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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他猜不出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了,只得采用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

他抱着花,用余光偷偷观察着。

之前那一次带着病痛,没有仔细地看过这辆车车内的环境布置,中规中矩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车内小挂件,男人和自己距离不到五十公分,坐在靠椅上的时候尤显那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也没有什么赘肉,坐下迷人的酒红色西装裤完美地包裹着他腿部的肌肉。

还有里面的白衬衫裁剪得真的是恰到好处,只长过外套袖口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这样垂着手臂的时候衣服袖口也不会完全罩住手腕以及与手掌连接的那部分。

衬衫领口那里也别上了一枚点睛的金色领扣。

每一套西装都如此合身,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的,想必家里那位师娘一定是位不可或缺的贤内助。

尤其是,男人的右手手腕上还戴着他熟悉的黑色的奢华腕表,每次车子拐弯,他转动方向盘时,手指抓着盘柄,肘部稍微一用力腕表的全貌就呈现在自己眼前。

有句话用来描述他真的挺合适: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其实应颂这个人对别人的衣品,外貌,并没有想要品评的嗜好,但是自从任岘以其自身强势闯入自己眼中的时候他都格外会注意他面部的表情,衣服的细节。

他不想说,但已经被班里女孩子夸累了,任岘好看,是天生的优势加上后天的努力,成就了眼前的男人。

应颂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抱着玫瑰如同抱着烧得正旺的火盆,既怕烫到自己,又不敢扔出去。

他深知自己不说话,任岘也等得起。

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师,我能把花放这儿,和阿诵一起坐到后排去么?”

任岘并没有瞧他,只是吐出了几个令应颂哑口的字:“怎么?你眼里,老师还不如一只狗?那你让阿诵去给你上课好不好?”

应颂读出了几分嘲讽,阿诵也在后面嗷嗷直叫着抗议,他维持一个姿势的时间真的有点久,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难受的动了动,有点底气不足地回道:“我不是这样想的,老师,抱歉。”

“整天道歉,你改过吗?”

这话就像一根针刺进了他的心脏,初看时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一牵一扯,那都是又痒又痛。

见孩子再次沉默,他悠悠道:“阿颂,不如我们做个游戏,快问快答,思考的时间不能超过三秒,如果问题涉及到你的隐私,你不愿意回复了,可以选择跳过,好么?”

应颂强打精神:“好。”

任岘:“那老师先来,阿颂,家里你是独生子吗?”

“不是,我还有个弟弟。”

任岘目光平视道路,喉结滚动了几下,道:“好,该你了。”

应颂迅速整理了最近想问他的所有问题,权衡了半天,最后问出今天对任岘的第一个问题:“老师,昨天下午在后厨,你为什么那样做?”

任岘明显的嘴角上翘,仿佛就知道他要问这种问题,自然不能扯谎,抛却了在众人面前温润如玉的形象,一只手在得空之时指了指已经消失在他们身后的学校大门,语气里混杂着一股恶劣而又挠人的气息:“进了那道门,你我便是师生,一切都合乎情而止于礼。出了门,我想做什么,你永远都不想知道。”

应颂怔住了,男人的嚣张言论让他的后背发凉。

没有丝毫掩饰,他迫切想让应颂看到了自己人皮下的另一张面孔,但最后还是遏制住了自己的勃勃野心,没有将话说死,只是续道:“到我了。家里人对你好么?一个月生活费是不是不够?为什么刚上大一学校还没了解完就出来做兼职?”

他皱眉思量了一下,发现连抛三个问题对小孩似乎有些不公平,他补充:“没关系,你也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对你公平点。”

应颂回道:“知道了。家里人,还好,钱也够用,只不过闲的没事做,就找了个工作,也不是特别累。”

“老师,您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我想了这么久但我真的不知道,该道歉的我都说了,我哪里得罪您了我改好不好?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上课时画您,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戴着您的表,更不想……”他哽了哽,小声说:“让别人看到您一路追到我们宿舍楼里的场景。”

这话如浓稠黑夜里骤然开裂划下的一道光,直直地打进了任岘的脑子,原来小孩是在苦恼这个啊。

也是,是自己过于急功近利没太注意过分寸,不管是想要送他的腕表还是自己关切的心情,都没关照对方还仅仅只是个学生,是个孩子的身份,站在他的立场上,任谁这么一顿操作,没被骂是神经病已经算修养良好的了。

难怪他总是在自己这里既别扭,又难堪。

今天阳光很好,雨后的空气里还散发着清香,任岘把车在公园停车场上停稳后也没打算下车,他看着应颂还要挣逃的神情,冲他伸出手,声音柔和了下来,“你的画很好看,但那是在课堂,大家都在专心听课,只有你思想在开小差,我该不该生气?

