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意识到许之枔的背影更好认。
那个脸红女生不会没有本钱就知道脸红,很快就往这边指了一下。
付罗迦放下筷子。
孟悦走过来,在许之枔那一边坐下了。许之枔丝毫不受影响,把碗里葱花夹出来的动筷节奏都没变。
很多人在往这边看。
孟悦盯着他,先笑了一笑。“你眼镜放我这儿了。”
杜燃在喝汤。
“谢谢。”付罗迦挑眉。
“我给你拿来了。”她把眼镜放在了桌子上。
付罗迦无言以对,继续说:“谢谢。”
“我给你戴吗?你吃饭,不方便。”孟悦上半身往前倾,盯着付罗迦领口说,“你不知道你很适合戴锁骨链吗,要不要我再送你一条?”
“不用。”
孟悦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你前女友是什么类型?”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孟悦眼睛瞪大,“你以前在男子高中上学?”
“……不是。”
“你没谈过恋爱?”
付罗迦又开始头晕嗓子痒了。“没有……也不是,都不算……”
“你高中总该谈一场恋爱吧?”
“……没想过。”
“别搞笑了,你不可能连恋爱都不谈吧?”
“……”
“所以你干嘛不做我男朋友,难道你能找到比我好的?”
这时桌子上的眼镜被人动了。
许之枔双手伸出,把眼镜端端正正地推上了付罗迦的鼻梁。
付罗迦在镜片之后看着他带着笑坐回去,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你吃完了?”
“嗯。”
于是许之枔终于跟孟悦说了话:“我们走了。”
孟悦居然点了头。
走了没几步许之枔就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刚刚有个女生拍了照。”
“什么时候?”
“孟悦坐你对面说话的时候。”
第12章第12章
付罗迦对上镜没有什么好感。对于拍照,他一般只勉强接受跟他妈一起在一些地标前留影——只不过效果从来是他妈笑容得度,他腰板僵硬。
在别人的手机里留下影像会让他觉得很别扭,尤其还是这种偷拍性质的。
他神思恍惚地跟着许之枔从食堂出来,中途许之枔被什么人叫住了,他没等他也没打声招呼就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推开教室门的一瞬间,揣在胸前的焦虑直接炸成了震惊。——这是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班里人数还是不算少的,所有人把脸扬起来的时候教室跟熟透了的葵花花盘一样,缀满神色各异的脸。
付罗迦没法避开他们的目光,心脏开始狂跳。
唐诚隔着老远就冲他吹了个口哨,带起了一阵喧天的起哄声。有人在里面大笑,有人在里面尖叫,还有人想跟他说话。付罗迦看着他们的嘴张张合合,喉头一痒,用拳头抵住上唇咳嗽起来。
人群忽然平静下来,付罗迦匆匆扫视一圈,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突然都换上了一幅求知若渴的神色。但他懒得深想,到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低着头摊开桌子上的复习资料。
周临涯在一旁抽了口气,“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付罗迦稍稍抬眼还是能看见很多张兴致勃勃的脸,“我该说什么?”
“你都醒了嗓子了,我们都以为你要宣布了——”李淑仪拧过头,“然后你坐下来做数学题?”
“……我那是嗓子不舒服。”
手里的笔出墨一直不顺畅,他翻了翻书包外兜,没找到替芯。唐诚从后面递过来一盒,付罗迦说了声“谢谢”,抽出一支后把剩余的还了回去。
“都给你。”唐诚推回来。
“不用。”
“求你了。”
“……”付罗迦转头,发现这时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在看他。“怎么了?”
“我想巴结你。”唐诚诚惶诚恐。“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付罗迦,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可以——以后我尊你一声一姐夫。”有人向他一抱拳。
“你真的在追孟悦?现在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周临涯把他扮回去,“你居然一直不跟我说!我一直把你当做——”
“我没有啊。”
“你这就特别没意思了吧,不声不响原来是要憋个大的啊,”周临涯手上使力,捏得他肩膀差点坍下去。“孟悦给你名分了吗?”
