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琅这才也笑了出来,那赵星彩虽是丞相嫡女,却是个被家中娇养的没半分心眼的人,不过再她看来就是个蠢货,活该被李振欺瞒这许久。
只是自己到时候还得多安慰几句才是,否则她们的姐妹情可真要淡薄了。
“夫人。”屋外头沈府管家忽然求见。
管家拿着账目进来,小心的回禀道:“方才大公子来账房要去了二十两银子,又在库房取走了只青玉扳指,说是要拿去给平阳侯的贺礼。”
方才还神色如常的沈夫人忽然把手重重的拍到了桌子上。
‘嘭’的一声,就连上面的茶盏都在震动。
“二十两银子?!”沈夫人声调瞬间提高,里面充实着不可置信与气愤。
“那平阳侯不就是去外地赈个灾,一个青玉扳指难道不够的,还需要二十两银子?他还要买什么去?到底是把平阳侯府当自己家还是沈府当自己家?!”
若不是沈老夫人去世的早,沈夫人如今是主母,管家也不必每次有大的银子支出就来回禀她。
可这是规矩,管家只得硬着头皮接着道:“听说平阳侯这次去赈灾遇到了起义的土匪,剿灭了整整三百多的山贼匪徒,陛下都大为赞赏,平阳侯露了脸所以才……”
沈夫人还未说话,沈琳琅便抢先开了口:“所以什么?沈淮也不想想,他是沈家的大公子,平阳侯露脸与他有什么关系?!巴巴上去给别人家送钱去。”
沈府中一共有三孩子。
沈方瑜因得父亲宠爱,每月例银比自己还多上两倍,沈淮又是个男子,支使银子父亲也都随他心意,唯有她沈琳琅。
她才是沈家如今唯一的嫡女,可每月就那可怜巴巴的几两钱,这次若不是自己及笄礼太子与几位皇子要来,父亲也不会为她大办。
面对母女俩的怒火,管家心道:人家平阳侯因着自己外甥在,每年过年过节不知道送了多少东西过来,你们母女俩又没有这样的母家,怎么都是比不起的吧。
“夫人,那平阳侯往常也没少往咱们府送东西的。”
往咱们府送?
沈夫人露出一个冷笑,送的那些全都直接计入沈淮的私库,与她们又有何干。
好半晌,沈夫人才算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叫管家先回去,自己记下了以后再与老爷说。
“母亲。”沈琳琅叹了口气,面上有些委屈。
“好歹是我的及笄礼,今年女儿还没有买过新的首饰呢。”
刚得知账目上被拿走二十两银子的沈夫人正肉疼不已,此刻又听女儿这样说,心里虽不快却只得好言安慰道:
“年初不是命人给你打了新的头饰吗?”
沈琳琅噘着嘴哼了声:“人家姑娘都是从外头的首饰店挑上好的呢,女儿也想要。”
沈府的银钱一大部分是沈夫人在管,另一部分却都被沈尚书支出去给了沈方瑜母女,沈夫人算算这些日子要花的钱,脸色有些不好。
“过几日你的及笄礼是要大办的,到时候也要花不少的银钱,至于首饰,娘给你找人打的虽然不是外头店里买的,却也有自己的特色,咱们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明白,母亲维持家中日常已经不容易,琳琅啊,你也不小了,该体谅些娘才是。”
沈夫人这些话从小到大沈琳琅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每次她要些什么的时候,便用这些话来推辞,外头都说自己有些穷酸,可是她母亲便是这样教她的,她又怎能如别家贵女一样出手大方。
就比如那赵星彩,在外出手便一向阔绰,自己每次去赵府只要自己表现出对什么东西喜欢,赵星彩便一定会送给自己。
“母亲总是这些话搪塞,女儿只是气愤那沈淮几十两银子说那就拿,女儿怎就不能?还不是父亲偏心的很。”
沈琳琅说完便忿忿起身,反正家里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自己多余的银钱使,她还不如多给赵星彩说几句好话,还能得来些东西。
赵府中,星彩安静的坐在书桌前面出神的看着什么,远远瞧着像是册话本,近了再看才发现那话本子里竟夹着张信纸。
信纸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像是能发烫着一般,星彩只看着,却不曾用手拿出来。
她正出神的想着什么,檀棋忽然便进来了。
“小姐,外头沈大姑娘来了。”
从前她们家小姐在苏州生活了许多年,这几年来京城里就沈家大姑娘与小姐玩的最好,檀棋心中便想着沈姑娘来给小姐解闷也是好的。
星彩思绪忽然被打断,匆忙的将手中的话本子合上才回过神来:“什么?”
