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我。祝深推开他,转过身去对着窗户,捂着胸口咳着嗽。
就像一个赌气的小孩。
钟衡的手以一个尴尬的弧度停在了半空,微握成拳,人又走了出去。
听见钟衡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祝深,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回头看着钟衡离去的背影,将烟头狠狠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深呼吸顺着气,却见钟衡又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杯温水,面无表情道:喝了。
祝深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对钟衡恶言的是他,赶钟衡走的也是他。
他不该喝下钟衡的水。
很难说那是怎样的一种微妙感觉,祝深逞强惯了,事实上他都已经习惯自己张牙舞爪了。可他在钟衡面前却像是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羞耻与羞愧在这一杯温水前放大了,他宁愿不喝这杯水。
可钟衡却不由得他不喝杯口抵住了祝深的唇,顺着他微张的牙关,往他的嘴里倒进了一小口。
钟衡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放下杯子离开了。
祝深咽下那口水,愤愤地握拳捶在方桌上。
疼死了。
想了想,祝深把烟盒丢进了纸篓,又闷头将剩下的水喝完。
真是中邪了。他想。
直到两人返程回滟城,上飞机前,都没有再说过话。
收拾行李时祝深粗暴地将钟衡那套借给他穿的运动装扔到了床底,一个人用力地坐在了床边,床垫都跟着颤了几颤。可他想了想,又钻到了床底把衣服拿了出来,没好气地叠进了行李箱中。
是这样反复无常,却又率性得可爱。
打开了门,门上挂着的凤铃还在叮当作响,祝深瞥了它一眼,翘着嘴,把它从门上拽了下来,揣进了兜里。
手心捂着,不许它发出撩拨的脆响。
真是怪让人烦心的。
上了飞机,两人并排坐着,像是陌生人似的。
祝深问空姐要了一杯咖啡,钟衡扫了他一眼,也要了一杯咖啡。
祝深余光瞥了钟衡一眼,见到钟衡面色如常,不像点错了的样子。
他盯着空姐倒咖啡的动作看了半晌,直到看到空姐微笑着把咖啡放到了钟衡的桌板上,将小推车给推走了,再没忍住:你为什么也喝咖啡?
嗯。钟衡冷冷地应了一声,又说:一会儿我们回滟城先去如意山。
祝深一听又要去钟宅秀恩爱了,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钟衡却说:不是去钟宅,是去祝宅。
祝宅?
你爷爷和我说他回国了,叫我们回到滟城一起去看看他。
祝深就更加奇怪了:为什么我爷爷会跟你说?
印象中祝老爷子很喜欢钟衡,不然去年也不会和钟老爷子给他们点鸳鸯谱了。他从前是被他爷爷宝贝在手中的,他知道,爷爷如果不是真的看中钟衡,是断然不会让自己与他结婚的。
因为我们结婚了,祝深。钟衡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眼里,和你说或者和我说都是一样的。
祝深一时语塞。
钟衡将他桌板上的咖啡一饮而尽,转手又拿起了祝深桌上的咖啡。
这是我的还没等祝深说完,钟衡就把祝深的咖啡也喝完了。
祝深凝眸看着钟衡,总觉得他今天是在生气。
空姐见两人的杯子空了,问是否要续杯,钟衡转头看向祝深。
眸光依旧幽深,薄唇轻抿着,一脸全看祝深的意思的样子。
祝深看着空姐,鬼使神差地开始听话:给我来杯水吧。
毕竟待会是要去自己家做戏,关系还是要处的。
钟衡神色稍霁。
两杯水。他对空姐说。
第23章(捉虫)
钟祝两家在如意山上离得不远,两家一直是常常往来的。
祝深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自己家,可钟衡的礼数并未少,带上了许多不知什么时候采买的霓城特产,哄得祝老爷子哈哈直乐。
祝老爷子今年八十了,可他头发尚未花白,依然精神矍铄,声如洪钟,若是不说,决计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老爷子年轻时在部队一脸威严,可对幺孙却是宠得不行,亲自在门口等着祝深他们回来。两人回来了以后,他一手拉着祝深,一手拉着钟衡,将他们牵回了屋内,问起了他们的旅行。
你们玩得愉快吗?
祝深点头:愉快。
钟衡也说:愉快。
倒还真是夫唱夫随了。
老爷子拍拍他们的手,坐在了两人中间,笑骂祝深道:老幺你这可真是把爷爷给忘了啊。
才没有呢。
你们这伴手礼一看就是阿衡置办的,你说,你给爷爷买了什么?
这可真算是问倒祝深了,他连祝老爷子回国了都不知道。祝深在祝家一贯是无法无天的,当即便恶人先告状了:爷爷您是不是也把我给忘了?
老爷子气笑了:哦?
不然你现在怎么净联系钟衡不联系我了。
老爷子一把推开他:阿衡多乖啊,知道隔三差五就来陪我,你呢,给你打个电话都要看看时差。老爷子越说越气:当初就不该在国外开画廊,省得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着家。
祝深被老爷子说得哑口无言,只好佯作乖巧讨饶。
老爷子看祝深一眼,我还有话和阿衡说,你先回屋吧,吃饭叫你。
得,有了孙夫以后支开孙子都不需要借口了。
不过祝深稍稍轻松了些,他与钟衡是合约婚姻,祝老爷子并不知情,由衷希望他俩能和和美美。总是当面诓骗着祝老爷子,祝深心里也不好受。
他去花园走了走,枝上桃花含苞待放,管家张叔正在牵着他爷爷最宝贝的罗秦犬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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