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让我这个本该习惯黑暗的人,开始向往光明了。
有失必有得,有始必有终。我与孟停晚最好的结局,就是天各一方,各自安好,直至老死不相往来。
我躺在病床上习惯性地摸向枕头,却发现扑了个空。
陪伴了我整整十年的日记本竟然不见了,我升起了一份莫名的不安,毕竟这本日记承载了我的所有。可回忆起那时当匆忙离去的自己,又觉得情有可原。
就当作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吧。
离开了孟停晚,我就变得非常幸运了。
虽然我去了苏黎世几乎血本无归,但舅舅竟然突然找上了失联几个月的自己,得知我身患绝症竟然有些不忍心,硬是往医院砸了一笔钱,说是一定要让我活下去。
我有些迷茫,下意识问出了“为什么”。
这是我头一次看到舅舅的无措,拿着点燃的烟却一口没吸。他沉思了很久很久,直至我都睡着了后,他才冷不防地说出句话:“这是我欠你的。”
我很疑惑,听起来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但我也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索性就不再管了。
蒋医生和同事们说能够治好我的唯一方法就是肝脏移植,但是天大地大,说是去找又谈何容易?舅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知道医院资源匮乏,单靠它是完全没有用的。所以他带我四处奔波,但我都是睡在病床上,偶尔会推着个轮椅带我看看这个城市的风景,确认无果后,才会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座。
我很开心舅舅能够在无意间实现我曾经的梦想,我想环游世界,想看遍万水千山。虽说即将成为一抔黄土,那我也心满意足了。
直至兜兜转转来了这万山岭,才真正获得了希望。
万山岭的居民纯朴,善解人意,听说我身患绝症后赶紧问明了情况。结果这村子正巧有户人家的儿子英勇殉国,尸首刚刚运回,得知我的状况后哭了许久还是将儿子的肝脏捐出,慷慨解囊。
我难以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与世无争,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就是对待一个陌生人都能尽心尽力。所以我们起初是不想要的,但那家人坚定不移,一定要救助我这条命,我们才接受的。
我们在当地的省市做了手术,手术非常成功,但是排异期险些让我撑不下去。什么呕吐腹泻,高烧低烧轮番而至,和癌症期间的痛苦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总之,过了那艰难的一个月,我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平静,就像是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虽说期间的痛苦是漫长的,但荣获新生的愉悦是无与伦比的。
我看着一路上救助我的那些人,哭了很久很久,直至那个纯朴的女人走到我的面前,我就发誓要用一辈子去感激她。
于是我孤身一人留在万山岭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到底还是不适合我。我是个容易知足且无拘无束的人,而万山岭却恰巧符合。这里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给了我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尘不染,温暖自然的世界。
就是“卖”在这里,一辈子也值得了。
更何况,我还遇到了那些改变我一生的人们——
那些天真无邪,伶俐乖巧的孩子们。
我作为一个连大学都没读过的人,竟有幸留在这里当老师。他们喜欢叫我“陈老师”,还会为我带来我从未吃过的东西,他们围着我团团转,给我看世间最美的风景。
那些甜美的笑,那些跳跃的身姿,那些不屈命运的心。
这些都是我所值得效仿的,一个孩子却能比我活的更通透,更不拒世俗眼光。我何其有幸,能够将这些看在眼里,并记在心中。
而曾在心底的那个人,或许随着时光飞逝,总会有放下的那一天吧。
看到这里,我的故事就已结束了。
陌生人,谢谢你能听完这个,枯燥,乏味,甚至欠缺逻辑性的故事。
确切而言,是个失败的暗恋故事。
我相信听到这些的你们都会嗤之以鼻,但人生苦短,去日苦多,我之所以说出来,就是想对过去的自己告个别,告别那个曾默默无闻,卑微到骨子里的自己。
陈枵,再见。
陈枵,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陈枵的感谢就是我的感谢~
无论有没有人看到这里也谢谢这么枯燥的一本书你能看下去?(耶)
回忆杀结束下一章恢复正常时间线不是第一人称了哦
第21章相逢相离
《那年》摄制组听完后,大眼瞪小眼,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实话说,他们都是相当愕然的。毕竟这已不仅仅是一个暗恋故事那么简单了,狗血,虐恋,其中甚至牵扯到了伦理道德,就是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但他们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他的神韵体态,皆是顾盼生辉。或欣喜,或怅惘,或无奈,或悲怆,这都是他在说“他”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神情。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但摄制组的众人并不能确认他现在是否还爱他,只能知晓他早已释然了。
小刘望着泪流满面的陈枵,唏嘘不已,便悄悄递给他了一张纸巾。
陈枵是一个很会掩藏情绪的人,要不是听了这些话,想必谁人都猜不透他的内心吧。
“陈先生,非常感谢你能为我们分享这些,天黑了,同学们也该是放学了吧?不如我们载你一程?”司机小张估计是对这个比自己年龄小却极为深沉的人起了恻隐之心,多少想帮扶一番。
陈枵擦干泪后就像个没事人一般面无表情,甚至不咸不淡地摇了摇头:“不用。”
而后自顾自地离开了,许是很久没有起身缘故,身子都踉跄了一下。
其余几人面面厮觑,终是没有强留。毕竟陈枵是个很坚强的人,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几人上了车后,面色都有些凝重。忽而旁边滑过一辆破旧的单车,正是那骨瘦如柴的陈枵。
虽说腿脚还有些不利索,但是自行车在崎岖不平的山地里行驶还能平平稳稳,也是相当矫健。
摄制组的几人连夜赶去市镇,毕竟万山岭地广人稀,大山里才刚通电几年,更不用说什么网了。所以他们找了一间旅社,加急把片子发过去了。
做完这些,几人终于松了口气,闷头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几人又急匆匆地回了万山岭,毕竟完成了心头一件大事,何不好好玩一会?
