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君玥自从吐血之后,心思更加缜密,他行事计划周密,细致入微,在尊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
这也养成了君玥从不轻易信任人的性子,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压在心中,其余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打算,只做着事情,却不知道君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皇帝驾崩前对这个胡皇后遗子的感情十分复杂,本来是个做皇帝的好苗子,谁知在十岁的时候生病成了痴傻儿,他在遗诏中写道,在他死后,君玥被封为逍遥王,一切都以亲王之礼对待,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可削去爵位。
君玥知道这消息后,私下里笑了笑,转而又当着尊太后的面,在雨里和狗抢食去了。
君玥成亲那日,苏芙在一边观摩,她有原身的记忆,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还挺有意思的,很新奇。
喜轿落,新娘从喜轿中款款走出,君玥被人推着下了台阶,向新娘伸出手,本来是要君玥背着新娘跨火盆,谁知新娘一把推开君玥,自己拉起裙摆,潇洒地跨过了火盆。
苏芙惊了,原身这么刚的吗?
君玥脸上脂粉很厚,在一边委屈地站着,眼里湿润,像是一只淋雨的小动物。
谁都没有灌君玥喝酒,就算有人想,也被君玥躲了过去,到了洞房,君玥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走进洞房里,一边有喜娘递过来玉如意,玉如意上缠着红绳,红绳尾端吊着一只金铃铛。
君玥手有些颤抖,他的睫毛低垂,看不清眼中情绪,他拿玉如意挑起盖头,纵使是已经见过一次了,但是盖头下那张脸露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猛地抽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君玥把玉如意放回玉盘里,不出他所料,新娘没有给他好脸色,新婚当夜,直接把君玥赶出了房间。
苏芙看着黑历史,头都是大的,行吧,就算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对君玥再好,但君玥已经遭原身折磨两世了,没想到君玥在之后居然还会喜欢上她,也不知道是君玥这人性格好,心软善良,还是她苏芙魅力太大,让君玥不计前嫌。
苏芙想了想,觉得不管是哪一种都简直是胡言乱语。
苏芙不在洞房里再待,跟着君玥出了洞房,君玥在长廊上走着,他衣摆上绣着金色的龙纹,随着他的步伐,轻轻地拍打在他的脚踝上,风吹过,带起了丝绸的裤子,露出了脚踝,苏芙这才发现君玥的脚踝的形状很好看,纤细但是有力。
苏芙伸脚去撩君玥的衣摆,这是她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君玥的衣摆上总是有花里花哨的花纹,苏芙每次都想去碰一碰。
她伸出脚,脚尖在衣摆上轻轻一勾,那花纹在月光下泛着流光,宛如闪闪发光的溪水,苏芙正看着,那衣摆从她的脚尖滑落下去,她以为君玥是往前走了,可当她抬起头来,才发现君玥是转过身来了。
君玥低头看着他,那脸上的脂粉看得不太真切,苏芙稍愣,支支吾吾出一句:“你看得到我?”
君玥的视线滑到苏芙头上的珍珠木簪,他的眉眼忽然弯了起来,他的眼睛本来就是水灵灵的,如今他一笑,那眼中波光潋滟,仿佛霞光万道。
他伸出手,把苏芙耳边的发丝给人挽到耳后,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苏芙清晰地感觉到了君玥手指上温软的触感,她皱眉道:“什么?”
忽地,她眼前一黑,耳边传来谭静柏的声音。
“师妹!师妹!你醒醒!”
谭静柏人都慌了神,他追着苏芙一路下来,却见人躺在草丛中一动不动,身上虽说只有一些挂伤,但是怎么叫都醒不来,好在苏芙还在呼吸。
他扣着苏芙的手腕给人把脉,没什么大事,他只好在一边等着,不时叫上一两声。
苏芙睫毛一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谭静柏焦急的脸,她坐起来,头有些晕,她揉着后脑勺问道:“什么时辰了?”
谭静柏松了一口气:“离你落山,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吧,你这是怎么了?”
