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他影响,萧云泉尴尬之情也有所缓解,他顺着景墨目光看去,只见是一个个烤好的贻贝:“你没吃过贻贝?”
“贻贝?海里的吧?”景墨摇摇头,“聚龙山不临海,这些贝类都不常见。”
“要一份。”萧云泉说完眼神稍凝,他不动声色伸手探向怀中,幸好,刚刚兵荒马乱,他居然还记得带荷包,只是将乾坤袋忘在客栈。
景墨完全没发现异样,他开心地从老板手里接过贻贝,拿出一个递给萧云泉:“我没吃过这个,你来鉴定鉴定味道如何。”
“都是你的。”看着被烟熏得发黑的贻贝壳,萧云泉兴趣全无。
景墨知道他这是嫌脏,也不勉强,嘿嘿一笑,开开心心把一份贻贝都吃进肚子。
紧接着,他又开始去其他摊位寻觅,烤鱼,烤兔,烤鸡,烤...景墨念着念着突然停顿下来。
萧云泉诧异地看向摊位,摊位上是一段段长条形肉块,摊位前悬挂着细绳样东西,显示出肉块本质。
这是一块块蛇肉。
蛇肉被烤得金黄酥脆,上面还涂有酱料,看起来十分诱人。
景墨看着蛇肉静默半晌,下定决心般咽咽口水。
萧云泉会意,轻笑着付了钱。
他看着景墨如临大敌般接过蛇肉,突然觉得十分有趣。这种一夜之间,屠尽别人一家五十几口的人,居然会被蛇吓成这样。
不过就算是怕,也没抵过好奇心,景墨颤颤巍巍地拿着蛇肉,深吸口气狠狠咬下去。一口蛇肉下肚,景墨突然扭头,看着萧云泉诚心诚意道:“好吃。”
说完,他还好心的把蛇肉往前递递:“真的好吃,你也尝尝。”
还未等萧云泉开口拒绝,不远处传来声惊呼,紧接着,有个肉乎乎的身影窜过来,一口叼走景墨手上的蛇肉。
“灵犬,是灵犬。”周围突然有人高喊。
景墨看看空空的手,又看看远去的那个身影。
“快快,快捉住它。这种灵犬,价值千金。”周围不少人看见那个身影,惊地直咂舌,不过考虑到灵犬通常都很凶悍,一时间倒也没有人真敢去追。
景墨原本兴趣缺缺,听到价值千金四个字,他眼睛一亮,抓住萧云泉撒腿狂奔。
萧云泉看着景墨油乎乎的手,脸色骤变,又看景墨兴致勃勃地样子,最终黑着脸,一言不发。
灵犬速度快地不像话,景墨紧赶慢赶,还是在一处河边彻底失去它的踪迹。
他有些懊恼地叹口气,下意识看看四周,忽然有点尴尬:“哎,萧寂,我,好像迷路了。”
萧云泉看着自己沾满油污的袖子,也叹口气,抬手指着近在眼前的高山,又指指远处飘渺亮光:“这是降苍山,而那是林山镇。”
景墨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跑得好像有点远?他略带歉意地看向萧云泉,试探着问:“那,我们现在回林山镇吗?”
看眼天色,再看眼袖口,萧云泉无奈地再次叹口气。
“啊?对不住对不住。”景墨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萧云泉衣服抓脏,他连忙用手去擦,可是他手上本来就还沾有油污,这一擦,反倒把萧云泉袖子擦得更脏。
萧云泉沉默地抽回袖子。
景墨倒也不尴尬,他嘿嘿笑两声,抬头装模作样看看天色:“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就在这将就一晚?明天一早直接去降苍山?”
说完他走到块大石头旁,用自己袖子在大石头上胡乱擦两下,朝着萧云泉喊:“来来来,请坐。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擦好了,保证干净。”
萧云泉虽不情愿,但到底坐下,景墨悄悄松口气。
接着他四下扫视一番,在离河稍远的地方拣回几节枯枝,又掐个口诀,凭空变出一小簇火焰。
火焰忽闪忽闪,险些被风吹灭,他连忙细心呵护着小火苗,慢慢将枯枝引燃。
眼见篝火烧起来,景墨勾着嘴角露出个得意笑容。这法术是前两天,他路过厨房时偷学来的,第一次尝试没想到就成了。
萧云泉凝眸看着景墨忙活,最终把目光定格在篝火上...
