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楚淮原却是从他微微摇晃的小发旋里感受了他的欢愉,被带着不禁弯起了嘴角。
魔龙降世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楚淮原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红眼睛,小魔龙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他被窝里来了。
他打了个长呵欠坐起身,正死死扒在他胸膛上的小魔龙有样学样,也跟着张了张嘴。
“嗯?”楚淮原伸手轻轻掐住小魔龙的嘴,凑近仔细看了看,“长牙了。”
小魔龙一夜长出一口白牙,楚淮原还没来得及感慨,下一瞬猛然发现,他居然还长大了不少!
人类常说,小孩儿一天一个样。
这是夸张说法,没想到到了龙身上,竟然成真了。
和小魔龙面面相觑的楚淮原已经能预料到他明天开口喊自己“爹爹”了,说真的……有点儿小激动。
果不其然,第三天小魔龙就长成一个小少年了。
他歪了歪头,用少年清越的嗓音问道:“你有名字吗?”
对世界的认知随着身体的成长自然而然在他脑子里沉淀,对眼前这个男人,他最先需要知道的,是名字。
教了一天“爹爹”的楚淮原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木着脸说:“楚淮原。”
“那我呢?”龙少年说着,似是响起什么,“我叫爹爹?”
楚淮原:“……”
“淮原?”
听到这一声,楚淮原心底失望地叹了口气:“你就叫南闻秋吧。”
生于南方,浸润着秋收的瓜果飘香。
是个温润和雅的名字。
“嗯。”
又是几日,南闻秋俨然长成了温雅的青年。
他话很少,基本楚淮原问一句,他才会说一句,大多数时间都是捧着书坐在树下。
日头从初升到西斜,零碎的光斑打在青年白皙精致的脸上,细长的睫毛虚虚地垂着,随着手指翻页的动作不时微颤,远远望着,令人不禁生出一眼万年的心悸。
楚淮原从洞口看过去,内心疯狂想念那个在自己怀里才窝了两日的小奶龙,一口气叹完,又忍不住感慨:龙长这么好看的吗?
那头南闻秋合上书站起来,看了楚淮原一眼,忽然转过身抬脚往小树林走。
小树林是结界,走出去就会看到下山的路。
这是南闻秋第一次往那儿走,楚淮原先是一愣,随即一步跃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出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南闻秋偏过头看他,沉默了一瞬,举起手上的书,问道:“我想知道,什么是爱?”
这可问倒楚淮原了,他自降生便栖于梧桐,从梧桐木下来就到了这山洞里看守龙蛋,他知晓七情六欲,却摸不透何为情爱。
看着南闻秋清寡的眼睛,楚淮原干巴巴地笑了笑:“我也挺想知道的。”
“书上说,融入人世,便会寻得真爱。”南闻秋垂着眼说道。
楚淮原犹豫片刻,点头道:“我陪你。”
南闻秋没打算走远,就近选择了普拉成。楚淮原购置了一间小木屋,两人就住下了。
小镇定居了两个长得跟画儿似的男人,邻居们轮番上门拜访,带了不少小点心,还跟来了三个小孩儿,怯生生的叫四郎,小胖墩叫虎子,还有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是素水。
四郎最讨喜,虎子很淘气,素水乖得不得了,三个孩子成了小木屋的常客。
南闻秋教他们读书习字,讨得一声“南先生”。
楚淮原听得耳朵痒,为了一句“淮原师父”,绞尽脑汁教他们乱七八糟的本领,冬天逮兔子,夏天逗蛐蛐儿,没一个日子过得消停。
初春的一个夜晚,楚淮原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衣襟,冰凉而又诡异的触感让他瞬间激灵醒了。
蓦地一睁眼,对上的是熟悉的红眸,然而下一瞬看到的却是一种紫黑色的巨蟒……不对,有角,是龙。
“闻秋?”楚淮原试探性地问道。
龙头垂下埋在楚淮原脖颈间,很轻地“嗯”了声。
这一声“嗯”听着有气无力的,楚淮原有些担心:“怎么了?”
南闻秋没说话,龙尾却慢慢缠住了楚淮原光/裸的小腿,尾巴尖似是无意识地在他小腿上轻轻刮蹭。
他这大半夜不睡觉钻衣服里缠着的行为可谓是头一遭,楚淮原一头雾水,对着窗外的月亮瞪了老半天的眼,被龙鳞刮得有些疼,实在忍不住坐了起来,试图把南闻秋从身上撕下来,可惜没能成功,无奈地叹口气:“究竟怎么了?”
