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明显也想到同一件事,他踌躇片刻,拉着萧云泉衣袖劝道:“我说,要不我去降苍山,你暂时先留在这里?”
“为何?”萧云泉十分疑惑。
景墨也不好直接说你灵力太低,我怕你拖后腿,只好委婉地表达:“那什么,不是有危险嘛。”
听到这话,萧云泉诧异地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事事都想将他护在身后,实在新奇。
“别笑了,我说真的。”见他混不在意,景墨顿时有点着急。
萧云泉收住笑,正色道:“无妨,我有破阵之法。”
话虽如此,萧云泉也是第一次见到降苍山护山大阵,他和景墨两人在山里兜兜转转半天,好不容易摸索到上山之路。
路程过半,景墨忽然听见细微声响,他神色一振,拉住萧云泉就跑。
“怎么了?”萧云泉诧异地问。
景墨用食指按住嘴唇,做个禁声动作,拉着萧云泉一路小跑,钻进树丛。
树林里光线不太好,景墨低头寻觅好一会儿,用手指戳戳萧云泉,轻轻指向一个方向。
萧云泉凝神去看,只见树丛之下,有条似曾相识的灰色尾巴...
景墨嘴角上扬,示意萧云泉待在原地,自己蹑手蹑脚走上前去,发力猛扑,把树丛里的大肥狗,整个压在身子底下。
肥狗呜嗷呜嗷嚎叫起来,扭动身体想要逃跑。景墨连忙扭头,高声求援:“萧寂,快,快来帮忙。”
看着脏兮兮的狗尾巴,萧云泉皱皱眉头,往前小小挪上一步。
景墨连声催促:“快快快,我要按不住了。”
“啊啊啊,按不住你倒是松手啊。”
景墨和萧云泉都是一愣,萧云泉闪身上前,一把拉起景墨。
肥狗扭动几下,钻入树丛更深处。窸窸窣窣声音过后,树丛里钻出个少年。
景墨这下反应过来,抢先一步挡在萧云泉身前,戒备地问:“你是谁?”
“郎文。”少年倒是十分和善,只是身上灰白色的大氅,在这个季节有些突兀。
萧云泉瞬间猜到重点:“兽族?你是刚刚那条狗?”
少年原本还很友善,听见狗这个字,瞬间变脸:“狼,我是狼,狼狼狼。”
两人看着面前嚎叫的少年,默默对视一眼。等少年叫得差不多,景墨才再次开口:“你来这里干什么?还有,你怎么来的?”
“自然是走来的。”少年思索片刻,纠正道:“不对,按你们的说法,我是跑来的。”
“你是如何打破的禁制?”萧云泉眸色凌厉起来。
兽族和这边的禁制自古有之,据传言,能开启禁制的秘境,有两处,不过明确记载的,只有萧家一处。
难道,水泽出事了?
少年明显十分迷茫:“我就是一直走一直走,不对,是一直跑一直跑,就跑到这里了。”
“目的?”萧云泉问。
“求药啊,我要去神山求神药。”少年有问必答,“我阿爹病重,只有兽族神山上的神药能救他。”
萧云泉对这答案不置可否,景墨更是因为失忆,对这些事情毫无概念。
见两人都没开口,少年自顾自继续道:“你们知道神山在哪吗?传说中神山山下多水,人无法登上。”
景墨摇摇头,反问道:“既然人无法登上,你还去找?”
“我又不是人。”朗文无语地看着景墨。
好像也对啊?
景墨眨眨眼,看向萧云泉,却意外发觉萧云泉身后树木微动,他下意识拉住萧云泉,周围环境突变,等四周再次稳定下来,两人都是一惊。
景墨看着面前熟悉的道路,皱起眉头:“萧寂,你说,我们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
随即他转转眼睛,露出个坏笑:“你说,要是鬼打墙,这鬼为什么把我们俩移出来啊?难道?”
“难道什么?”萧云泉下意识问。
“难道,这鬼看上了那个郎文?”景墨说完,颇为惋惜地摇摇头。
萧云泉面露疑惑。
景墨笑着继续道:“说来也真是奇怪,你这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它没看上,倒是看上那条毛茸茸大肥狗?”
萧云泉沉默良久,说了句不是。
景墨问:“不是什么?”
萧云泉凝眸远眺山顶,认真解释道:“不是鬼打墙,这是护山大阵开起第二种形态。”
景墨闻言,担忧地看向萧云泉:“那怎么办?要不,你先回去吧?”
