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许是被安抚,陶兰的情绪不再像之前一样激动,但语气依旧咄咄:“呵,你自己是无所谓,当然可以这么说,因为有的是人替你扛着……”
她意有所指。
陶湘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是陶家叔婶他们不肯坦白,想替原身周全首尾。
毕竟只要死撑着不认,仅凭一两句口供,并不能定案,她陶湘还是可以以烈士子女身份享受津贴补助,宽宽裕裕地过好半辈子。
而如果认了呢?当前的法律对于这种换子的事例并没有明确的律文惩戒,死刑肯定不至于,大可能就是被下放改造,但这也比苦苦挨审没掉大半条命好,以后指不定会不会落下残疾。
“他们这么做何必呢……”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陶湘看了只想叹气,她并不是原身,为她受这些罪实在折煞她了。
也正是为此,拼着烈士后代的身份不要,陶湘更想救遭受屈打的陶家夫妻俩出来。
“怎么着,心疼了?”陶兰阴阳怪气的,“放心吧,他们骨头硬着呢,不然早就被撬开嘴了,不过也快了……”
“我是心疼。”陶湘直接承认道,“那你呢?看见他们那样,你内心就没有半点波动?”
“我该有什么波动,我恨不得他们立刻死!”陶兰几乎被气笑了。
她猛地凑近了陶湘,眼睛瞪得满是血丝:“他们这么多年是怎么对我的,拿我当人看了吗?你不是没看见啊?你怎么还能问我这种话?”
陶兰明明是笑着的,可却让人感觉她在哭。
陶湘内心一触:“对不起。”
立场不同,就无法感同身受,每个人的悲欢本质上并不能相通。
这句对不起是陶湘替自己,也是替陶家夫妻俩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emmmm,看了评论,问宅在家里为什么还不更新
因为我真的太懒懒懒了,码字就犯困,
一天顶多写几百字,拼凑好多天才到三千字…
真·随缘更新·本新
不过我们公司原定2.10上班,现在又往后延一周,很大可能20号复工!
嘿嘿嘿,所以我好开心,最近应该会勤奋一下,努力多更哒!!
真的感谢大家还陪着窝!!!
第五十六章
陶湘回来的消息很快在家属院里传开了,这下就连火柴厂与街道处的厂长领导们也多有耳闻。
她很快被叫去抽了好几管子血与其他人的一同验血型,血型对比结果出来要两三天时间,期间各式各人的问话自然少不了。
又是一场漫长无果的询问,等陶湘被允许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南边天气要比北方更湿冷些,旅馆里被褥单薄,秦丽正生着煤炉取暖,呛人的烟味弥漫在小小空间里,场景灰蒙蒙的。
见到陶湘回来,秦丽连忙迎了上去:“怎么说?”
刚进屋的陶湘被一路的湿雨冻得小脸煞白,这些天被抽了太多血,又没有好好休息与补充营养,连累本就病弱初愈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往日樱粉色的唇瓣都没有了颜色。
“他们还是不肯让我见。”陶湘摇着头,坐到煤炉边暖手脚,方才觉得活了过来。
这种日子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快要过不下去,更别提被关起来受审的陶家叔婶了,只怕过得还要艰辛,偏偏他们依旧咬紧牙关仍不肯松口。
陶湘没办法直接见到陶家夫妻俩,只能寄希望于身份特殊的秦丽这张最后底牌:“秦丽,得拜托你帮我个忙……”
原来自打陶家的事被列入要案由当地进行调查,原本秦丽只需要等事情被查清后拿结果回去复命就好,但如今既然陶湘请求,她半分也没考虑就答应了,决心做一个“内应”,帮忙传递陶家夫妻俩的消息。
不过事实上,秦丽加入调查组并不容易,其中甚至是托了陶兰的福。
