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能熟知了解这么多死者的身份和信息还能近距离接触死者尸体?知道他们生前的职业是什么?”
“运尸工,经手尸体,至于身份,随口慰问一下死者家属,沉浸在悲痛中的家属是最需要安慰的,只要稍微问一下,他们就能和盘托出死者生前是干什么的。”
“所以郑山是随机作案?”
“也许有其他原因。”
“郑山的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他认为自己是个收藏家,可是,能想到这么周密的作案手法,你们觉得他是在什么情况下作案的?如果是在他发病期间,那么聪郑山入住小区的一年来,他每个月都有一次发病期,每次发病期就砍一只手?”
“郑山,江市人,一年前到的青市,从小就被寄养在亲戚家,因为他是超生的,没有户口,他的父母远在江市,他没离开江市之前曾有发病征兆,但至今为止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精神治疗,一个没有户口和身份证的人,出行有阻碍,所以他常常选择相邻城市居住,而上交给物业公司的住户信息是他盗用自己已故表哥的,包括郑山这个名字。”
“这么说的话,郑山就靠殡仪馆和停尸房的工作负担房租和水电费?而且还能住的起高档小区吗?”齐少承提出疑问。
“这就要从医院停尸间说起了,我们抓郑山的时候,他正好要对一具尸体下手。”郎朗说道。
“你指的是?”
“倒卖人体器官。”
第18章厌世者18
“证据都摆在眼前,但现在棘手的是除了郑山,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在清醒还是发病状态下作案的。”夏辞放下手里的东西,关掉了投影仪。
“楚队回来了吗?”夏辞问道。
齐少承举手回答:“报告,楚队跟嫌疑人闻向秦约会去了!”
白瑶也举手:“我可以作证,我看到那个社会精英来接楚队了!”
赵忱:“报告副队,队长玩忽职守上班时间谈私人感情,请求检讨三千字。”
夏辞:“……”
“赵忱和郎朗负责受害者家属的善后工作,其他人转苏艾和黄清的案子。”
郎朗点了点头,知道他们是想缓和一下大家的情绪,于是收拾了自己的记录本,说道:“那些死者家属过来了,就在接待大厅,猴子,走吧。”
赵忱起身跟了上去,边走边说:“狼姐,你别老给我起外号啊,我可是千面玉郎啊,猴子多难听。”
“回归本体,不满意算了。”
众人作鸟兽散,分分钟离开了会议室。
相较之下,服务大厅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了,将近二十个人坐在服务中心的大厅里,他们被通知到公安局一趟,其中一半人是知道来干什么的,另一半不知道怎么回事,郎朗让白瑶把打印好的资料信息发给那些家属,人手一份。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由女儿扶着走近郎朗,郎朗看到她后主动走上前去,老妇人急切地问道:“警官,是不是我们犯了什么事?”老人和女儿对视一眼,俩人脸上既有困惑也有慌张,公安局是个不太受待见的地方,罪犯不想来,一般群众没事更不会想来。
郎朗搀扶着老人走到最近的椅子上坐下,郎朗耐心解释:“是这样,我们最近查到一个案子,找你们来呢是认领死者的遗物。”
郎朗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忽然有一天被发现他还有一只手被人砍了下来而且保存完好,郎朗怕这位老太太一时激动出什么事儿。
老太太急切地看着郎朗,问道:“是不是我那个小孙子打架打出事儿啦?我早就说他不听话迟早得出事儿!”老太太开始抹眼泪了。
郎朗连忙说:“您误会了,打架不归我们管,您是吴辉的妻子吧?”
老太太和她的女儿皆是一愣,老太太擦掉眼泪,茫然地问:“对,我是,我老伴儿他去年就过世了。”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在一个嫌疑犯家里找到了您先生的一只手。”郎朗咬牙说道,她冲赵忱打手势,赵忱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朝三人走了过来。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太先是茫然,再是错愕,想明白之后就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颤颤巍巍地拍着大腿,自言自语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让人给剁了手啊!老吴啊——”
眼看老太太快哭的背过气去了,老太太的女儿一边哭一边给老太太顺气,赵忱连忙扶住坐不住的老太太,郎朗见状去找下一个家属了。
就这样,郎朗负责通知家属死者们死后被剁手的消息,赵忱在后面手忙脚乱的平复死者家属的情绪,闹了半天,原本骚动的人群才安静下来,偶尔传来几声啜泣。
赵忱瘫坐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狼姐,以后这平复受害者家属情绪的活儿你就别叫我了,我头都快炸了。”
郎朗也累的不轻,摆了摆手说:“你可是千面玉郎,妇女之友啊,不找你找谁。”
赵忱指着那些人说:“老头儿哭完老太太哭,老太太哭完小姑娘哭,接下来就该我哭了!狼姐你是女人这种活儿应该你来干啊!”
