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喝了点酒,但人还没醉,他可还记得崔翘那个早上是怎么鸽了自己的。
这仇他记得清清楚楚。
崔翘:“……”
第22章恋风尘
荣映不是死扣着一点跟人过不去的人,崔翘既然来认错了,他也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人家还有个男主的身份,怎么着都得给点面子,也算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比起第一个任务不得不和男主当仇敌,荣映觉得他现在这个身份已经好太多了,最起码不用担心崔翘哪一天发达了,转身就给他一箭。
因为不合道义。
齐宴那样做是报仇,崔翘做了就是卸磨杀驴,这中间的区别大了去了。
能成为一个世界的男主,荣映对崔翘的思想道德修养还是挺有自信的。
他应该干不来恩将仇报的事。
这样想着,荣映“啪”的一声把门阖上了,留崔翘自己在外面手足无措。
“好了我知道了,慢走不送。”
崔翘还想再说什么,二楼走上来几个人,感受到有好奇的视线在打量自己,他闭了嘴让路。
再抬头时耳朵都红了,他很少踏进怜春楼,但也知道大多数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这样被人看着他堵在老板的房门前,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左右看了看,荣映的房间在二楼的拐角,右边是供怜春楼里自己人进出后院的楼梯,左边挨着的是云菀的房间,他身影一闪往右边躲了躲。
他还不想走,但要是被人看到他守在这里,传出去指不定要被歪曲成什么样子。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荣映刚坐下,正准备给自己倒杯水,那边窗户就被敲响了。
把手里的茶壶放下,荣映走过去开窗,一个暗卫对他打了声招呼,翻身进屋,轻飘飘落在了地面上。
“怎么了?”荣映示意隔墙有耳,让暗卫们小声说话。
暗卫们平日里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若不是有事基本上不会主动说话,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上京城传来消息,南疆出现旱灾,当地官员勾结朝中特使贪墨赈灾钱粮,陛下大怒,下令严查各方经手人员。”
荣映知道,若是寻常贪腐案,暗卫不会特意告知他,所以他问:“特使是谁?”
“户部侍郎傅敬琏。”
“傅敬儒的的弟弟?”荣映闻言愣了一下,片刻后笑了起来。
傅家是当朝太后的娘家,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按理说荣映还得管傅家的当家人傅敬儒叫一声舅老爷。
而荣映笑也不为别的,是因为他这位舅老爷就是害了云菀一家的罪魁祸首。
贪腐?
怕不是他那位皇帝舅舅查到了什么,寻了个借口,要拿这一门外戚开刀了。
傅家这些年虽然低调,但在新皇登基之初,傅敬儒仗着自己跟皇家沾亲带故,可没少插手朝政。
虽然因为皇帝亲政日渐强势,不得不一步步放权,以至于到了现在身上已经没多少实权,但是做过的事抹不掉,该付出的代价他也照样躲不过。
敢挑战身为一个皇帝最看重的权威,他就要做好随时被翻旧账拿出来祭天的准备。
荣映决定去找云菀,好消息不能他一个人知道。
一出房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崔翘又拦在了他面前。
荣映装出一脸惊讶的模样:“崔大哥还没走?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
崔翘听到他叫崔大哥,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样的反应应该就是不再生他的气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说:“你要去哪儿?我,我可以陪你去。”
他不知道跟人和好以后应该做什么,两个月没正常接触过了,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跟在这人身边,看看有没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荣映没有拒绝,崔翘以后要上战场,云菀的事不用瞒着他。
往左边走两步就是云菀的卧房,荣映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隔壁的隔壁,之前朝着荣映甩手绢的姑娘从房里探出头来:“老板找云姑娘?她不在,在楼下陪客···哎你先松开我。”
一只光溜溜的手臂从房里伸出来,揽住姑娘的脖颈就往里面带,还不忘“砰”的一声关上门。
随之一道粗哑男声传了过来:“哎呦宝贝该管的不管,你管这个闲事?哥哥我这刚有点感觉,你是要憋死我···”
房间隔音效果不太好,门外两人听着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有些尴尬。
荣映咳了一声,“我们去楼下看看。”
崔翘点了点头,随后跟上。
两个人的步子都有点快。
云菀跳了一晚上的舞,这一会儿刚从台上下来,正要上楼休息。
看到荣映过来,她先是极为隐晦地看了跟在后面的崔翘一眼,像是很惊讶两人竟然和好了,然后才看向荣映。
“老板,你找我有事?”