她虽是北地文艺团成员,有着团里开具的介绍信与身份证明,可仅凭外地艺术团组织团员的身份还是难免叫人轻视,起码要求介入陶家换女事件调查的请求是有些冒昧的。
“北边来的?”跟调查组领导班子混得极熟的陶兰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寄去北地文艺团的匿名信,看来是那封信起到了作用。
陶兰心中快慰,她本就对陶湘占了自己身份的事耿耿于怀,尤其得知陶湘需要证件加入文艺团后更是意难平。
“既然人家同志远道而来,看来那边的组织对这件事也很重视,多个人多份力,真相也能早日水落石出……”陶兰建议道。
“这倒是,陶兰同志说得很有道理。”调查组的人纷纷应肯。
所有人在了解到陶兰悲惨的童年和身世后,都忍不住对她报以同情,态度也更温和迁就。
因此在陶兰无意间的帮腔下,秦丽就这么顺利成了调查组中的一员,当晚便能参加对陶家婶婶的问询。
计划成功一半,饶是心里没什么底的陶湘也不免松了口气,对秦丽嘱托道:“你帮我好好瞧瞧他们,要是身上有伤,就把这个涂抹外伤的药膏和内服的药丸偷偷塞给他们……”
顾同志给的自制药意外派上了大用场,药效自然不必多说,陶湘是亲自体验过的。
怕陶家夫妻俩在里头挨饿,她还特意另外装了两个小袋子的糕饼一同放进秦丽的口袋,不用说也是给他们的。
“好了好了,今天晚上他们只让我审你婶婶,你给我这么多没用啊……被人发现就完了。”这吓得秦丽直摆手。
“万一呢?还是带着备备,碰碰运气。”陶湘拍了拍秦丽的衣兜。
“好吧,这回看在你面子上……”秦丽对陶家夫妻俩并没有什么好感,能做出偷换兄弟家女儿的事,显然人品不会有多好,她打心底看不起这两人。
但饶是如此,秦丽还是依陶湘所言,带着满衣兜的东西开始了自己的“卧底”行动。
说实话,秦丽自出生起还是第一次参与如此规格的正式审问,不安中又夹杂些莫名的新奇,觉着自己是见了大世面。
然而在看见被关起来的陶婶后,她心里的兴奋瞬时消退了。
无他,实在是太惨了。
这种凄惨无关打骂,却让她一个女人都看不过眼。
漆寒的晚上,南方夜雨淅淅沥沥下着,湿气从平房屋檐弥漫至砖屋地面,连带着屋里沉闷的气味也更加浓重恶腥起来。
这种刺鼻的古怪腥臭味正从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陶家婶婶身上一阵阵传来,她体态佝偻僵直,被勒令蹲在空荡荡的屋角,表情呆呆愣愣,浑身不自觉抖着颤栗。
不知内情的人,或许会以为这是一个衣裤脏污恶臭刚从下水道出来的老人。
秦丽刚进屋便忍不住皱眉捂了捂鼻子,有点嫌臭,那种仿佛某些陈年的发酵物直直往鼻腔里冲,搁谁都受不住。
而跟她相同反应的还有其他调查人员,有人并不意外地嘀咕道:“嚯,真是越来越臭了!”
围坐在屋门口的众人不约而同一边遮掩着口鼻,一边露出嫌弃憎恶的神情。
他们语气严厉苛刻地问询着:“我问你,当初换脚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肯交代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早也是说,晚也是说,早说还少受些苦……”问话的人意有所指。
“实话跟你讲,人证我们有,物证也马上出来了,劝你还是早点交代!”
“你要还嘴硬不说,到时候证据出来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可无论别人硬话软话翻来覆去地说着什么,毫无精神的陶家婶婶始终低垂着乱糟糟的脑袋一言不发,目光直勾勾望着地面,谁叫也不理,真像个叫花子。
这一场单方面的问话持续了一两个小时,耗得久了,屋里腐烂臭腥味愈发浓郁,有人终于坐不住,起身去外头透气。
凝滞的审问气氛稍霁,秦丽也跟在一个女调查员身后出了门。
她刻意搭话对方道:“那人身上怎么一股子味,难道之前给她泼粪了?”