苏芙沉默了片刻,她的脑袋里几乎有了君玥十几年的经历,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怎么不说话?”谭静柏问道。
她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做了个梦,梦里真切得很。”
苏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草屑,确定自己没事后,跟着谭静柏去摘崆峒南天星,此时已夜深,天上没有半点光亮,谭静柏带着苏芙往回走。
谭静柏抬头望向远方,他找着归夜灯的亮光,他其实记得回去的路,但为了保险,他还是要看一看归夜灯在何处。
可远处的天际没有一丝火光。
他心里咯噔一下。
无风无雨,归夜灯居然灭了。
第119章仙去
谭静柏和苏芙说了归夜灯的事情,苏芙心中一紧,想起幻境中那不好的预感,两人急忙往回走。
苏芙手里的灯笼早在滚下山坡的时候就已经灭了,谭静柏只好打着灯笼在前面走,他的步伐很快,苏芙要小跑着才跟得上。
道路上爬着藤蔓,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们花了好大力气才走回崆峒派,苏芙远远地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味道越来越浓,她踏上了崆峒派广场上的玉石板。
远处还有些灯光,那些灯光稀稀拉拉的,根本无法照亮,谭静柏打头阵,苏芙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卧在地上,立即冲了过去。
她蹲下身一看,这是个崆峒派的弟子,穿着黛蓝色的衣裳,腰间挂着一个令牌,手中虚虚地握着剑,谭静柏走过来,看了一眼道:“是巡逻队的弟子。”
苏芙伸手去探人的鼻息,这人已经死了,她和谭静柏对视一眼,苏芙低声道:“去找师父。”
二人当即往紫霄宫走,一路上见到好几个弟子的尸体,苏芙心中微沉,在紫霄宫的台阶下,倒着十几个黑甲士兵。
这些人也是死了,苏芙拉起其中一人的护腕看了一眼,对谭静柏道:“这是聚剑关的士兵,你看这个印记,是虎头叼剑。”
谭静柏担心白鹤仙人的情况,一心往上走,苏芙从地上那个士兵手里抽出长刀,又从另外一个尸体身上拿出刀,她叫住谭静柏,把一把刀递给他。
谭静柏接过刀,白鹤仙人是他的师父,是他的养父,白鹤仙人和苏芙一样,都是谭静柏的亲人,如今白鹤仙人不知吉凶,谭静柏少见地面露焦急。
程枫靠在一个柱子上,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喘着气,心里一阵痛骂,那个白胡子老头果然厉害,七老八十岁了,还能将他带来的精兵全部杀死。
程枫想着想着又笑了,血液从他的牙缝里渗出来,可是那又如何呢?什么白鹤仙人,最后还不是死在他手里了?
他抬起头,看到站在广场中央的身影,白鹤仙人一袭白衣,衣角被风卷着,飘舞在夜风中,他拄着剑,立在原地,身体微向前倾,眼睛微微闭着,胸膛没有半点起伏。
程枫啐了一口,他站起身,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下来,这个时候,他留在山下的士兵应该已经上来了,如今白鹤仙人已死,看谁还能阻止他杀死苏芙。
他正想着,一道劲风呼啸而来,寒气比弓箭还要锋利,程枫举起剑,堪堪挡住,他抬头一看,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里,那眼睛发着淡淡的金光,像是某种吃人的野兽,对着他露出獠牙。
程枫感觉到对方的力道还在加大,他收回剑往一边闪过去,那人挥刀又砍,刀光泠泠,钢铁的腥味夹杂着血腥味,卷在风里袭来。
谭静柏和程枫争斗之时,苏芙打着灯笼往白鹤仙人所在之处跑去,明月从乌云里露出半张脸,底下被月光照得亮了一些,她远远地看着白鹤仙人还站着,以为师父没事。
“师父!徒儿来迟,您没事吧!”苏芙叫道。
没有人应答,苏芙的心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她手脚冰凉,走近看了才发现,白鹤仙人的眼睛是闭着的。
苏芙颤抖着手,伸到白鹤仙人鼻子底下,她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
不,不可能!苏芙牙齿上下打着战,发出咯咯的声音,她伸手去碰白鹤仙人的肩膀,接着双手握住白鹤仙人的臂膀,轻轻摇了摇,试探道:“师父?”
白鹤仙人一动不动,跟睡着了一样。
苏芙头皮都炸了,她歇斯底里,带着哭腔对谭静柏喊道:“大师兄!师父他……”
“你把师父送进凌云殿!”谭静柏的眼睛死死盯着程枫,头也不回地喊道。
苏芙咬牙把白鹤仙人手里的剑抠出来,白鹤仙人握得很紧,这让苏芙费了不少力气,她把剑挂到自己腰间,苏芙的牙齿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好像这样就不会哭出来,她把白鹤仙人的一只手臂扛起来,另外一只手抱着白鹤仙人的腰,把人送进了凌云殿。
程枫渐渐地落了下风,他的武功本来就比不上谭静柏,更别说他如今还受了伤,他低声骂了一句,勉强挡住谭静柏的刀:“道长武艺高强,在崆峒只会埋没,与其做一辈子的游民,不如来我聚剑关,程某惜才,必将扫榻相迎,封道长为副将,日后封侯拜相青史留名不是难事。”
谭静柏一把刀舞地如飞雪般密集,他冷声道:“你杀我师父,还要我为你卖命?你的脑子是如何长的,这般蠢话都说得出。”
程枫不认得这人是谁,只知这人武艺高强,苏芙唤他师兄,他脑子飞速转着:“不知道长是……”
谭静柏一刀将程枫击退几步,程枫剑未举起,刀风再次降临。
眉间一点朱砂痣的郎君手握长刀,面色冷冽如同阎罗,他出刀如惊雷,语落如寒冰:“在下谭静柏,乃崆峒派少门主,拜你所赐,如今成了门主,正是来取你狗命。”
程枫防范不及,被谭静柏一刀钉在地上,他的腹部被谭静柏的这一刀穿透了,血液从他的身下扩散开来,像是一朵暗红色的牡丹花。
是他大意了,他原以为崆峒派就只有白鹤仙人一人需要防范,故此一进崆峒,他带人一路杀死巡逻弟子,直奔紫霄宫来,不曾想杀了白鹤仙人后,他带上来的士兵全部死了,连他自己都受了伤。
他原以为等着山下的士兵上来后,就高枕无忧,可是谁知这叫谭静柏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射石饮羽,武艺超群,连他这当年的武状元都着了道。
程枫疼得全身发抖,咬牙硬着脖子道:“你也不要太得意,就算我死了,我山下还有二三十个士兵,各个都是个中翘楚,你这崆峒派一群乌合之众,今日注定要全军覆没!”
