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岛难得生气居然还是因为沈识,邝游暴怒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一把掐着顾岛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看向自己。
“听你这一口一个识哥叫的……”邝游脸上露出狠戾且嘲讽的神情,“我说怎么一直都不见南风了,怕是你借机上位跟他好上了吧?啧,姓沈的还真有本事啊!”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邝游脸上,也不知道顾岛突然哪儿来这么大劲儿,甩手的瞬间就在邝游脸上留下了个清晰的五指印。
顾岛像是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斯文人居然还有动粗的一天,看着邝游的脸有些发懵。
邝游用舌头顶了下腮帮,狠狠点点头:“行啊,为了相好的打我是吧,顾老师?”
不等顾岛反应过来,邝游抓起他的胳膊猛地一扭,将人背对着自己死死钉在墙上。
“阿游游……别”
顾岛的小身板哪儿受得了这个,只觉得脸颊被强贴在墙上,颧骨硌的生疼。
“滚不滚?”邝游在他耳边咬牙道。
顾岛狠命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这次完全挣脱不开了。
“阿游游,你听我说……”顾岛深吸口气解释道,“我刚刚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我只是!”
“再不滚,我就上你。”
顾岛的身体倏地一僵。
他刚刚……说什么?
便是在眼下这般时刻,顾岛也还是强迫自己在脑子里迅速过了遍邝游的话……上你?你是谁?我?他要上我?!阿游游为什么要上我?!哪个上?!
邝游也有些吃惊自己居然在盛怒之下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是因为顾岛为了沈识跟自己生气么?还是……他早想这么干了。
顾岛趁邝游分神,再次挣开了对方。此时的他思绪也有些混乱,心里像有个气球在一点点膨胀而后突然炸掉,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他吞了口唾沫,又呆呆朝光着脚,背靠着床坐在地上的邝游看了一眼。闷不作声地走到墙角捡起了地上早已凉透的包子扔进塑料袋,而后拎着装包子的袋子默默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屋中再次恢复到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那个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从白天一直坐到晚上的人在阴影中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在暗黑中发出了声微不可闻的呜咽。
“操……胃疼死了。”
……
这一夜,邝游没阖眼,顾岛也没有。
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心绪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无数个疑问在他此前不怎么装心事的脑子里排成问号穿成串,让他不得不花了大量时间来消化自己的想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邝游的呢?
似乎是在他出事的时候甚至更早以前……是自己一不小心在温泉池里泡晕了,醒来看到对方关切眼神的那一刻么?好像又不是。那就是第一次他请自己吃馄饨的时候?似乎也没那么早。在酒桌上替自己推杯换盏的那天?不,又晚了些……顾岛辗转反侧了半天,只听到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慢悠悠地跑出来念了句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忽”地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使劲甩甩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统共才认识没多久,怎么还一往而深上了!他又直挺挺地把自己摔回了床上,用被子盖着头,只觉得自己的鼻息很重,随着突突心跳一下下喘着。
算了,这问题暂且放在一边。想想看识哥、亮子、阿游游在他心里的身份吧……
亮子,无疑是他最好的兄弟,是志同道合能够一起探讨梦想,并肩战斗的伙伴。识哥,是他心中最最欣赏与佩服的兄长,是这辈子可遇而不可求的贵人,是为他一手点亮起希望之光的英雄。
阿游游……顾岛再次蒙圈了,他竟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对方。他总让自己担心,他虽然爱笑可好像一直不太快乐,自己很喜欢和他单独待在一起,离开久了就会想念。这种想念不是通过一个电话就能缓解的了的,他必须要亲自去到对方身边才可以……好嘛,那声音又跑出来念诗了……
长相思,摧心肝。
顾岛大叫一声,抓起枕头闷在自己头上。可一闭眼睛,就能看到邝游今天交织着悲伤孤独的眼睛。
遇到这么大的事,他现在又是一个人……不是说好要陪他的么,自己居然就这么跑了?怀着这样担忧又自责的心情,顾岛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在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就在这场短暂的睡梦当中,从小到大只寄心于创作,不中意于两情的顾大编剧做了人生当中第一个让他难以启齿的梦。主角就是自己跟邝游。
醒来时,他又愣了许久,这才换下弄脏了的内|裤跑去浴室里冲了个凉水澡。等他湿着头发再出来时,已经决定好了件大事。
既然想不清楚,那就干脆先不想了吧!就这么顺从本意,走一步算一步的发展着再说……管他是什么呢,反正这会儿自己必须得先去陪着他!
