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老爷子的疼爱面前,他从来没向纪成钊的家长权威低过头,在纪成钊的关切面前,他从来来没向梁婉的恶言恶语感到过害怕。
蔺遥不舍地薅了薅他的头发,在天亮前离开。烛茗拖着脚步回到病房,发现纪成钊睡眼朦胧地看着自己。
半夜他们父子和卢叔轮班照顾,卢叔已经在小憩,他听见纪成钊小声问:谁这么晚找你?
烛茗坐下,缩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朋友,。
纪成钊眼睛亮了亮,他很少听烛茗谈论自己的亲友,眼里滑过一丝欣慰:出什么事需要你帮忙吗?
烛茗将大衣外套盖在身上,声音低低的,随口胡诌道:没,他就是做了个噩梦,非要亲自来看看我是死是活。
纪成钊见烛茗闭上眼睛没再理他,心里深深感叹着什么叫人以群分。
能和烛茗做朋友,恐怕脑电波频率就得这么一致才行吧。
翌日,烛茗早早醒来,帮着卢叔给爷爷喂早饭,发现纪成钊正认真处理着老爷子的排泄物。
身体机能逐渐丧失的老人,同时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就连这些事,也得靠身上的插管辅助才能完成。
烛茗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给老爷子盖好被子。他用余光看着纪成钊,发现他丝毫不嫌弃,任劳任怨地打扫着,动作熟练,一看就是这段时间没少干。
他时常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姑且称得上一声父亲的男人。
说他凉薄也好,自私也罢,不管他对别人到底是什么态度,对老爷子却是真的没话说。
他还在沉思,纪成钊已经完成了例行看护工作,手臂上搭着外套,走到他面前:我今天开始回公司,晚上才能来。
烛茗点头:我最近有节目要筹备,抽空就过来。
父子对视一眼,纪成钊转身离开。
卢建忠关上刚刚通过风的窗户,看见纪成钊离开,慢慢走过来,目光落在掩起的门上,感叹:少生优生,还是挺好的。
烛茗问:这话怎么说?
卢建忠答:我之前负责过本家一位先生的葬礼,家里三兄弟都是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那位先生病逝前不知道儿子女儿做了多少幺蛾子,没有哪个像小纪这样尽心尽力照顾父亲的。
爷爷就他这一个儿子,付出了这么多,临终前有人能送终,应该的。
接着就听卢叔话锋一转:可是他啊,心里的第一位,终归只有他自己。
烛茗笑而不语。
他时常会感叹,外在环境和人的成长轨迹令人捉摸不透。
同样是老爷子养大的人,纪成钊和烛茗就长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而被梁婉和纪成钊这样精于算计的人养大的纪可嘉,居然能如一张白纸一样干净天真。
用蔺遥的话说就是:像一道密封冷藏起来从来没被拆开过包装的点心。
就这个比喻,让烛茗好奇了很久,蔺遥老师是不是记人都把人拟成一道菜,按菜谱记忆。更令他好奇的是,纪可嘉是点心的话,他是什么?
昨天我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卢叔突然一拍脑袋岔开话题。
烛茗眨眨眼:什么?
你和你那位朋友的事情。
卢叔,说真的,公园相亲角业务需要您。烛茗嘴角抽了抽,怎么连您都这么八卦了?
卢建忠往病床上看了一眼,轻声说:因为是老爷子的愿望啊。他以前常说,不希望自己走了以后,你还是一个人。你可能不知道,以前你每次和别人的绯闻传出来了,他都要激动好一会儿,让人去查查对方的情况。
他还真不知道,老爷子对他的绯闻兴趣如此浓厚,再等等吧,我俩还有一架要打,你死我活的那种,恋爱会影响我出拳的速度。
叔这儿就你嘴贫!
卢建忠正要作势敲他脑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查房!
烛茗起身,一回头就看见顾燃身穿白大褂,和一群医生站在一起,衣冠楚楚,在主治医生和卢叔交谈时,抬眼看着他,眼中满是诧异。
烛茗一阵尴尬,昨天刚撞破顾医生和白偲的多年恋情,过度反应删了顾医生的好友,今天就在病房狭路相逢,还被他发现了自己和纪家之间的关系,未免太刺激。
查房结束,顾燃在本子上记录,落了同伴们半步,抬眼就看见烛茗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合上本子,歪头看烛茗:不用担心,能在这边病房的医生什么大人物没见过,不会乱说的。
说着顾燃便走出房间。
烛茗给卢叔打了个手势,跟了出去。
顾医生,你有空吗?他问。
顾燃停下脚步,看了看表:这是最后一间房,有点时间,怎么,你这次又哪里不舒服?
烛茗觑了他一眼,抿嘴说:昨天偲哥我不是故意删你好友的,你别生气啊。
你多虑了。顾燃说,为了处理医患关系我从本科就开始每天练散打,区区被删好友是不会气到我的。
烛茗心说,那你怕是和从小被特警训练的蔺老有共同语言,那就好,我昨天太混乱了,连情人节祝福都忘记送上了。
顾燃:不必了,昨晚本来能回去的,被临时调了班,在医院呆了一晚上。
烛茗看着顾医生阴沉的脸,上面明显写着不满足的失望之情,心下了然。
说起来昨天晚上顾燃正要离开,突然回头,你是不是见什么人了?
烛茗心里砰砰直跳,他故作茫然地说:怎么了?
我五点醒来,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
看见什么?烛茗吞了吞口水。
看见你好像在强吻别人。
去你妈的强吻!
gu903();顾燃这随意的一瞥和解读,宣告了这对医患关系正式破裂。如果不是看在白偲的面子上,烛茗觉得自己迟早得和顾医生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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