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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绿毛见状,抄起一旁的啤酒瓶就朝黄毛头上砸。

黄毛一个闪避,躲过了绿毛的攻击。随即顺着绿毛的劲儿拽着他的头发直接荡了出去。绿毛被自己来不及收的力道带着撞向墙边,发出“咚”地闷响。

眼见黄毛是铁了心了,红绿毛也不再多加劝说,脸上尽显凶狠之意,将黄毛双面夹击,招招朝人要害。

“黄毛这小子疯了,直接抓了交给蛇爷处置吧!”

“黄毛,是你先要跟咱们翻脸的!大家都为了生活,别怪兄弟了!”

“废他妈什么话!”

不知冲突之间是谁触碰了灯球的开关,炫目的灯光开始拼了命的狂闪。

明灭之间,红、黄、绿三个颜色的头发在舞池中肆意跳动,而黄毛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历历在目的兄弟情深。

曾几何时,年轻的他们也像现在这样,在舞池中央随着动感的音乐大笑出声,肆意挥洒着汗水与激情。那才是他以为的快意恩仇、热血江湖。

却原来,只有他一人当了真。

第25章第25章

也就是因为救人心切,猴似的黄毛仅凭一己之力居然撂倒了两个在身高体重上都绝对碾压他的大块头。

他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吐出口血沫:“不打了,告诉我老蛇在哪儿?”

“蛇爷有生意出去了,不在这儿。”没等红毛、绿毛开口,黄毛身后传出了另一个声音。

是老蛇的心腹,人称蟾蜍。

“黄毛,不是蛇爷没给机会。沈识藏了他的东西,还以此来威胁。你说他老人家能不恼么?”蟾蜍眼中含笑,慢条斯理道。

“这些年来,但凡沈识想离开乐无忧,蛇爷就派人在他妹妹身边转悠。他这么做全是为了自保,并没想威胁谁!”黄毛虽然不清楚这之间的事,但坚信沈识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他这么做,一定是不得已的。

“天真了兄弟!那天沈识来乐无忧,拿着蛇爷的把柄跟他谈的条件可比这贪心多了,他要的是整个老城的盘子。”蟾蜍不慌不忙地叼了支烟,继续道,“他还联合了河西耗子的势力,打算一举将蛇爷端了。”

“蒙他妈谁呢!”

黄毛直接笑了,以他对沈识的了解,他近些年巴不得跟这些人都断了关系。还怎么可能去做这种抢地盘、争天下的事儿。

识哥是个狠角色,唯独就是对“当流氓”这事儿没野心。

“蟾蜍哥,蛇爷要是真对沈识有意见,可以直接找他去。抓一个小女孩,就不太讲江湖规矩了。”黄毛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往蟾蜍身边凑了凑,弯腰给他点上,劝道,“全当卖兄弟我个面子,把那小丫头放了吧……”

蟾蜍任由黄毛帮他点燃烟,脸上尽是副看戏的表情。

末了,他拍了拍黄毛的肩,笑道:“哥欣赏你,别说不给你面子。这样吧,你既然说江湖规矩,那咱就按规矩办事。今儿晚上城郊赌人头,赢了我放人。”

“妥了!”

“可要是输了……”蟾蜍看向黄毛,举起的手朝自己太阳穴比了个打枪状,嘴里发出一声短促地“砰”。

“就麻烦老弟别让我们动手了。”

黄毛凝着眉沉默片刻,沉声道:“这事儿蛇爷认不?”

“这就是蛇爷的意思。”蟾蜍点头。

黄毛舔舔被自己咬出了血的干裂嘴唇,转身离开乐无忧。

黄毛:“今晚城郊,不来是狗。”

……

临近傍晚的安城突然刮起一阵妖风,不及片刻便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断了线似地往下落。

琉县通往安城的国道上本就拥堵,这会儿又因一辆桑塔纳打滑造成了连环追尾。凤小军的车被堵在车队后面,双手愤恨地砸着方向盘,却也只能干着急。

车内外温差较大,玻璃上蒙上一层雾气,沈识阴沉着脸一动不动地看向窗外,对面的车流都变成了斑驳的影子。

左小刀的电话震了几下,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南风哥。

“小刀,你们到哪了?我看新闻上说回安城的国道上出了交通事故,你们没事吧?”

