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帮他,是共赢。”
……
纵然心中有千番不舍,也还是到了暂时分别的时刻。只是这次,沈识心中再没了昔日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
他拥着南风轻声道:“等你再回来,就能住上大房子了。”
“小房子也挺好,温馨。”
“温馨是温馨,就是不方便。”沈识凑到南风耳边低语着,“我还有很多想法没实施……厨房、阳台、浴缸……求大艺术家给个实践机会?”
南风脸一红,咳了两声:“怎么,你也跟资本主义国家学坏了?”
沈识又将南风抱的更紧了些,恋恋不舍道:“我会想你的,媳妇儿。”
南风拍了拍沈识的后背:“哥,等我回家。”
……
经过在飞机上不怎么舒服地倒了个时差后,沈识终于又站在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上。他张张嘴,觉得自己又能利索的跟人讲话了。
飞机落地在首都机场,他本想直接让小吴开车来接他的。但转念一想,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去看看亮子他们几个老朋友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加之,还有一个总让他放不下心的小朋友也在今年不负所望的顺利考上了北京最顶级学府,必须得当面好好犒劳犒劳他。
今非昔比,亮子的导演工作室从过去菜市场边上的小黑楼直接搬到了东边新兴传媒园区的独栋别墅里。在见到赫然出现在工作室外的沈识时,正冲新来的制片人发火的亮子一句“我了个大操”就急匆匆冲了出来,将制片无情地晾在一边。
“识哥!这他妈要不是在外面,我分分钟就要扑上来亲你丫一口了!”亮子面泛红光,拿出手机就要跟小鸥和哑巴打电话。
“不至于哈,怪恶心人的。”沈识说着打量了下亮子的工作室,感慨道,“可以啊亮子,你这儿可比我公司气派多了。”
韩亮大手一挥:“哥你可别埋汰我了!要不是你,我现在都还在那小破楼里跟房东对掐脖子,吵架玩儿呢!……今儿晚上说什么也得让我们哥仨好好招待招待你!吃什么?烤鸭?涮肉?”
“你们仨?顾岛呢?”
“顾岛前几天就跑安城了呀。”韩亮跟沈识让了根烟道,“嗐,就是邝总那事儿嘛,阿岛说他不放心非要过去看看情况。怎么的,他没跟你说啊?”
沈识点点头:“他电话里大概跟我说了这事儿,当时我人还在国外。”
韩亮帮沈识点上烟,自己也跟着抽了一口:“哎,要说顾岛那小子也重情义的很,之前他不是总住在邝总那边么,好像就跟对方关系走挺近的。眼下见他落了难,顾岛也就一直把这当成自己的事儿。”
这沈识知道,从顾岛在电话里说话的态度也能猜出来,他对邝游的关心是真的。
念及此处,沈识暗自叹了口气。要说顾岛心思单纯的很,邝游这人性子又拧巴的厉害。在这个档口,希望他别被姓邝的刁难才好。
……
跟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酒不需多尽兴便可。晚上韩亮叫了哑巴跟小鸥,在饭店提前订了个包间,三人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席间也没聊啥正经事,无非就是感慨感慨过去,再展望展望未来。最后在韩亮的主导下,一个新故事就在酒桌上被攒了出来。
亮子当即一拍桌:“等阿岛回来我就把咱今儿聊的故事跟他讲讲,也听听看他的想法。要是他也觉得好,那新片拍摄的事儿就可以尽快安排起来了!”
随着亮子的话,小鸥跟哑巴也挺激动,几人吃完了饭又非吵吵着要去唱歌儿。
沈识拍拍亮子的肩膀:“你们哥儿仨玩儿去吧,我过会儿还得去看个小朋友。”
亮子大着舌头道:“识哥的朋友就是我们朋友,叫你那位小朋友来一起出来玩儿啊!”
沈识笑笑:“他课业挺忙,估计没太多时间。你们去吧,咱接下来有的是见面机会,来日方长!”
见沈识这么说,亮子他们也就没再勉强。得知他这位小弟弟居然是全国最知名学府的大学生,亮子忍不住将酒桌上已经缅怀过了的青春又拉回来重新说了一遍。在小鸥跟哑巴一人一只胳膊连拖带拽的“搀扶”下,他冲沈识不舍地不断挥着手,最后钻进了出租车。
送走韩亮他们,沈识看了看路标,见这里离学校的距离也不算太远。就先不慌不忙地找了个购物中心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这才缓步朝学校方向走去。
沈识手握电话:“我正朝你学校走,方便出来么?”
只听电话那边在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我靠识哥?!你等着,我现在就出来!”