郎朗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谁叫你长得好看啊?”
赵忱嗤之以鼻,用他的时候叫千面玉郎,用不着的时候叫欠扁玉郎,一个两个都这样,关键自己也不争气,一夸就容易上天。
“我没想阻挠你查案。”
“纠正一点,是警察查案。”楚行暮与闻向秦面对面坐着,闻向秦点了两杯咖啡,楚行暮冷着脸看着他。
“闻向秦,我不管你跟闻缇之间有什么矛盾,你才是嫌疑人。”
闻向秦心头压着一股怒火,他有些错愕的看着楚行暮,问道:“你不相信我?”
楚行暮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闻向秦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他被同窗好友,多年前的铁三角兄弟怀疑是嫌疑人。
“闻向秦,我还是那句话,你不适合做警察,你不知道这个社会的根能烂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人为了欲望会变成什么怪物,更不知道手握重权的人能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你觉得借我的手打压闻缇很容易,只是你几句话几个证词的事,可对我而言,是压在我肩上的人命和责任。”
九年前楚行暮就有这种感觉,闻向秦不适合当警察,而且他的志向并不是警察,他上警校也不过是他爸给他安排的一个人生规划。
闻向秦沉默了下来,他这三十年的人生中,十八年被他父亲掌控,九年被集团钳制,唯独空出来的那三年警校时光,是他可以自己做主的。
“我会解除对你的监视,同时,也请你配合我的工作,这个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有些人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有些人活着,是舔着死人的血活着的,我没有多余时间陪你们这些商人玩把戏。”
闻向秦和闻缇的事,楚行暮大概猜出来了一些,闻向秦苦笑道:“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单独约你出来,如果是别人,现在他已经在公安局里待好几天了。”楚行暮端起咖啡一口气喝了半杯。
闻向秦道:“你这算徇私舞弊吗?”
楚行暮放下杯子,笑了一声:“哎哟,这你可高看我了,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耍流氓在行,徇私舞弊我舞给谁啊?”
两人的谈话以不错的成效收场,闻向秦松了一口气。
楚行暮从咖啡店里出来后,给唐哲打了电话,林林总总知道了苏艾的一些事,顺便给齐少承等人派了任务,苏艾的人际关系、朋友、财产资金、婚姻状况以及情感经历、是否与人结仇等等,都需要详细了解到,逐一排查后也许能锁定嫌疑人是谁。
楚行暮打算去金岸舞厅一趟,此前,他让唐哲去一趟儿童医院,看一下苏艾的妹妹。
黄清死了,柳子义出了车祸,苏艾死了,这几个人到底是由谁串联起来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楚行暮是以私人身份去金岸舞厅的,金岸舞厅是合法经营,至少楚行暮耳朵里没听到什么地下买卖的风声,他还特意回家换了身衣服,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要以什么样形象去。
最后穿了套终于能衬出他好看皮囊及男人魅力的衣服,也可能是他平时太邋遢的原因。
楚行暮开车到金岸舞厅门口后,门口立刻就有服务生过来帮他开车门,楚行暮演技倒是一流,一副资本家的惯用表情,由着一个服务生在他下车后钻进他的车里,将车开进金岸的地下停车场,另一位服务生则引导着他进去。
一脚踏进金岸的时候,楚行暮脑子里飘过几个字:资本家的底气。
都是平时压榨队员练出来的。
他要找个机会查查这个舞厅里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服务生将他带进去之后,楚行暮便说自己想先喝点东西,随后他就在吧台处坐了下来,穿着黑色制服,扎着高马尾的女调酒师问道:“先生,喝点什么?”
