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泉沉默起身,让蝴蝶落在自己手上。翠绿色光芒升起,蝴蝶周围凭空出现几个字。
还未等他细看,窗外声音再起,紧接着又飞进来一只蝴蝶。这蝴蝶身后,接二连三的蝴蝶,源源不断翻飞进来,景墨和萧云泉对视一眼,皆是心下一惊。
蝴蝶传信虽快,但每只蝴蝶所带的信息都太少。萧云泉把所有蝴蝶都查看完,才理清来龙去脉。
“你是说,周家被灭门了?”景墨听他讲完,惊讶得眨眨眼睛。
萧云泉点点头,补充道:“而且,还疑似是被你我联手灭门。”
景墨蓦地睁大眼睛,嬉笑着问:“喂,寂寂,你不会怀疑是我做的吧?”
萧云泉实在没忍住,瞪他一眼,道:“怀疑你?就你现在这样子,还有去灭人满门的能耐?”
“开个玩笑嘛。”景墨撇撇嘴,也恢复正常语调。
他偏头想了想,继续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回临川水泽。”萧云泉想到他晕船又怕蛇,于心不忍地看着他。只是苍培风说有新发现,不日将抵达临川水泽,他也只有赶回去。
景墨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突然想起来:“周晋死了,那白玉环和水泽异动的事,怎么办啊?”
“无妨,既然兽族二王子说水泽无异,那就不用太担心。”萧云泉对这事倒是不甚在意。
“哦,那我们...”话到嘴边,景墨突然又改了口,“那你们萧家,会不会因为周家的事,受到牵连?”
“最不济就是被声讨几声罢了,不痛不痒的,并无所谓。”萧云泉安抚地拍拍他,实话实说。
“喂,我发现你啊,还真是。”景墨想了半天措辞,最后终于找到个自认为合适的,“还真是荣辱不惊,云淡风轻呢。”
萧云泉倒是颇为意外地看他一眼:“说到云淡风轻,怕是你还更胜一筹。你的记忆,真的不想想办法?”
景墨摇摇脑袋:“顺其自然好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苍培风气得猛然起身。
想到最近几日听到的那些传言,再看萧云泉风轻云淡的模样,苍培风暗自猜测,难道萧云泉还不知道?
于是他叹口气,无奈坐下:“云泉,你可知现在外面流言四起,都在说些什么。”
“不知。”萧云泉摇摇头,继续道,“也不想知。”
“都在说萧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说你和景轻尘这么个,这么个...”苍培风抬手指着景墨,越说越气。
萧云泉抬手挡在景墨身前,声音沉下去:“清誉毁与不毁与他们何干?何况萧家哪来清誉,不过事事皆不上心,才显与世无争、去留无意罢了。”
景墨看萧云泉难得的针锋相对,便知道他是真动了气。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晕船晕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踏上临川地面,迎面就碰上顿铺天盖地的训斥。
特别是听到那句,景轻尘一向不知廉耻,以色侍人,不但萧云泉动了气,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动气。
动气归动气,他也不希望萧云泉为难,眼见两人有愈吵愈烈趋势,他连忙拉拉萧云泉胳膊,提醒道:“正事,你们先说正事啊。”
“你还知道正事?”苍培风鄙夷地看他一眼,这景轻尘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能让萧云泉处处护他?
景墨无辜地耸耸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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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培风看他这样子,更加来气:“萧家苍家的正事,景公子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听?”
萧云泉闻言,眉头一皱,景墨连忙按住他,起身道:“没事没事,我正好有些晕,出去透透气。”
他挑衅般看向苍培风,又扭头对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晚上我们秉烛夜谈可好?”
随后也不管苍培风漆黑的脸色,他扭头就往外走,谁知刚走至无挂堂门口,突然听到萧云泉轻声说了四个字。
景墨脚下一滑,险些当场摔倒。
萧云泉说:“抵足而眠。”
景墨满脸傻笑走出无挂堂,一抬头,居然看见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认识。他难道是特意来找萧云泉的?
苍尔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扭头,看到是他满眼嫌弃,对着身旁女子道:“姐,他就是那个景轻尘。”
女子埋怨地看苍尔一眼,笑着向景墨轻盈一拜:“苍家长女苍慕珠,见过景公子。家弟年幼,请景公子见谅。”
这女子身着白衣,衣襟上绣着水绿叶纹,看起来仪态端方,颇有大家风范。
景墨回忆片刻,隐约记得听萧云泉提过,是有个表姐。
那家伙叫表姐叫得顺口,自己也算是他表哥,怎么从来不叫?景墨诽谤完萧云泉,装模作样地朝苍慕珠拜拜,随口问道:“不知二位,在这里做什么?”
