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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医生见情形不对,和我叮嘱两声后就先一步离去了。

病房里瞬间只有我和孟停晚两个人,我不想看他,就闭眼假寐。

“和他谈笑风生,对我就冷眼相看,是我孟停晚欠你的吗?这么有能耐?”他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喧宾夺主。

我无奈,睁开眼看着他:“怎么了吗?”

“怎么了?一开始可是你说让我和你谈恋爱的,结果水性杨花,四处沾花拈草的又是谁啊?”他鄙夷地瞪着我,我也无所畏惧地瞪回去。

“孟停晚,我从未要求你真的来和我谈恋爱,更何况蒋医生很好,他和我并不是一类人,你扯这些又有什么用?”

“哟”,他戏谑地笑了,“一口一个‘蒋医生’得叫,还真当自己说的是耳旁风呢。得了,过了这两个月,你和谁厮混去我还真不稀罕。”

我轻轻颔首,最好是这样。

他突然将丢在桌子上的饭菜提了起来,准备一把丢进垃圾桶里。我赶紧制止,好歹也是钱,一口没吃就被丢了也太浪费了。

“别丢,你给我吧。”

反正我现在也是吃了吐,吐了吃,多吃两口也无妨。

孟停晚狐疑地望了望我,最后冷笑一声将它丢给了我:“还别说,你们gay钓男人的本事可真有两把刷子。”

我咬牙,最终也没多说一句。

他估计是以为我一边接受蒋医生的东西又一边接受他的饭菜,来者不拒还故作清高,钓着两个人不肯放下。但孟停晚能说出这种话我可真不吃惊,早已习惯了而已。

他突然搬了个凳子坐我床边,托腮看我吃。我因为肝肠处隐隐作痛,吃的相当慢。所以孟停晚“啧”了一声,夺去了我手中的筷子,一副要喂我吃的架势。

“猫都没你吃的慢,张嘴。”

我木讷地张了张嘴,一筷子的饭顺势进了我的嘴里。我慢慢咀嚼,一股恶心之意油然而生。

又要吐了。

我熟门熟路地下床呕吐,大有肝肠寸断的架势后,我才扶着墙回来了。

孟停晚见我回来了,有些一言难尽,最后也没再喂我吃了,疑惑地问:“你的嘴唇还没好么?怎么又渗出血了?”

糟糕,这是口腔出的血。

我闭紧了嘴,若无其事地用纸擦干净了。

“没有,已经好了。”

孟停晚却完全不信,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什么药,递给我。

“维生素,吃了它口腔溃疡好得快。”

我接过吞下,庆幸孟停晚没有怀疑。

就是不想让孟停晚知道,没有为什么。

孟停晚仍旧没走,只是坐在我的床边端详我,也没再刁难。

“你们gay……天生喜欢男的?”他突然问道。

我沉默,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喜欢男人是天生的,但喜欢一个人却并不是天生的。

我们也是普通人,爱恨痴嗔样样具备,喜欢一个人也愿意无条件的去争取,但限制因素太多,结局常常会形同陌路。

“你喜欢我,多久了。”突然听到他低沉地问。

我浑身一震,轻飘飘地说:“不久。”

也就一千多天。

他嗤笑,耸了耸肩:“我想也是。”

良久后,我们都没再说话了。

喜欢了你很久,但你或许不知道,我却早已止步于此了。

腿疾可治,心疾无医。

2012年7月20日晴

病情已恶化,甚至连笔都快拿不稳了。

无事可说,那就愿人间无忧,岁月安康吧。

————陈枵日记

第18章大彻大悟

在那以后,孟停晚又鲜少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听说近日子姗情绪失控,常常会摔东西大吵大闹,众人拿她没辙,就好声好气地哄着。结果子姗的怒火却愈来愈烈,痛骂孟停晚的声音都能传遍整座医院楼。奈何孟家是数一数二的狠角色,人儿媳这么闹着,也没一人出面制止。

我偶尔会好奇地听听,偶尔会放任逐流,总之没听到孟停晚道一句不好,打骂的话一概应下。

这俩小夫妻的日常虽说聒噪,但也是人们茶余饭后必会讨论的事儿。因为来这久了,听得懂的英文也越来越多了,偶尔偷听一两个护士吐槽他们,还挺有趣。

我甚至在想,温柔可人的乔子姗变成这副模样,是否因为身上变成了我的骨髓,而变得这么变化莫测的?

