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点头:“是。”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我以为你真是着了魔,去找什么《红阳无极功》,我以为你是嫌我帮不上忙,拖累你……”邱毅的喘着气,眼里带了泪光,“我……我不知道怎么拦你,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我就是死也不想你这么做……”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茯苓笑了笑,“这是我做的决定,没什么的,现在谷浑泓已经死了。”
邱毅定定的看向他。
茯苓弯起眼睛,道:“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邱毅慢慢的点头:“是……可我不想你……”
“没事了,”茯苓把银耳汤又重新放到邱毅面前,轻声道:“把这碗银耳汤喝了吧。”
邱毅接过勺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喂,他尝到甜,眼泪却落下来,混入了咸涩味。
他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他自小无父无母,进了冬青门,也不过是个烧火的外门弟子,他没有丁淮聪明,没有张发财、王有钱处事老道,武功天赋和其他人差了一大截,他生得再平凡不过,本来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却未曾想,还会人如此在意他的生死,愿意这样救他。
如今回想,他当日和茯苓下山,或者说,此生与茯苓做兄弟,真是三辈子修来的好运。
茯苓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大老爷们儿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哭。”
“你给老子闭嘴,”邱毅一边吃,一边气道:“你再敢瞒着我做这样不要命的事,我就、我就……”
茯苓挑眉:“就这么样?你还能打我一顿啊?”
“我打不过你,我找颜公子教训你!”邱毅喝完汤,把碗放下,发现茯苓的脸色不太好,于是问道:“怎么了?你和颜公子还没和好?”
“不是没和好,”茯苓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没办法和了,罢了,不提了,我是来和你们道别的。”
邱毅一愣:“道别?我们不是今日才见?”
茯苓道:“是,但我要报仇,还剩下最后一个人——川穹门章庭生。”
邱毅道:“章庭生?那可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剑法高手,还是川穹门的掌门,你要怎么动手?还潜进川穹门吗?”
“潜不进去了,现在大半个江湖都认得我这张脸了,”茯苓道,“我打算下战书,约他一决高下。”
邱毅问道:“章庭生能答应?”
“武林高手连挑战书都不敢接,”茯苓轻笑一声,“他德、高、望、重,可丢不起这个脸。”
邱毅沉默片刻,犹豫道:“兄弟,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我就想问……能打得赢么?”
“打不赢也得打,”茯苓轻轻握住脖子上的长命锁,缓缓道:“这是我一路走来的信念,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等这一天。”
邱毅不忍道:“茯苓……”
“这是早就决定好的,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应当高兴才是。”茯苓笑了笑,把长命锁放下,长命锁滑入衣襟,和那枚玉佩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茯苓道:“我并不难过,只是有点舍不得。”
茯苓与十年前不同了,他不再是那个手无寸铁、任人欺凌的孩童,他手握龙牙刀,无所畏惧。
但他同时也与十年前不同,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再无牵无挂,踽踽独行,他有兄弟,有朋友,有徒弟。
他还有一个牵肠挂肚的人。
“我只是舍不得,我想再见他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520!虽然不知道和我有啥关系,但是加更!
小可爱真的不在评论区理一下我嘛ヾ(≧∪≦*)ノ〃
第65章
霍山——
茯苓到的时候,颜烛正坐在屋内喝茶。
似乎无论何时见他,他总在喝茶,那只执笔可挥斥方遒,提剑可大杀四方的手,修长好看,拿着一只青瓷小杯,氤氲的热气漫上来,环绕在他俊朗的脸上,平静又淡然。
颜烛头也没抬,道:“茯门主,幸会。”
茯苓知晓他在生气,脾气再好的人,怀着一颗真心,被茯苓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生气实在太应该了。
所以茯苓也不指望他再请自己进去,厚着脸皮自个儿翻窗,跃了进来。
颜烛面上冷着脸,却还是给他倒了一杯茶。
“多谢。”
茯苓坐下来,刚想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被颜烛按住了拿茶杯的手。
颜烛微微蹙眉道:“热茶,烫。”
“无妨,我不怕烫。”茯苓心里一暖,把茶分几口喝完,道:“我快些喝,还能多喝几杯。”
说完,茯苓把空茶杯放下来,弯起眼睛向颜烛笑。
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弯成月牙儿,里面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情绪,颜烛盯着他看了半晌,拿起茶壶,又将茶杯注满。
“你是来找我喝茶的?”
