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桑林到现在都不明白,三公子出事,能和二公子有什么关系?竟能让他如此重视,以至于专门下这样一个命令。
荣映听了哪还能不明白,他看着床上的少年,心里忍不住有些发疼。他这是猜到桑林的计划了吧?
要不然就是听到了什么,才会提前给他安排好退路。
算得很准,谋划的也很好,只可惜,这退路他不能走。
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少年的脸颊,抬眼正对上桑柏疑惑不解的目光,荣映顿了一下,收回手。
“我不会离开的。”
桑柏眉头皱成一团,“二公子······”
荣映又往床上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往外面走,“比起这个,我也想让你带样东西离开桑家,等到哪一天三弟醒来,若是他情绪不对劲,你就把东西交给他。”
走出桑玉枢的院子,荣映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步履匆忙,引来桑家许多人的注视。
进了屋子,确定周遭没有人在,他把门关上,找到了被他藏起来的木盒。
“卫先生,你在吗?”
荣映捧着木盒,在心里叫卫尚。
过了许久,卫尚才上线:“有事?”
荣映第一次觉得,卫尚冷冰冰地声音听起来也是如此的亲切:“卫先生,你帮我个忙,能不能把这个盒子的密码给破解了。”
卫尚闻言许久没有动静,就在荣映以为自己的举动不符合任务规定,或者是卫尚也对这个盒子束手无策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清脆的一声“啪嗒”。
荣映低下头,看着怀中已经弹开的木盒,还没有从怔愣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卫尚:“打开了,还有事吗,没事我下线了。”
“······”,荣映:“没事了,谢谢你。”
卫尚:“不用客气。”
“······”
耳边没有声音再响起,荣映回过神来,去看盒子里的东西,就是很普通的一块石头。
正要在仔细翻看的时候,从木盒下面的机括突然弹开,从里面掉出来一样东西。
是一枚药丸。
荣映捡起药丸,把木盒举到头顶,发现里面还有东西。
用手去摸,是滑滑的锦帛质地,拿出来打开,里面写着的是药丸的功效。
没看之前,荣映还以为这是什么长生不老药之类的东西,结果一看,竟然是颗毒药!
不怎么感兴趣,荣映就把它丢到了一边。
继续看盒子里的石头,但是他又确实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有些心累的把盒子放下,荣映起身走到书案旁坐下,铺开纸张准备给桑玉枢写点东西。
一切完备之后,荣映换了个小盒子把陨铁装好,然后整理整理,合着一堆书籍,一起搬去了桑玉枢那里。
进去院子之前,有护卫往他手上那一堆东西上瞟了两眼,荣映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让他看,“回来之前,三弟曾说过,想要问我借这几本书看。”
护卫很是认真地看过一遍,点了点头,放他进去了。
荣映没在桑玉枢的房间里多呆,因为桑林派人过来叫他了。
他放下书,对着桑柏使了个眼色,“这些东西,等三弟醒来,别忘了交给他。”
陆周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不知道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桑林已经从荣映这段时间的行事中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荣映,道:“二公子若是不想去,属下现在还可以带你离开桑家。”
他说的很有把握,像是完全不把桑家一众护卫放在眼里。
荣映对他笑了一下,“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桑柏不说话了,荣映又最后看了桑玉枢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跟着桑林派来的那人一路走过去,七拐八拐地饶了好几个弯,他们停在了一片竹林之外。
竹林里有一个隐蔽的小院落,在前面领路的那人推开竹篱笆走进去,荣映紧随其后,见到了早就等候在此地的桑林,以及,楚大夫。
按照楚大夫地要求,荣映躺在一块不知什么材质的板床上,他的双手叠放在小腹上,听到一旁的楚大夫在跟桑林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桑林离开,楚大夫的那个小徒弟走上前来,用绳索把荣映绑在了板床上。
荣映不适地动了动,余光看到小徒弟在他脑袋旁边点燃了什么东西,有袅袅的白烟升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好闻的香气。
他有些抗拒地闻着那股近在咫尺地香味,意识逐渐涣散。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看到屋门再次打开,桑林抱着桑玉枢走了进来,把他放在了另一张板床上。
再次恢复意识地时候,荣映还有点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他飘在半空,耳畔那声绝望的嘶吼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往下看,还是那间屋子,外面就是环境清幽的竹林,桑玉枢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铺上,正发疯一般捶打着自己的腿。
“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听到没有!”