苍慕珠闻言轻轻抬头,看向无挂堂牌匾。景墨好奇地抬头,也跟着看过去,这一看,居然发现了自己以往没留意的东西。
牌匾上除无挂堂几个字之外,还雕刻着几朵小花,仔细一看,竟和萧云泉玉佩上的如出一辙。
“要是世间真有这花就好了。”苍慕珠看着小花出了会儿神,轻轻自言自语。
“这花?”景墨下意识问。
“姐,你别想了。”苍尔撇着嘴气鼓鼓地说,“宁渊不来提亲就不来,大不了我们退婚。”
“哎?”景墨愣了愣,反应半天才记起来,这名字他曾听萧云泉提过,好像是宁家二王子来着?
“别胡说。”苍慕珠看着苍尔摇摇头,又对着景墨微微浅笑:“抱歉,家弟年幼,景公子见笑了。”
景墨自知听人家事不太好,好心转移话题:“姑娘刚刚说这花,这花有什么典故?”
“景公子不知道?”苍慕珠闻言倒是有些错愕,现在外面都传景轻尘和萧云泉交好,他竟然连萧家有情之花都没听过?
不过是否听过也不重要,她随即笑着解释道:“这花是临川萧氏家徽,传闻乃有情之花。”
“什么意思?”家徽景墨是知道,但有情之花指什么?
“据传闻,这花含苞待放生在水底。遇上情定之人,它才会从水底升起。届时绽瓣而放,花花相连,香飘十里。”
苍慕珠说完叹口气,目光忧郁起来,要是真有这花该有多好?只要带花前去,心思一试便知。
情定?什么是情定?难道,是指心有所属,已有意中人?景墨表情微变,他沉思片刻继续追问:“那,如果将开未开,将升未升呢?”
苍慕珠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猜想,可能是单恋未成?”
景墨沉默不语。
苍慕珠沉思良久,摇摇头:“不对,单恋又怎算得上有情?如果真是将放未放,将升未升,那多半是两情相悦却不自知。”
“姐,这就是传说而已,哪来什么有情之花啊。”苍尔试着安慰苍慕珠。
看苍慕珠表情依旧忧郁,苍尔扭头瞪景墨:“还有你,莫名其妙提什么花,平白惹我姐心烦。”
要是平时,景墨少不得好跟他斗两句嘴,争个长短,这次他却半点想理苍尔的意思也没有。
那晚,皓月当空,他和萧云泉两人飘荡在浩瀚汪洋,满眼所见的,皆是这将开未开的纤细花朵。
意中人,自己肯定没什么意中人,难道说,萧云泉那家伙,真有意中人了?
就在这时,无挂堂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之声。
景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回冲,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听到苍培风中气十足地大吼:“你再说一遍。”
第23章你究竟喜欢谁
“绝不是他。”萧云泉声色如常。
景墨愣了一下,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幸好苍培风并没注意到他,只是脸色不善地瞪着萧云泉:“上一句,我是说上一句。”
“离开周家之后,我和景墨同食同眠,寸步未离,所以绝不是他。”萧云泉一字不漏,重复一遍。
苍培风顿时气得双眼冒火:“你,还说什么同吃同住?云泉,你还闲外界风言风语不够吗?”
“实话实说而已。”萧云泉淡然道。
这孩子怎么如此死心眼?苍培风大笑三声,强自压下怒火:“云泉,我和若陶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本性如何我们自然清楚。事到如今,你怎么就是不肯认清现实,一意要被他蒙在鼓里?”
萧云泉听他啰嗦一堆,表情表都没变,只是问:“何为现实?”
“周家灭门那日,景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入宫赴宴,除了景轻尘,还有谁能灭周家满门不算,还灵力颇强,能留下那么多火焰纹?”
什么火焰纹?周家灭门时,留下了火焰纹?景墨越听越觉心惊,回过神来,边听苍培风道。
“云泉,铁证如山,你还信他?”
“信。”萧云泉只回了一个字。
景墨愣了愣,下意识露出个笑容。
“当初,如果不是景轻尘自称捡到玉环,你又怎会去周家?如果没去周家,又怎么会被泼这盆脏水?”苍培风想到外界传言,回想以往景墨所作所为,越想眉头越紧,还欲开口继续规劝。
“与他无关。”萧云泉抢先开口。
“你,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苍培风气得直瞪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气势汹汹抓起个茶杯。
这是要打人,还是要泼水?景墨吓了一跳,连忙冲出去,往萧云泉身前一挡:“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
苍培风刚把茶杯举到嘴边,看这架势,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你,你把云泉害成这样还不够?如今竟然还来挑拨离间。”
看着他喝水的动作,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尴尬地笑着往旁边让让:“那什么,误会误会。苍宗主,您继续。啊,说到哪里来着?”
