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个时候,父亲提起他时,满脸不屑的表情就深深地扎根在他心里。
想着不能他一个人被看不起,所以他就想着在弟弟常吃的蜜饯里放了毒药,每一次都经由他的手端过去,然后亲眼看着弟弟吃下。
如此持续了数十年,他下毒的行为已经成为了习惯,桑玉枢所谓的旧疾,也是因此而来的。
桑玉枢到最后并没有杀掉桑金梧,而是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他那位知书达理的大嫂,是章家现任家主章崇吉的姘头。
桑金梧表现出来的很多东西都是假的,唯独对妻子的爱意是真的,他闻言并不信,直到桑玉枢拿出两人来往的信件,熟知妻子笔迹的桑金梧才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他没有办法说这是桑玉枢为了打击他找人模仿的笔迹,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的习惯,比如一句话写完,会在哪里会留下一点墨迹······
也是因为了解,所以他确信,眼前这一沓书信,无一不是出自他那个同床共枕了五年之久的妻子之手。
桑玉枢放走了桑金梧,并让他带走了一部分家当,他对桑家人自认已经仁至义尽,除了那些必须死的人,他并吝啬给人留下一条活路。
只不过他留了活路,却不代表别人就会心领。在桑金梧搬出崇林山桑家的四天后,桑柏来向他说明与旁系的争斗情况的时候,带回来一个消息。
“大公子发现了夫人偷偷去找章崇吉,他跟在后面,趁着两人亲在一起,一刀捅死了奸夫。”
桑玉枢听到这个消息还愣了一下:“章崇吉死了?”
桑柏也是哭笑不得,“对,他可能也没有想到,已经是丧家之犬的大公子真的会动手杀人吧。”
桑金梧杀了章崇吉,大嫂就疯了,她带着满身的鲜血去掐桑金梧的脖子,那一刻,他们不再是往日了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妇,而是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
鸡飞狗跳之中,大嫂说出了她和章崇吉的渊源,崇林郡的书画双绝,自从这个名头传出了的那一天,两个人的名字并列被人谈起,就成了闺阁少女心中最为隐秘的甜蜜。
但是天不随人愿,一次灯会的误打误撞,她入了另一人的眼,而她的心上人也因为看到了那人眼中迸发的情意,心生谋划,生生把她推离自己身旁。
自此,她就成了章崇吉埋在桑家的一颗钉子,时时刻刻准备着能出其不意地扎桑家一下。
桑玉枢听完这出犹如闹剧的故事之后放下了笔:“章家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
桑柏回道:“已经乱了起来,属下觉得,现在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桑玉枢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是最好的时机,那就动手吧。”
章家陷入漫长而残酷的一夜时,桑玉枢也推开了桑林卧房的门。
有微凉的夜风跟着他一起溜进屋内,吹的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烛火微微颤动了两下,桑林咳了两下,问道:“是玉枢吗?”
桑玉枢拉开了床上的帷幔,脸上难得露出笑容,“是孩儿。”
桑林听出他话语中的笑意,有些诧异地抬眼看过来,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个让他无比自豪的小儿子,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过之后,就没再笑过。
桑玉枢笑起来还是能看得出来少年气的,毕竟不管他心理年龄有多大,他现在的身体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在床边坐下,伸开双臂让桑林看,“惊讶吗?父亲,是不是很久没见到孩儿这么开心了,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桑林不知怎么的,就从青年带着笑的眼中看出了浓烈的杀意,他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为什么?是有什么喜事吗?”
“当然是有喜事!”桑玉枢的音调突然拔高,桑林没有心理准备,被吓得一个激灵。
桑玉枢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反应,自顾自说道:“不出今晚,章家就会从崇林郡,不,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怎么样,这算是件喜事吧?”
“好,太好了!”桑林闻言有些激动,章家就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多年来一直不能拔除,今天猛然间听说这个消息,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也不太妙。
他想去拉桑玉枢的手,被躲开之后,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立刻冷静了下来。
桑玉枢拍了拍自己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床边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局促不安的桑林,淡淡一笑,“哦,对了,差点就忘了,孩儿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父亲。”
在桑林期冀地眼神中,桑玉枢慢慢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大哥疯了,因为大嫂怀着他的孩子自尽了。”
“你说什么?!”
