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正常人似的边清乾,瞬间就站不住了,往路边树上歪去,舒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边清乾整个人失了骨头似的,软塌塌地任由舒朗撑着。他摇摇晃晃,连走上车的几步路都变得异常艰难。舒朗没办法,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准备用身高支着他。
谁知边清乾完全像一个布偶,撑住他的左胳膊,他右边身体就到处晃,最后重心失衡,整个人扑到了舒朗的怀里。
舒朗穿着薄薄的外套,在三九天的深夜,被折腾得出汗。他垂眼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的边清乾,一阵无奈。偏偏边清乾又是为了他才请的人,喝的酒。只好继续硬抗,恨不能把这个长柱子打横抱起,奈何体力不允许。
他有点泄气地把双手垂下来休息,任由边清乾趴在他的肩膀上,远远看去像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夜半相拥,不时有经过的夜生活刚开始或刚结束的人投来各种意味的目光。舒朗看着那些颇有窥探意味的回眸,也懒得解释,随路人误会去。
休息够了,他从边清乾口袋摸出车钥匙,打开车锁后,又一只手放在边清乾的腰上固定着他,另一只手腾出来叫代驾。最后他连托带抱把边清乾拖上了车的后排。
舒朗大口喘着粗气,站在车外,看看副驾驶,又看看后排座位,好像在犹豫自己坐哪。
最后他看了一眼后座上死鱼一样的边清乾,果断选择了副驾驶。跟司机坐一排也比跟他这个酒鬼坐一排强。
代驾把车停稳后,丝毫不理会舒朗求助的眼神,反而看了后排睡了一路的人,赶紧交出车钥匙撤退了。舒朗想着三十多层的电梯,一度想把边清乾丢在地下车库。
舒朗连背带拖把边清乾弄到了卧室,把背后的人往床上一扔,倒在旁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自言自语,“累死了,累死了……”
休息完舒朗就一头扎到浴室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一身轻松地走了出来,接半杯水,悠然自得地喝着。喝一口看一眼边清乾,想着,我不用帮他洗了吧,大男人,邋遢点就邋遢点吧。
一杯水喝完,又站那看着床上的人,舒朗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去卫生间拿着湿润的热乎乎的毛巾来给边清乾擦脸。
边清乾总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样子,昨天他没能回家洗澡,一天看上去都不舒服,他本是一个那么注意仪容的人。
舒朗想着,轻轻地擦上他的额头、面颊,擦到嘴巴周围的时候边清乾舔了舔嘴唇,眉头蹙了蹙。舒朗忙起身端了杯水来。
舒朗从小到大没照顾过人,身边有池珩,生活上的一切他更是全然不操心。这会儿倒无师自通似的,轻轻托起边清乾的头,一点一点给他喂水。
洗完擦完舒朗为难了,就让他这么睡?
舒朗三下五除二扒下他的西装,把被子往边清乾身上一盖,大功告成。
偏偏边清乾很不满地扯了扯领口,愣是一颗扣子也没扯开。舒朗翻了个白眼,认命似的起来翻找他的睡衣。
边清乾睡觉很轻,这他早在英国就知道了。他拿出了他最熟悉的那身棉麻质地的睡衣,边清乾最常穿的,穿旧了还要买一模一样的那身。
他一颗颗解开边清乾的扣子,若隐若现的皮肤和肌肉渐渐露出全貌,舒朗手轻触着边清乾的肩和背,帮他把衬衣脱掉,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睡衣给他罩上。
然后他视线下移,开始犹豫不决。
让边清乾穿西服裤睡,肯定是不舒服的。可是换睡衣的话就得……
舒朗发现,他面对边清乾的时候,脑子总会不自觉地想些乱七八糟的,他把原因归结为边清乾的性向,让他没法坦荡荡的。要是池珩,他早把他扒个精光扔被窝里了,上厕所还能比个大小。
他看着满面红润的边清乾,脸也微微发热。
管他呢,脱。舒朗把被子又往一边推了推,几下把他衣服褪下来,又给他套睡裤。边清乾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交错着,舒朗套了几次都没成功,气得把裤子往边清乾脸上一丢。
边清乾伸手拿掉了脸上覆盖的东西,睁开眼睛。舒朗心想,完蛋,对他好的时候没醒,一醒就看见我在施暴。一时紧张地看着边清乾。
边清乾全然没注意到衣服似的,一把拉过坐在身边的舒朗。
舒朗被这突然的力量拽得倒在床上,正在他还没搞明白眼前的状况的时候,一股带着凝重酒味和一点点麝香味道的力量向他压来,一片柔软覆上了他的唇,有什么侵入他的口腔,热烈地搅动着。
他的初吻!