……
邝游微微睁开眼,只觉得头疼已经盖过了胃疼。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最后一次看向窗外时,有只白色的大鸟正落在窗台上梳理着羽毛。
屋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执着地响个没完。
他起身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将头发梳到脑后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这才打开了房门。
他就这样被人突然拥入怀抱了。
那人比他矮了半头,抱着他的时候卷卷的头发正好埋在他的胸口。
“阿游游,你饿么?”那人闷声问。
“顾岛,你干什么?”
此刻,邝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想推开对方,可又实在有些舍不得。于是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他任由那人抱着,僵硬地杵在门口。
这是邝游此生第一次被人真心拥抱。
顾岛的怀抱很温暖,身上带着股阳光底下晾晒着的干净衣服的味道,闻着让他安心。
邝游觉得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正被一阵阵海浪轻柔地拍打着。
就像是一艘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飘荡浮沉了太久,这样只属于浅滩的温柔仿佛正在预示着说,这艘船即将遇岛,靠岸了……
顾岛抬起头看向邝游,眨眨眼道:“我买了馄饨,这次不是迎客来的。你要不要吃?”
邝游目不转睛地看了对方半天,末了喉结上下动了动,终是轻声说了句:“咳,也好。”
“那我们去院子里吃吧,今天的阳光可好了。”顾岛说着,就要去打开阳台的推拉门,却被邝游一把又给拽了回来。
“再抱会儿。”邝游说。
……
第96章第96章
天儿又开始转热了,沈识交完新房首付回到办公室时已是满头大汗。他松松领带,从冰箱里取出小吴提前帮他冻好的酸梅汤一饮而尽,畅快地吐出一口气。
房子位于新城刚起的别墅区。独栋,绿化很好,各家都还附带了个小院子。沈识几乎是一眼就相中了这里,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眺望中心的人工天鹅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若干关于往后的幸福生活。
他这边正想着,那边南风的电话就适时地打了进来。听到对方的声音,沈识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识哥,干嘛呢?”
南风那边是夜里,他刚洗完澡出来正坐在床边擦头发。
沈识:“看房刚回来,你怎么还没睡?”
南风笑笑,柔声道:“想你了。”
他通过电话传来的声音就像是春天夜晚吹来的一阵轻柔的风,钻入沈识的耳朵又一路蔓延到心里,继而在心尖儿上轻轻搔着,让沈识顿觉一阵酥麻。
“咳,别撩拨我啊。”沈识清清嗓子,“独守空房的寂寞老男人最受不了这个。”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轻笑:“再等等,就快回去了。”
“哈,我也就是说说。你在那边好好学习,照顾好身体和心情。”沈识顿了顿,深情道,“我等你。”
“嗯。”南风将毛巾挂好,凑近听筒放低了嗓音,“回去再好好补偿你。”
这句话成功把沈识今天在别墅里脑补的那些画面又生生逼出来重放了一次,他只觉得呼吸一沉,不由抓紧了手机哑声道:“等着,一准儿把你吃干净了。”
……
“咚咚——”
办公室外的敲门声很不赶巧的在此时响起,打断了两人恬不知耻的打情骂俏。
“有客人?”南风问。
沈识有些遗憾地“嗯”了一声,全然一副没聊尽兴的样子。
“忙吧识哥,我也该睡觉了。”
“好。”沈识叹了口气,“梦到我。”
“好。”对方轻笑了声,“那……晚安?”
“晚安。”
沈识一直等南风那边先挂断了电话,这才重新系好领带,起身去开门。
见到来者的瞬间,沈识脸上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
他挑挑眉出言道:“哟,邝总这回怎么还知道敲门了?”
邝游黑着脸闷不吭声地径自走进屋,将外套随手往沙发上一撂,转头看向沈识,微抬起下巴:“让你还二十拳出气,完了我有事儿求你。”
沈识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邝游,一脸似笑非笑:“不是,您这又演哪出啊?”
邝游咬咬牙,冷声道:“麻利点儿成不?不到山穷水尽我也不会来找你。”
沈识不慌不忙地回到茶台前坐下,烧水烹茶。眼前这幅场景实在太过熟悉,只是双方这次已全然换了阵营。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顾岛应该把我的事儿都跟你说的差不多了吧?总之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你笑也罢骂也罢,帮不帮忙给句话。”
沈识刚凑到嘴边的茶杯顿了下,忍不住嗤笑出声:“挺押韵哈?你怎么还说上顺口溜了?”