“我们就在国道上……”左小刀叹了口气道,“都堵死了。”

电话那边停顿片刻后才出声:“你让沈识接个电话。”

“好。”

左小刀应声朝身后的沈识看去,却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道:“识哥,南风哥的电话。”

沈识接过电话,长出了口气后才将其贴到耳边。

“南风……”

电话那边的南风在听到沈识用疲惫且沙哑的声音叫自己后,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揪。

他贴着墙坐下去,视线中谢晚云正抱着骨灰盒坐在渐暗的天光中发呆。

他放缓了声音,轻声交待着电话里的沈识:“识哥,你振作起来,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我知道。你安心陪好谢晚云吧。”

“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呢?”南风皱眉叹了声。

他几乎都可以想象出沈识此时的状态,巴不得此刻就去到他身边。

曾几何时,自己竟变得如此在意他了。

“识哥,别怕。”南风的声音就仿佛是在哄一个担惊受怕的孩子,“我在呢。”

……

离开乐无忧后的黄毛,马不停蹄地广散英雄帖,将素日里与他交好的把兄弟们都叫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赌人头,说的通俗点就是打群架。

双方彼此招兵买马,在约定的时间地点碰面,一赌输赢。人头的意思就是到场人数,这直接体现了号召者的声势与威望。可以说,到场人数通常比个人实力更重要。只是这次,黄毛应邀的赌人头,赌的真是他的项上人头。

黄毛的出租屋里东西很少,只有一张床、一台显像管电视和一张他从旧货市场花很少价钱淘到的破沙发。

平日里,黄毛但凡兜里有几个钱,就都拿来请人吃饭了。眼下那些不少受黄毛恩惠的流氓混混听说黄毛又要攒局,便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登门,清一色带着空空如也的肚子。

一时间,不大的出租屋就被挤得满满当当,完全不够盛下这么多人。

黄毛对此颇为感动,心想也不枉自己真心待他们一场。当即将人叫到了被附近一家人租来当仓库的地下室里,准备开接头大会。

“黄毛,叫这么多弟兄是打算华山论剑啊?”

“毛哥,是不是遇上啥事儿了?说!”

“就是,说!”

“哥!不是喝酒啊?”

四五十号人或站或蹲,手里都夹着根烟。他们彼此间有的相互认识,有的彼此听闻,还有的是冤家对头。

地下室里脏话荤话连天,一片嘈杂。

黄毛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朗声说:“不瞒大家伙,兄弟今儿叫你们来的确是遇上点儿麻烦事!……哥们儿今晚城郊跟人约了赌人头,想让大家到时帮忙充个人数!”

黄毛话音未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一声笑骂。

“我去黄毛,我以为多大点儿事儿呢,搞这么大阵仗!”一个胳膊上纹着个饕餮的大个儿站起身来,冲黄毛喊道,“时间、地点,老子刚好最近心里憋得慌,想找人撒撒火!”

倚在墙上的一个光头,闻言抬头瞥了眼纹身男,冷笑说:“哟,这不文龙么?上次老子卸你的那俩门牙,后来安上没呢?来,张嘴让我看看?”

“娘的赵光头,老子正找你呢!”纹身男说着就要朝光头那边走,光头直起腰,方才手里用来削梨的刀被调了个个儿握在手里,冲纹身男挑衅似地招招手,“我看你是牙又痒痒了?”

“诶,你俩有完没完了?……灯笼巷那光头还有马市街那傻大个儿,好歹分清点场合,看清楚今儿是谁的主场。”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赵光头目露凶光地回头,却是微微一愣,“你小子也来了?”

说话的黑矮子叫‘老虎钳’,据说杀过人、蹲过号,但最后不知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安然无恙的从里面出来了。

此人独狼一匹,不好与人为伍,在菜场边上开一家汽修店,多数时候都是他想修,没人敢找他修。他就把自己那辆摩托车装了砸、砸了装的解闷。

此前与黄毛也算不打不相识。所有人都怕他,只有黄毛不怕。于是黄毛就成了他的朋友。

当然,关于老虎钳杀过人的事儿,其实也是传言,终究真假难辨。

见老虎钳都来了,其他人心里不免都开始有些打鼓。

如此兴师动众,黄毛到底是惹到谁了?

“黄毛哥,晚上那伙人到底是哪一路的?”有人忍不住发问了,在场的三教九流听后都默契地安静下来。

黄毛环视了众人一圈,方才开口:“乐无忧。”

乐无忧这三个字一出,所有人的神情就都有了变化。他们这时才明白过来,黄毛如此大费周章的把大伙叫过来根本一点也不为过。

蛇爷何许人也,在他们看来简直能一手遮天。虽然平时他们也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自成一派,但谁都不敢公然跟乐无忧的人作对。毕竟之前摆在众人眼前的,已有数多血淋淋的例子。

“黄毛,你不是一直都在乐无忧做事么?咋、咋就闹掰了呢?”问话的人全然没了最开始的底气。

黄毛来回踱着步,观察着众人的变化,见状道:“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反正这架是免不了了。”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黄毛大手一挥:“放心,不勉强!谁要是有顾虑,直接走就完了!”

“那哪儿成!要我说黄毛平日里待弟兄们不薄,眼下兄弟落难,咱们哪儿能往后退啊,大伙说对不?!”纹身男最先开口。

“你小子这回倒是说了句人话。”赵光头也跟着表态了。

“就是!不就是个破乐无忧么,咱们这么多人呢,惧他个屁!”

“对!”

