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荡了有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县城门口,和李大爷说好回去的时间后,江天和顾婉便进了城。
江天先是陪着顾婉到成衣店买了四套衣服,包括给他自己买的一套后,就去找了个信馆寄信。在写收信方时,他改了一下,把地址写到了契国。如果连肖真遇到了什么事,把信寄到燕京城反而不安全,还不如把信寄给包打听,让他去查查情况。
他选的是快信,大概三天能到,这钱也就多了半两。
之后陪着顾婉逛了一会儿,银子又缩水了不少,除开乘船要用到的十两银子,还剩下不到五两。
这怕是要省着用啊。
回去的路上,江天便在脑海里算着银钱的花销。
到了村口,便听到好几个声音在嚷嚷着。车上的人似乎都已知晓了发生的事情,同情道:“张家的太可怜了,那一群亲戚又找上门来了。”
“张家的?你们是在说汪姐吗?”江天插、嘴问了一句。
“就是她,唉,她那一家亲戚又上门来了。”
“亲戚?”江天听这口气,就觉不对,叫着顾婉就往汪帆家跑去。
才刚跑近,就听一道尖利的声音:“汪帆,不要脸的贱货,你趁我儿子不在家,你把那野男人都带进家来了!”
☆、受伤
野男人?
江天被这个称呼雷了一下,赶忙分开围着的村民挤了进去,就见汪帆心疼地蹲在地上抱着阿山哄着,又愤恨地看向她正前方的一老三少:“娘,阿山是您的孙子,您怎么就忍心看着张蔷踢他!”
“呵,谁知道是不是我孙子呢?”薛巧冷哼一声。她当然知道阿山是他孙子,可她不喜欢阿山的娘连带着也不喜欢阿山。早前张武一家还住在家里时,她就不给阿山母子好脸,现在人都搬出来了,她更是说话口无遮拦乱说一通了。
“娘!您、您”汪帆气得声音都是抖的,胸膛剧烈颤动着说不出话来。
“汪姐?”江天听那老人越说越离谱,叫了一声汪帆走过去想要伸手扶起她,又突然改了方向,扶起了阿山。
“谢谢江兄弟了。”汪帆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声音有些低哑,明显是还没有平复过来。
“哟~这就是那野男人?”薛巧尖利的声音刻薄道,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往前迈了几个大步,一把扯住江天提着袋子的手:“汪帆,这就是你说的没钱?!没钱给你弟弟娶媳妇,却有钱给你的野男人买新衣裳?”她来之前就听说了,汪帆领回了一个从海里飘来的男人,又是找大夫又是炖肉给他吃,竟然还拿钱给他买衣服!
她一个用力,江天感到手上一空,装衣服的袋子就被薛巧拿了过去。
“嚯!还给自己也买了一身。”薛巧夺过袋子就翻看起来,站在她身旁的张蔷也动起手来:“呀,娘,这一件好好看,我要!”她拿出一件白绿色的裙装,当众比试了起来。
“额我说,两位,你们抢得还挺顺手?”江天嘲了一句。
“娘!那是人江天自己买的!您快还给他!”汪帆急道,说着就往前踏了一步,伸手去拿张蔷正在比试的衣服。
“你干什么?!你还敢抢我的东西!”张蔷吼道,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咚!”众人只听得一声响,竟是张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一只手抓着那件白绿色衣裳,一只手还扬在空中,维持着扇人的动作。
“蔷儿!”薛巧一声大哭,赶忙去扶张蔷。
张蔷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大喊大叫道:“娘!啊啊啊!死阿山快打死他!娘!”原来是阿山在张蔷抬起手要打汪帆时,从汪帆身后窜出来,用力推了张蔷一把。张蔷没站稳,就这么被阿山推倒了,还摔了个狼狈的屁股墩儿。
汪帆已经先一步把阿山挡在了身后:“娘,不关阿山的事儿!”
“啪!”薛巧扶着张蔷起来后,转身就给了汪帆一个巴掌:“你就是这么教人的?动手打姑姑,是不是还要动手打我啊?!”张蔷是她的小女儿,豆蔻年华,长得漂亮嘴又甜,她宝贝得很呢,却被她最不喜欢的孙子推到地上,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给我滚开!”说着就把汪帆往旁边狠狠一推,露出了阿山。
汪帆被她这么一推,险些撞到了一旁的院墙上。
“二嫂,娘这是在帮你教育阿山呢~让他知道怎么面对长辈~”张蔷笑着走到她面前,语气阴恻恻地,拦着汪帆就是不让她过去:“你就在这儿瞧好了~”
“张蔷,我可是你二嫂!”汪帆急道。
“我知道啊,二嫂~”张蔷故意拖着声音大声叫道,但她拦住汪帆的身体却一动未动。
“你让开!”汪帆怒道,就要去推张蔷。
“你敢!”张蔷吼回去。她知道她这二嫂不讨她娘的欢心,以前在家里时就颐指气使地指挥着汪帆干东干西,现在在外面,装腔作势地吼几句还是敢的:“大哥,三哥,你们就愣着看小妹我受欺负?”