但只是猜测,不必当真。

由于近期恢复快,我时常会去子姗病房里探望她。因为我专挑孟停晚不在的间隙,她的情绪也在此刻稳定了不少,能够轻言细语地和我说上几句话。Astrid也渐渐熟识了我,她会伸手让我抱,叫我“枵哥哥”,即便这中文蹩脚得可怜,我也相当愉悦。

她是陨落凡间的天使,我一直都知道。

除此之外,蒋医生为了我忙得焦头烂额。他和一位本院的医生沟通好,专门腾出一间房为我偷偷化疗。我闲暇之时就会跟着蒋医生来到那间病房,据说他从国内托运到苏黎世了许多中药,让我先内外中和。

中药一来,我的负担竟是又变重了。

目前虽然才喝了一周,可如果癌症治好了,我也需要一直喝下去。

病还没治好,我就担心起未来了,还真爱操心。

肝疼已经变成了我的常态,每次忍受不住了,我就用喝中药转移注意力,“以毒攻毒”还真挺有用的。

蒋医生说化疗治病的成功率也不高,除非是用手术切除或者移植。但现在去哪儿找一个肝?更何况,我又买不起。

想开了后,我就把每天当做是最后一天去过,即便肝疼得恨不得安乐死,我也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我想我变得坚强了,就是再起什么大风大浪都不会令我摔倒了。

今日下了点小雨,四季如春的苏黎世也骤然降了温。遥遥望去,竟是朦胧一片,我也披上了一件薄外衫,恍惚地坐在床上没多久后,就被叫去化疗了。

蒋医生甚至都没给我打过针,大多数都是让我喝些中药。因为他说此刻已趋向于癌症晚期了,只能保守治疗。偶尔会给我输营养液,毕竟我现在已经快吃不下饭了,只能靠它维持身体。

我照例躺在那个软床上休息,在输液的间隙,蒋医生一直在帮我熬中药。阴沉的天让我有些昏昏欲睡,渐渐的,我竟真的睡着了。

忽而一声叫吼让我破梦而醒。

“Whereishe?Whereishe!”

这声音尚且离我很遥远,但我却一下就认出了究竟是谁说的。

孟停晚。

蒋医生皱着眉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陶罐:“孟停晚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突然在医院里大吼大叫。”

我迷糊地点了点头,因为遍体生疼,所以连翻身都不想。

“陈枵,你先把药给你盛着,等会儿……”

“Mr.Meng,pleasedon'tgoin...”突然几个人的声音打断了蒋医生的话。

“陈枵!陈枵!”有人在大吼大叫。

“陈枵!你人呢!你给我出来!”

我和蒋医生面面厮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慢慢坐了起来。他了然地扶我下床,缓缓向外走去。

“孟停晚,你究竟怎么了……”

可我话都还没说完,孟停晚就猛地撞了过来,一把搂住我。

“你跑哪去了!不是叫你不要乱跑么!”他在我的耳边大吼,身上还弥漫着刺鼻的酒味。

这音调使我振聋发聩,我耳鸣了许久后,才轻轻答道:“我只是和蒋医生在这里……喝茶。”

喝茶,我嗤笑自己,这种拙略的借口竟也说的出来。

他突然放开了我,红着眼眶指向蒋医生,大声嘶吼:“蒋医生蒋医生!哪里都是蒋医生!”

他又瞪向了我:“你把我放在哪里?”

孟停晚喝多了喜欢到处闹的脾气还是没变。

蒋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皱着眉不予一言,只是走到我身边,附耳说了句:“你先回去,我等会把中药给你送去……”

孟停晚突然抡起拳头砸到了蒋医生的脸上,把他打趴在地后,直接骑在他身上,一个个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

我大惊失色,虽说全身都在发疼,但仍旧拼命地去拉开孟停晚,甚至还被误伤了一拳。

牵一发而动全身,被这么一打,肝都开始发疼了。我咽下即将涌出的血,却被孟停晚突然拉起。

他直接拎着我走出了房门,一路拖拖扯扯,我被撞的头晕目眩,却连他的手都挣脱不开。他的力气太大了,肝部还持续发疼,险些让我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地进了病房里,他直接将我推倒在床上。