整座村庄的居民起的都很早,每家每户都散发着飘香四溢的气味。居民们看到几人顿时兴高采烈,赶着把人带进屋里,并笑着寒暄。
今儿个是周末,但陈枵依旧能起个大早,喝了口粥后例行去了祝锦家送了些东西,再去村口转悠了两圈。一不小心就碰上了小刘等人,难免有些尴尬。
毕竟自己也算是给他们“倾囊相授”了,说得还都是那些陈年往事,能不尴尬吗?
“诶!陈枵!咱今天想上山去玩玩,方便带个路吗?”
本想直接脚底抹油离开的陈枵,闻言脚步一顿,认命地叹了口气。
迎面的几位男子喜笑颜开,欢欢喜喜地拉着陈枵加入其中。
“陈枵,多亏了你啊,咱们交差才能这么顺利。”
“是啊,咱哥几个买了不少东西,想给你犒劳犒劳……诶,山上能烧烤么,咱烤架可得派上用场啊。”
“害,你这森林火灾的消息听得还少了?山上禁火!禁火!你是非得把这么好的林子烧成灰是么?”
原是有些拘谨的陈枵也被几人逗笑了,任劳任怨地上了车。
几位大老爷们估计是被上司压榨久了,难得出来玩一次可是相当兴奋,一路上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吵得陈枵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也是无奈,毕竟万山岭这处僻静惯了,当地村民也大多是慈祥和蔼的老人,说话可都是温声细语的。
陈枵已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外人了,甚至连交流的能力都变得愚钝了。
陈煜会在空闲之时来万山岭看看他,除此之外便再没来往。陈枵也是个佛系的人,买了个智能手机和摆设无异,最终还是用回了老人机,平日里大多去镇上借书消磨时光,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摄制组的人们一路上游山玩水,拍下不少照片。陈枵起初有些格格不入,后来渐渐被同化了,偶尔也会看看他们相机里的照片,直呼惊奇。
“害,不稀罕,咱之前拍的连那小屁孩都不如呢,还不是上头鞭策出来的。”几人耸耸肩,互相揶揄。
陈枵只是似懂非懂地应了两声,便带他们去了一处空旷的溪流旁边。
被“废弃”了许久的烤架竟还真派上用场了,河边烧烤虽说不大安全,但聊胜于无,总比没得好。
毕竟陈枵吃荤吃得少,就索性帮他们烤起了东西。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烤了没两下就有模有样的端起腔来了,偏生那些个程序员还都是好拍马屁的,活要把陈枵吹上天去才好。
陈枵一听,那还了得。不仅耳朵红了一下午,还撸起袖子干了大半天,别提多起劲了。
几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吃饱喝足,直叹捡到宝了。
还是夕阳西下,几人才意犹未尽地下山。沿途又拍了不少晚霞之景,拖拖拉拉又是一个小时,确切回村子的时候,竟已是深更半夜了。
那些人真是不得消停,一个兴起就将包里的酒拿出来喝了一瓶又一瓶,插科打诨,对酒当歌,活要将心里头的豪情万丈抒他个痛快。
陈枵自从癌症治好后就鲜少碰过这种东西了,全队没喝得烂醉如泥的就只有他。所以只凭他一人之力,却还能拖着四个平均一百五十斤的成年人回村歇息,实在是相当了不起了。
村子今天却有些奇怪,往常这些时候早该灭灯了,可远远望去却依旧灯火通明,让人颇有纳罕。
陈枵步履不停,直至走进了,才知晓为何会这般明亮了——
村子又来人了。
一月之间来了两次外乡人,当真是奇怪的事。
只见村口处停放了一堆高档汽车,那前置灯照得整片天都变亮堂了,那里似乎还站着一群人,距离太远,陈枵看不太清。
他“分门别类”地将几人送至家门,自己也抻着腰回去了。可正要离开,那群人似乎走进了。
“你好,请问这是万山岭吗?”
