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突然安静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惊讶地看着楚依斐,直到半晌过后,顾北堂沉默地点了点头。
洛小叭叭立马贴到楚依斐身上:“我的九尾狐奶奶,你看我这皮你喜欢不喜欢,要不要扒走。”
楚依斐平静地转头,向他亮了亮自己的爪子:“我感觉你这皮不错,挂起来会好看。”
洛归远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识趣地撒了手,自动往后挪挪,靠在自己师尊身上哼哼唧唧。
尚更阑怕楚依斐被误会,急急开口道:“依斐不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顾北堂并无此心去怀疑楚依斐,便微微一点头。
难怪昨天顾北堂跟身上有雷达一样的,每次都能遇到自己。楚依斐神情更加凝重:“这件事有点棘手了,我刚刚放的气息是无极当中的。”
无极是一所与三界隔绝的牢笼,里面关的都是大妖大魔,在那里没有阳光雨雪与四季变化,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厮杀,地上流淌的是滚烫的岩浆与炽热的鲜血,无极就像一个蛊盅,他们在其中的人都靠吞吃其他怪物而活。
所以无极的结界也是十分强的。初开混沌时,盘古为了能稳住三界平衡,制约浊气,用自己的一双眼睛开了无极,用天地法则牢固结界,使其成为天然的禁锢之地。
楚依斐当年就是触怒天意,开了无极被封了进去。
不过也会有意外发生,比如楚依斐就自己出来了。
楚依斐从小到大心性平和,哪怕从无极里出来也只是感觉人沉默了许多,并没有嗜血虐杀的倾向,但是其余在无极里的怪物可不一定是像楚依斐一样温和。
果然,只要扯上无极,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顾北堂轻轻将手覆盖在楚依斐的手上:“小斐,此事不能耽搁,你同我下山一起探查一番。”
楚依斐也知道这事情严重,但是顾北堂的手覆上来的时候,他还是心乱跳了几下。顾北堂的手比楚依斐大上不少,指骨分明,手内有薄薄的老茧,那是经年刻苦练剑而来的,现在覆在他手上那薄薄的老茧显得尤为清晰,楚依斐虽然也使剑,但是因为自己有半魔血统,治愈速度比常人快得多,手上没有一片老茧,手心里的肉是一块细细软软,就像长年待于书房的玉面书生的手。
他感觉顾北堂的手烫得很,明明是那么冷心冷面,不苟言笑的人,怎么手心那么热呢。楚依斐脑袋里混乱得很,胡乱点头应下了。
他不能胡乱猜度自己的师兄,你看顾北堂君子端方,多么正直大度的人。
洛归远因为那天晚上自己脑补了一场前世今生人鬼情未了的大戏,这几日格外细心观察顾北堂,发现此人真是没得脸皮,外表一本正经,手脚却不老实,总是不经意要往楚依斐身上去。
看看现在也是,你说个话还要手往人家身上放,真是岂有此理。
洛归远正义感爆棚,连忙把手一把覆在了顾北堂手上:“我也去。”
楚依斐看着三只叠罗汉的手:···········
顾北堂有点不悦地抬头看着洛归远,洛归远接收到那道冷冰冰的视线,毫不惧怕地拿眼神挑衅回去,哼,渣男。
尚更阑依旧微微笑着,依旧没有感受到这洞里气氛的古怪。
楚依斐率先把手从底下抽了回来,其余两人也立马撤手。
洛小叭叭直觉刚刚那一掌覆盖上去有点膈应人,连忙偷偷扯住了自己师尊的手,轻轻握了握,看着师尊懵懵懂懂地偏头疑惑地看他,感觉心情大好。他难得严肃起来:“师尊,这件事可能十分危险,你就待在这雪山上。”
尚更阑不知之前受了什么伤,动了自己的根基,到现在也只能用一些普普通通的术法,的确不适合去探查这件事。
尚更阑笑笑:“知道了,你真是个小鬼头,自己要小心。”
洛小叭叭禁不住夸,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而后还不忘向顾北堂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北堂:··········
这孩子可能脑子不好使。
作者有话要说:
洛小叭叭依旧天真可爱
虽然这单元剧情听起来boss很厉害,但实际上是为了推动恋爱单元的剧情
第5章金絮镇
金絮镇最近人心惶惶,因为那四处飘在屋檐的人皮。
之后又有人说晚上会听到大街上有人走动的声音,淅淅索索地。
王六是这里做冰灯的好手,但是这几天他也没有拿起工具来制作冰灯了,甚至神经兮兮地把所有冰灯都融掉了。
镇上现在一共有十六张人皮。
王六的媳妇六嫂胆子更小,已经对着暮色四合的庭院轻声哭泣了。抽抽噎噎的女人的哭声让王六头皮发麻,不禁怒从心起,怒吼到:“哭丧啊你,晦气死我了!”