邝游不发一言,有些别扭地把头别过去。他现在很想调头就走,再这么待下去指不定还会被对方说什么。就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邝游脸上拼命的划拉,将所有自尊与骄傲尽数割烂。他屈辱地咬紧牙闭上眼睛,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顾岛乌溜溜的大眼睛。
“阿游游,加油。”
仿佛受到了鼓励,邝游深吸口气再度看向沈识。
“您这内心戏演完了?”沈识抬抬眼。
邝游:“……”
沈识朝对面的沙发扬扬下巴:“那就坐下聊聊正事儿吧。”
邝游没想到沈识居然没再出言羞辱,有些疑惑地又瞄了对方一眼,忐忑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沈识不慌不忙地给他递过一只杯子,满上了茶。
“尝尝,白刺猬从川西寄来的。去火安神,挺适合你。”
邝游默不作声地端起茶杯泯了一口,瞬间被苦地拧紧了眉头。
“我操,这是茶还是药啊?”
沈识闻言笑笑:“别急,甜在后头。”
果然,随着茶水滚入腹中,舌根处的苦涩渐渐消逝从而开始回甘。邝游细品了下,又尝试着喝了一口,方才觉得回味无穷。
“苦尽甘来的滋味儿怎么样啊,邝总?”沈识笑问道。
邝游沉默片刻,低声说了句:“好茶。”
沈识从茶几上摸出包烟,取过一支递给邝游,又自己点上一根叼在嘴里。
邝游这次也不敢不识趣,乖乖儿接下了沈识递的烟,闷声抽着。
半支烟过后,沈识才徐徐开口道:“你原计划打算开几家店,现在都什么进度了?”
“计划十家,都集中在旅游城市。”
“造价不低吧?”
邝游看向沈识,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没错儿,我也是你这副表情。”沈识点点头,“要说选在旅游城市这步本身一点儿毛病没有,问题就出在‘香奢里’的定位本身上。”
他弹弹烟灰继续道:“你在安城开设这种轻奢酒店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你做了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说实在的,轻奢酒店现在放在其他大城市特别是旅游城市,其实并不新鲜。当地有的是比你更熟悉环境也更成熟的经营商,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能做的过别人?更何况你一个香奢里的造价还他妈奇高,不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邝游皱眉,低头不语。
“邝儿,我们小时候吃过一种雪糕,拿糖精做的。用舌头舔着吃的时候觉得特甜,可要是一心急下嘴咬了,直有那么苦的。”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吃了些甜头就心急大意了……”邝游长出口气,用手扶着额头苦笑了下,“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按理说你也不是个一得意就忘形的人,为什么会心急你自己知道。”
沈识话不说透,点到即止。
他将烟头捻灭,转了话题:“同类酒店既然做不过,那就不妨试试做差异化。”
邝游抬眼,示意他接着说。
沈识敛去笑意,正色道:“你选的这几座城市我也大概做了下调查。A市,D市是文化古城,主要值得参观的在于老城建筑和文人故居。C市,E市是曾经的红|色革命区,有过几次重大的历史转折会议。以上四地人文景观居多,游人到此多数也是为了领略当地的历史文化。B市、F市沿海,城市本身自带小资情调,是追求浪漫的年轻人爱去的地方。G城和I城,周边则有大量的自然风光,依山傍水、风景秀丽。H和J虽然相对偏僻,但当地有一些还没大火起来的峡谷,高山,这是资深驴友和背包客的天堂……不得不说,邝总还挺会选地方。”
“所以呢?”
沈识:“因地制宜,结合当地特色的文化环境和先天条件为酒店进行不同的规划,把定位主要锁定在易于发酵口碑,勇于尝试的年轻人身上。明确他们真正的喜好和需求,做出区别于其他酒店的特色。”
“你是说主题酒店?”邝游问。
沈识摇摇头:“酒店造价太高,想建好就是凭你我之力也不见得有那个资金实力,很可能又是重蹈覆辙。若是降低建造成本,预期效果又可能会达不到,到时候还会起反作用……”
“那你什么意思?”
gu903();沈识啜了口茶,放下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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