萧云泉摇头,唤出凝光,单手持剑,对着左掌划下,随即收起凝光,双手结印,待蓝光亮起后,径直往地上一拍。
看他放血拍地动作一气呵成,景墨倒吸口冷气。
等萧云泉施法完毕,他连忙抓起萧云泉左手,小心翼翼地吹几口气,可是尘土已经被血黏在掌心,吹是吹不掉的。
看着萧云泉白净手掌上脏兮兮的痕迹,景墨微微皱眉,流着血不算,还沾上不少灰尘,等会萧云泉反应过来,怕是又要黑脸。
萧云泉迷茫地看着景墨吹气,只觉手心酥酥痒痒,他心头微颤,略显不自在地抽回手,说了句没事。
景墨也反应过来,讪笑两声,扭头盯着地面。
蓝光熄灭后,地面上出现条淡蓝色细线,萧云泉带着景墨,沿蓝线一路前行,不多时候便上到山顶。
其间景墨偷瞄萧云泉几次,发现他手上血已制止,长出口气,这法术虽然好用,但还是找个机会,劝劝他少用为妙。
山顶上设有结界,萧云泉立在结界之外,盯着结界一小会儿,结界里忽然传来个声音。
“来者何人?”
“苍尔,开门。”萧云泉说。
话音刚落,伴随着轰隆隆声响,结界从中间开个四四方方小洞,洞中一个文静少年,正对着外面探头探脑。
“你这是什么咒语啊?”景墨拉拉萧云泉衣角,歪头打量眼前少年。
“云泉,真的是你。”少年看见来人,眼睛瞬间亮了,他伸手想拉萧云泉,手伸到一半,却下意识顿住。
“这是苍尔苍明朗,苍家少主。”萧云泉介绍完苍尔,状若不经意般,用左手拍拍景墨胳膊,“先进去再说。”
“嗯?好。”景墨鼓着眼睛,瞪向衣袖,发现上面果然出现个暗红色印记。
这是嫌脏,用自己衣服擦手?还是在报复之前弄脏他衣袖?景墨看着血痕,哭笑不得。
苍尔等他们进入结界,马上施法关闭小洞,一双眼睛紧盯萧云泉:“云泉,你怎么在这?我听说萧叔叔他们?怎么会?”
“说来话长。”萧云泉明显不想继续聊下去,直接转移话题,“倒是你,为什么开启守山阵?”
听了这话,苍尔鼓起张包子脸,长叹一声:“哎,别提了。前些日子父母和姐姐一同下山至今未归,昨天有人强行闯山,这不,没办法,我就开了大阵。”
他说完停顿片刻,再次把话题引回去:“几天前听闻你家出事,父母和姐姐便折头赶去临川,这会儿应该都快到了。云泉,萧叔叔他们怎么会?”
“人家不想说,你就别问个没完了吧?”景墨无奈地耸耸肩膀。
苍尔这才想起还有个人,扭头看向景墨:“这位是?”
“景轻尘景公子。”萧云泉道。
苍尔错愕至极:“他是聚龙山景轻尘?你怎么会跟他走在一起?”
“哎,你这话怎么说的?”景墨偷偷看向萧云泉。
见萧云泉神色未变,他这才再次开口:“他怎么就不能跟我走在一起?我难道是什么怪物,能吃人不成?”
苍尔也自觉失言,略有歉意地行个礼:“主要是景公子名声太盛,明朗一时失言,请公子见谅。”
这名声,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声,联想到之前季皓辰那庄事,景墨撇撇嘴,完全没兴趣追问下去。
苍尔到底也是世家公子,虽然对景墨并不待见,却也没再多言。
他转而继续将注意力放回萧云泉身上:“云泉,你怎么会突然来降苍山?”
萧云泉将景代序之事,大概叙述一遍,苍尔听完倒是有些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萧云泉会主动管这种事。
回春草虽名贵,萧云泉开口,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不过眼下这种情况,给了回春草,想在阵法大开时下山,也有点麻烦。
考虑到天色已晚,二人商议,萧云泉先留宿一晚,明日如无人攻山,苍尔便亲自送萧云泉下山。
来者是客,苍尔虽不待见景墨,却也没亏待他。
找个风景极佳的别院安顿完景墨,苍尔便急切地引萧云泉移步主宅,说是要秉烛夜谈。
晚饭时分,景墨无聊蹲坐桌边,发了会儿呆,用筷子戳起块排骨。
胡乱嚼上两口,他撇撇嘴,这什么味道,酸不酸甜不甜的。再看一眼青菜,绿油油的一大盘,喂兔子呢?