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摔碎了,还没缓过来,一身酒气的孟停晚就这样压了下来。

“孟停晚,你在发什么疯……”

话还没说完,他就锢住我的双臂,那狂躁的吻也顺势落了下来。

不,确切而言,那并不是吻,而像是咬、啃和暴掠。

嘴巴上疼得难以言喻,甚至还流出了血。我间接的推搡就像是挠痒痒,不仅不会让孟停晚收手,还会让其变本加厉。

我的四肢被他制得死死地,我的肝部腹部又传来钻心的痛,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孟停晚还像魔怔了一样,四处撕咬。

我疼得满头大汗,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孟停晚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突然坐起身了。我松口气,赶紧将自己蜷成一只虾米,以抵钻心之苦。

可还没等我疼痛减少,孟停晚就撕开了我的衣服。

我人都懵了,回过神来后裹紧了一旁的被子,颤抖着躲避孟停晚。

他发现了我的动作后一把扯开了,我心头大震,下意识推开了他,并且大声呼救:“放开我!快放开我!蒋医生!蒋……”

还没喊完,孟停晚的亲吻再次堵住了我的嘴。

嘴里满是血腥味,还有那令人眩晕的酒精气息。

我猛地咬住他的舌头,他才放开。

我曾几时多么的期待和这个人亲吻,可真正实现了后,却发现是多么残酷。这不是情到浓时的亲昵,而是一次惨不忍睹的酷刑。

他先是愣住了,而后抓住我的双臂,面目狰狞:“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你在和我装什么!”

我盲目地摇着头,一个劲的推着身上的人。

他究竟怎么了?谁来告诉我?

“不要?陈枵,我平生最讨厌撒谎的人。”说罢,直接扯开了我最后一件衣服。

后来的事,我已而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不顾我的反应直接进/入,我想逃,却被抓回。甚至于还流出了血,他也全然不顾,像是只把我当成了一个物品,无关痛痒。

我除了疼,别的什么也记不清了。孟停晚也犹如地狱里的恶魔,令人不寒而栗。

我满心满眼都在期待着,这个噩梦何时能够结束,也期待着何时能有人来解救我。

可事实却是,这场噩梦一直没有结束,期间也没有一个人来解救我。

为什么。

为什么没人听得见我那大声的呼喊?为什么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我喜欢他,竟是件错事吗?

谢谢他亲手打破了这南柯一梦,让我醍醐灌顶也犹获新生。

陈枵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着一个名为孟停晚的人了。

后来的后来,我已经彻底昏过去了。醒来后天已经彻底黑了。除我之外,屋内再无他人,似乎这只是一场恐怖至极的梦。

可白色床单上的血迹,和身后流淌的浊/物都在昭示这一切都是真的。

失望、愤怒、彷徨充斥着我的内心,这么多天的委屈让我的泪喷涌而出。我想控诉这世道的不公,可我从生下来就不公还有什么资格去控诉!

有人可以两袖清风高居庙堂之上,有人却因出生贫寒至今漂无所依。

命字当头,不由己。

当然,我更因为曾喜欢过孟停晚而感蒙羞。

我就着一片狼藉的床单再次睡下,直至第二天一早,放不下心的蒋医生才找到了我。他看到眼前的这些险些不相信,最后悄无声息地帮我收拾好了东西后,哽咽着说:“陈枵,都过去了,没事。”

没事二字看似轻飘飘,拿得起却放不下。

所以我只是目空一切地摇了摇头,像是抽去了魂魄,了无生气。

蒋医生陪了我一整天,直至我真的躺下,他才起身离去。

可我并未真正睡下,只因闭上双眼就满目疮痍。

那个夜晚仿佛还历历在目,让我只要身处黑暗就忍不住地颤抖。

但我是男人,若你去和任何一个人说自己被男人强/奸过,他们只会笑掉大牙。

我恨,我叹。

2012年7月30日阴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若我先前能参透这句诗的十分之一,就不会酿成这等悲剧了吧。

————陈枵日记

作者有话要说:假酒害人(doge)

后面会解释滴

第19章梦醒时分

在那之后,我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他也没再来过,但估计自知理亏,让Astrid给我提过一篮水果。我将她送走后,转而把果篮丢下了四楼。可能的确到了警示的作用,以至于他再没送过什么别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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