檀棋笑笑:“奴婢说沈家大姑娘来了。”
是了,昨日那小厮见自己病好肯定是要回禀沈琳琅的。
星彩点点头,手指把话本子悄悄往书桌旁边推了推,才起身随檀棋一起过去。
既然当日都说自己没事了,自然再没别的理由回绝,只是星彩一想到沈琳琅现如今对自己只是虚与委蛇,便忍不住的恶心。
“星彩!”还未走出去多远,就瞧见沈琳琅欢喜的奔过来。
往常她们二人也都是在星彩的院子里玩闹,因此沈琳琅过来并没有下人阻拦。
“我听说你好些了,便赶忙过来瞧你了,好些日子不见,想死你了。”
沈琳琅奔过来以后,亲亲热热的扯住星彩的胳膊便往星彩院子里走,星彩却不动神色的把胳膊从她怀中扯出来,略有隔阂的笑笑。
檀棋在身后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她从前没察觉,这下却突然发现,自己小姐那般娇瘦的胳膊,沈大姑娘怎这般没有轻重说扯就扯?
再看他们家小姐的脸上也没有了往常的亲热,沈琳琅这般贸然的亲近,怪不得小姐会觉得不舒服。
于是檀棋便悄悄走近了些,轻轻扶着星彩的胳膊,不失礼数的提醒道:“小姐病才刚好,沈姑娘玩闹时也要注意些。”
作者有话要说:沈家除了沈琳琅都是好孩子
第50章
檀棋是星彩身边最为亲近的侍从,虽没有宋奶嬷那样老辣的眼光直觉,但因与星彩相熟多年也能很快察觉到她的心意。
她的确不明白为何星彩这般突然的与沈家大姑娘有芥蒂起来,但毕竟胳膊肘毕竟还是要往里面拐的。
沈琳琅的胳膊被檀棋这么一隔开,身子便不自觉向旁边歪了几分,与星彩有了些距离。
“诶唷,是我见你太高兴了,倒是把这点儿给忘了。”沈琳琅满脸歉意的笑笑。
毕竟从前星彩与沈琳琅那般要好,就算多日不见,在沈琳琅心中,星彩仍旧是与前些日子没什么不同,怎么也想不到如今星彩已经不把她当好友了。
星彩也不去看她,只是随意笑了笑:“无事。”
“我就知道星彩最好了。”沈琳琅脸上的歉意顿时消失,接着笑吟吟搂住星彩的另一边胳膊。
昨儿才应了要去给沈琳琅的及笄礼,太过见外怎么也会引起怀疑,这次星彩虽不情愿却也没有推脱开,檀棋只得皱着眉退到了一边。
“对了,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我来好几回都被嬷嬷给挡了。”
星彩回来后宋嬷嬷便在赵府上下做了吩咐,碍着姑娘家的名声,失踪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就算李振在外找人,对外也只是宣称寻一个姑娘,至于什么身份却从未外传过。
星彩便照着宋嬷嬷说与她的借口道:“只是跌了水发热罢了,大夫交代说不叫见外人,怕见了风更不容易好起来,这才在屋里闷了这些日子。”
“跌了水?!”沈琳琅惊得眼睛瞪得老大,只因那水中的邪祟最难以捉摸,因此跌水是最不吉利的事儿了,况且赵丞相如今也不在,偌大的赵府尽是些妇人奴才,阴气肯定重……
沈琳琅忽然后悔自己为了讨个好这般匆忙的赶过来。
看着她惊慌的模样,星彩内心冷笑一声,并未做安慰的意思。
倒是檀棋觉得沈大姑娘是个不诚心,他与星彩也算是挚友了,怎么如今听了这事没有心疼反而害怕起来。
“我,呵呵……你如今可大好了?”沈琳琅也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尴尬的关心道。
星彩被握着的手明显察觉出沈琳琅的僵硬:“自然好了,否则奶嬷怎会叫我见人呢,你说是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沈琳琅,笑眯眯的眼睛弯的如同月牙般好看,这几日天凉,星彩嫌加棉的内衣厚重便披了渐织锦缠银丝的披风出来,映衬着她更加温柔动人。
这般温柔的模样叫沈琳琅心中稍安,赵星彩果然还是从前那样对待自己的,方才有一刹那的隔阂感定是自己个儿想多了。
可是,若是那么做工上等又样式好看的披风若是穿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在星彩的院子里落了座,檀棋来帮星彩把披风拿下去。
沈琳琅:“这是今年新做的吧,瞧着样式从前都没见过,真是好看,对了,今儿我与娘亲说起我今年没有新首饰,娘竟然说及笄礼就要花费不少,叫我体谅体谅她,可我家那位大哥沈淮随手便能支使几十两银子去……”
若是往常,星彩必定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再听她抱怨自家的那些事,甚至还未把那件披风送与她。
只是如今星彩却没了那个兴致,她吩咐檀棋倒茶后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长辈的事儿咱们掺和了也没用,倒不如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你被父母宠惯了不知道,自己的日子若是没了银子,哪儿能过的好啊。”沈琳琅眼瞧着那件披风被檀棋拿走,星彩也没有要送给自己的意思。