本着周边没有他人的情形,陈枵就勉为其难地扭头望向他们,点点头“嗯”了一声。
几人似乎在说些什么话,但陈枵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准备疾步离去。
结果有人却拉住了自己。
陈枵瞬间心生烦闷,他并不喜欢陌生人的直接接触。
于是他甩开了对方的手,扭头看过去,因为对方背着光,根本就看不清脸。他摆出了一个不耐烦的神情,皱着眉地问:“又怎么了?”
谁知对方却一把锢住了陈枵的双手,手劲之大,似乎相当激动。
“陈、陈枵……”
一句话,让本在挣扎的陈枵停住了动作,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看不清的人。
声音,很像他。
但也仅此而已。
陈枵无法确认,毕竟距离上次碰到那个人早已是六年前了。
可对方进一步的动作似乎确认了陈枵心里的猜测,他难以抑制地拥住了陈枵,搂得非常非常紧,似乎害怕分开一点就会让陈枵再次消失。
“真的是你……居然真的是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小心翼翼。
陈枵心头大震,却面不改色。
估计是他了。
六年了,现在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这玩的是什么把戏?
陈枵推开他,但自然无果。他无奈,等着对方松开了些许后趁虚逃跑,却被对方挡个正着。
“你还要躲着我吗……”孟停晚的语气很轻,很慢,似乎是害怕一句话就会惹得陈枵扭头跑掉。
陈枵嗤笑,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而后平静反问:“请问孟先生是什么意思?”
孟停晚似乎被这句话所刺到了,喃喃自语:“孟先生……吗?”
陈枵冷眼相待,继续说道:“孟先生别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这几年我一个人过的非常舒坦,如果还要求我做些什么的话,我是……”
“不,不是的!我没想要求你做些什么,我只是……只是……”因为背着光,陈枵始终看不到他脸上慌张的神情,只是将这个支支吾吾的表现,当做是心虚。
陈枵再退一步,抵触溢于言表:“孟停晚,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陈枵吗?我现在一没把柄在你手上,二没欠你人情,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你大可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贱,也不可能直到今天还盲目的喜欢你,就当是海阔天空各退一步不好么?何必要闹个相看两厌的地步?”
孟停晚连连后退,也不知识震惊还是伤心,但对于沉寂已久的陈枵而言,他懒的理会。所以他转身走了,走得毫不犹豫,也不掺感情。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忘记一个人却也是绰绰有余的。
陈枵成长了,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无痛□□的少年了,而是成长为可独当一面的青年,再加上还是位身负重任的教师呢。
他有自己所要追逐的事物,更明确了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拼搏和责任。
更何况,人都是会变的。
大家常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这个道理,陈枵和孟停晚都变得成熟稳重了,但这或许只是表面,谁也无法触及内里。
毕竟在这个花花世界里,谁也无法抛开一些所谓的伪装,去逃避这个世界。
我们只能主动去承接,亦或是主动去躲避。
孟停晚是前者,陈枵是后者。
所以他们注定会背道而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生日!!希望有好运!!_(:з」∠)_
第22章罪魁祸首
陈枵清早醒来,本想对着十里大山深吸一口空气,却在看到村口的那些人时瞬间没了兴致。不仅如此,仔细一看还会发现比昨日还变多了些。
他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特地选了条僻静的路,绕路去到红旗小学。果不其然,自己又是最先到达的那一个。
不出半个小时,孩子们便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他们从一辆辆高档汽车上下来,陈枵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车上下来的除了孩子还有摄制组的几位大老爷们。在他们身后,还站着几名高大壮硕的生面孔,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一看便知和深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陈枵顿时面色凝重,悄悄躲去了后山。
孟停晚本想起个大早去见陈枵的,甚至连说辞都打好腹稿了。可千算万算,算不到大山的路崎岖不平,看着人凭着一辆小破车进了林子里,也只能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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