“怎么没给,截图上那条动态不就是孟悦发的吗,只是听他们说那条动态发了不到三分钟又删了。”李淑仪在手机上翻出张图,“孟悦这滤镜加的太过了吧,她根本没这么白,还有这下巴……”
付罗迦:“什么截图?”
李淑仪:“不会吧,所有群里都传遍了……难道你什么群也没加?”
付罗迦:“……嗯。”
李淑仪把图片点开放大,拿到付罗迦眼前。
就是一张空间动态的手机截图,截图的给发动态那个人的备注是悦悦女神。“悦悦女神”发了两张照片,两张照片上都是面对面坐着的一男一女。
第一张两个人凑得有点近,的确可以解读为亲密了。第二张照片上那个男的戴上了眼镜,镜片不知道反了哪里的光,居然成了红色。付罗迦由此联想到了果蝇。
图片上边的文字表意很含糊,“现在就是这样喽。”真正给图片性质一槌定音的是文字后面的表情符:[爱心][爱心]
付罗迦把那个男的盯了会儿——照片的失真程度能让他面不改色地否认这是自己。
周临涯:“她后来删了?为什么啊?”
李淑仪:“有人说她本来想设置成私密动态,结果错点成了公开。谁信这套啊,她特别爱炫耀这些——”
周临涯:“万一……她考虑到付罗迦不想别人知道呢?”
李淑仪:“那真爱无疑了。”
付罗迦礼貌地向李淑仪道了谢,把手机还给了她。
“我现在觉得从长相上来说你跟孟悦很配。”周临涯意犹未尽,“以前我觉得是许之枔。现在你们能在一起其实也很好,我相信郑骏宇无论怎样也无法战胜真爱。”
李淑仪:“你以前觉得谁和谁配?付罗迦和许之枔?”
“……”
周临涯:“别傻了,我说许之枔跟孟悦配。”
“我跟孟悦其实刚认识两天。”付罗迦尝试放淡语气。
唐诚一捶桌子:“艹,这么流逼。”
“……所以我并没有,”付罗迦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离开了那张摇晃得极其危险桌子,“跟她谈恋爱。你们弄错了。”
周临涯扔过来个白眼。
“那这照片呢?”李淑仪晃了晃手机。
“……没那么白吧。”
“我就说,孟悦拍照一直这样,居然还有很多人说她就有这么好看。”
“这是重点吗?”周临涯打断。
“我跟孟悦当时只是坐在了一起而已……你能帮我在那些群里也说一声吗?谢谢。”
“我不清楚你们怎么回事。”李淑仪摇头。“我把你拉进来你自己说吧。”
说实话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同意了。进了群后他被快速刷过的消息闪得眼花,就没有马上解释什么,把手机又放到了一边把题拿出来盯着。
虽然他并不是很专心,除了个“解”字什么也没写,但隔绝他人注视的目的还是渐渐达到了。
就这么端正严肃地坐了一整节课,不仅他自己的紧张慢慢平复,班上的其他人也消停了不少,第二节课的时候都该睡的睡该追剧的追剧去了。
后来连周临涯也表示被他的不作为磨得没有了关心的兴趣。
“我现在觉得孟悦可能看不上你。”她说。
……
晚上打开微信的时候新的朋友一栏上出现了红色的数字“89”,付罗迦没管,点开了许之枔发过来的消息。
xzx:怎么先走了?