荣映没有发现云菀的小动作:“是有点事,我们去后院说。”
到了后院,确定没有其他人在,荣映开口,将暗卫带来的消息转述给云菀。
期间,崔翘只在听到云菀的真实身份和经历时变了变神色,似是震惊于荣映竟然会当着他的面说这么秘密的事。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所以震惊过后的其余时刻都很平静,尽职尽责的当一个背景板。
云菀听到荣映说皇帝可能要查办傅敬儒,一时有些激动,本来还是坐着,结果听完以后跳起来就要走。
荣映赶紧拉住她,哭笑不得:“你要去哪儿?”
云菀挣脱不开,她不愿对荣映动手,只能恨恨道:“上京城,我要去杀了那姓傅的狗贼!”
“冷静!”
“事情现在刚刚有个苗头,沉得住气是最重要的。需要着急的是傅敬儒那些人,不是我们。”
荣映安慰她:“当今陛下生平最恨别人欺骗,傅敬儒为了陷害云老将军甚至不惜把他都给算计进去,已经碰了他的逆鳞,傅敬儒的下场好不了,你大可放心。”
云菀还是很听荣映的话的,闻言她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直直看向荣映的眼睛,神色凄楚,但目光中满是坚定。
荣映看的心软,温声道:“你信我。”
云家一定会被平反,只不过不是现在。傅敬儒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要拔除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云菀被劝住了,荣映是她现在唯一信任的人。
更深露重,大堂里的客人渐渐散去,鼓乐声也随之小了下来。夜深了,再闹下去就是扰民了。
帮厨被叫去前面帮忙,怜春楼名声响了,客人也比以前多,原来那些人忙不过来,荣映还没来得及扩充人手。
掀开帘子,打算到水池旁边洗洗手,打眼一看院子里站了三个人,帮厨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人影面貌,他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是老板啊。”
视线移到另外两个人身上:“云姑娘,崔公子。”
荣映对他点了点头:“收工了?”
帮工说是。
“早些休息。”
说着,他拍了拍云菀的肩头,让她也上楼,累了一天了,早该歇歇了。
云菀应了一声,走了几步,掀开布帘的时候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荣映正在跟崔翘说话,夜色中看过去,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崔翘的背影,见他突然靠近荣映,云菀紧张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跑过去拦在两人之间。
结果刚一动,就看到崔翘伸手帮荣映拿掉落到头发上的树叶的一幕。
云菀:“······”
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盯着崔翘的背影眼神不善。
崔翘若有所觉,他回头,身后的布帘轻轻晃动着,空无一人。
“跟你说话呐,你在看什么?”荣映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没什么,可能是风把帘子吹起来了。”
荣映没有当回事,他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崔翘:“天太晚了,你就别往家里跑了,之前给你准备好的房间,一直没有人住过,你今晚就先在那里凑和凑和吧。”
“凑和?”崔翘接过钥匙,特别认真的问荣映:“你之前答应要让我借住一些时日,现在不算数了吗?”
是我不让你住的吗?荣映心里咆哮,明明是你自己,都进屋里了,什么话都没说突然跑了出去。
还说有事要回家,鬼才信!
荣映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崔翘至今没有跟他解释那天为什么要跑,他也懒得问。
住就住呗,反正房间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空着也是空着。
只不过——
“只要你不嫌外面吵闹,那就住着吧。”
怜春楼现在可不比两个月前,鼓乐声穿透力强,住在后院很容易受到影响,尤其崔翘还要读书,过于吵闹的环境不太合适。
崔翘回答的很干脆:“不嫌。”
荣映还能说什么?
把人安顿好,荣映就回了自己房间,他晚上喝的酒虽然不多,但后劲还是有的,再加上跑上跑下几次也挺累,现在已经很困了。
站在门口,往旁边看了一眼,见云菀房间的灯已经灭了,他就估计人应该是睡了。
洗洗脸洗洗脚,荣映打了个哈欠,掀开了被子就要钻进去,结果又给他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
荣映有些不耐烦,谁这么没有眼色,都深更半夜了还来打扰人休息。
压着火去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是崔翘以后,火“噗”的一下就灭了。
挺莫名其妙的。
“崔大哥不去休息,有事找我?”
总不能是来找我一起睡的吧?