冷不丁听到这么个消息,桑林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一口气梗在胸口半天没有下去,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听得人心生厌恶。
桑玉枢冷眼看着他急速喘气,片刻后,房子里安静了下来,他第一次看到桑林哭。
或许是年纪大了,也或许是在惋惜他那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孙儿,桑林的眼角湿润,慢慢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就在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时候,桑玉枢突然又笑了,笑得他心里直犯怵。
然后他就看到桑玉枢歪了歪头,张口说出这么一句话:“父亲先不要难过,孩儿还没说完呢,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是章崇吉的。”
“······”
桑林只觉得胸前那一口气突破了嗓子眼直直冲向了自己的头顶,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就在外面都在传言,桑家新上任的年轻家主要统合整个崇林郡的时候,一条在眼下来看并不怎么吸引人的消息出现了,有人说,桑家上一任家主,曾经在崇林郡也是只手遮天的桑林,中风了。
他原本只是因为身体病弱而不得不卧床不起,但是现在,他是真的连动都动不了,吃喝拉撒全赖下人伺候。
听说了这个消息,崇林郡的百姓无不叹息:可怜呢,这么一个大人物,老了老了,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又过了一年,桑林去世,他死不瞑目,桑玉枢便割下了他的头发,蒙住了他的眼睛。
下葬的时候,他扶着棺材,突然凑近,低声说:“父亲,大嫂的事情我是骗你的。”
她自尽的事是真的,怀孕的事也是真的,只不过孩子并非章崇吉的,而是桑金梧的,真真切切是他们桑家的血脉。
桑玉枢在一众哭天喊地的丧声中,笑着说:“父亲你也不想想,以大嫂对章崇吉的痴恋程度,要是真的怀上他的孩子,她怎么舍得去死?”
棺木无声,有白色的纸钱被人高高扬到半空,然后飘飘洒洒落了下来,扑了满地。
封土的时候,桑玉枢往坑底扔了个东西,是一颗圆圆的药丸,咕噜噜地滚到了棺材旁。
桑玉枢看着棺木被黄土淹没,抬头看了看天空,嘴角挂着如释重负地笑容。
“二哥,我的事情已经全都做完了,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个收尾,再等我一天(加油!)
第80章正文完结
荣映再次听到卫尚的声音的时候,已是十数年之后。
彼时他正跟在桑玉枢身边,看着他舍下桑家一日深厚过一日的基业,孤身一人离开崇林山,去到各地游历。
从南到北,从西向东,他们两人一起走过了无数的山和水,看遍了几生几世都没能看过的美景。
就在桑玉枢踏上北海之畔的一块巨石远眺无边深海的时候,卫尚的声音在荣映脑海中响起。
“任务完成,准备抽离。”
荣映微微一愣,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人声了,“卫先生?”
卫尚:“是我。”
荣映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卫尚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他在这个世界多留的这些年是他跟上级争取过来的,“最后一个任务,恭喜你圆满完成。”
荣映:“谢谢。”
卫尚:“准备离开吧,这次再醒过来,就是你自己原来的世界里了。”
“原来的世界?”荣映一愣:“不用回到实验室吗?”
“不用。”
荣映有些急:“那我要怎么再见到他?”
而且万一复活之后就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他该怎么找到谈安恪?
卫尚没有回答,荣映的周遭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强大的吸力让他无法摆脱,只能任由它一点一点将自己吞没。
就在他的灵魂消失在漩涡中的那一秒,他听到卫尚说:“放心吧,你们的缘分是早已注定的,即使没了记忆也会相遇。”
“······”
眼前的亮光消失,纯粹的黑暗席卷了荣映,他的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都像是被浸在了冰凉的水中。
他在摸不到实体的水中慢慢地往上浮,直到有光影出现,照在他的脸上。
荣映的指尖跳动了一下,猛然间睁开了双眼。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快叫医生过来,这里有人晕倒了!”