腕表的事情你不要多想,它真的只是个贴身物件,即便你碰坏了,弄丢了,我也不会敲诈你,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心眼吗?

我感谢你每一次对我的赞美,也请你不要压抑自己,我以为我们可以比师生更近一步,与别的学生不同,我们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但你表现的像是在受我迫害的战争俘虏。

我喜欢你的真实情感表露,在我面前丝毫不加掩饰的样子,而不是面对我总是下意识后退,逃离,你考虑过我怎么想了么?这只会让我更加小心翼翼地接触你,想试图让你敞开心扉,而你,几百个电话也不回一个,甚至刻意挂断。你的任性,我都包容。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让我害怕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我不该让你长点记性,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应颂。”

大狗也在旁边附和了一声,应颂看了看狗,又看了看人,只是伸出了几个指头的手迅速被温暖干燥的大掌包裹了起来,他又下意识要抽走,男人戏谑道:“都原谅我了怎么还反悔,你和阿诵一样是属无赖的吗?”

“我不是。”

小声辩解后,小孩还是执意抽回了手,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把花直接放在了男人的怀里,想开门下车无奈车门被锁。男人抚摸着他的背让他冷静下来,可是孩子眼里的那层警惕依旧存在。他道:“好了,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你就和阿诵去草坪上玩会,它挺喜欢你的。”

应颂不自觉抿住了嘴,他潜意识里觉得最后一个问题可能不太友好,只听那人慢慢说出:“你有对象吗?”

此刻他心里一座座砖瓦高墙正拔地而起,直插天际,森严的墙瓦固守着城中心那站着的自己,自以为内心坚定,直视着任岘的眼睛,说道:“没有。”

任岘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自己手机便响了,铃声让任岘觉得有些熟悉,但忘了在哪听过了,他眯着眼示意无碍:“接吧,先处理自己的事儿,别耽误了。”

来电是他曾经高中的同学,之前有拜托他查查任岘纸条上的话,他觉得此时此刻接这个电话的场合不太对。

任岘怕他放不开,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没关系,先接电话。”

应颂经过一番心里搏斗后最终点了接听键,拿起电话放在了耳边,对面传来一道热情的男声:“嘿!老婆!几天没见了就不想我啊?”

当话刚刚响起的时候,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刺人的字眼让任岘抬起了头,隐隐约约的磨牙声伴随着电话那段热络的男声,不绝于耳。

第33章

“郑峰,你又乱喊。”

应颂像是被抓到什么小辫子一样,掩饰性地瞄了一眼任岘,指了指车门,示意让他开下门,自己出去接电话。

但见男人极轻极缓地摇头,只是怀里的玫瑰竖在两个座位之间,倾身过去,帮他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仿若就好像在说;“随意,请便。”

停车场是露天的,有风吹过时还带着旁边林间的清新气息,吹散了车内说不上来的怪异气息。应颂攀着他的手臂,几乎是恳求地悄声做了个口型,“老师……”

没有应答,应颂看不出男人有什么表情,黝黑的瞳膜楔刻着自己颇为熟悉的一张脸,而他觉得,好像已经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灵魂从躯壳里抽了出来,在任岘面前狠狠鞭打。

这种东西,名为羞耻。

“嘿嘿,老婆在学校过得如何?老师们都怎么样?说的话有口音吗?你们的外教是哪国人?”

应颂硬着头皮,十分老实地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过得很好,老师也挺不错,说的英语……”他咬着嘴唇,看了一眼任岘,他已经坐回到了座位上,自己的手也落了空。车已经熄了火,此刻车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声音和后座的阿诵嘴里发出的呼噜噜的声音。

“很好听,没有口音。我们这么差,谁给我们配外教啊?”