第7章糯米鸡
篝火燃起后,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只有潺潺水声。
时不时有枯枝燃烧爆裂,水声中又夹杂上劈劈啪啪声响,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景墨悄悄侧头,发现萧云泉正盯着火焰出神。他想起景坪说过,萧云泉父母是焚火自尽,心里有点懊悔。
看星星看月亮,看什么不行?自己偏偏点火干什么,平白勾起萧云泉伤心事。
算算时间,离他父母自尽还不足十日。想到这里,景墨又悄悄看向萧云泉。
这家伙可真能忍,他这几天一定心里十分难过吧,却要做出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想到这里,景墨莫名跟着难过起来。
萧云泉发了会儿呆,不经意间看向景墨。
火光之下,一切晦暗不明,他却在那景墨乌黑双眸中,看出关切意味,于是他抬起头,对着景墨笑了。
“喂,你...”你不用忍着,难过就哭出来?望着萧云泉脸上淡淡笑容,景墨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萧云泉却在他开口瞬间,准确接收到他心中所想。于是萧云泉脸上笑容加深,悠悠地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景墨下意识问。
“我和我父母,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是夜色太过宁静,也许是流水声音太过轻灵,萧云泉不知怎么,突然想要说点什么。
景墨歪着脑袋,试探着问:“你们关系,不好吗?”
“算不上好与不好。”萧云泉隔着火焰望向景墨,是了,就是这种情形,那日漫天火海里,他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在父母拉着他,想让他一同赴死时,隔着滚滚热浪,他第一次见到景墨。
景墨沉默着等待下文。
萧云泉停顿一会儿,再次开口:“自我有记忆起,父母就各住别院,诺大临川水泽,常常只有我一人。”
听出萧云泉声音里的无奈与伤感,景墨愣了愣。
“小时候,我常常觉得,他们并不希望有个孩子。”萧云泉也没指望他搭话,一个人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希望或者不希望,而是他们根本不在意。”
“怎么会呢?你这么优秀,长得又好。”看着萧云泉清冷身影,景墨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萧云泉摇摇头,挽起袖子露出左腕:“父亲忙着处理事务,母亲整日念经参禅。上次你不是问我这根红线?当时它莫名出现,多半是什么咒印,可父亲母亲却半点也不在意。”
景墨听到这话心下一惊,他没料到萧云泉仅凭这根细纹,就猜到是被下咒。
“不在意就不在意吧,就算是什么致命符咒,左不过一条命而已。”萧云泉笑着说。
“你别胡说。”景墨听道这话,瞬间大吼,“呸呸呸,死什么死?你必须好好活着。”
萧云泉闻言静静盯着景墨,半晌,忽然低声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救我出火海,也谢谢你如此在意我的生命。
在我自己都不在意的时候...
次日清晨,直到被阳光晃得实在睡不下去,景墨才不情不愿睁开眼睛。
他看着面前景象出会儿神,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定睛细看,果然大石头上已经空空如也。
不是吧?都不等自己就走了?景墨连忙跳起来,刚要迈腿,突然听到身后声响。
“喂,你起这么早练剑啊?”景墨看着水边那抹蓝色,笑了。
萧云泉见他醒来,收起凝光,声音早恢复往常平静:“走吧。”
“去降苍山?”景墨摸摸自己肚子,叹口气,昨天晚上那几个贻贝好吃是好吃,可惜不顶饿。
“去降苍镇。”萧云泉指向高山山脚。
景墨凝神看去,只见树林里隐约有袅袅炊烟。
不过有说句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眼看降苍镇就在不远处,真正走到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景墨又渴又饿,看到酒肆,抬腿就要往里进。
萧云泉一把拉住他,摇摇头。
“这家不行?”景墨疑惑地问。
“没钱。”萧云泉实话实说。
“啊?”景墨瞬间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啊,昨天去集市,你不是带着荷包吗?”
“里面只有些碎银子,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萧云泉想了想,又补充道,“其他银子在乾坤袋里,乾坤袋忘在了客栈。”
想到客栈,就想到都怪自己追灵犬,才害得萧云泉不能回客栈,景墨有点心虚地拍拍胸口,谁知不经意间碰到个东西。
摸出来一看,正是萧云泉给的那块碎银子,他顿时高兴起来:“没事没事,这还有。”
不过随即他又发起愁,他们这求药之旅才刚开始,可按照萧云泉的食宿标准,这一小块银子,怕是一顿都吃不饱。
愁了没一会儿,他眉头轻展,对萧云泉说句稍等,扭头跑了。
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看他的背影,低下头缓缓摸向腰间玉佩。
玉佩是白玉制成,温润光滑,质如羊脂。其上图案是种六瓣白花,花瓣纤细,似开未开。