“就是!……”

人群的情绪被这么一煽动,气势瞬间又都回来了,毕竟谁都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被当作孬种,只能梗着脖子跟着吼。

“黄毛,你说个时间地点,我回去拿了行头就过去跟你碰头!”

“我也去再叫些个人来!”

黄毛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用袖子擦了把脸道:“今晚十二点,城郊湖边。我不会说话,回来一定请大伙喝大酒!”

“妥了!晚上湖边见,谁都他妈别怂!”

“怂了是乌龟王八蛋!”

“你小子现在叫那么大声,到时别被吓到尿裤子!”

“滚你娘的!”

三教九流的各路英雄跟着跟着的散了,地下室里转眼间只剩下黄毛一个。

他抬头看向高处那扇狭小的窗子,一道闪电在他的眼中猝然闪过。

今夜,暴雨如注。

第26章第26章

午夜时分,暴雨仍是没见一点停的苗头,反而越下越大了。

雨水从头使劲往下浇,直迷眼睛。黄毛对面黑压压站着一片人,而这边却只有他一个。

伴着雨声,耳边传来了沈识的话——小心哪天真就栽在‘义’字上。

他突然摇头笑了,止不住地笑。

“这又是演哪出啊?”蟾蜍故作一副眺望状,“黄毛,你的人头呢?”

“少他妈废话!”黄毛将手里的钢管往地上一撑,撸了把脸上的雨水,“下着大雨不许人迟个到啊?”

对面传来一片笑嚷,甚是刺耳。

黄毛脊背发凉,好在天色为他的神情做了绝佳掩护。

“要不今儿就算了吧兄弟,哥最后给你个机会,老老实实跪下给咱们磕仨头道个歉,就快回去吧!你看天儿也怪冷的。”

黄毛握着钢管的手心出了汗,总打滑。他的另只手伸进衣兜,似是握住了什么,随即大笑:“放狠话,当你爷爷不会么?倒不如你老老实实的从爷裆|下钻过去,再把小姑娘放了,兴许过会儿爷爷那帮子兄弟还能给你们条生路!”

蟾蜍冲黄毛空空如也的身后扬扬下巴,戏谑道:“可你已经输了。”

黄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厉声道:“还没打你怎么知道?!”

蟾蜍摇摇头叹了一声:“啧,你啊你啊,作什么不好,非作死。”

随着蟾蜍一个手势,他身后黑压压的人群瞬间一齐朝黄毛飞奔而去。

黄毛大喝一声:“冲啊——!!!”

只身迎头而上。

黄毛总觉得自己这架打得异常勇猛。脸上溅了血,被他放倒的人一个接一个。对方的痛呼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战歌,他甚至都还在心中给自己打着拍子。

不知是谁挥出了一闷棍,正打在黄毛的后脑勺。他的瞳孔瞬时放大,身体仰倒在地……

嗡嗡的耳鸣正在一点点扩散,化为了许多年前夏天的蝉声。

……

“急急令,扛大刀,蜀国大将谁来挑!”

“我来挑!”

“挑谁呀?”

“挑……”

“挑马超!”涛子拿着树杈子朝那群黑猴似的小孩儿跑去,挥着手大声喊道,“我要挑马超!”

“涛子来了,我妈说他们全家都有狂犬病,要咬人的!快跑——!”

孩子们一哄而散,大树底下瞬间就只剩下了涛子一人。

蝉依旧聒噪个没完,涛子低着头将拳头紧紧攥着,片刻后发出一声无所谓的轻哼。

“切,一群怂包。”

太阳落山了,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涛子挥着手里的树枝,一人扮演着好几个角色。

“急急令,扛大刀,吴国大将谁来挑?”

“我来挑!”

“挑谁呀?”

“挑黄盖!”

“来者何人?”

“关云长!”

“冲啊——!”

天黑了,涛子也玩累了。不远处的房子里传来阵阵饭香,涛子的肚子便也跟着咕噜噜叫个没完。

“切,没劲儿!”涛子丢掉了手里的树枝,一点一点的往家里挪着步子。

如他所料,男人倒在床上鼾声如雷,女人坐在灶边闷声痛哭。

涛子揉揉鼻子,抱着柴生火、做饭……

这晚,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身穿战袍打了胜仗,小伙伴们都对他前呼后拥。他是笑着醒的,醒时天还没亮。

涛子借着微弱的天光,从男人身上拿走了一把零票,而后全换成了汽水请大家伙喝。

那是涛子第一次有了朋友,被大家喜欢着的感觉真好。他从早玩到晚,玩到树下最后又只剩下他一人。只是这次,终于有人愿意跟他挥手再见了。

他在男人的毒打中没了意识,昏迷前都是咧嘴笑着的。

原来有朋友,是那么幸福的事,就连面对拳头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变得勇敢了。

……

“蟾蜍哥,这小子咋没动静了?”

gu903();“不自量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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