应颂回复着电话里的人,那股莫名的焦躁令他嘴里渴烟,他刚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自己新买的,和一支打火机,牙齿配合着撕开外面的塑料膜,刚含上一根准备用火点燃时,嘴里的那根烟连同中控台上的烟盒及打火机都被人抢了去。

任岘自然而然地点上从自己嘴里夺走的烟,在他那边开了大半的窗户,点上,那簇钴蓝色的火苗让他的眼里也带着微微幽光,熟悉的香烟气息袭来,勾着应颂心里的瘾虫,挠得心里又痒又难受。

他侧身,一手持着电话,另一只手拉过任岘没有拿烟的右手掌,里面的纹路是自己熟悉的,曾经几度都握着自己的手,替他测手温。

而电话里男声的家常还在聊着:“害,没事,以后不是还能专升本吗?实在不行念完专科,去国外直接读个研也行,国外读研时间又短,还能提升下你自己口语水平。”

应颂垂下眸子,嘴上应着郑峰的话,手上缓缓地写了个烟字,继而抬头观察抽烟的男人,那令他思念的淡灰色薄雾,随着凉风四散在空中,焦虑得瘾发作了的他,此刻心心念念,都是能否给他一根烟。

“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今天你拍的那张纸上的字儿,我托人问了,太罕见了吧,我还以为是藏文,结果一学姐告诉我,这是波斯语。”

听到这句话后,狭小的车厢里,两个人的身子都不约而同地绷直了。

应颂不知道任岘他能听到多少,但看样子,似乎是瞒不过他了。

任岘斜睨,嘴里做了个口型:“不可能。”

应颂一边对电话里道:“你继续说。”一边认认真真地在任岘掌心里写下一个求字。

相处了这么几天,若非摸不透他这点花花肠子,这高三可能得再来一年。

果然,他察觉到男人的嘴角不太明显地勾起一个弧度,抽回了手转过头从自己嘴里把燃了一半的烟取了出来,捏着滤嘴和烟丝的交接处,递给他,本来他想着是任岘重新取一根给自己,没想到他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本想自己把烟拿着,但见任岘以肉眼可辨析的程度避开了他的手,径直放在了他的嘴边。

烟瘾面前,他把自己应持着的原则,暂且放在了地上,让手歇了歇。

他的手指握住任岘的手腕,那只熟悉的腕表也在自己的覆掌之下,微微地硌着手,舌尖轻轻一勾便进了自己的嘴里,深吸一大口的同时,烟头上附着的火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着,逐渐逼近任岘捻着的二指。

这烟虽不如中华好,但劲头也十足,在他的口鼻喷出烟雾时,整个人就像卸下了快要把自己肩膀压到变形的巨大而沉重的包袱,焦虑在逐步缓解,他绷直的身子慢慢放松,最终靠在了椅背上。

待意识回笼,他第一个品出的就是任岘留在烟上的微末湿意,按理说他不该注意到这些的,但他还是下意识用舌尖抵了抵烟嘴上任岘留有痕迹的地方。

有些魔怔。

“然后学姐联系到一个在伊朗支教的学姐,那位比我们经验都丰富的学姐说,这是波斯诗人萨迪的一句情诗,国内暂时没有相应的译本,不过好心的她还是帮我们做了翻译,也就是两句话,给你念念啊:这种不能言说的热切之爱要持续到何时?……”

“燃烧殆尽,燃烧殆尽!我爱你的秘密要隐藏到何时?”任岘诵读着那来自悠远历史长河里一枚璀璨的情诗之星的瑰丽话语,眼波流转,最后像是不经意地,将情思饱满而热烈滚烫的情话落在了他的身上,与电话里的男声慢慢合为一种声音。

说完以后,任岘自顾自地笑了,他从应颂的嘴里拿走只剩下约莫有一厘米长的烟,放在自己的嘴里,在应颂看不见的地方,用整个肺部来回味他留下的,缱绻的气息。

最后一口也燃到了尽头,火星明灭不定,他用牙齿细细磨着烟嘴,像个瘾头十足的老烟鬼似的,直到不得已,才从暗匣里拿出一方烟灰缸,放在了中控台上,把烟蒂捻灭。

那烟嘴上有牙印的一侧正对着小孩,那一幕被应颂刻进了眼里,他慌忙道了谢,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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