景墨回来时,萧云泉正摸着玉佩发呆。
见状他连忙拉过萧云泉,往他手里塞个东西:“给给给,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我们还不至于潦倒至此,你可别去当玉佩。”
萧云泉错愕地看着景墨。
景墨对他点头示意。
萧云泉于是垂眸看向自己手心,手里是个正正方方的东西,带着微微热气,他仔细看去,辨认出这东西外面裹着的,应该是荷叶。
“打开尝尝。”景墨怂恿着撞下萧云泉肩膀,低头啃口馒头。
萧云泉扒开荷叶,发现里面是已经蒸得软糯的糯米。
“荷叶糯米鸡,据说里面还有鸡肉。”景墨笑着指向身后酒肆,“那买的,放心,干净的。”
萧云泉看看荷叶糯米鸡,又看看景墨手上的馒头。
“哎,我跟你说,我最喜欢吃馒头。我们北方啊,一顿不吃馒头都想得厉害。”景墨嬉笑着解释。
萧云泉点点头,咬了口糯米鸡,糯米软甜中带着丝丝荷叶清香,的确味道不错。
景墨看着糯米鸡咽咽口水,摸摸怀里剩下的铜钱。
萧云泉吃完糯米鸡,带着景墨又走了一会儿,最终停在扇漆黑色的门前。
景墨抬头看见牌匾,脸差点跟门一样黑。
当铺。
“喂,不用,真不用当玉佩。”他拉着萧云泉扭头想走。
与此同时,吱的一声,当铺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
景墨上前半步,挡在萧云泉和大门之间,也不管门里出来的是谁,直接就喊:“您请回,不当东西,我们什么也不当。”
门内一群人,见这情形,都有些发愣。
有两个反应快的,见景墨长相不俗,下意识露出笑容,待审视完景墨,有发觉他连个配饰发冠都没有,笑容隐去,直翻白眼。
其中一个不耐烦地开口:“不当东西,挡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滚。”
萧云泉眸色微冷,正欲上前,景墨反手一按,又把他按回原地。
“还不走?等着谁请你呢?”那人瞪他们一眼,转身谄媚地朝门里笑,“您稍等。门口有两个不长眼的,小的这就把他们轰走。”
门里站着个高瘦身影,听了这话,只是冷冷点头。
景墨也翻个白眼,稍稍偏头,对着萧云泉安抚道:“萧寂,我们走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高瘦身影听到这话,突然可疑地停顿一下,随后微微摇摇头。怎么可能,别说萧云泉此刻远在聚龙山,就算真是他,又有谁敢直呼其名?
之前开口那人,自以为领会到东家意思,扭头对着景墨就骂:“没长耳朵是不是?让你滚你不滚,现在想滚也晚了。”
“哦?怎么就晚了?”景墨突兀地问。
这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那人冷笑一声,唤出把灰突突的剑,对着景墨就刺。
萧云泉拉开景墨,用凝光轻轻一挡,灰剑应声而飞,与此同时,门内高瘦身影突然僵住。
景墨吓了一跳,随即看着凝光上几不可见的灵力,无奈地叹口气。
萧寂这家伙,明明灵力弱成这样,还总想着救人。
灰剑主人唤回佩剑,还欲再战,门内高瘦身影,瞬间闪身来到近前,大手一挥手将他拍飞,随即单膝跪地,朝着萧云泉行个大礼:“少主。”
萧云泉没开口。
高瘦身影跪了一会儿,再次行个大礼:“不对,宗主,不知宗主前来,林未宴有失远迎,还请宗主赎罪。”
原以为要用萧家玉佩当证物,费番口舌,林未宴能在这也算意外之喜。萧云泉微微颔首:“原来你在这里,倒是省去我不少麻烦。”
听了这话,林未宴悄悄松口气,连忙站起来,迎着萧云泉往门里走:“宗主请,这帮手下未宴一定好好管教。”
萧云泉脚下未动,回头看向景墨。于是林未宴赶忙回头,对着景墨做个揖:“这位公子,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好说好说。”景墨用乌黑的眼睛盯住萧云泉,满脸疑惑。
萧云泉接收到他的疑问,开口解释:“我家开的。”
林未宴抹着冷汗把两个祖宗迎进当铺,不经意间看见萧云泉袖上油污,顿时惊讶不已。
萧家少主,不,现在已经是萧家宗主萧云泉,出名的好洁喜净,这袖子上如此明显的五个油指印,也不知道始作俑者是不是已经被砍手?
疑似被砍手的景墨,此刻正在当铺里四处闲逛,边逛还边拉着萧云泉闲聊:“萧寂,我问你哦,这当铺真是你家开的?”
萧云泉点头。
景墨扭头,看看博古架上玲琅满目的藏品,暗暗咂舌。
萧云泉见他没再开口,于是把注意力转向林未宴:“前几日我休书与你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临川水泽大体已经修缮妥当。”林未宴看着萧云泉脸色,暗自措辞,“只是,当日大火...”
“长空厅重建不易,你好自安排便是。”萧云泉了然点头,神色里完全不见任何悲痛。
林未宴连连点头称是,正欲再次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响。
第8章狼族少年
“你说降苍山大阵已开?这...”林未宴神色犹疑半晌,扭头望向萧云泉:“宗主,您看?”
“去准备干净衣裳。”萧云泉说,“再准备些盘缠。”
直到林未宴得令离开,景墨才凑近萧云泉,压低声音问道:“降苍山大阵是什么意思?”
gu903();“降苍山护山大阵,苍家先祖所设阵法,非到万不得已,不轻易开启。”萧云泉微微皱眉,大阵已开,再想上降苍山就有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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