华魔师,你趴在前辈怀里的模样倒挺乖巧,真是只乖猫。
谁知风华根本不生气,他理所当然地拽过虔子文的手掌,让那人摸了摸他的耳朵,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本来就是主人养的猫。倒是血魂魔君么,呵呵
那句话可算戳到了血魂的痛处,他憋屈了半天,终于挤出句话来:前辈当真不诚恳,你分明就是白羽魔尊,当时还说不是。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我想换就换有何不可?虔子文懒洋洋摆了摆手,半点不为自己撒谎骗人而感到羞愧。
这一人一猫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外人,虔子文还好,风华就太不客气了。他伸手在那杯酒里沾了沾,刚嗅了一下就打了个喷嚏,嫌弃道:这酒太差劲了,你也怪可怜的,只能喝这种劣酒。
血魂勉强忍住了,还是没说话。
若非风华是白羽魔尊的猫,血魂真想教教他什么是人心险恶,不能仗着自己有位好主人就欺负人。
敢问白羽魔尊,究竟有何贵干?血魂又心平气和询问了一句,他自己也不敢确定什么时候会爆发。
也许是看出血魂憋屈得够呛,虔子文终于大发慈悲地回答了:群玉山会就要到了,难道血魂魔君就不想去看看?
群玉山会,血魂愣了一下。
那是天下所有年轻修士齐聚一堂,辩论修道之理切磋剑技的好机会。说白了,打擂台拿头名,谁赢了谁成名,最后还能进试炼之地捞一笔好处。
然而群玉山会,和魔修又有什么关系呢?血魂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白羽魔尊怕是不知道,这已经不是数百年前了。我等魔修,别说参加群玉山会了。哪怕是不小心泄露出自己的身份,都会被天幕海的人追杀至死。
运气好的逃掉了,运气不好的被抓住关进黑牢里,一辈子都别想出来。所以群玉山会么,早就成了一楼两门三派和天幕海年轻修士比试的场所,与我们魔尊并无半点干系。
这我知道。虔子文点了下头,天幕海干的混账事么,我也听说过一点。仔细说起来,这件事和我本人也有那么点关系。
何止是有关系,分明是关系大了,血魂嘴角一抿。要不是白羽魔尊被天幕海扣上个祸乱苍生的大罪名,兴许魔修的处境还不至于这么凄惨。
然而等白羽魔尊一死,魔修真成了过街老鼠,谁见了都想打死。血魂还是猜不出来,虔子文特意提这事究竟有何用意。
他只听虔子文慢条斯理地说:群玉山会,这次举办的地点就在南州。而极渊之地,就在南州西南,这可真是太巧了。
听了这话,血魂的心脏忍不住停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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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铁围城。
本该熟睡的齐佑天睁开了眼睛,他从怀里摸出了一面正在颤抖发光的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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