也不知道萧云泉在做什么?是不是被请去吃了什么美味佳肴?
想到萧云泉,他下意识皱眉。
看苍尔的反应,明显对自己十分不满,也不知道他会跟萧云泉说些什么?自己总不能屠完季家庄,又屠了什么李家庄、王家庄吧?
那萧云泉会信自己吗?
可如果真是自己做的,又何来信不信一说?
如果真是自己做的,萧寂那么清高端雅的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心狠手辣,恶贯满盈?
就他胡思乱想之际,院门轻轻响了三声。
第9章秉烛夜谈来不来
景墨眉头微锁,身形未动。
门外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轻轻的三下。
这大晚上,会是谁来找自己?景墨疑惑地看向大门,门外之人见没人应门,再次敲上三下。
这是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
景墨不情不愿起身开门,待看清门外之人后,他瞬间瞪圆眼睛:“萧寂?”
“是我。”萧云泉等了片刻,见景墨没让路,伸手把他往旁边推推,径直走进院子。
“你不是去秉烛夜谈了吗?”景墨回过神来,嘻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愉悦。
萧云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人攻山,苍尔前去查看。”
“这样啊,我就说嘛,你怎么突然想起我了。”景墨点点头。
随即他想起什么,拉着萧云泉坐在桌前:“你吃没吃?来来来,我跟你说哦,苍家糖醋排骨做得真不赖,酸甜可口外酥里嫩。还有炒青菜,看这颜色,青翠欲滴。”
看着桌上仅有的一副碗筷,以及米饭上啃到一半的排骨,萧云泉摇摇头:“你自便。”
景墨也不推让,夹起排骨,就着汤汁吃掉一碗米饭,又把整盘青菜吃个干净。
萧云泉见他吃完,缓缓起身:“我回去了,明日要早起,别忘了。”
景墨眨巴眨巴眼睛,挑眉勾起嘴角:“喂,我说,你该不会是专门来提醒我,让我别睡过头吧?”
“你觉得呢?”萧云泉也笑笑。
“他跟你说什么了?”这个他是指谁,不言而喻。
“没什么。”萧云泉说。
景墨追问:“没什么是什么?”
“屠季家五十二口。”萧云泉答。
“还有呢?”景墨问。
萧云泉沉吟一会儿,只是道:“别放在心上。”
景墨不甘心地继续追问:“还有呢?”
“将旁系兄弟吊于树上三天三夜;一怒之下斩杀贴身家仆;不问缘由挑断丫鬟手筋...”萧云泉说到后来,自行停下。
景墨愣住。
看着景墨脸色,萧云泉有些后悔说实话,他沉默片刻,轻轻开口:“别多想。”
自己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难怪在景家时,他觉得大部分人对他都有敌意,甚至景行之、景图南动手时,也动有杀心。
萧云泉看景墨失神的样子,心里罕见有些不好受。他迟疑一会儿,突然伸手捉住景墨手腕。
“干什么?”景墨吓一跳,快速抽回右手。
一次不成,萧云泉并未放弃,而是改成捉住左腕。景墨不再闪躲,任由萧云泉拉开自己衣袖。
萧云泉伸出两指,搭在景墨脉上。
景墨只觉一阵冰凉,仿佛有股水流拂过自己身体,他疑惑地看着萧云泉。
萧云泉沉吟片刻,眉眼里全是不解:“灵脉无碍,灵魄稳固。那你为何记不起前尘往事?”
“你果然知道了?”景墨收回手。
“为何?”萧云泉追问。
他之前以为,是当日冲入火海受伤所致,但刚刚探查,却发觉景墨灵脉灵魄全都无碍,如果不是灵脉灵魄的原因,那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景墨摇头。
“记得多少?”萧云泉还不死心。
景墨再次摇头。
萧云泉眼眸里,难得出现丝波动:“一点都不记得?姓甚名谁,前尘往事,乃至术法咒符?”
景墨点头,轻轻将食指按在嘴上,做个噤声动作,嬉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寂寂,你可得替我保密哦。”
萧云泉沉默良久,叹口气,重新坐回桌旁。
景墨这下乐了:“喂,你不走啦?跟苍尔秉烛夜谈完,打算跟我抵足而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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