接电话的,是左小刀。
第94章第94章
左小刀所在的学校管得严,非校内人员进出必须要先走一套复杂的登记手续。沈识嫌麻烦,就杵在校门口的路灯下面边抽烟边等。
一枝梨花顺着围墙攀了出来,经晚风一吹,花瓣就如同落雪般洋洋洒下。沈识抬头从枝桠间看向校园内庄严古朴的教学楼,一时间生出几许感慨。
在他还是学生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考到这里来的决心。只可惜他没赶上好时候,现实所迫让好好做学问这事儿生生从“梦想”沦为了“做梦”。不过若说当年的他心有不甘,现在也已经释怀的差不多了。毕竟有些机缘也是在这之后的操蛋岁月中才得以缔建的,而今想想竟还有些心存感激。
“识哥!”
沈识闻声回头,在看向来者后露出了笑容。
左小刀好像又长高了,穿着干净的白色卫衣牛仔裤,留着清爽利落的短发,露出了眉间那道浅浅的伤疤。
不得不说,他俨然已从过去那个阴郁敏感的非主流小镇少年蜕变成了清秀帅气的大小伙儿。
“好久不见了,学霸。”沈识抬手揉了揉左小刀的头发,又从头到脚的将人细细打量了一遍,点点头,“不错,看着人模狗样的。”
左小刀笑着从沈识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看向里头乱七八糟的零食皱眉道:“哥,你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这是给你和你寝室同学的。出门在外靠朋友,得处好人际关系。”沈识拍拍左小刀的肩,“走吧,找个地方坐坐?你选地儿,我买单。”
左小刀:“你不跟我去学校里转转?”
沈识挥挥手:“你们这学校管忒严了,乱七八糟进门手续办完怕是得到半夜。我看这附近就挺热闹,随便找个地方就成,主要是来看看你。”
左小刀想了下:“过了那条马路有家烧烤挺不错,识哥你吃饭没?”
“成,就那儿了。”沈识一把揽过左小刀的脖子,含着烟冲他扬了扬下巴,“小鬼,带路的干活。”
……
这家烧烤店的生意相当不错,俩人进了店愣是半天找不到一个座位。
“识哥,你等我会儿。”左小刀说完径自走向后厨,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白胖的中年人拉着左小刀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左小刀向他介绍:“王叔,这是我大哥,专程来看我的。”
白胖子热情地跟沈识握了握手:“小刀是我女儿的家教老师,平日里可是帮了我不少忙!你们稍等啊,我让服务员再架个桌子在外面。现在天儿也暖和了,撸串还是得露天的好,敞亮!”
白胖子说完就招手叫了服务员安排,还专门送上一件啤酒摆在桌边。他风风火火地招呼着沈识跟左小刀吃好喝好,刚没说几句就又被后厨骂骂咧咧的老板娘叫走了。
左小刀拿瓶起子撬开两瓶酒,也懒得往杯子里倒,就着瓶子跟沈识碰了个杯。
“识哥,想你了。”
沈识拿酒瓶跟左小刀碰了下,还是忍不住出言问:“你在做家教?是不是钱不够用?”
左小刀笑了下:“妥妥够的。”
沈识看着左小刀的眼睛继续追问:“之前你不是还说你在培训班做兼职,那边现在不做了么?”
“还在做啊。”左小刀下意识接了句,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
沈识:“你现在到底做了几份工作?”
左小刀有些尴尬地弯弯嘴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啤酒瓶上的包装纸,吞吞吐吐着:“也就……四、五份吧。”
他不用看也知道,沈识的脸黑了。
“你这么整,学习怎么办?”沈识从左小刀手里夺过了他殷勤倒酒的瓶子,皱眉道,“都给我辞了……嘶,我不都告诉过你没钱了就找我要么?上次给你那两万块钱花完了?”
“没,都存着呢。”左小刀低眉咬了下嘴唇,再次看向沈识,“识哥,我不能花你钱。”
沈识一技暴栗敲在了左小刀头上:“跟我见外是吧!当我是谁?安城一熟人?”
“当你是我亲哥。”左小刀闷声说。
“哟,还知道我是你哥呢?”沈识冷哼一声。
左小刀从兜里摸出支烟叼在嘴里,抽了两口才开口说:“识哥,我已经成年了,不能再什么事儿都靠你来帮衬。”
见沈识不说话,左小刀稳稳心绪继续道:“你放心吧,我把兼职时间都安排在晚上和周末了,不会影响学习的。但你也甭劝我,你给的钱说什么我也不会花的。这不是跟你见外,我有我的原则。”
“屁的原则。”沈识嘴上骂着,可还是给左小刀添了一杯酒。
左小刀笑笑:“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还不是一个人摸爬滚打?我算好的,赤条条一人无牵挂。你那时候还带着小兔,不也就这么扛过来了?”
话及此处,左小刀抬头看向沈识的眼里泛着光,“我想成为像识哥一样的人,你就给我个锻炼自己的机会成不?”