xzx:我让孟悦删了
xzx:但她删之前好像截了屏,发到哪了我也不知道
xzx:[鹅瘫.jpg]
xzx:然后现在似乎很多人都知道了
付罗迦回了个“别管了,没事”,然后点进李淑仪把他拉进去的群。
群里有不少条消息还在说这件事,他随意选了几个编得离谱的回了。
他一出现消息滚动的速度又快了不少。一开始他还想找到那几个他回复了的人看他们又说了什么,但因为没记住昵称,对头像的印象又比较模糊,最后一个也没找出来。
他还发现他说什么似乎根本没有人在乎。所有人都在不断@他,后面跟着一个称谓:一姐夫。
看着看着他就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转为习惯,最后扔掉心理负担退群了。
加他的89个人里面他只同意了周临涯和李淑仪的,其余没管。
后来许之枔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校庆日。
付罗迦中午跟他妈编的那个。
它真的快来了,就在月考后一周。这是一中为数不多能有效组织的活动之一,仰仗的是一中学生中占比不小的艺体生成分。
许之枔名义上是本次活动的主要组织人。虽然他不是艺体生,但在官方他是团组织部部长,在民间他是有钱有势拥趸甚众的级草——准确说是准级草。学校一般每次都意思意思安排陈姓的团总支书来指导工作,许之枔也意思意思叫他声“老师”,实际两个都不怎么管事。
陈支书管不了,许之枔懒得管,只在私下随便通知几个人让他们尽量出节目。
xzx:他们答应的条件是我也必须出一个
Fu.:……可以
xzx.:乐器我都不会,唱歌当然也不行
付罗迦认真为他考虑了一下。
Fu.:有舞台剧这种选项吗
xzx:如果小品不算,那没有
Fu.:那你去小品吧
xzx:他们要单人的
Fu.:……单口相声?
xzx:我会笑场
付罗迦想起那些说脸红就脸红的女生,回复:其实笑完全场也没关系。
他妈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在家了。她单位搞团建,把一个部门的员工全部拉到了本县极力建设、目前正在申请4A景区的一个有喀斯特地貌的峡谷里度假三天。他妈吃饭的时候把这三天事无巨细给他安排了,他嚼着青菜根只顾点头。他妈走之前他正在午睡——其实没睡着,透过眼缝他看见她在他卧室门口一言不发站了至少十分钟,期间眼皮抖得差点没绷住直接睁开。
门一响他就坐了起来,等从窗帘后看见他妈的小电瓶出了小区,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栀子的香气一下被风送进屋里。
他在床边垂着眼坐着发呆,直到两点时闹铃响了起来。然后像以往那样换衣服洗漱,上学。
晚上的睡觉时间被他延后了。在接完他妈打的电话后,他把熄灭了的台灯再次按亮,坐起来选了首歌用最大音量外放。
相对小众的歌手AdnaKadic的《beautifulhell》。
然后跟许之枔聊天。
许之枔说晚安的时候不过十点半,他又随便看了看许之枔发在朋友圈的照片视频。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到客厅打开电视,看重播的新闻直播间。
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醒的时候嘴干得厉害,鼻子堵着,喉咙很疼。跟许之枔一起坐在珍珍面馆吃早饭的时候只动了两筷子,老板娘还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说他脸色很苍白。
“感冒了。”付罗迦想了一会儿之后回答她。
“流感。”老板娘深以为然,点头说,“最近你们学校好多的,珍珍她班上就有好几个。”
许之枔隔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肥肠面看着他。
付罗迦把眼镜摘下来,“你先吃,我趴会儿。”
“哎呀桌子上有油的哦——”老板娘拿了张报纸过来,“用这个垫一下吧。”
他手臂盘成的姿势可以让一点光透进来,报纸是去年十二月的,第一版的内容是:世界艾滋病日。他认真看完了。
许之枔碰了碰他头发。“我吃完了。”
他抬起脸,扯了张纸擦眼睛周围的生理性泪水。“走吧。”
第13章第13章
上午他跟着周临涯一起趴完了五节课。有时是真的睡着了,有时其实还是知道讲台上在说什么。譬如叶老师讲了一节课的卷子,中途还点了他的名字。
他有个奇怪的毛病是一感冒就止不住地流泪——就像这么趴着的话,一个姿势只维持几秒,眼眶里的水就能蓄满,再从眼角慢悠悠地爬到脸上。等到眉毛都不可避免地被沾湿以后他支起脸拿纸擦了擦,周临涯在一边大惊小怪:“你怎么把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这不是鼻涕。”
“哎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这是哭啦?”
gu903();“没。”他又拿了张纸盖到鼻头上擤了擤,“就是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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