“······”
刚一醒过来,荣映就被各种声音包围住,杂乱热闹,一窝蜂似的冲进脑仁,听的他头疼。
捂着额头从地上坐起来,涣散的视线逐渐凝聚,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这是怎么了?
“呜——”
远处有汽笛声传过来,他恍然大悟,是了,他这是在游轮上,正在享受着部门唯一的名额,公费旅游。
渐渐地回过神来,荣映抬头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孩,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你是?”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女孩见荣映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刚才我都要被吓死了。”
她只不过是想着来甲板上晒个太阳而已,谁料想刚从一个人身后走过,下一秒那人就躺在了地上。
本以为是遇到碰瓷的了,结果抖着手往人鼻子下一试,她当即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坏了,碰瓷的帅哥连呼吸都没了!
不过好在现在人清醒了。
女孩把荣映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帅哥啊,妹妹衷心劝告你一句,有病呢,就赶紧治,你这样时不时来一下,不说你自己受不了,旁观的人心脏也受不了啊。”
荣映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刚刚是晕过去了,虽然搞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状况,但他听着女孩的话,还是愣愣地点了下头,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恰好遇到了嘛。”女孩摆了摆手,突然狡黠一笑,凑近他:“既然这么巧遇到了,帅哥要不要加个微信啊~”
荣映:“······”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啊哈哈哈”,女孩豪迈地拍了拍荣映的肩膀,拍过之后就有些后悔,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事啊,我会不会拍的太重了?”
她都忘了眼前这个人刚刚还差点猝死,生怕自己手劲太大,再把人拍得撅过去。
“······”,荣映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又不是瓷娃娃,一拍就碎。”
女孩笑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再见啦!”
目送着女孩跑走,荣映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扶着甲板的栏杆,看着浩渺的江面发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晕倒之后再醒过来,就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脚下的游轮划开水面,带起一朵朵的白色水花。眼前就是渡江大桥,荣映背过身去,仰着头去看桥底下的构造。
抬起一只手数着下面的桥墩,刚数到十几根,就有亮光照到了他的脸上。
游轮驶出大桥,荣映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等到适应了阳光的亮度,他放下手,被对面桥上站着的一道身影吸引了视线。
人影背对着日光,因为距离太过遥远,面部轮廓模糊,只能看到黑糊糊的一块儿。
荣映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这人要自杀!
结果不等他掏出手机报警,就见桥上那位疑似轻生者转过头去,从他脚边掉了个东西下来。
荣映顿时睁大了眼睛,赶紧往旁边躲开,不知名物体“咚”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脚边,激起一片烟尘,在阳光下打着漩儿升空。
被吓了一跳,荣映几乎都有要骂人的冲动,他指着桥上那人,吼:“高空抛物!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吼归吼,声音回荡在甲板上空,桥上那人压根就听不到。
荣映因为吼的太大声,有些缺氧,憋得自己面红耳赤,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既是被吓得,也是因为被气着了。
他等气息平稳之后,还想再骂两句,抬起头就见桥上那人一动不动的站着,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荣映总觉得他的视线一直是放在自己身上的。
愣了一下,满腹抱怨的话语全都胎死腹中,荣映甚至感受到了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
他不自在的收回目光,低下头去看那个差点砸到他的不明物体,是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弯下腰把包捡起来,荣映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用手指了指桥上那人,然后又指了指公文包。
见那人的脑袋动了两下,荣映默认为他是同意自己翻看他的包了。
毕竟包上也没有写名字,他就算要骂人,也得等找到联系方式,打电话去骂。
打开包上的按扣,拉开拉链,大致浏览了一遍,荣映拿出了夹层里名片状的小纸片。
“谈安恪······”
手中的名片大部分是空白的,米白的底色,上面没有任何点缀,只用黑色的墨水写了一个名字,后边缀着一串数字。
荣映低声念出名片上的名字后,手指擦过那一串数字,鬼使神差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等到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手机显示已是通话中,于是又赶紧手忙脚乱的挂断。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跳还没有平稳下来,他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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