“难受。”南闻秋开腔了,呼出的气是滚烫的。
“难受?哪儿难受?”
南闻秋摇了下头,看着楚淮原的眼眸在夜色中发着红光。
“你能先变成人吗?”楚淮原眉头微微蹙起,身体不适变为原型是本能,他能理解,但被这样紧紧缠着,他实在有点儿受不住,“龙鳞刮着我快出血了都。”
南闻秋沉默一阵,听话地慢慢变为人形,但两只胳膊还是挂在楚淮原脖子上。
他这么一变回来,楚淮原就看出他白皙的脸上带着异常的潮红,同时能感觉自己大腿根附近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
楚淮原微微一愣,然后就懂了。
春天到了,南闻秋终于迎来了龙生的第一次发/情。
只不过懂是懂了,楚淮原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世间可没有第二条龙,他犹豫了一瞬,问道:“要不我出去给你找条雌蟒凑合?”
“凑合什么?”南闻秋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就是吧……”楚淮原觉得跟不谙世事的南闻秋解释这个有点难以启齿,“你发/情了,需要……交/配,你能理解吗?”
楚淮原说得很直白,南闻秋立时就理解了,他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垂着眼咬住了下唇,抓在楚淮原衣襟上的手慢慢收紧了。
“不要雌蟒,”南闻秋很小声地说道,“要你。”
南闻秋看过不少书,知道真正的交/配是要两厢情愿,不是随便找只雌蟒就能凑合的,最关键的,是要有爱,他不知道自己和楚淮原之间的感情算不算爱,只知道他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楚淮原身上,他不要雌蟒,只想要楚淮原。
楚淮原看着南闻秋轻颤的睫毛很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唇……
凤凰和龙交/配会怎样?
楚淮原没有多想,反正他们都不是雌性,生不出怪物来。
但他能确定的是,南闻秋这条龙,是盘在他心尖上的,想要什么,他都给。
***
在普拉成的日子过得惬意,转眼就是几年,南闻秋似乎对这样的生活很满足,不止一次跟楚淮原说,想要一直这样下去。
楚淮原也觉得,就这么和南闻秋窝在这里,确实舒服。
然而楚淮原出了趟远门为萧国斩除凶兽再回来的时候,却被告知南闻秋闯入地府烧了普拉成的生死簿。
看着楚淮原紧皱的眉头,南闻秋平静地问道:“四郎他们为什么要死?”
“他们是人,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楚淮原说,“你烧了生死簿,他们就再不能轮回转世了。”
“是天灾,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南闻秋眉头轻蹙。
楚淮原轻叹口气:“那也是他们命里的劫数。”现在再说这些毫无意义,他终究是大意了,南闻秋还是铸成了大错,天道不会饶了他们的……
“不是我。”楚淮原叹出的一口气让南闻秋心里很不舒服,“你不能对我失望。”
“嗯?”楚淮原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南闻秋抓过他的手摁在了自己心口上,低声说道:“是他。”
楚淮原刚想问“他”指的是谁,就感觉掌心的跳动骤然剧烈,紧接着竟看到南闻秋的心口出现一条紫黑色的长龙!
长龙盘旋靠近,一口咬在他手上,这一口咬上来不是虚的,真实强烈的刺痛让楚淮原不由瞪大了眼。
而南闻秋似是也挨了那一口,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道血痕。
他松开楚淮原的手,用手背拭去血迹,眸色微沉:“我只是想救他们,出手的是他。”
“他,是谁?”楚淮原脸色沉了下来。
“心魔。”南闻秋很轻地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他想吃了我。”
心魔吞噬化作魔龙……
楚淮原呼吸一滞,伸手把南闻秋抱进怀里,轻声说道:“闻秋,我不会让他吃了你的。”
自那之后,南闻秋的身体日渐羸弱,身上时不时出现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像是被人在暗处偷着一口一口撕咬出来的,楚淮原日夜不歇地守着也无济于事。
更可怕的是,南闻秋的性格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很敏感,一点小波动都会被千百倍放大,暴躁、易怒,甚至抗拒楚淮原的靠近。
眼睁睁看到南闻秋狠狠地咬住楚淮原的手臂,邻居们纷纷叹息,南先生可能疯了。
楚淮原红着眼睛,任凭他在自己手臂上咬出深深的血口,柔声安抚道:“没事,别怕。”
南闻秋慢慢松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沾血的唇,想说些什么,下一刻两眼一黑陷入了昏迷。
楚淮原把南闻秋抱进屋,刚在床上放下,屋外传来谢必安的声音:“将军……”
“怎么了?”楚淮原关上卧房的门,拿干净的布浸过水在伤口上轻轻擦拭。
“萧国……亡国了。”
楚淮原的手一顿,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天道对他的惩罚。
见楚淮原保持缄默,谢必安忍不住为他忿忿不平:“将军,你不能再护着他了!这都是他的错,普拉成和萧国能比吗?你能不能多为自己想想!”