周围没有半点人影,荣映还特地飞到了屋子外面,竹林的位置很偏,方圆一里之内只有竹子,压根就没有其他人在。
不知道,肯定要认为桑林这是把桑玉枢给扔在了哪座鸟不拉屎的山窝窝里。
荣映回到屋子里,桑玉枢还在喊,喊得嗓子都哑了。
他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自己的腿就有了知觉,还不待他高兴起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强烈到让他无法忽视的不安席卷了他的脑海,他第一时间想起了上辈子和桑柘换了筋脉的事情。
想要去看看那个人是否还在的念头一旦涌现,他就再也顾不上其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腿上动过了刀子还没有愈合,他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来带着被褥一起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之后,屋子里再没有任何声响。
荣映飞的低了点,凑过去看他。
桑玉枢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抱着怀里的杯子,正闭着眼睛哭泣。
压抑地哭泣声隐没在蓬松的被褥之中,荣映捂着心口默默退后几步,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弯下腰抱了抱地上的人。
之后他想着联系一下卫尚,想要知道自己完成了任务,为什么没有回到实验室,但是他发现,不管怎么在心里呼唤,卫尚都没有出现。
不得已,荣映只能一路跟着桑玉枢,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完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十三岁的少年,要成熟也不过是一天的事情,在竹林里度过最难熬的两个月的时间之后,他被桑林接回了原来的住处。
这一点跟他上辈子的经历不大相同,上辈子换过筋脉之后,他醒来就是在自己呆房间里,而且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发现桑家少了一个人。
但是这一世不同,他沉默着回到自己的住处,甚至没有问桑林任何问题,就这么默默接受了自己马上就可以站起来的事实。
桑林准备一肚子的理由来应付小儿子可能会有的疑问,但是最终一个也没有用得上。
对此他是有些不安的。
桑玉枢是他们嫡系一脉在桑家继续站稳脚跟的一把刀,他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变故。
只不过——
想到了那个把桑柘的住处拆的一点不剩还是没有找到的木盒,桑林没忍住在心里又把荣映骂了一遍。
荣映打了个喷嚏,跟在桑玉枢身后走出了房间。
少年本就清瘦,现在整个人的气质都阴沉了下来,看着更是颓废。
他扶着墙璧,一点一点走出院子,荣映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会摔倒,结果没留意他们这是在往那个地方去。
等到少年停下脚步,他一抬头就愣住了。
眼前是一处还没有正理干净的废墟,有下人在里面忙碌,正在锄地种些花草。
这是桑柘原来的住处。
有人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少年,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叫了一声:“二公子。”
荣映听的微微一愣,桑玉枢却像是早有准备,并没有表现的特别意外。
上辈子桑柘死后,桑林就是这样把他在桑家的一切痕迹全都抹除了,包括“二公子”的称谓。
其实这个苗头从桑林身边的人对他的叫法就可以看出来一二,桑林手底下的亲信,从来没有叫过桑玉枢三公子,他们都是叫“小公子”。
至于原因,并不难猜。
能跟在桑林身边的,那都是些成了精的老狐狸,他们早就看出桑林对桑柘的不喜,即使他现在占据了桑玉枢“二公子”的身份,迟早有一天也是要还回来的。
当年这些事情桑林是没有瞒着他的,就像这一世一样。只不过当时的他因为能够下地走路,整天只顾的上高兴,完全注意到这些鲜血描画出来的迹象。
荣映看着桑玉枢沉默着一步一步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追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这样看着少年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好起来,虽然没再从他脸上看到过笑容,但是荣映还是不断找借口安慰自己,最起码他还好好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桑柏和陆周来找桑玉枢。
桑柏送来了一堆东西,说是二公子托他转交的。
桑玉枢猛然间抬起头,他伸出来的手明显能看出来在发抖,“这,这是什么?”