☆、第21章
21
舒朗气急败坏目瞪口呆地看着紧闭双眸,锐意进攻的边清乾。
小爷可是直男!舒朗在心里咆哮。
双手使劲儿撑着边清乾的肩,却怎么也推不开。
舒朗是一个四肢不勤的人,打篮球算是他从小到大坚持的最久远的运动了,至于臂力腰力什么的,他基本是没有的。
不一会儿,他就觉得头晕目眩,呼吸不畅了。边清乾的胳膊紧紧地钳制住他,疾风骤雨般的吻更是让他招架不住。舒朗渐渐松开了用力推开边清乾的手,无力地垂在床上。
感受到怀里人不再反抗,边清乾的动作也温柔了起来。他把舒朗往自己的怀里收了收,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他温柔地亲吻着舒朗的唇,眼睛始终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映着酒醉的红晕,有一种别样的动人。
舒朗的心倏尔一颤,竟也闭上了双眼。
他带着不均匀的呼吸,迎接着口腔里不停的交缠涌动。对方极有技巧的柔情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他双手轻轻拦上边清乾的腰,不由自主地笨拙地回应着。
感受到被子里边清乾身体的某一部分早已醒了过来,紧贴着自己,舒朗的心一颤,联想到无数听过的隐晦之语,他不由得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本就还在为自己竟然不抗拒边清乾这件事回不过神来,更别说他二十一年来一片空白的情感经历,他绝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失身了,还失身于一个大男人。
缠绕的舌一滞,舒朗又准备挣扎。但是搂着他的人虽然全身燥热难耐,但是好像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就又卸下了心房。在缺氧般地迷糊状态里睡了过去。
云城和花城的接壤处,是电视剧取景圣地。排排讲究的亭台楼阁,精致的城墙,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宫殿,氤氲的小桥流水,不知不觉地就能把人带到任意一个前朝古都去。
郑寻在离剧组还远的街道下了车。
尽管已是后半夜,街边的皇宫般的城墙内仍人声鼎沸,不时传出大喇叭的声音,“卡!”“再来一条。”不绝于耳。
郑寻沿着清朝风味的建筑一路往宾馆方向走去。
剧组拍摄一向很紧张,昼夜颠倒更是常有的事。作为编剧他当然需要常常在场,自然是辛苦了些。但是他大半夜从云城赶回花城的剧组,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迫切地任务,只是和人人忙忙碌碌的云城相比,能一心投入的剧组更有吸引力。
穿过宽阔的古街,左拐又进入一条深巷。郑寻此刻像是一个穿越的现代人,走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但是巷子里同样的现代人,让他认识到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这条巷子里多是一些生意门面,有时候它们也被充当为某个距离的大背景,但更多时候他们还是做生意,为剧组提供服务。
郑寻看到右前方一家极不起眼的小店仍亮着灯,嘴角竟微微有些上翘。
“还没收呢老板。”他走进店里温和地对正在收拾的女人打招呼。
“就准备收呢,还要海鲜粥吗?”女人抬头见是他,熟稔一笑。郑寻是这里的常客,他一年里至少有十个月的时间都在跟组,花城他有时一待就是连续几个月。
“对。”郑寻看了眼已经收拾干净的小店,大约是不想影响老板休息,又补充一句,“带走。”
提着粥往小巷深处走,前方闪烁着红红绿绿的光,伴随着轻音乐慢慢地传过来。不一会儿,郑寻就出现在光的源头处。
一间静吧,并不吵闹。婉转的音乐越显小巷的寂静,拍戏与休闲的两个区域紧密相连又格格不入。
郑寻站在门外踌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他并不喜欢交际,当然对这样的场合毫无兴趣,但是近一年,他往这件酒吧跑的次数着实有点多。连剧组的工作人员无意间碰上他也惊讶不已,到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要是追根溯源,肯定是当红鲜肉带的。
郑寻还是踏进了这间叫“避世”的酒吧。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是人间世俗的中心,除了官场和商场外,接下来一定数得上娱乐圈了。艺术、榜样通通是附加之物,娱乐圈一向是追名逐利的中心。
这酒吧不知道是看建筑太古色古香,还是意在讽刺,竟在这样充满了金钱的味道的地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不过,郑寻对这里印象很好,而且对他来说,确实有起到过或多或少的避世效果。
他今天来也是来找人的,只是事先没有联系,又这么晚了,他并不确定那个人在不在这里。
一进门,他的目光就开始四处搜寻。他看着挨着窗户的位置,一个个仔细瞧过来,也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卡座里三三两两的人正聊的欢快,喝的热闹。郑寻提着一份散发着热气的粥,在不太的空间里显得甚为突兀。
他垂下眼,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转身准备走。
在刹那间,眼睛扫到房间最靠里的座位上有一个独自坐着的熟悉的身影。
郑寻走上前把粥放下,伸手把桌子上摆着的七零八落的酒瓶往靠墙的位置收了收。宁南锦一愣,抬头看来人。
“要吗?”他冲郑寻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酒还散发着甜香。