“不全是。”
然而等了半天都未等到下文,茯苓拿着茶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似乎在出神。
没等到茯苓开口,颜烛先道:“过几日我要闭关三日突破剑法,如今整个江湖都在抓你,你好好在万仇门待着,不要到处跑,有什么事,等我出关再说。”
上次在西北,见识了谷浑泓和常如松那一战,颜烛意识到,身在江湖,最重要的还是实力,如今局势,他必须得尽早突破瓶颈,才能应对后来的不测,才有底气护得住茯苓。
“恩,”茯苓点点头,“正巧我最近也有点事要做。”
颜烛皱眉:“不是让你不要乱跑?”
“没乱跑,我心里有数,去找个人罢了。”茯苓说话间,掏出一个小木匣,“有点东西,麻烦你帮我保管,邱毅他们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
颜烛点头:“是重要之物?”
“恩。”
茯苓没说里面是什么,颜烛也没多问,两人面对面坐着,四周极静,谁也没开口说话。
青瓷茶杯里的茶水空了又满,翠绿的茶叶在澄澈的茶水里浮浮沉沉,沉默了好一会儿,茯苓突然问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颜烛道,“在冬青山。”
“我也记得,一直都记得。”茯苓放下茶杯,“茶喝得差不多了,那今日就不多待了。”
说完,茯苓站起身,走了几步,走至窗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转身扑到颜烛怀里。
颜烛没有预料,下意识就伸手接住扑过来的茯苓,发觉怀里的人抖了一下,他问道:“怎么了?”
茯苓抱住颜烛,把头埋在颜烛怀里,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气息环绕着他,茯苓闭眼,他感觉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着。
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带着淡淡的檀香气,一晃十年过去,颜烛的气息似乎没有变化。
永远是清贵的,像谪仙般的人。
这一瞬间,若可以成为永恒……
茯苓抬起头,弯起眼睛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笑意。
“没什么,”茯苓语调轻松的说,“我走了。”
颜烛问道:“那匣子你什么时候拿回去?”
“回来就拿回去,”茯苓笑道,“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说完,茯苓很快的转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窗外的风声带动竹林摇曳,沙沙作响,颜烛感到心里一空,他赶到窗边时,茯苓已经不见了踪影。
茯苓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如果不回来,就不拿回去了。
窗外风声渐止,四周又回归平静。
颜烛在窗边站了片刻,他转回身,向门外喊了一声:“李忠。”
李忠闻声推门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这三日我要闭关突破剑法,你派人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来打扰。”颜烛顿了顿,道:“除了茯苓。”
李忠应道:“是。”
霍山一派安静,江湖上却出了一件大事。
万仇门门主茯苓,向川穹门掌门章庭生下了挑战书,二人约定在丹穴山上一决高下。
丹穴山历来便是武林高手对决的常地,这里地形险要,丹穴峰山势陡峭,其下有峡谷,丹水自峡谷而出,轻功差一些的,甚至连上山都困难。
这一场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吸引了江湖上众多好奇者前来观战,不仅因为过程精彩,而且此战还牵动着江湖上不少大事。
丹穴峰下人头攒动,各路来者议论纷纷。
“说是比武,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仇战!”
“嚯,这是怎么说的?”
“那万仇门的茯苓,前两天突然放出话说,川穹门为了去叶晟的墓里找《红阳无极功》,与通天教勾结!”
“川穹门找《红阳无极功》与茯苓有什么关系?”
“这你都不知道?叶晟是茯苓的爹,红阳教的教主!人家都挖他爹的坟了,这口气茯苓能忍?我还听说,十年前是流云四贤杀了茯苓的娘,所以茯苓才一路报仇的!”