楚行暮正惊讶于金岸舞厅的排面,随口道:“一杯威士忌,不加冰。”
金岸舞厅跟楚行暮以前去过的舞厅有很大不同,大部分舞厅承袭酒吧风格,一进去就是一股颓靡和混乱并存的氛围,金岸完全不是这样,室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灯光介于明暗之间,不像其他舞厅那样一进去就像天黑了的样子,舞池周围有一圈隔间沙发,在舞池外休息的人居多,舞池里人倒是不多,也可能是因为白天的缘故。
“先生,您的威士忌好了。”女调酒师将威士忌放在楚行暮手边,金岸舞厅专供有钱人玩儿,相对的档次上比一些普通舞厅高,楚行暮心想,果然是闻向秦他们的风格,黄清当时怎么就没直接约闻向秦到这儿来呢?
楚行暮端起酒杯闻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女调酒师身后的酒架,红酒、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鸡尾酒居多,就是没有白酒。
于是楚行暮抬头,换上一副风流浪子的表情说道:“美女,你们这音乐不够劲儿啊。”
女调酒师擦杯子的手顿了顿,看着楚行暮露出职业假笑,说道:“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舞厅,您要是走错了我们可以送您出去。”
楚行暮反而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是苏艾让我过来的,她已经迟到十分钟了,我们约好三点半在这儿见面,现在已经四十了。”
听到“苏艾”两个字后,女调酒师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苏艾是金岸的舞女,还是最受欢迎的舞女,当舞女的平时出行比普通员工方便也就罢了,她还能和老板以及一些重要客人一起参加聚会,所以金岸舞厅的员工私下里说她被人包养了,还有人提出疑问,既然都被包养了,为什么还要出来跳舞?
“苏艾今天请假了吗?”楚行暮继续问道,他的语气很平和,没有逼迫,没有质问,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赴约者的口气。
女调酒师垂眸,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和擦杯布,双手撑在吧台上,说道:“她已经死了。”
楚行暮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道:“死了?我昨天才跟她电话联系过。”
女调酒师小声道:“听说是昨晚死的,警察今天早上接到报警去她家里看现场了。”
楚行暮眨了两下眼睛,心想昨晚一夜没睡审讯郑山,一大早从审讯室出来,闻缇就过来报警,一大早又去苏艾家里,到现在也没闭眼,眼睛都是血丝,楚行暮忽然捂着脸,用很沉重的语气问:“苏艾怎么死的?”
女调酒师见楚行暮有些痛苦的表情,便道:“听说是自杀,老板一大早就去公安局了。”
楚行暮提前知会了夏辞,如果苏艾的老板去警局,让他先了解一下情况,所以姜赋并没有见到楚行暮,也不会知道楚行暮会来他的舞厅。
“不会,任谁自杀,苏艾都不可能自杀!”楚行暮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睛疼得厉害,挤眉弄眼了一番,终于有点儿流泪的征兆了。
女调酒师一看,慌了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楚行暮,问道:“您跟艾姐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楚行暮心想,他要查苏艾跟金岸的关系啊,于是就说:“我是她表哥,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女调酒师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我挺羡慕艾姐的,虽然她是舞女,但她一点儿都不俗气,她小时候就学舞蹈,听说以前她还出国进修过呢,人也漂亮,气质也好,她应该进娱乐圈当明星。”
楚行暮抓住机会,说道:“可不是嘛,她就是我们家的骄傲,没想到我们还没来得及见面,她就死了。”
女调酒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楚行暮,问道:“那你的工作是?”
“跑业务的,常年都在外地,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碰巧回青市出差,顺便过来看看她,没想到……你说她是自杀?可她从小到大什么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怎么会自杀?”
女调酒师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她脾气很好,人也很好,有时间就来这儿喝几杯,就是你坐的这个位置,她最喜欢坐这儿了,有一次她还开玩笑说,坐这儿能第一眼看到老板从外面进来。”
楚行暮又问:“她跟你们老板关系怎么样啊?”
女调酒师往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凑到楚行暮面前,一只手挡着脸,小声说道:“我觉得她喜欢老板。”
楚行暮狐疑地看着女调酒师,女调酒师连忙解释:“她自杀跟我们老板没关系,老板待人亲和,这里工作的人都有目共睹的。”
女调酒师怕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楚行暮误会苏艾的死跟姜赋有关,自己恐怕会饭碗不保,接下来就不肯多说了。
楚行暮坐直了身体,擦了擦根本没流出来的眼泪,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见女调酒师不再开口,他只好找个借口离开,楚行暮还未站起来,舞池那边忽然传来激烈的怒骂,还有玻璃摔碎和打斗声,楚行暮立刻从吧台处跑了过去,女调酒师看着楚行暮匆忙离开的背影,转身拨了一个电话,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正是“姜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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