沈识忍不住被他气乐了,摇头道:“你可真不会找榜样。”
他递了根烤串在左小刀手上,思索片刻后点点头:“成吧,你小子有骨气,要自立自强我也不拦着。要说历练历练也不是坏事儿,可我话说在前头,万事都还要以学业为主。”
“放心吧识哥,我有分寸的。”
沈识长长出了口气,在面对左小刀时,他总会生出一种老父亲般的心态。
沈识搭上左小刀的肩施力按了下:“多的我也不说了。小子,天高任鸟飞,你就大胆闯荡吧。”
别怕摔,有你识哥在下面接着呢。
……
两人又就着烤串喝了一会儿酒,眼见着半件啤酒已去了大半。左小刀明天还有课,沈识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多喝。
“识哥不在多留几天?”左小刀看着眼前沈识专门给他点的冰可乐,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乖巧地把酒推到一边,拧开可乐瓶喝了两口。
“嗯,回去还有些事儿要做。”
左小刀点点头,欲言又止:“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你跟南风哥、你们……”
“我们好得很。”沈识笑着打消了左小刀的顾虑,“他还有两年就从国外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来看你。你南风哥也很记挂你来着。”
沈识和南风先前分开的事儿左小刀也多少知道些。
在他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就曾跑去过一次安城,实话说当时被沈识的状态吓得够呛。后来在前往北京报道时,也是沈识送他去的车站。当时左小刀是想出言安慰的,可思及再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他当时就有个预感,沈识和南风绝不会就此结束。毕竟他们一起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彼此信任、相互了解,视对方比自己生命更珍贵,重新走到一起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像他。一厢情愿,两行渐远。
“暑假有计划回来么?”
沈识的问话打断了左小刀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看向沈识,没太听清他刚刚的问题。
“有心事?”沈识皱眉问。
“啊。”左小刀笑笑,“没有,在替你跟南风哥开心。”
沈识有些好奇地看着左小刀:“我跟南风的关系,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个很早以前就猜到了,你俩对彼此的状态,跟普通朋友不同。”左小刀来回颠倒着可乐瓶,“我对这些向来都还挺敏感的。”
沈识更感兴趣了。
“话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左小刀愣了愣,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初中吧,又或者更早。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对女孩子没什么感觉。”
沈识点点头:“哦对了,很久没见着小军儿了,你们平时联系的多么?”
提起这个名字,左小刀心里蓦地揪了一下。
自打那日凤小军发了个什么“做兄弟”的短信给他以后,两人就很少有见面了。
期间他还尝试着主动联系过凤小军几次,但对方的态度总让他觉得对方是在有意躲着自己,摆明了一副“‘兄弟’是拿来当说辞的,老子就是接受不了你是同性恋”的样子。
左小刀也不想犯贱当上赶着的货色,直到高考前也没再找过他。关于凤小军后来学渣逆袭考上安城警察学院的事都还是他从别人嘴里转了几道口才知道的。
最后一次见凤小军是在他来北京上学的前一天晚上,那小子突然出现在他家楼下,说什么有东西要交给他。
那是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是凤小军拿省吃俭用攒了很久的钱买的。用他的话说,左小刀就要到大城市上学了,有台新电脑跟着也体面,不容易被其他同学看不起。
不管凤小军这想法是否幼稚吧,左小刀原本都还是想要对此表示感动下的。
在两人互不联系的那段时间里,心烦意乱的左小刀也不得不开始扪心自问起了他对凤小军的感情。
兄弟么?怕早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得不说,他对凤小军是有感觉的。
在那段俩人成日待在旧书馆,每日朝夕相伴,一起插科打诨、喝酒吃肉的时光里;在看到凤小军见义勇为光荣负伤的那一刻;在对方突然紧抱着自己,负气说着“当时要是我在就好了”的黄昏;在踩着厚厚积雪,并肩走向街口的除夕夜以及……在自己解决生理问题即将达到顶峰时,脑海里突然出现凤小军滴着汗的脸的瞬间。
这些都在赤|裸|裸地提醒着左小刀,他骗不了自己,他确确实实是喜欢上凤小军这混账玩意儿了。
也正因如此,在对方生日却没能告诉他,以及被拎着领子大声质问自己“是不是变态”的时候,他才会感到如此愤怒。
……
就在左小刀抱着电脑看向昏黄路灯下目光闪躲的凤小军,张张嘴打算跟他说一句:“凤小军,咱们谈谈。”时,他突然发现了站在街角,此刻正朝他们投来怯生生目光的身影。
是那日在饭店,坐凤小军对面的女生。
左小刀心里的那点儿感动连同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一起瞬间碎成了渣,只觉得此时抱在手里的电脑变得足有千斤重,还十分烫手。
“你、朋友?”左小刀看向路口顿了顿,而后自欺欺人地生生吞下了“朋友”中间的一个“女”字。
凤小军不好意思地笑笑:“嗯,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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