“那也难怪,十八年前,章庭生不是还带着武林众人,去围剿了红阳教么?爹娘都被人害死,可真是惨祸,不过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难怪生出这样的茯苓儿子……”
那两人正聊得起劲,突然被一人拉开。
只见那人腰上佩刀,急冲冲的问道:“你说茯苓是谁的儿子?”
那正说话的人被打断,不满道:“叶晟的儿子啊!这都不知道,刚出来混吧?”
吴子安来不及与这些人理论,他一路飞奔,跑到丹穴峰下,那峰太高,他轻功不行,上不去。
吴子安互抬头向丹穴峰上望了一眼,山崖上站着一人,一身黑衣,身后背着一把黑鞘大刀。
“茯苓!”吴子安喊道,“你不要命了?你给我下来!”
章庭生作为川穹门的掌门,他的武功放眼整个武林,能与之匹敌者寥寥无几,茯苓再有天赋,他才多大?
“师兄,”茯苓站在山崖上,两鬓的发丝被风吹起,绕着那张五官极精致的脸,他的语气很平静,“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吴子安气得大吼:“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你他妈的给我下来!”
茯苓仍旧半步未动:“师兄,你回去吧。”
吴子安心急,他生平第一次破天荒的、好声好气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下来,日后有的是机会……”
“我等了十年了,”茯苓摇了摇头,“我等不了。”
茯苓不知道章庭生有没有抓到丘敦化和丘敦律,《红阳无极功》不知下落,若是章庭生找到了他们,拿到了秘籍,日后功力大增,茯苓的胜算会更小。
无论如何,以茯苓的武功,这次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他拼了命,也不会让章庭生有命回去。
大不了就拖着章庭生,从丹穴峰上跳下去,也能摔个粉身碎骨。
“师兄,回去吧。”茯苓轻轻的笑了,他道:“我心里有数的,你回去吧。”
吴子安还想再说话,山上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他抬头一看,有一人运起轻功,向丹穴峰上飞去,片刻后那人在茯苓面前缓缓落下。
“是章庭生!”有一人惊呼道,“是川穹门的掌门,章庭生来了!”
章庭生站在茯苓面前,轻笑一声,佩剑出鞘,只听他开口道:“茯门主,请指教。”
丹穴山上骤然静下来,众人都屏气凝神,看着丹穴峰上人。
“我不是要指教你,”茯苓拔出龙牙刀,冷冷道:“我是要你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磨得有点久,抱歉更晚了!!!
第66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山崖上的两人,快得只剩下残影,丹穴峰之所以成为天下有名的比武之地,险就险在,既要提防对方,要留心脚下的悬崖峭壁。
碎石顺着山峰上滚下来,刀剑鸣声不绝,顷刻间两人便过了上百招。
高手对决,自然精彩,但丹穴峰下的众人,大多都惊叹于二人武功之高,看不出胜负来。
“老、老大,他……”
“他恐怕胜算不大。”
说话的二人一胖一瘦,正是闻询而来的张发财和王有钱,只听张发财沉声道:“老大出刀从不拖泥带水,如今却好似被压制了似的,每一刀都很不尽意。”
那把通体漆黑的龙牙刀,什么时候不是势不可当,咄咄逼人?何时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
茯苓自然不是怕死之人,他攻多于守,只有一种可能,对方逼得他不得不退守,他没有出刀的机会!
邱毅带着尔绵多嘉也来了,两人听见这话,都悬着心往上看。
尔绵多嘉双手合十,虔诚的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祈祷茯苓平安。
邱毅喃喃道:“不会的,茯苓那么厉害,他不会有事的,他定然、定然……”
“定然必输无疑。”
邱毅顺着声源看过去,不远处站了一个一身灰布衣的青年,年纪不大,相貌平平,身上连片刀刃也见不到,看着完全不像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身上却有一种特别的气势。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仿佛知晓一切,洞察秋毫。
此人正是金天问,然而这里无人知道他便是天机阁阁主。
gu903();“你是什么人?”邱毅怒目圆睁:“你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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