六嫂止不住哭,依旧呜呜咽咽地:“他们都死了,马上就轮到我们了,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呜呜呜。”
王六气极上去对着自己的女人就是一巴掌,六嫂被打翻在地上,头发散了半边,嘴角被打破流出了血,王六揪住她头发托她起来,恶狠狠地说:“闭嘴!我和你说,她自作自受,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等那怀朽阁的仙师收了她,我们就可以活下去了。”
他又仔细环顾一圈宅子周围的符咒和天边刚刚爬上的月亮,月亮还是一小弯,像把小银勾一样挂在天上。
“你看,这月亮还弯着,她不到月圆是不会出来的。”王六松开手,六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捂着脸,不住地颤抖掉眼泪。
夜越深,就越静,因为那几张人皮的事,连大白天都少有人出门,更别说这样的夜晚,只有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卷着地行走。
六嫂还是睡不着,她怕得要命,听外面的风声都感觉是阴曹地府的牛鬼蛇神来招她的魂。
她生性懦弱温和,长在普普通通一户酒家,小时候听父母的,嫁人后听丈夫的。没有怨言,没有反抗是人们眼里标准的好女儿,好媳妇。
不知道身边的人是否真的睡去了,她把头埋在枕头里,祈祷天快一点亮。
流嫂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迷迷糊糊睡去了,但是窗外淅淅索索地的声音把她吵醒的,那声音起初混在风里,就像树叶在婆娑。但是之后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就像镇上人说的那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或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
她愣住了,几乎一动都不敢动,眼睛鬼使神差地盯着窗框。
冷汗开始冒出,她哆哆嗦嗦想叫醒自己的丈夫,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动也不能动。
吧嗒一声,一个黑影被人以奇怪的姿势从窗外投了进来,是一双皙白的女人的手臂,若在人身上定是十分好看,但现在只有说不出的诡异。
六嫂眼睁睁看这只手爬了过来,轻柔地抚上她的脸,是冰凉凉的,僵硬的。
她的叫声哽在嗓子里,只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流着泪。
其余的身体部件也是这样一个一个,吧嗒吧嗒地从窗那进来,最后是一个头颅咕噜噜地滚了过来。
几声嘎达嘎达的声音后,一个女人趴在了六嫂身上。
明明看上去还是个正正常常的姑娘,如果不是那诡异的开场方式和冰凉的体温,没人会感觉她有什么异样,但是只这一眼,六嫂就骇到不行,呜呜咽咽:“不····不是我····不要··我的皮··”
女人笑了,慢慢爬起身,对她作了个悄声的手势。
下一秒,睡在她身边的王六就被那双细白的手轻轻划过,鲜血随之飚出,薄薄的人皮在这双漂亮的手里,就像一匹布,被慢慢与肉骨分离,露出底下猩红的血肉。
在麻人的格叽格叽的皮肉分离声音中,六嫂终于发出了极惊恐的尖叫。
········································
楚依斐虽然住在雪山上五年了,但他从来没到金絮镇过。
金絮镇占地很大,街边房屋鳞次栉比,被白雪银装素裹,颇有风情。
但是自从人皮案出现后,白天的大街也是少有人行,有点荒凉的感觉,只有一些大胆的小贩和居民在街上游荡。
但是楚依斐还是止不住地感觉新奇,他已经好久没来这烟火人间了。
他觉得那雕梁画栋的楼阁也新奇,那酒家中热气腾腾的酒香也新奇,连街边早起卖混沌的小贩也新奇。
顾北堂轻轻靠过去:“这边的镇子很大,过几日就是他们三月三的灯节,很漂亮很繁荣,等事情解决完了,你就在这好好玩玩。”
楚依斐冷冷道:“不用。”
顾北堂锲而不舍:“这里的冰灯最精美,你真的得看看那些□□的花灯。”
楚依斐接着冷哼:“没兴趣。”
顾北堂越挫越勇:“那你陪陪我,好吗。”说完还不要脸皮地揪住楚依斐的衣袖摆了摆。
楚依斐蹙眉,感觉自己出来后越来越搞不懂这个男人在干什么了。
在楚依斐前世还在辛辛苦苦每日苦练基础的时候,他的师兄就已经是怀朽阁的门面了。他的师兄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一张扑克脸,不苟言笑,比这雪山还冻人。
但是他现在在撒娇吗?