大哥张文木木讷讷的,不会说好话讨薛巧欢心,但至少听薛巧和张蔷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三哥张琪长得文雅,还有几分小聪明,读了几年书自诩读书人士,看不上地里的农活,要去县里做体面活计,偏偏做事随心得很,经常干着干着就尥蹶子不干了,这么几年下来啥事都没成。眼见着人都要二十了,还没说上一门媳妇,一家人想着还有个搬出去的二哥张武,就趁着张武出海不在家来他家找汪帆拿银子了。
张琪知道今天这事儿是为了他,赶忙扯着张文几步走近张蔷身边,讨好道:“好妹子,三哥这不就来了吗~”张蔷身上可是有不少私房钱,并且,他还看见了,他娘在给张蔷找县上的婆家呢!他得好好巴结了!
“不是,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儿就被你们忽视了?”看眼前这一家子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江天轻笑了一声,开口道。他往前站了一步,把阿山挡在身后:“我算是看明白了,合着你们这老老少少一大群人是看人张哥不在家来找他媳妇麻烦的?你还是张哥他娘?”江天忽然低头对着薛巧一笑。
他长得就俊,一头齐肩短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马尾,露出精致的眉眼,就这么一笑,竟然看呆了众人。他笑唇一张,说出的话让人们大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张哥的仇人来寻仇了呢~”
“哈哈哈哈哈。”
周围全是村民的哄笑声,还有各种的指指点点。
张蔷再怎么蛮横也只是个十五六的姑娘,被这么一群人围观着说笑,脸皮子登时就红得发烫。她弱弱地叫了一声:“娘。”满是委屈。
薛巧一听,还得了!立马指着江天的鼻子骂起来:“你个野男人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娘面前横?”她脑子大概也是晕了头,竟然直接抬着手就要去扇巴掌。
被江天一把抓住:“老婆婆,胡乱伸手可是不好的哟~”他笑着把薛巧的手用力一摔,薛巧就打了个趔趄:“你、”薛巧指着江天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汪帆!你你你竟敢联合着野男人来打我、我今天要打死你!”
说着,就着手上的包狠狠地扔在了汪帆身上。还不解气,从地上捡起石块也往那边扔,边扔还边喊:“张武啊,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呀!联合着野男人打我!”她叫喊着这些话,让想来帮手的村民们又退在了原地。薛巧余光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后,嘴角往上掀了掀,又道:“张文、张琪,你们两个就站在那儿看着她打娘吗?!”
张琪动作快,学着薛巧也捡着石块往汪帆那边扔,张文倒是没有动作。
江天看不下去,让阿山跑远点后,走近汪帆挡在她面前,顺便反击张琪和张蔷。他不能打老人,小人还是可以打的。
“住手!”一声大喝从人群里传来,江天看张琪几人停了手,他又踢了一脚张琪后才看向人群。
是村长。
走在村长旁边的顾婉瞥了一眼狼狈的江天,轻笑了一声,又想到了两人的身份,装了个焦急的神情跑过去一把抓住江天:“相公?你怎么流血了?”
最后还是村长拿出了他的威严把张家母子劝了回去。
“你逞什么能啊?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
晚上,顾婉给江天的脸上药。
他脸上被石块擦了好几道口子,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汪姐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再说了,一大家子趁人家丈夫不在就上门要钱,是个人都看不下去!嘶轻点。”江天嘴一咧,脸上的伤口不深,但涂抹药时还是有那么痛的。
“活该!”说是这么说,顾婉手上的动作还是轻了不少。是个人都看不下去?顾婉想着那一群围观的村民,嘲讽地笑了。
“好了,身上的自己去外面擦。”
“嗯,谢了~不止是你帮我擦药,还有下午你叫来村长的事儿,多谢。”真诚地道了谢后,江天拿着药就去了大厅。
他身上的伤口还挺多,甚至有几个小石块嵌到了伤口里,光是把它们挑出来,江天头上就冒了一圈冷汗。
嘶~呼,他手上擦着药,心里倒想起萧乾来。
他的事情有没有解决呀。
他想燕京城了。
☆、失联
“大皇子,您身上带着伤呢,还是先回房间吧。”
“大皇子,王爷说了,外面还很危险,您就不要到处跑了。”
“大皇子”
……
书房里,萧乾正在听萧五汇报从那些契国人口里拷问出来的消息,就听到院外一阵喧嚣。他摆手让萧五停下后,起身走向房门,开了门,对站在侍卫中的萧靖辰道:“大皇子,您不在房间里养伤,来本王这院子做什么?”
“啧啧啧,”萧靖辰推开拦在他前面的一个侍卫,往萧乾方向迈了一步:“看这架势,忠勇王是要囚禁本宫?”