宁南锦酷爱喝酒,但喝的都是带甜味的酒。他对甜度有执迷,在酒吧都要点这一类的酒水来喝。这些酒喝起来确实不甚难喝,但是后劲儿极大。
郑寻摇了摇头,看看已经空了的七八个酒瓶,又看看宁南锦,一脸疑惑。
好像是料到了郑寻的反应似的,宁南锦也不劝,自然地又自己喝了起来。
“我才喝了两三瓶,其他瓶子是上一波人没收的。”宁南锦对郑寻解释着,话语里全是清醒。
在圈里向来以礼貌颇受好评的宁南锦,面对自家伯乐编剧,竟是一丝尊敬客套也没有。
郑寻自顾自坐下,打开海鲜粥的盖子,一口一口喝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有些温暖了。想到边清乾每次看向他的眼神,他读不清背后的情绪。最近怎么老是遇到他,他的艺人还要来试镜,怕是以后更难避开了。
郑寻心里烦闷,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了些情绪。
“很烫吗?”宁南锦借着昏暗的光,看到他凝结的眉心。随后拉过他的粥,拿起他手里的勺子尝了一口,“不烫啊,好吃。”说着又吃了几口。
郑寻坐在对面看着把酒扔到一边,弃之不顾的当红男星,拿着自己喝过的海鲜粥,喝得津津有味,嘴角微微上翘。
“你喝吧,我已经吃过饭了。”他干脆把碗又往宁南锦面前推了推。
宁南锦也不客气,抱着一股脑喝了起来。
喝完后,他颇为满足地舒了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体力活。他看着眼前见底的海鲜粥,脸上带着笑意。
郑寻已经对他的千面形象习以为常了。镜头里的他就是一个娱乐圈新晋职场新人,看他的剧和采访会认为这个男人是个上进谦卑的人。只看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酒的样子,配合他狭长的双眼,带些艳气的长相,难免让人联想到浪荡公子,笙歌场所。而眼前他对一碗粥的满足和喜爱,满脸真诚的笑,只让郑寻觉得他是个坦荡柔软的年轻人。
宁南锦抿了抿嘴唇,又抬头看郑寻,“听导演说你把结局改了?”
宁南锦在眼下这部剧里扮演的是一个身负家国仇恨却隐于世野的闲云野鹤,一心脱离权贵,行善避世,最后却仍被牵扯进权谋利益,全家覆灭,不得善终。
郑寻出了名的喜欢写悲剧,但凡看过他的戏的都知道。虽然有时候观众看到结局也叫嚣着要给编剧寄刀片,为了主角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但是他毫不在意,仍然一心一意地写他的悲剧。
虽然有些导演或直白或委婉地建议过他顺应观众心意,但他不为所动。从没有一次为了别人的建议或者“酬劳”改变自己的初衷。
而且,悲剧赚人眼泪,更容易让观众放不下,热度更高,久而久之导演们也就都随他了。
偏偏这次,郑编剧意外地把这个一生飘零、身世悲惨的男主结局给改了,改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还是在导演完全没有为难的情况下。
大家都不明白郑编为什么转性了。
宁南锦的眼中忽明忽暗,随酒吧的灯光变幻闪烁着,眼神却一刻不停地看着郑寻。
“对啊,改了。”郑寻抱臂坐着,好像没听出来宁南锦真正想问什么似的。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有可能知道呢。”宁南锦灿然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郑寻并不说话,只伸手拿过宁南锦喝剩的半瓶酒,仰头喝了一口,“你别多想。”
“我还没说我想什么了。”
“我就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点的结局。小说里的人物命运悲惨,是因为作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但是真实的人不是这样的,即使有不太幸福的过去,也还是能重新拥有幸福的可能。”郑寻难得说了一大长串话。
“哦,我还以为是郑编剧对我的可怜。”宁南锦语气冷淡地说了句,随后又开了一瓶酒。
☆、第22章
22
宁南锦是圈里出了名的周到低调,脸上总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接受采访永远彬彬有礼又不落入圈套。而且情绪从来没有大的起伏。
之前微博上一个公知公开批评他,说难听话,宁南锦正当红,自然引起轩然大波,实时热搜阅读量破亿,他也没有发一言,还引导粉丝,文明用语,理智追星,颇赚了一波好评。后来在媒体公开场合遇到那位博主,他还能主动鞠躬握手,一度被评为最有教养艺人。
但此时的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似是又悲又怒。
看到对面的郑寻脸露讶异之色,宁南锦又笑了,语气轻松地说,“要重拾幸福也可以啊,但是得给过去做个了断呀。”说完又仰头灌酒。
郑寻见他这样豁达,心里松了口气,“怎么了断呢?”
“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呗。”
郑寻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帮你。”然后又补充,“如果你需要的话。”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把我的角色改了个好结局已经是帮我啦。”宁南锦看着郑寻,笑得灿烂。锐利不了三句,他又恢复为别人情绪考虑的状态,他笃定郑寻是为他改的结局,这个情不能不领。
gu903();郑寻嘴角微微上翘,似是有些喜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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