荣映就是这么一想,没想到崔翘还真点头了:“我刚刚打算睡,但是看了一下,房间积了很多灰,没法睡。”
然后看到荣映房里的灯还亮着,他就上来了。
房间的钥匙一直在荣映这里,崔翘跑了的那天他顺手就把门锁上了,楼里的丫鬟们没法开门,就一直没有进去收拾。
两个月了,也确实应该落满灰尘了。
想到这一点,荣映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
这都什么事儿?
其他的房间同样需要临时再收拾,现在这个时间点,大家都睡了,再叫人过来也不太好。
荣映侧身让开路:“夜深了,现在再收拾也来不及,崔大哥明天要早起,不嫌弃的话今晚可以先跟我挤挤。”
崔翘显然早就抱着这样的打算,荣映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进了屋,“那就打扰了。”
荣映:“······”
第23章恋风尘
等到再次躺回床上,荣映觉得自己已经困到了快要灵魂出窍的地步。
但是他不太敢闭眼,第一次跟人一起睡,他很不适应,生怕睡着了乱动碰到旁边的人。
崔翘看起来也是一样,进屋时还很干脆,甚至有那么一丝的迫不及待,但是等到荣映把门关上,房间里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就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具体可以表现在,他从躺下就一直是同一个姿势,手脚都并在一起,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直愣愣的样子让荣映以为自己旁边好像睡了根木头,他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打了哈欠,慢慢闭上了眼睛。
真的熬不住了。
耳边呼吸声渐趋于平缓,明白荣映这是睡着了,崔翘紧绷的神经连带着僵硬的身体才一块儿放松下来。
偷偷扭过头,能看到荣映的侧脸,睫毛长长的,鼻子高挺,弧度流畅好看,嘴唇不薄不厚,自然而然的抿着。
睡相也挺好,保持着仰躺着的姿势很久都不变,偶而换个姿势也是小幅度的转个身,看起来很乖······
崔翘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着头顶的床帐发呆。
良久,在这一室静谧之中,隐隐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
经过一夜同床共枕之后,荣映觉得,自己和崔翘的关系又恢复成了以前一起去柴训那里上课时的样子。
隔阂什么的,都不存在。
随着崔翘的学业逐渐步入正轨,柴训对他的评价也越来越高,有天赋,学的快,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
就连他尚且不太能拿的出手的武艺,走的都是灵活、技巧的路子,基础虽然没打好,但胜在速度快。
柴夫子这下是真的信了荣映看人的眼光。
“你小子还挺厉害,随随便便一找,就能从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扒拉出一个未来的战神。”
荣映坦然的接受了来自老师的赞赏,同时也毫不吝啬地送出了自己的奉承:“凑巧,凑巧而已,说到底还是老师比较幸运,遇到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福川镇上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总体来说还不错。
平平淡淡,是寻常小镇该有的状态,一眨眼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镇民们只能看得到眼前的生活,吃饭、赚钱……忙忙碌碌,远在千里之外的那座城池这一年里是如何暗流涌动都与他们无关。
荣映招了招手,一只信鸽在空中盘旋两圈,缓缓飞了下来,落在他的胳膊上。
从它爪子旁边的竹筒里抽出来一张纸条,是暗卫传过来的消息。
自从上京局势开始紧张以后,也就是从南疆的贪腐案开始,有关上京城的消息越来越多。
旱灾不是很严重,傅敬琏贪污的数额不大,又有皇太后和傅敬儒这两座靠山,按理说获罪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有人在调查其他涉案官员的时候,极为巧合地发现了一条没有记录在案的漕运河道,并借此抽丝剥茧,找到了一处存在已久的地下粮运交易场所。
与此同时发现的还有一堆账本,详细记载了里面粮食的来源去处,数量之大,使朝野内外都大为震惊。
就在大多数人都在指责傅敬琏狼子野心,上奏要求严惩的时候,经办此案的大臣反而把注意力放到了账本上一条关于边疆粮草运输的记录上。
结果越查越是心惊,直接牵扯出了另一桩刚发生不久的大案。
云老将军战场失利一案可能另有隐情,而且真相与傅敬儒有关。
皇帝没有顾及皇太后明里暗里的请求,直接下令彻查云老将军的案子。
云菀听到这个消息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晚上,第二天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她去找荣映,“老板,我想回上京城。”
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冲动,只是想在傅敬儒被绳之以法后,第一时间把我父母兄长的尸骨带入云家祠堂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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