“没什么好比的,没有谁是该死的。”楚淮原抬起浅金色的眼眸认真地看着谢必安,“必安,我护着他,就是为了自己。”
这句话的分量砸得谢必安当场僵住了,好半天才愣愣地张了张嘴:“你……你什么意思?”
“在这世间沉浮近两千年,我就爱这么一个南闻秋,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他。”
包括天道,包括他自己。
谢必安想劝他悬崖勒马,但根本劝不住,扭头气呼呼地离开了。
当楚淮原回到屋里时,南闻秋不见了。
他找遍方圆百里都没找到,回到最初的山洞坐了一宿。
拂晓时分,南闻秋回来了。
他什么都没说,楚淮原也什么都没问,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棋盘,咧了咧嘴角,道:“输了,听我的。”
南闻秋点点头,然后输了,把心输给了楚淮原。
楚淮原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心魔封印在陶罐中,没了心魔的干扰,南闻秋的性子平和了不少,身上也没有再添新伤,一切似乎都平静了。
但平静并未持续多久,萧衡来了,紧随而至的是心魔触怒天道降下的天罚。
八十一道天罚,足以将几乎只剩具空壳的南闻秋劈得魂飞湮灭。
楚淮原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是赌上自己两千年的修为和凤凰之躯,骗过天道,保下南闻秋!
天罚降下的瞬间,楚淮原化作神鸟凤凰,用翅膀紧紧护住南闻秋,长剑穿心而过,霎时金光大盛,万籁俱寂,一声尖啸划破长夜……
楚淮原看着怀中昏迷的南闻秋,怜爱地吻了吻他的唇,抓着他的手握住朔今,轻声道:“朔今,这便是你最后的使命……”
护他,至死不渝。
第70章
软软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因为长得好看,想领养他的人不少,可没过多久却都把他送了回来,院长、老师还有小朋友们都说,软软有点儿呆,看起来傻傻的,不爱说话像个哑巴,才会没人要。
软软听了有些难过,他不呆也不傻,只是反应慢,他也不是哑巴,不爱说话是因为会被笑话,笑话他是个结巴。
他不想当结巴,更不想做哑巴,所以,他想了个好办法,慢慢说,一个字两个字说,用最少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十岁那年的冬天,孤儿院里来了个白头发的爷爷,他穿着深蓝色的长袖唐装,戴着顶黑色圆帽,看起来和蔼可亲的。
院长亲自接待了他,小朋友们都在讨论,他会带谁走。
软软想,不论带谁都不会带自己,他已经十岁了,年龄太大了,来领养的都喜欢小点儿的,好养熟。
没想到,爷爷一眼相中了软软,院长和软软都很意外,爷爷笑着摸了摸软软的脑袋,说:“眼睛很干净,善良。”
善良?
软软不大明白善良的意义,他只知道,爷爷一定也是个善良的人。
爷爷说,他叫阮倾山,还给软软取了个新名字,叫阮阳。
阮阳跟爷爷回了家,那是一栋气派的别墅,在山里,别墅里没有别人,就住了他们两个,很安静。
爷爷给阮阳请了个私人教师,每隔两天来一次,阮阳怕自己笨,很努力很努力地学,爷爷把他的努力都看在眼里,经常送小礼物给他,什么都有。
书房里有很多很多书,阮阳完成学习任务就会泡在书房里,他不喜欢老师推荐的书籍,反而对爷爷常看的书很感兴趣,《周易》、《撼龙经》、《穷通宝鉴》、《沈氏玄空学》……
说实话,阮阳看得不是很懂,但书中的内容对他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要深入。
知道他看这些书后,爷爷笑了笑,给他列了个书单,让他按照顺序看。
gu903();等他看完书单上的书,爷爷出门就经常带着他了,他才知道,爷爷阮倾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风水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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