楚依斐有点无法想象,感觉五百年过去了,居然连自己的师兄话都那么多了。他咬咬嘴,一脸生硬地拒绝了:“你可以找其他人。”
顾北堂得寸进尺,悄悄隔着衣袖拉他的手:“但是其他人不是小斐啊。”
楚依斐还想张嘴拒绝,顾北堂又开口:“我五百年没见你了,我·····”
还没说完,顾北堂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给撞到了。
顾北堂心下一惊,连忙拉住一头撞上来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衣衫凌乱,发髻歪垂,两眼无神空洞,一张脸上全是惊恐。她一感觉到顾北堂扶住了她,就神经质地惊叫起来,用手胡乱抓着头,像是要把自己的头发全拔下来,嘴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模糊不清的音节。
楚依斐仔细听才知道她在昵昵喃喃地说:“不···我的皮··我错了··皮··”
“应该是疯了。”楚依斐皱眉,帮着顾北堂扶住人。
正好去打探消息的洛归远回来了
“哟,原来在这,”洛归远连忙扛过这位女子:“这是昨天死了人的王家的媳妇,估计昨天晚上受刺激了,你往前面走走就到他们家了,那张人皮都还新鲜着呐。”
楚依斐差点被他这描述说反胃来,但是他们也不耽搁,很快就赶到了王宅。
“死的人是王六,他们夫妻有一个儿子,不过不在这了,早早送出到京城读书,这六嫂娘家是开酒家的,王六自小学做冰灯,手巧,给自己打拼出了家业。”洛归远把打听到的事情都仔仔细细地说:“你看这宅子气派,就是王六自己努力出来的,他家还有个做冰灯的作坊,出的冰灯精美绝伦,每每□□都是最□□头的,不想就这么死了,也是可伶。”
“而且啊,感觉王六家最近也是晦气呀,前几年他娶了个小妾,刚入门就得病死了。”洛归远不住摇头,像是在感叹世事无常。
这宅子确实气派,前院,厢房,后院一个不少。
如果没有那在屋檐下飘展的人皮,这宅子就是所光鲜亮丽的宅子。
“官府的人刚走,他们也怕的慌,这是第十七块人皮了。”洛归远将疯了的六嫂安置在厢房里:“这次和之前那几起人皮案有点不同,以前人皮出现前一天晚上都是圆月,这一天却是上弦月。”
楚依斐一看到那张人皮就伸手拉了下来,换来了一声洛鹦鹉的尖叫:“我的九尾狐奶奶,你别直接上手啊,谁知道上面是什么啊!”
楚依斐只是淡淡回道:“无事。”
顾北堂却不依,沉着脸拉过他的手:“不要胡闹。”
说完仔仔细细地用术法探查了一番,给他的手上用术法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保护膜:“不许莽撞。”
楚依斐任他动作。
他将人皮翻了过来,发现是一张十分完好的人皮,脸上的五官位置都清晰可见。
顾北堂指着脸部中心:“割裂口在这。”他顺着那条红线向下划去。
楚依斐看着他直接上手顺着线大有一路摸过人皮的架势,出手拍打住停在人皮脖子位置上的手:“不要胡闹。”
顾北堂:········
“诶,这是红线吧,凶手居然那么有耐心给这张人皮缝回去。”洛归远仔细看着那红线发表了不解:“之前那几张人皮也是如此吗?”
顾北堂任由楚依斐拉着他的手给他捏了个清洗诀:“是的。”
洛小叭叭一抬头就看见这幅场景,沉默了。
探什么案啊,你们是来再续前缘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之前就真的是根顶天立地的钢铁,就是那种你脱光了都给你穿回去还打出去的那种。
第6章金絮镇(二)
楚依斐皱眉:“用红线,像是准备什么术法。”
人皮摸上去有说不出的黏腻感,好像它还长在人身上一样的,内里似乎还可以填充回肌肉血骨,再次站立起来。
那条红线很细,扒皮的人不仅扒得完美,缝制得也很精细,密密的针脚整整齐齐地连成线贯过整张人皮。
洛归远:“如果是什么术法,需要人皮,可能是在摆阵。”
顾北堂并不赞同:“应该不是阵法,阵法需要摆阵眼,如果人皮是触发机制,也需要按地点摆放,但是先前出现的人皮都被收到了官府里。”
楚依斐直起身,往这回廊顶看了看:“这原先好像挂了什么东西。”
人皮发现的时候就挂在主厢房的走廊处,被一个小勾子挂在那。
“冰灯,”顾北堂也站起来:“这个小勾子原本就是挂冰灯用的。”
他举手指了一下回廊前后,两人的目光也随之扫了一圈:“这一片应该都会有冰灯挂着,但是这户却一盏都没有。”
“是被扒皮的邪物弄走了吗?”洛归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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