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裕堂人近两千,轮也应该轮到我们高公名下开始说话了。”
本勤年过七旬,虽然嘴里没有几颗牙齿,说话漏风,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贤华听见,面色煞白,一脸的难色。
本勤年老,自然不可能再担任族长,能出来争夺话语权,并且成为族长的,只能是贤华。
邦兴公病重之时,贤华蹿上蹿下,四处活动,希望族人和族里的长老能推选他成为族长,只是没想到邦兴公早有留下后手,一直不太爱管事、经常码在老干坑村的文姚公横空出世,从一名从不招人眼的普通族老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下一任族长的候选人。
当年文姚公年不过六十,正值担任族长的最好时机,年高、辈分高,为人忠正,几十年的积累摆在那里,登时呼应贤华的人口就减少了大半,加之邦兴公的大力支持,二房赖公、三房章公名下子孙纷纷支持文姚公,贤华输的惨不忍睹,好几年就没有长出过脸。
只是随着这几年仙霞贯接连出现变故,水灾、干旱、兵灾,然后又出现泰和县那样的大事,谢志兴这样‘反叛’,光裕堂就如浪尖上的小船,看是高高在上,但是随时都可能会颠覆。
贤华自认为没有这样的本事,更没有朱学休一般的号召力和应变能力,还有那灵活多变的脑袋瓜子,而且能够让各家各户的妹子和新娘子交到他手里,放心的让她们拿着长枪去站岗放哨,还要去巡逻,甚至可能上战场。
这种事情听着虽好,要是一个不慎,就是身败名裂,几十年的清誉毁于一旦。
朱学休行为端正,家里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绯闻,但是贤华年近六十,长得一表人材,以前总有一些不着边际的花边事件,要是他担任光裕堂的族长,想要别人家的妹子和新娘子去扛枪,说不定这些新闻就会变成真的一样,从每家每户的婆娘嘴里说出来,好让自家的女儿如媳妇不再参加队伍。
要是平时,贤华也就算了,根本不会去计较这些东西,但是现在缺这些娘子军不得,因此,贤华的心思也就淡了,不再想着光裕堂的族长之位。
此时听到本勤想着让他出来竞争族长,贤长的脸色不由得就变了。
“需要这样吗?”
贤华不由自主的问着。
他脑海里飞转,其实他的心里早已已经拒绝,只是碍于本勤是一位长者,而且两个人的亲属关系、私人关系都非常的亲近,两家走动频繁,往前数上三四,两家人根本是一家人。
他的想着法子拒绝本勤。
于是借着给长者端茶递水,请着对方入座,然后填上烟丝,刷亮火柴给本勤点烟的时间,贤华脑海里稍想之后,犹豫着开口回道:“现在不适合吧?”
“前两年那么乱,学休仔冲锋在前,文姚公也是拼了老命的保住了大家,让我们吃饿喝暖,这个时候他刚刚病倒,我们就想着翻脸,这怎么说得过去?”
贤华接连推辞道:“学休仔这些年干的不错,清娘子也是有板有眼,对我们这些老的也是有规有矩,从不逾越,如今学德虽然有错,但是罪在已身,用不着去这样。”
“再说了,我就是当了族长又怎么样?那些枪还得学休仔管着吧,那些人能听我的?”
他一一举例,对着对方说道:“清娘子比我老婆能干吧?我老婆要是有她那么能干,十几年前就是族里的婆大人了,还能轮到她?我要是现在接手了族里,那婆大人谁当?”
贤华反问着本勤,拿手指捅着自己的脸皮,道:“难道让我这个叔辈天天去找侄媳妇?那我这老脸还往哪搁?”
“我要是学休仔他阿公那把年纪,那就不一样了,管它年纪大小,妹子还是新娘子,寡妇还是表嫂,我都敢往(她们的房间)里面钻,根本不碍事。”贤华脸上一本正经,似乎他刚才说的根本不是俏皮话。
如果到了邦兴公的年纪,年近七十,百无禁忌,只要稍微说一声,不管男女老少,狗窝还是闺房,他都可以进去,也就不存在着需要婆大人,身边只需要有个女人传个话,把消息带给相应族人们就可以。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族长当的还有什么意思?那还不如文姚公,还不如现在!”
贤华点着头,口沫横飞的向本勤说话,嘴巴里越说越是不济。道:
“至少现在我们这样他们也不会太过,要是抢了文姚公的位置,得罪的狠了,你看看二房三房的那些老爷会怎么对付我们?”
本勤一直听着贤华说话,听到对方说得有理,就点一次头,但是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脸的上表情越是严峻,最后脸面上再也没有了笑容,面色凝重的能够拧出水来。
他时而偏头细想,时而又吸着烟竿拧着眉头,听到贤华最后这样说,他更是满脸愁容,忍不住地开口说道:“要照你这么说,贤华你这是不想当族长了?”
本勤摇着头,对着贤华说道:“没有谁就是天生的婆大人,清娘子是优秀,要不然老邦兴也不至于挑了那么多年,始终没有挑入眼,最后看到了一个,死活不撒手,连九山那位那么标致的妹子都放弃了,想来现在小孩都有三四个了!”
本勤只听说过蓝念念嫁给了冉茂江,并不晓得对方没有生孩子,贤华也不愿意去解释,因为这本无关紧要,对光裕堂和朱学休来说,蓝念念都已经是过去式。
本勤抖着花白的胡须,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修烂鞋顶个诚意伯,没有谁能够单打独斗,也没有谁能够神机妙算,不用别人帮忙,你老婆顶不上清娘子,你不是还有儿媳妇么,你四五个儿媳妇带上你老婆,我就不相信顶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新媳妇。”
“你要是出来(当族长),我们还能不帮你么,森林他也得帮你,他就是我们长房的,不能吃里扒外,手指头朝外拐!”
“接下来吧,没让你现在接,你就是想接,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怎么也得等到冬天(农历十月十五日高公圣诞日推举),用不着去担心二房三房的人怎么去看你,还有这么长的日子、四五个月,万一文姚在这前面死*了哩?”
本勤一口断定道:“我觉得他就拖不过今年!”
他对着贤华说道:“我晓得你现在不想当族长,心思已经淡了,就和我以前一样,只是希望你不要只考虑你自己,你多想想我们后面,考虑一下你的崽,考虑一下你的孙”
“要不然再考虑我们长房别的子孙,比如说森林,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十几年后,几十年以后,他当族长能不好么,就算是不是你的子孙,但是他也一样不会亏待你,你就是委屈一二就有何不可?”
本勤早就摸透了贤华的心思,晓得贤华的心思已经淡了,不想再出任族长,但是本勤依旧苦口婆心的劝着。
最后他再次说道:“你要考虑一下,不要只想着自己,考虑考虑我们后面,我们长房一直是族长,没道理这位置几十年不回来,若是这样,我们以后怎么向长房子孙交代,个人荣辱算不了什么,高公子孙能记得你的今日的好。”
有人就有江湖,每个家族都有自己利益,每一个家族里面,又有个人或一部分人的利益,有些能让,有些却是不能。
贤华听得本勤这样说,不由得大是为难,只是看着桌面上坐着的几个儿子,再看看桌旁的几位儿媳都看着自己,眼神发亮,贤华不得不有些迟疑着,内心又开始有心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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