泼粪、打骂、画大字都是斗批中常见的磋磨手段,意在羞辱人格自尊,但如今事件还没查明,这样对待仅仅是有嫌疑的人就有些过了。
“哪能啊?”女调查员诧异地笑了声,“这审都没审完,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她的……”
在对方隐晦的提示下,秦丽这才知道,浑身脏臭的陶家婶婶原来是来了月事。
被关在狭小无物的屋子里,没有卫生用品,甚至没有干净的衣裤更换,一整场经期下来,经血流满了她的内外裤,甚至湿透了鞋袜,随后干涸结块发暗,结合体温不断地散发出浓浓异味,像个活着的咸鱼晒场。
关了多少天,就忍受多少天。
同为女人,秦丽面色难看地暗想,难怪自己在气味里头闻出了铁锈血腥。
真是让女性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穿着那样一身气味腥重的衣裤,尤其还紧贴着私/密处,被温热脏血布满浸湿的裆部干了湿湿了干,厚重血渍不停叠加,要活生生熬那么多天,期间还不停接受审问,被责难奚落,怕是人都要僵废掉了吧。
而陶家婶婶目前的精神状态正如秦丽设想的那样,甚至更加糟糕,因为手上未愈的烫伤,她其实一直在发着低烧。
反观女调查员,她的态度就不那么体谅了,甚至还觉得恶毒的陶家婶婶是得了便宜。
“这还是对她客气的了,要是像对另一位,那可是一宿一宿都不让睡觉的……”
意外从女调查员的嘴里得知了陶家叔叔的情况,秦丽无法亲眼去确认,但心中很肯定对方的处境一定更艰难。
夜深了,眼见问不出什么,审讯索性被暂时终止,待明日继续。
反正只要等隔日血型结果出来,即使陶家夫妻再消极沉默也没了用场,他们这些调查的人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调查队员们一派轻松鱼贯而出,故意落在最后的秦丽却暗自焦急,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将陶湘交代的东西带给陶家婶婶。
眼看自己即将最后一个出门,这时屋子里昏暗的电灯光忽闪几下暗灭下来。
周遭一片漆黑,城市到点统一断电了。
欣喜的秦丽急中生智掏了掏口袋,假意将装了药和饼的两只小布包落在地上,随后伸脚直接踢向陶家婶婶处。
由于被布包裹着,滚动声几近于无,走在前头的人甚至都没有发觉。
“咔擦”,门关上了。
屋内光线昏黑,可被关许久的陶家婶婶早就已经习惯,她蜷缩着侧靠在墙边,用胳膊肘顶住隐隐作痛的胃,每天两顿粥水,即使饿不死,却也吃不饱,病弱的身体越发显得薄瘠不堪。
陶家婶婶死水一般的眼眸落在面前不远处的布包上,恍惚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要去拿。
布包打开,一股区别于恶臭且属于酥饼的香味扑鼻而来,是食物!
陶家婶婶暗淡的眸光亮了亮,也顾不得饼块稀碎成末,伸长了脖颈张嘴就去吃,很快就连布上的饼屑也被她舔得一干二净。
肚里有了积食,身上便有了力气,她一鼓作气将另一个落得稍远些的布包也勾到身边,里头是一些药丸与药膏,闻着满是盈盈中药香。
顾不得对不对症,陶家婶婶径直挖了一坨涂抹在双手的患处,烫伤经久不治已然化脓扩散,连同其他地方的皮肉也都肿胀不堪,稀稀拉拉流着腐化的黄水,两只掌心竟没一点好肉,眼看就不中用了。
凉润的膏体驱散了灼痛,陶家婶婶难得觉得好受了些,整个人总算再次活过来似的,也有心思去想到底是谁给她的布包,又为什么要给她。
然而想得最多的,还是她的湘湘……
如同思念着陶湘的陶家婶婶,陶湘也迫切想要得知陶家夫妻俩的境况。
于是秦丽刚进旅馆,就看见了守候在前头柜台旁的陶湘。
“你回来了?怎么说?”煤油灯旁,陶湘的脸上映衬出期待。
秦丽顿时叫苦不迭,又不敢说出事实,生怕陶湘担心,只好挑拣着说道:“没挨打,还没调查好呢,他们没打人……”
闻言,陶湘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半:“那就好,那我婶婶他们看起来怎么样?”
这个问题是秦丽最想回避,却回避不了的,她斟酌道:“我只见到了你婶婶,她的精神不太好,问她什么也不肯说,蹲在墙角一声不吭的……”
陶湘蹙起了眉,情绪难免略显落寞:“我叔叔婶婶的性子是有些固执,还是得想办法劝劝他们……”
灯光下,她的身影好似只有小小一只。
“是啊,慢慢来吧。”秦丽看着心里不忍,努力插科打诨活跃气氛道:“还有,你一定不敢相信,我今天把你交代的东西成功送出去了!”
“真的吗?”这倒是出乎了陶湘的意料,简直是个意外惊喜。
提到自己的“壮举”,秦丽越说越来劲,“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险,说时迟那时快,我飞起一脚就把布包踢了过去……”
“真是厉害!”陶湘托腮认真地听着,嘴里不住夸赞,心情俨然好了许多。
回房前,陶湘和颜悦色道:“那要不明天你也再试试吧,我看你可以的。”
秦丽:“……”
只是一切都有定数,陶家叔婶再怎么负隅顽抗,决定命运的血型对比结果依旧还是在第三天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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