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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问你老师去!”

小兔仍在喋喋不休,沈识懒得理她,停下自行车买了一屉包子扔进车筐里,准备给小兔当早饭。

“南老师!”小兔猛地从自行车座上跳下来,朝一侧跑去。

沈识顺着小兔跑向的地方看,不由地愣了一下。

南风。

南风显然也认出了沈识,他伸出手迎接小兔拥抱的同时,眼睛仍是直直盯着他。

南风的眼神里带着阴鸷、冰冷,让沈识忍不住担心下一秒他就会猛地掐住小兔的脖子。

“小兔,过来。”

沈识的表情明显吓到了小兔,她摇摇头,又往南风的身后撤了两步。

“早呀,小兔。”南风回身摸了摸小兔的头,声音亲切温和,全然没了昨日里狠戾阴沉的模样。

身着白衬衣的南风在被雨水浸透的老城街道上显得极为干净清爽,这感觉就像沈识昨日对他的第一印象。

“哥,这就是我们新来的老师。”

“你好,学生家长。”南风冲沈识轻点了下头,眼神分明在示意他不要多言。

“我家小兔,平时常受您照顾,南老师。”沈识也跟着笑了下,顺着他的话客套道。

“应该的。”

沈识弯下腰冲小兔招招手,小兔看到哥哥的表情恢复正常,这才走到了他面前。

“哥就送到这儿,你自己去学校吧。”

小兔轻快地点点头,转身拉了拉南风的手:“老师,我们走吧?”

“我还要跟你们老师聊几句,你自己先走。”

小兔不情愿地撅着嘴,但看哥哥的表情有些不对,也不敢多言。

“那你们好好聊哦。”

“我知道,快走吧。”沈识将包子递到小兔手里,踢了踢她的屁股,把她撵走了。

看着小兔离开的身影,沈识转头再次看向南风。他脸上先前还洋溢着的笑容此时荡然无存。

“那边说。”南风扬扬下巴,朝路边一条偏僻小巷拐去。

两人穿行在小巷深处,阴天的巷子里比以往更要晦暗许多。楼上住家户窗上的水不断向下滴着,一不小心就会落到了人的头上。

南风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徐徐抽着。沈识突然想起小兔的画上那段老师的评语。

沈识:“小兔说你不抽烟。”

南风:“东西已经还给老蛇了。”

两人同时开口。

“听说了。”沈识笑笑,也点了根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南风。

不得不说,这人遗传了谢晚云的长相,生得相当好看。

“蛇爷没罢休,要让谢晚云亲自道歉。”沈识吐了口烟圈道。

“她真走了,这会儿八成已经离开安城了。”

“我看你不了解老蛇。”

“我看你也不了解我。”南风轻笑了下,抬头对上沈识的眼睛,“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我也不是个好惹的。”

南风按灭了手中的火。他语气不重,但那双眼睛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沈识,这人也是个不要命的。

南风:“老蛇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乐无忧。”

乐无忧,老城最后的一家歌舞厅。先前的老板因为惹事儿后一时想不开,自己搓了条麻绳跑到野郊上吊死了,现在也成了老蛇的产业。

这些年来,沈识一直在乐无忧里做事。

沈识推着自行车,与南风并排穿过那些横七竖八的巷子。这期间,南风还给学校打了个电话,慢条斯理地请了假。

若不是此行的目的,沈识甚至有种错觉,他和南风就像是一起上下学的朋友,轻轻松松地漫步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想来如若没有谢晚云,南风本该就是个成绩优异的大学生,趁着实习期来到小学,专心致志的教书育人……可惜啊可惜,偏摊上了这么一妈。

“等我一下。”南风转身走进了一旁的杂货店。

看着他的背影,沈识居然有些希望他干脆就这么直接从杂货店的侧门跑了算了,就当两人今天没遇见过。

但南风很快就又回来了,沈识从他未拉好的背包里发现了一个用报纸包起来的东西。

像刀。

二人走过一条旱桥,终于到了乐无忧门口,白天的娱乐场所被拉上了铁闸门。

“小子,劝你还是叫谢晚云出来吧。”沈识顿了顿,又道,“这不干你的事。”

“开门。”南风冲铁门扬扬下巴。

沈识看了他片刻,拨通了手机。

不一会儿,一个把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人拉开了闸门。

“识哥。”那人睡眼惺忪地冲沈识问了声好。

“蛇爷呢?”