桑柏沉默了一会儿,实话实说:“二公子说,等你醒了,如果情绪不太好的话,就让属下把东西拿过来。”
前些日子,他是一直都想过来的,只不过桑林护得太严实,他根本见不到人。
桑柏看得出桑玉枢现在的情绪就很不稳定,他拉着陆周出门,给少年留出独处的空间。
桑玉枢先是翻看了那一堆书籍,发现没什么特殊的东西,上面连批注都没有,根本找不到有人翻看过的痕迹。
把目光放在最不起眼的盒子上,他用桑柏交给他钥匙打开,当即就楞住了。
“陨铁······”
桑玉枢闭了闭眼睛,拿出放在下面的纸张,颤抖着手打开,只见上面只写了短短一行字。
短暂的离别,你我终会在别处相见。
第79章桑柘
桑玉枢看到荣映留下的那一句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自那之后,熟悉他的人,比如桑柏,就很明显地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人气。
对此,他不得不感慨一声,二公子果然有远见。
至于三公子为什么变成了二公子,他没有去问,也不想去问,主子家的事,不是他们能问得了的。
话题说回桑玉枢,他看过了荣映留下来的信之后,心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自是不必说与外人听,只是在他准备把东西都收起来的时候,他在盒子的角落里又发现了一枚药丸。
出于直觉使然,他在之后一次外出的时候,特意去找了大夫来看,确定它就是上辈子害他身亡的毒药。
联系到上辈子陨铁被盗的事情,他已经隐约可以猜出那个幕后之人是谁了。
五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在这段时间里,桑玉枢习武、拓展自己的势力两不误,很快就在暗地里培养了属于自己的心腹。
他在习武一途上有着很高的天赋,十几年不能走动的遗憾全部发泄在了他今后的日子里。
每天早早就起来练习,晚上又看书到很晚才会去睡,他的改变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眼看着桑玉枢渐渐名声鹊起,桑家旁系的人再也坐不住了,他们暗中勾结了章家人,偷偷对桑玉枢使了绊子。
桑玉枢吃了亏,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出手还回去,他去找了桑林,把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他。
桑林这些年里一直沉浸在桑玉枢给他带来的利益中,小儿子一天一天的成长绝对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正做着后继有人的美梦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眼看着宝贝儿子受欺负的。
所以不待桑玉枢出手,桑林便先把桑家上下整顿了一翻。
桑玉枢在这其中又悄悄添了把火,所以桑家旁系在经历了这一次大出血之后,彻底宣布脱离桑家自立门户。
后来又有章家参与进去,事情逐渐越闹越大。
也是在家族的那一次混乱之中,桑林被人从背后扎了一刀,休养了半个多月后,自此身体一日差过一日。
桑林身体不行了,旁系对桑家咬的更是厉害,桑玉枢在应对外面的诸多觊觎的时候,还有功夫回过头来,把自己的亲大哥整治了一番。
原来,看出荣映留下的药丸就是上辈子害死他的毒药的那名大夫本身就是一位神医,他光是看桑玉枢的脸色,就知道他大病初愈。
当时桑玉枢一门心思都放在查清上辈子给他下毒的人身上,没有太过注意神医说了什么,直到说到他身上还有常年累积的毒素未清,他才稍稍回神。
“常年累积的毒素?”
神医点了点头,轻抚自己花白的胡子:“对,毒药的剂量不大,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时间已经很久,每一次喂你吃下一点,不会表现出明显的中毒迹象,但是会慢慢腐蚀你的骨头。”
桑玉枢闻言脸色黑了下来,他原以为自从能够站起来,自己就不会再任由他人掌控,结果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在神医那里呆了一段时间,把余毒彻底清除之后,他开始暗地里调查那个一直在给他下慢/性/毒/药的人。
到桑林受伤的时候,他已经查的差不多,那个人就是桑金梧。
他的大哥,因为小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桑林和楚大夫抱怨他后继无人,好不容易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小儿子,还是个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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