苍培风把茶杯重重放下,转而怒视景墨:“如今我称你一声景公子,就看在你母亲好歹出身萧家的份上,放过云泉吧。”
“已经断绝关系,算不得出身萧家。”景墨还没反应,萧云泉反倒先开口。
看萧云泉这样,苍培风长叹一声,知道劝说他无望,只得继续对着景墨开口:“景轻尘景公子,你究竟寓意何为?如今萧云泉名声已毁,你又得了什么好处?据我所知,你景公子可一向是无利不起早!”
景墨沉默良久,郑重地开口:“不管苍宗主信与不信,周家之事的确非我所为,萧寂也可以为我作证。”
“谁又敢保证,这几日你和他寸步未离?”苍培风咄咄逼人。
“我敢。”萧云泉掷地有声,“我早已说过,自离开周府,我和景墨寸步未离。”
景墨看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得还如此义正严辞,突然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苍培风对他怒目而视。
景墨摇摇头,笑着说:“你别逼萧寂了,离开周府之后,我的确曾支走过他,不过周府之事,也的确不是我做的。”
“怎么证明?”苍培风完全不信他的话。
景墨并没回答,而是默默取下左侧腕带,又将灵力凝聚于右手食指,对着左腕缓缓画动起来。
萧云泉疑惑片刻,反应过来,再欲阻止已然晚了,他眼睁睁看着景墨手起符落,白净手腕上便多了团灼烧痕迹。
景墨甩甩手腕,等灵力散去,他对着手腕端详片刻,笑着伸到萧云泉面前:“你看,画的好不好?”
萧云泉垂眸去看,只见那团烧灼痕迹,赫然是朵花的样子,六瓣纤细花瓣相互缠绕,分明就是萧氏家徽图案。
不对,也有些不一样。
他又仔细看去,只见那花瓣虽然纤细缠绕,却已然是全开状态。
“你?你画萧氏家徽又想做什么。”苍培风也看过来,这一看更是气得跳脚。外界传言他觊觎萧云泉,紧随其左右,他就自己画个家徽送上门去当佐证,这景轻尘心思居然如此恶毒。
“苍宗主看不出来吗?”景墨笑着看向自己手腕,:“也对,不单是苍宗主,就连我也看不出来。”
“什么?”苍培风问。
景墨把手腕又往前送送,这才开口:“苍宗主可曾在我这伤口之上,见到景家火焰纹?”
苍培风闻言一愣。
倒是沉默半晌的萧云泉,突然伸手拉过他手腕。
景墨以为他想细看,谁知他却将灵力附在掌心,轻轻抚上那朵刚刚被烧出来的有情之花。
冰凉的触感,瞬间安抚了烧灼疼痛,景墨后知后觉抽口气,才觉得手腕疼得厉害。
“你还知疼痛?”萧云泉头也没抬,声音却有些发紧。
“好不好看?”景墨不答反问。
苍培风盯着两人看半晌,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谁知萧云泉好看两字还未说出口,苍培风又回来了。
“那什么,苍宗主,如今是萧家和景家的事,你不打算回避一二吗?”景墨想到之前苍培风的嘲讽,得意洋洋地还了回去。
“景轻尘。”苍培风瞪会儿眼睛,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礼就不用送了吧?”景墨嘴上虽然说得不着边际,却依旧神色凝重地看过去。
“这是?”萧云泉看那东西一眼,又把目光放回景墨手腕,确认他手腕上烧伤好了很多,这才收回手接过那个东西。
“前两日未宴重修长空厅,在灰烬废墟里发现的。他联系不上你,便联系了若陶。”苍培风解释道。
“联系不上?”景墨诧异地看向萧云泉。
萧云泉对着他点点头,给出个十分合理的解释:“前两日,小心起见,我在住处周边设了结界。”
“那传信蝶?”景墨追问。
“你当传信蝶为什么珍贵异常?传信蝶非但能够穿越结界,甚至能...”说到一半,苍培风止住话头,横眉看着景墨。
景墨摆摆手:“行行行,明白了,正事我回避。”
“景墨。”萧云泉拉住他,眸子里神色异常坚定。
“我去透透气,真有点晕。”景墨笑着摇摇头:“晚上回去跟我说也是一样。”
萧云泉这才放了手,等他跟苍培风说完话再去寻人时,却发现各处皆没了景墨身影。
无挂堂,长空厅,临川书阁,乃至各个别院...
萧云泉最后站在水泽前,突然有些恍惚。
就好像是时光倒流,一切都回到很久之前,那时虽然父母健在,诺大临川水泽,却仿佛只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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