“总归比寻常人家好的多。”星彩顿了顿,试图转移话题:“六七月份好多果子没来得及吃,厨房就晒干了给我泡果茶喝,味道清清甜甜的,你来尝尝。”
沈琳琅端起细尝一口:“果真好喝!”随后她又饮下半盏:“我家中若也有这样细心的厨子便好了,只是他们全都想着讨好大哥。”
星彩:“……”
从前她便觉得沈琳琅总是与自己抱怨家中很无聊,只是碍着关系好,想着好友间便要忍受对方的缺点便听着,如今既然知道沈琳琅只是把自己当做发泄的工具来利用,有的只是不耐烦。
见星彩不理睬自己的话,沈琳琅便接着道:“这茶想必外头是买不到的,星彩你要不把配方给我一份,我带到家里叫人依照着做。”
沈琳琅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好好的贵女整日整日跟没吃过饱饭一般,星彩暗自叹了口气:“也就是寻常的果子晒干淋上蜂蜜,没什么方子,一会儿叫人给你带一份回去就是了。”
“果真?就知道星彩最好最贴心的了。”
终于是得了东西,沈琳琅心里高兴了些,想起前些日子星彩没有去撷芳园的园游会,便捡了些新鲜好玩的事儿说与她听。
末了又忽想起在家中母亲说李振的事儿,沈琳琅脸便耷拉下来:“还有件事,想来这些日子你在病中没有听说过。”
沈琳琅小心看了看星彩的脸色,略带安慰的接着道:“李寺卿最近可来瞧过你,此事与他有关。”
“是李振与舞姬的事儿吧。”
出乎沈琳琅的预料,星彩语气淡漠的说出了她犹豫半天的事儿来。
“原来你知道了,唉,总归是有别的缘故,李寺卿定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你莫要难过。”
此事换了别人来说,便是有心看星彩的难堪,只是沈琳琅自诩是她闺中好友,她只觉得自己来说,便是一番好意安慰星彩。
“我不难过啊。”星彩眨巴着眼睛,她不光不难过,此事还是她告知了五殿下才闹出来的呢。
星彩神色如常,沈琳琅怔了怔:“你我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若是难过便与我说道说道,也省的憋在心中更难忍。”
星彩失笑:“我真没事儿,李振与我早就没什么干系了。”
“可你之前不是说,皇上还要给你赐婚……”
“哪有这回事儿。”星彩冷声打断了她:“圣意不是你我能揣测的,那不过是句玩笑话,行了,你不如与我说说那日园游会还有什么好玩的吧。”
沈琳琅有些懵了,从前星彩常与自己说的便是她心中小女儿家的事儿,几乎都是关于李振的,原想着若是星彩知道了必定得难过许久,可如今看来怎么像与她无关般淡然。
或许这只是星彩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烦闷罢了。
与沈琳琅又说了会儿话外头天便有些暗下来,入了秋天短些,沈琳琅再留下去回家不大方便。
她才刚要起身,就瞧见星彩案牍上摆方正的话本。
正是沈琳琅来之前星彩翻看的那本,里面夹了五殿下随请帖一块送来的信纸。
“你也在看这本《墙头马上》。”沈琳琅随手拿起。
星彩心头一紧握着帕子的手心便出了层密汗,但见她只是拿起,便故作镇定:“开篇挺有趣的,就随便翻翻。”
她嘴上说的轻松,眼神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那本《墙头马上》。
请帖也被自己夹在了当中,若是被看到只说是昨日小厮送来的那张便可,但那张信纸却不行。
《折桂令》虽可以当做小女儿家心事来看,但那字迹又作何解释?
“这话本子虽说写得好但也只是普通,可最近被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儿唱了后那才叫一个绝,园游那日便唱了里头的两处戏……”
沈琳琅说的什么星彩并不在乎,只随意敷衍答应着,那话本在沈琳琅手里被来回摆动着,星彩的小心脏也似乎被捏在了她的手里。
“哗啦”一声,被夹藏得并不深的信纸请帖便一同连带着飘了出来。
信纸正巧正面超长落在了地上,沈琳琅眼尖的放下话本低头捡了起来:“诶,这是什么?”
短短两行字尽入眼底,星彩此刻再去抢已经来不及,只是怕沈琳琅再仔细看会看出什么名堂来,仍是从她手中把信纸截了来。
星彩把信纸拿过来以后便随便团成团,此刻若是再强行辩解只怕适得其反,倒不如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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