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钟衡极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祝深心底叹了口气。
这个人啊,一发烧怎么这么会撒娇啊。
真是受不了。
明明健健康康的时候一副古井深潭油盐不进的样子,可一发烧,又黏人又卖乖,实在让人无法抗拒得很。
也不是不难理解,人发烧生病会变得十分脆弱,这个时候总是想要抓一个救命稻草的。
好像抓到谁都可以?抓到谁都能展示出这样的一面?
那么他的那个白月光也看到过他这样一面么?
程展眉也看到过么?
哼。没想到这个人,年纪不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情债倒是不少。
祝深顿时有些生气,可一望着可怜巴巴看着他的钟衡时,什么气也生不出了。
白月光又如何?程展眉又如何?现在在钟衡身边的可是他。
我不走。他说。
钟衡仍直直地看着他,好似在怀疑。
真不走了,祝深重新坐了下来:我帮你取针。
那你
嗯?祝深一手小心翼翼地撕下了绑着软管的胶布,一手轻轻捏住了紧连针柄的输液管。其实他是没有什么取针经验的,实在是因为自己进医院的次数太多,久病成医虽然说不上,但给人拔个针头还算是小菜一碟的。
正准备拔针头时,忽听钟衡问了一句:会陪我睡觉吗?
祝深手一僵,针头便被用力拔出:你说什么?
手上血止不住地流,祝深慌了,刚要去找东西包扎,可钟衡正流血的拿手却紧紧拽着祝深的衣角,不放他走。
祝深皱着眉虚虚握着他的手腕,说道:你松开。
钟衡轻轻地松开了,像是仍留有几分眷恋,手在空中尚未收回。
祝深赶紧拿来棉签给他压住伤口,再一看钟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祝深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不禁叹了口气。
你睡哪边?祝深忽然问。
钟衡一怔,惊讶地看着祝深。
祝深将他的枕头放平,就睡这边吧,不许乱动。
钟衡连连点头:不动。
祝深绕到了另一边,掀了一角被子,上了钟衡的床,最后确认道:这回能好好睡觉了?
钟衡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样子,替祝深盖好了被子。
祝深险又被气笑了。
你给我盖了被子,我不还得给你盖么?
虽这么想,嘴上却未制止,待钟衡给他盖好了被子,又伸手将钟衡那边的被角压严实了。
一床被子里同床共枕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若是钟衡不是烧得这么迷糊,恢复到寻常的样子,祝深大概就不会和他相处得这么自在了吧。
正想着,祝深不禁问他道:你会记起来么?
钟衡的身体还是有些热,他往祝深身边靠了靠。
万物趋光,而他趋祝深。
小心翼翼地拉着祝深的一只手,便已心满意足了。
即便是发烧烧得这样模糊神志,他仍有理智自持,靠近祝深就已经很知足了。
祝深见钟衡没过一会儿没了动静,心道这人折腾了一晚上了终于累得睡着了。
明明他也是奔波一天,明明他的身体还在痛,可此时,躺在钟衡身边,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钟衡是病得迷糊,可他是清醒着的。
他不会因为想哄谁开心安抚谁的情绪而和谁上一张床,盖一张被子。
此时此刻他能躺在钟衡身边,也只是因为旁边的人是钟衡罢了。
越是清醒,才越是心寒。
明明知道应该及时止损,及时抽身,可他偏偏对自己无能为力。
人叫你小拾,你就心动。
人叫你别走,你就真不动。
祝深啊祝深,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提防着提防着,又陷进旋涡里了啊。
可是就算真陷进去了
又能怎么样呢。
天蒙蒙亮时,祝深才浅浅入眠。
似是听到身边梦呓,绵软的调子,说着他听不懂的霓城话。
说什么呢?
外婆,他还是不喜欢我。
我要把他放走了。
可是我好难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是9999个字,因为我被榨干了,一滴也没有了
今天份的更新我提前发了,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看得到
就当是咱们一起渡个劫吧,要开心点儿
第56章
早晨,钟衡醒来时发现祝深正睡在他身边,以为是梦,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动,梦便碎了。可静待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那些细碎的一闪而过的画面,全是关于昨晚的他和祝深。
原来不是梦。
窗帘未拉严,室内泄进来了几缕光线,晨光虽熹微,却足以照亮祝深的面颊。蒙着层光影,祝深的脸上竟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朦胧圣洁,看着看着,钟衡眼睛灼热发烫,想避开时,这视线却仿若千钧之重。
只这么看上一眼,就再也避不开了。
gu903();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一手抓紧了被沿,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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