谭静柏等着程枫把话说完,他抽出刀,程枫吐出一大口血,他看着谭静柏,谭静柏一袭月白劲装,衣摆轻扬,身上一点灰尘都没有,他逆着月光,像是九天谪仙,不染纤尘。
谪仙问他:“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程枫话都说成这样了,可是谭静柏还是面无表情,好像根本就不怕他说的那些士兵一样,程枫目光开始涣散,他咬牙切齿道:“你……”
这次谭静柏没有等程枫把话说完,他觉得程枫嘴里都是废话,他的手腕轻轻一抖,程枫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血线缓缓扩大,最后成了一手指宽的伤疤,血液从里面喷涌而出。
苏芙从凌霄殿中出来,手中握着之前从尸体上拿来的刀,她听到阶梯之下传来盔甲碰撞的声音,她从台阶上走下,和谭静柏对视一眼。
谭静柏收刀,刀刃上的血液飞溅而出,他抖干净刀上的血,和苏芙并肩而下,二人手中刀光如同半潭秋水,刻骨寒凉。
虽已入夏,北疆温度依旧如春,晨光熹微,屋外的桃花矮矮地垂着,粉嫩的花瓣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君玥从门里走出来,他身上披着一袭天水碧色的衣裳,靠在长廊的柱子上,看着满园将谢的春.色,睫毛微垂。
他昨夜做了个梦,梦中有他的往事,还有许多故人,苏芙这次也在梦里,不是以前的苏芙,而是现在的苏芙。
自从那次枇杷树被砍之后,苏芙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前世苏芙也有砍树,但是照常横行霸道,动不动就打骂摔东西,娇纵傲气得很,并不像这一世,虽说娇蛮暴躁,但是性子好了许多,人也善良,笑起来十分好看。
君玥思索着,既然他能重生,那苏芙也说不定,可是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
梦中的苏芙只出现过几次,在醒来之前,正是君玥迎娶苏芙的那日,他一回身,看到苏芙穿着身劲装,伸脚去撩他的衣摆,君玥当时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好久没有见到苏芙了,他在那一瞬间掌控了身子,对苏芙问了一句。
苏芙像是被吓到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他正要再问,一下子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这梦做得断断续续的,君玥现在也想不太起来了,他只记得梦中母后还唤他青黛,这个名字,随着他的长大,几乎没有再听到了。
这是胡皇后给他取的小名,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能叫,君玥也不知道,为何当初苏芙问他名字的时候,他会把这个名字告诉她。
也许是鬼迷心窍了吧。
君玥按了按太阳穴,君烨推门进来,看到站在屋檐底下的君玥,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来道:“刚收到消息,前段时日程枫离开了聚剑关,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如今正是杀进太守府的好时机。”
君玥皱眉:“前段时日?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这么久才报回来?”
君烨叹了口气:“那都是十几二十天前的事情了,已经够快了,你又不知道聚剑关离我们这里有多远,再者,自你离京,青玉楼群龙无首,有些消息来不及传送。”
君玥披着衣裳下了台阶:“虽说如此,但也不能小看聚剑关,你要知道,程枫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贾义,没了将军,他大可以再选,聚剑关盘踞大军五万,我等虽说十万大军,但与匈奴一战,受损不小,正需要休整,等到媛媛回来之后,再出兵不迟。”
王府中已经开始做起了早膳,米汤的香味飘了过来,君烨的肚子发出一声鸣叫,他揉着肚子,拉过君玥道:“行了,再说吧,老头子的意思和你差不多,我都饿了一天了,咱们去用膳吧。”
君玥按住君烨的肩膀道:“等等,我先去看看苏玟如何了。”
君烨夸张地叫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对他这般上心了?”
君玥抽出自己的手,瞥了君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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