“大皇子说笑了。”萧乾低笑一声,解释道:“前些日子殿下刚受到埋伏,深陷险境,恐是内部存在奸细。为了殿下的安危,还请殿下在屋子里多待几日,以防不测。”
昨日,他和萧靖辰与契国人打到关键时候时,握瑾萧五带着一批侍卫赶到制服了契国人。之后,他们便来到了邻运河而建的河间县,一座略显繁华的县城。
萧乾一行人租了一处大院子做休整用。
他派人请了大夫来给萧靖辰看伤,并以伤势严重侍卫队里有奸细的理由重新派了人守在了萧靖辰的院子,不准萧靖辰出来也不准随后赶到的林若山和其他侍卫与萧靖辰接触,甚至还把林若山几人扣押了起来。
他也从大夫口中得知,自己体内有三日醉迷药的残留。三日醉醉三日,这种药下在酒里,能让人在第三日昏睡过去,一睡三日,如醉酒一般。
所以,他得弄清萧靖辰与那些契国人的关系。他们到底是一丘之貉,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呵~”萧靖辰突然笑道:“竟是本宫错怪忠勇王了,本宫竟然以为忠勇王是认为本宫与契国人勾结呢~”他拍了拍胸口,做了个放松的表情后,又突然加重了语气:“不过,本宫倒想知道,那些契国俘虏都招了些什么?他们是哪里来的胆子把本宫最喜欢的一条船给炸沉了。”
“大皇子想亲自审问?”
“当然不。”萧靖辰摇头:“本宫那么多的侍卫是养着玩儿的?”
说了半天,这是想要回自己的侍卫?
萧乾也不和萧靖辰兜圈子,挥手招来一个侍卫,让他去把除了林若山以外的萧靖辰的其他几个侍卫带来。
恰在这时,握瑾扶着怀瑜,身后还跟着萧二和其他的几个王府侍卫进了院子。
“哟~人找到了?”萧靖辰往握瑾那边瞅了一眼,咦了一声:“怎么没见着江天呢?”
握瑾走近萧乾,道:“王爷,属下派人沿着河流的方向只找到了怀瑜和萧二他们,但没有找到江公子。”
“继续派人去找。”萧乾道。
“哦,对了,顾婉顾大小姐还得交由本宫处理,忠勇王可别忘了替本宫也寻上一寻。”萧靖辰说着走近萧乾,凑到他耳边说:“本宫听说王爷与江小公子心有灵犀,忠勇王可别一时心急,为了江公子,自残身体啊!”
他说完,翘起了嘴角看向萧乾,却见萧乾面上端起了一个笑:“多谢大皇子惦念本王身体了。”
“客气~”萧靖辰挑挑眉,转身往院外走去:“本宫的侍卫就不劳忠勇王挂记了。”
看萧靖辰出了院子,萧乾脸色沉静下来。
他果然知道了。
萧乾让院子里其他人都退下后,才问向二一那天晚上爆炸时的情况。
“王爷,爆炸发生时,属下和其他五个兄弟已经背着怀瑜大人和二大人到了船尾,我们跳了船只受了一些擦伤。只是,”他说到这儿,声音哽咽了起来:“二三为了保护江公子,没了。”
“二三背着顾小姐走在江公子身后,走到船尾时,江公子心善帮着二三把顾小姐扶下来。结果,爆炸就发生了,二三只来得及推开江公子,他自己没有逃过。”
“所以,江公子应该是和顾小姐落在了一起。并且,六大人也没有消息。”
听二一说了那晚的大致情况,萧乾微微放下了心,便让握瑾带着他们去休息,并让大夫去给他们看伤。
“萧五,纳塔木招了什么?”纳塔木就是那晚刺杀活动的领头人,被萧乾单独关在了一个房子里,由萧五审问。
“他只说了一句‘萨满大人早已看透天机’,便再也不开口了。”
看透天机?
萨满?
难道是江天?
萧乾收紧了拳头,快步走进屋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手臂上轻轻地划出了一小道口子。
一颗一颗血珠从伤口处冒了出来。
萧乾拿着匕首再次往手臂上狠狠地划上去,几近见骨。血瞬间就一股一股地顺着伤口流出,流到了地上流成了一个小血洼。
“王爷?!”萧五赶忙从房间里找出纱布,给萧乾绑上。
他和江天的联系断了?!
萧乾又想起纳塔木说的“萨满早已看透天机”这句话,他们的目标是江天。
“萧五,你飞鸽传书到契国,让那边的人严密监视萨满的行动。另外,你明天让萧二带着人护送大皇子回京,让握瑾怀瑜沿着我留下的信号来找我。”他说着,就开始换衣服。
“王爷,您要去找江公子?”
“是。”萧乾点点头,让萧五给他准备好行李。
他换好衣服后,手里紧紧握着从萨满那儿拿走的玉佩,就离开了。
“西拉木,你到底在做什么?”整整一天时间,萧靖安就看西拉木围着一张桌子,神神道道地做着乱七八槽的动作,不耐烦道。
gu903();西拉木不理他,兀自虔诚地看向放在桌子正中央的那一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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