“包厢里,刚醒。识哥,劝你这时候别……”

没等沈识制止,南风已径自朝着包厢的方向走去。

沈识心里当下“咯噔”一声,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推开门的瞬间,南风就被屋内弥漫着的乱七八糟的味道熏得眯起了眼。

“干嘛呀你——!”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女人被推门声惊醒,冲着南风大声嚷嚷。

“我是谢晚云的儿子,咱们见过。”南风无视了那个女人,目光直接对上了一旁的老蛇。

被叫做蛇爷的男人被猛地照进屋内的光线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他坐了起来,看着逆光站在门口的南风,嗓子里挤出了声低哑的笑:“是见过。”

老蛇冲女人挥挥手示意她走开,随后腆着肚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南风:“南风是吧,跟你妈长得真像。不,比她还漂亮。”

他说罢,顺势捏住了南风的下巴,就着微弱的天光细细打量:“大早上就看的我一肚子火……怒火还有他妈的……一股邪火儿。”

“我来替谢晚云道歉,对不住,蛇爷。”南风不动声色地一偏头,避过了老蛇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现下东西已经还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南风弯下腰冲老蛇举了个躬。

“光鞠躬可不行。”老蛇目光一寒,继而露出了更为猥琐地笑容,“跪下来。”

南风一怔,随即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老蛇:“是不是跪了,这事儿就算完?”

老蛇点燃支烟,颇有兴致地冲地板呶呶嘴。

南风吞了口唾沫,暗自咬牙,随后直挺挺地朝地上跪去,发出一声闷响。

身旁传来了老蛇的桀桀怪笑。只见他来到了南风的正前方,睥睨着脚下跪着的人,随后将两腿分开,跟着就开始解皮带。

“伺候舒服了。”他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道,“伺候舒服,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南风在反应过来老蛇话中的意思后,周身一凛,顺势就摸到了身后的双肩包。拉开包链,握紧了刀。

“这么简单?”南风低头轻笑,藏在眼镜后的眸子里燃起了杀意。

“蛇爷,怎么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

身后传来了沈识的声音,他走进屋随即站到了南风身边,一只脚看似无意地踢了下南风的腿,示意他别冲动。

“臭小子,回去让谢晚云长个心眼儿,这世道不是谁的便宜都能占的。”沈识说完,飞起一脚就把南风踹倒在地,自己则顺势站在了他前面,将其与老蛇完全隔开。

沈识:“蛇爷,我查过了。昨天晚上来乐无忧闹事的是河西的人,具体的我还得再跟您聊两句,借一步说话。”

“你要给他解围?”老蛇的脸瞬间阴了下来,显然已看出了沈识的目的。

沈识笑笑:“当然不是,只是这人碰巧跟我有些渊源。”

老蛇闻言,狠戾地抽了下鼻子,故作语重心长道:“阿识啊,那枚戒指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那可是心头血!”

他面色一沉,一字一句道:“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让人偷了去,我若善罢甘休,日后传出去还不得可劲儿被人笑话?”

“明白了。”沈识点点头,透过老蛇的肩看向了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他快步上前拿起刀,调了个个儿握在手里。

“阿识,你要干什么。”老蛇向后退了一步,阴着脸看向沈识。

沈识深吸口气:“蛇爷,不瞒您说,我欠这小子个人情。给个面子,放他走吧。”

老蛇眼睛一眯:“你威胁我?”

“当然不敢。”沈识走到南风面前,一把抓过了他的左手,“谢晚云偷戒指用的是这只手?”

他话毕,眼中寒光一现,举刀便在南风的手掌上狠狠划下一道。

南风吃痛地闷哼一声,血瞬时就从手心间冒了出来,顺着指缝隙滴落在地。

下一刻,沈识眼都不眨地又用刀在自己的手间也划了一道。这一下的力气比刚才更猛,血顺着手臂一路滑下来,他却连眉也没皱一下。

“偷您的,求情的,眼下都受了教训。这样传出去就没人再敢说您什么了吧……”沈识带着三分笑意,但眼神却凛了起来,“成不?蛇爷。”

老蛇的表情有些错愕。

他了解沈识,这小子过去就是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自己当初也正是看上他这点,才将其留在身边为己所用。

眼下手边人都不在,若再不松口,连自己都保不准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老蛇眼珠子一转,嘴角瞬间便挂上笑意。

“小事儿!这小子与你有恩,大家便都是自家人。”老蛇边说边从钱包里掏了一沓钱出来,递给沈识,“手上的伤,快去处理下吧!”

“自己来就成。”沈识全然不顾还在流血的手,冲老蛇微微颔首道,“谢了老哥,闹事的那群人就交给我办了。”

“当心点儿,别惹了河西的那只死耗子,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明白。”沈识点头,转身拉过一旁的南风,带人离开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老蛇这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沈识这人近些年越发的看不透,怕是不能再多留了。

第3章第3章

乐无忧外,沈识一手扶着车把,将自行车的脚蹬往后一踹,骑了上去。

“上车。”

“去哪儿?”

