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祝深都觉得有些汗颜,不过是小孩子的爱恨情仇罢了,何至于此呢?只是姜遗一日守着他的战线,那他也永远都不会低头。
实在是幼稚得有些可笑了。
良久,听薄梁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希望他来吗?
祝深慢悠悠地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侍者端来了摩卡,祝深与他道了一句谢,端至唇边轻嘬了一口,是久违的甜,却又好像没有与钟衡在这里的那个傍晚甜。
如果我说我不希望,未免太小气了些。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可能又会觉得我虚伪可笑。祝深唇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讽刺。他年少时受过的最大的指责,莫过于眼前这人的一句虚伪可笑,事情古旧,来由他已记不清了,左右是与姜遗有关的吧。唯有这句指责,他伤心难过了许久。
他年少时候的故事总是逃不出薄梁,以及姜遗。
如枷锁,如绳索。
薄梁似乎听懂了祝深的讽刺,低沉地道了句:对不起。
祝深却摇头,望着他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他已获得新生。
祝深看着薄梁,一字一顿缓慢道:来不来取决于他,我并没有这么小气。
薄梁苦笑低语,叹了口气:祝深,你不懂。
祝深抬头看他,缓缓放下了杯子,蹙眉问他:想来你是你懂得很,那么请你来告诉我,你刚才是用什么立场问我这话?
自打薄梁回来以后便走上了家人为他安排的路,一切都按部就班,乖顺从容得仿佛姜遗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一样。
起初还会有人提起姜遗,后来便不会再有了。当事人都遗忘了,旁人还有什么资格铭记?
可莫名,祝深就是觉得有些难过。
为什么都已经出走那么多年了还要回来?
为什么明明已经走上背道而驰的路却偏要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但祝深心中拧巴,不愿细究是为谁在难过。
薄梁仍是摇头,偏头看向窗外。
祝深却紧锁眉头,盯着他手里的老照片。
蓦地,听薄梁轻声问:可否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祝深看着他的侧脸,眼神好像比夜空还寂寥。
鬼使神差,他不知想到了谁。
回到白屋时,天已经黑透了,一颗心不知什么时候也沉透了,好像被人生生捂住,闷着,他费力呼吸,却无人响应。
一身冷汗直冒,就像是他做惯了的那场梦,从梦里走到了现实。
想要抓一根救命稻草,不知钟衡是否已经到了滟城,刚想给他打一个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五姐。
怎么样了?祝深的语气莫名带着几分强自镇定也压不住的慌。
深深,钟氏那边好像真有动作。五姐语气严肃。
什么动作?
现在不好说,总之就是钟衡现在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
五姐顿了顿,低声问:你们结婚的时候是不是签了一份合同?
嗡地一声,有什么在祝深脑子里炸开,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寒冷传遍四肢百骸,他道:我即刻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Amethyst和YY的灌溉哦,mua~
第50章
深夜,祝深搭飞机回国。
之前他和钟衡结婚的时候补了一份结婚协议,协议以两年为期,到期自动离婚。期间两人需配合对方在有需要的场合秀恩爱,除此以外,他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对方。
五姐说,眼下钟衡正借着他那新能源项目大刀阔斧地整改钟氏,犯了老一辈股东董事的怒,可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因钟衡背后有祝家。如果照协议所言两人两年后会离婚,那么只怕钟家那些被压了许久的堂系叔伯是不会让钟衡好过的。
五姐还说,似乎已经有人将这份协议递给了钟老爷子,老爷子火急火燎从国外疗养院赶了回来,初回滟城便晕倒在机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祝深不断给钟衡打电话,可那边却一直无人接听,他的心便逐渐往下沉。
这大概是他坐过的最漫长的一次飞机了,频频抬手看表,可表上的针却仿佛灌了铅一般缓慢移动,实在令他满心焦躁。
飞机飞了十个钟头,已到邻省,广播却突然响起,说是由于滟城暴雨,飞机无法直接降落在滟城,只好降落在邻省的中转站了。
乘客们的情绪都很糟糕,祝深凝眸望着乌黑的云团,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飞机降落以后,乘客们都被集中在了休息室,室内室外都笼罩着浓浓的低气压,抱怨之声不绝于耳。
祝深起身询问地勤何时能再飞,对方含糊其辞满含歉意,说是滟城这雷雨数十年难遇,只怕今天是飞不成了。
耳尖的听了这话,顿时吵嚷了起来。
祝深谢过他,转身冲去了门外。
哎!先生!外面正下着雨,您要不再等一等?
不了。
祝深跑出机场时,雨点如豆粒般打下。
他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拿出手机想要叫车,刚划亮了屏幕,手机便很不争气地用完最后一度电,彻底暗了下去。
昨晚他走得急,几乎什么也没带。
到底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祝深将手机放回包中,一头扎进了雨帘里。雨点淋在身上,他恍若未知,走去路边拦车,可惜并不大顺利。
刚有出租车停下,便有乘客一哄而上,推推搡搡。祝深眼明手快护住一个快要跌倒的小女孩,伸手为她挡雨。
女孩的妈妈踩着高跟鞋而来,用皮包当住女孩的头,怒道:叫你不许乱跑!随后又与祝深道谢。
祝深摇头,又一辆出租车驶来时,他示意母女俩先走。
女孩的妈妈过意不去,摇下车窗:你去哪儿?
祝深道:很远。
车窗只好慢慢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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