“医院。”

南风看了沈识一眼,麻利地上了自行车后座。

晌午的老城街道里已聚了不少人,见到顺手流血的两人后都投来了或胆怯或好奇的目光。

“小伙子,这么骑能行不?”遛弯儿的老大爷朝沈识招呼着。

“没事儿,遛您的。”沈识冲老大爷笑了下,把车骑的更快了。

一不留神,自行车被路上的石块绊了一下,南风下意识用手拽住了沈识的衣角,在他的身上留下血迹。沈识斜眼看了下,也没当回事儿。

“等等。”南风跳下车,跑向一家小药房,没过会儿便拎着一袋纱布消毒水走了出来,“你这样不行,先包扎下吧。”

南风朝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扬扬下巴,沈识也不推脱,点了下头。

天似乎有了放晴的迹象,被雨洗刷后的阳光不烈,金灿灿的从老树的缝隙间洒下。

两人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不远处还有几个正在下象棋的老人和一条吐着舌头的狗。见到二人,狗和老人同时间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南风也不多言语,用牙拧开了双氧水的瓶盖,直接朝着自己的伤口倒下去。

双氧水接触到皮肤后立刻冒出许多白色的泡沫,南风一声不吭地皱着眉,待那钻心的疼痛缓解一些后,又扯过纱布缠绕在自己手上,三两下便包扎完毕,手法颇为老练。

“伸手。”

沈识听到招呼,将手大喇喇伸到了他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

南风这次才扯开了那包棉签,细致的将棉签浸入双氧水,小心处理着沈识手上的伤。也不知是不是南风下手轻,沈识竟也不觉得疼。

“你的伤比我的深,缝针倒没必要,但估计还得吃几天消炎药。”

“你还会看病啊,南大夫。”沈识出言逗弄。

“生活常识。”南风边将纱布缠在沈识的手上边说,“当然是男大夫。”

沈识愣了下,半天才发现南风刚刚居然是在讲笑话,不禁咧嘴笑了两声。伴随着沈识的笑,南风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不少。

“好了。”

沈识看着自己被包扎完善的手,冲南风点点头:“谢了。”

“不,是我要说。”南风看向沈识的眼神里,首次没了狠劲,“刚刚要不是有你在,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他晃了晃包扎妥善的手,轻声道:“谢了。”

“走吧,小兔快放学了。”沈识拍了下自行车后座,冲南风道。

“我就不去了,直接回家。”

“行,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嗯。”南风微微颔首,转身打算离去。

“等等。”

南风回头看向叫住他的沈识,沈识笑了下:“都过去了。”

“恩。”

看着阳光下慢慢走进巷子的南风,沈识敛去了脸上的笑。

都过去了,但愿吧。

当晚,南风又梦到他小时候住的那条街道。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卖针瞎子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南风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瞎子从怀里掏出一根根细长的针,朝他的指尖猛地扎去。

这梦曾无数次使南风大汗淋漓的惊醒,他也不知为何童年见到的卖针瞎子会成为他今后无法摆脱的梦魇。只是在这次梦的结尾,他听到了自行车铃清脆的响声,卖针的瞎子便应声不见了。

南风睁开眼,已是次日凌晨。他起身喝了杯水,又看了会儿手上裹着的纱布,难能可贵的睡意便再次袭来。这晚,他睡的还挺沉。

第二天,放学后的小兔一见到沈识就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的手看,沈识起初还颇为感动。

“怎么,终于知道心疼你哥了?”

“同款伤”小兔一脸严肃。

“啥?”

小兔指指沈识手上的纱布道:“跟我们老师一样的同款伤……你俩要殉情?”

沈识一口老血险些卡在喉咙里,他朝小兔的头上猛弹了一下:“瞎胡扯,写作业去!”

看着小兔耷拉着脑袋坐在桌前后,沈识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

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又开始有人放风筝了。

……

再见到南风,已是半月后在师院附近一家名叫六爷面馆的地方。

今年的春天着实太过反常,好不容易才从连绵阴雨里走出来,还没等春风送暖,一场大雪又给下回了倒春寒。

沈识仍穿着单衣,方才在河西还没觉得冷,这会儿也不知是天晚了还是汗消了,只觉得风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钻,直冻骨头。

路过师院时,沈识有一瞬间的驻足,末了又自识没趣地笑笑,一低头便钻进了夜色中。饿了,都不如来口吃的实在。

六爷面馆前,过冬用的军绿色棉帘子还没来得及取。揭开帘子走进去的那刻,炖羊肉的卤香夹杂着一股热火朝天的暖意便直扑到沈识脸上。

沈识:“大碗削面,一瓶红盖汾。”

六爷面馆,自然是个叫六爷的人开的。住在老城的人少有不知道这家面馆的,不论是他家削面汤头的配方还是关于六爷的故事,都为这家铺子捎带了几分传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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