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们拿他们没辙,只好同意。虽说有导游,但是知道孟停晚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让夏文也跟着一块去了。
不出八点,大巴就平稳地驶出了万山岭。
但即便如此,孟停晚刚才的好心情仍旧被败坏了个空,那张阴沉的脸快要滴出墨,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原因无他,看看后一排的陈枵和夏文就知道了。
“陈枵,你早餐没吃,我特地帮你多带了一份面条。”
“陈枵,山里的果子不错,早知道昨天多摘一点了。”
“陈枵,我这还有些零食,去游乐场估计要几个小时吧,饿了可以充个饥。”
但这些并不是孟停晚所生气的,他生气的是陈枵竟然每次都答应了,就连那些干巴巴的饼干零食都吃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他每次好声好气地给陈枵端茶送水的时候,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孟停晚想严厉控诉陈枵同志区别对待。
但“想”之所以是“想”,就是因为孟停晚有这贼心没这贼胆,人家你侬我侬的互味食物,自己也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着。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总之,车上的这几个小时,孟停晚都是泡在醋坛子里过去的。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那群熊孩子们便一窝蜂拥上前来,要不是尽职尽责的导游们出面拦着,指不定要跑到什么地方去呢。而夏文和陈枵瞬间没了“用武之地”,干站着不知道该从何玩起。
见缝插针的孟停晚顿时来了兴致,拉着陈枵道:“咱们可以先从简单的玩起啊,你看那边不是有个小型过山车吗,大人小孩都在玩,肯定有意思。”
陈枵若有所思,然后跟着他走了过去,又想起身后“孤苦伶仃”的夏文:“行啊,把夏文也一起带上吧。”
孟停晚挑眉,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让导游也把她带走,但是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着实不好,就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说是小型过山车,却也不算小了,毕竟只是轨道路线没什么大起大落,除此之外,速度和时长可是相当磨人的。孟停晚就是看中这一点,想揪准时机和陈枵多一点接触。
然而现实却是,自己连和陈枵坐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夏文有点害怕,我陪她坐你后面。”陈枵如是说道。
结果,孟停晚一个人坐在第一排接受暴风的洗礼,既没有美玉在怀,又把清早做好的发型弄得一团乱。
我图的什么,孟停晚无奈望天。
接下来,无论是鬼屋还是摩天轮,总有一个粉色的身影在自己和陈枵的跟前徘徊,鬼屋里叫的最大声的是她,摩天轮最开心的也是她,因为恐高连期待已久的极速飞车都没坐成也就算了,还让两个大男人陪着她在儿童区玩了几轮水枪。
赔了衣服又折兵,一身高档休闲服就这样湿了一半。
孟停晚不禁再次发问,我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一直到夕阳西下,火烧到了绵密的云层,孟停晚的衣服才干了。他挫败地跟在两人身后,因为夏文又想去坐旋转木马了,竟是玩了一下午的兴头还没过呢,反正孟停晚是疲惫极了。
“陈枵,不如你和孟先生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我也知道你们现在都很疲惫了……你别担心,游乐场虽然大,但总归是这些地方,到时候和我打电话联系就行。”
夏文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但是拉着陈枵的确是因为存了私心想和他多待一会,另一方面就完全是因为人生地不熟有点害怕了,想找个人陪着罢了。但既然玩了一下午,对这场子也熟悉多了,遂才准备“放人”。
孟停晚听到,眼前一亮,而陈枵却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在二人的视线中来回逡巡,最后拍了拍夏文的肩:“行,等会我们就去休息,就让我陪你玩这最后一个项目吧。”
孟停晚瞬间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跟上了他们。
旋转木马有两层,可能是太阳快落山的缘故,上下的灯全都亮起,倏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就连沮丧的孟停晚看到后,都有几分诧异,盯着晃眼的灯良久都收不回目光。
“你去吗?”忽而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背。
孟停晚一看,是面无表情的陈枵。
他傻愣地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上去了旋转木马之上。
夏文独自坐在一个马车里,陈枵则轻巧地骑上一匹马,孟停晚鬼使神差地坐在了他旁边的马上,盯着陈枵不肯放开。
穿着白色T恤的白马王子,依旧帅气非凡。
阳光打在陈枵的身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使之多了分神圣。那衣服下的蝴蝶骨仿佛可羽化成仙,飘飘欲飞,那紧实的腰身,修长的双腿,甚至是陈枵那个骄傲的侧脸,都让孟停晚看痴了。
孟停晚一下午的挫败,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因为他即便只是这么看着陈枵,就感觉一切都变得值得了。
“孟停晚?孟停晚?”
他赶紧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旋转木马早已停下了,陈枵站在自己跟前,皱着眉似乎有点关切。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剩下的时间孟停晚都不在状态,便摆摆手坐回了车上,谁知这边刚坐下,却又有人上来了。
“陈枵……你不玩了吗。”孟停晚正襟危坐,赶紧收拾好情绪。
而后者却直接坐在了自己身旁,抱胸问道:“累了?”
孟停晚轻轻点头,一阵长吁短叹。
“是挺累的。”
而后进入了长久的沉默,虽说等到孩子们都上车后,陈枵仍旧坐在自己身旁,却再没说过话。
车子颠颠簸簸地原路返回,从黄昏之际到天已经完全黑了,孩子们都累得睡着了,歪着脑袋乖巧的不行。陈枵似乎在睡,似乎没睡,孟停晚却一直在暗中盯着陈枵,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
“谢谢。”闭着眼睛的陈枵忽而启唇道,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压根没睡。
孟停晚如释重负,无声地笑了笑,这才靠在一旁睡了去。
今夜南风温柔,星河耿耿。愿将它捎去梦中,满载一夜星辉。
第27章且听风吟
不知是不是孟停晚的错觉,但他总感觉的陈枵没有以前那么排斥自己了。比方说在很多小事上,陈枵都很少再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之类的话了。尤其是夜里按摩,陈枵不仅越来越配合,还会偶尔留他吃上一口饭。
孟停晚内心欣喜不已,只认为和陈枵的距离该是越来越近了。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瞬间让孟停晚慌了马脚。
夏文对陈枵表白了。
明知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只怕那次去游乐场给他们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导致夏文乘胜追击,陈枵目前也有些举棋不定了。
陈枵的确是非常坚定的同性恋者,但他不得不承认和夏文相处时自己愉悦,无论是祝锦还是陈煜,都希望自己能早日成家立业。虽然陈煜并非是自己的亲舅舅了,但在上回从游乐场回来后,陈枵就找了个机会和舅舅视频套牌,问他情况究竟如何。
陈煜那时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知道了,可别怪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你妈妈陈棠也被蒙在鼓里。她当年的确生了个孩子,可惜一出生就夭折了,那时的她还患了抑郁症,我怕她轻生,就将你抱来……”
陈枵沉默地听着,唏嘘不已。知道真相后反而还如释重负,洒脱了不少。陈棠作为一名母亲,虽说极端了点,但对自己也是相当好的,他不怨恨陈煜当年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感谢。
毕竟在曾经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里,陈棠温柔的笑,成为了陈枵为之奋斗的支柱。
陈煜也知道陈枵喜欢一个男人喜欢了很多年,他并不排斥同性恋,只是不愿意让他“吊死在一棵树上”,并且同性这个圈子不安定因素太多,爱玩的也太多了,他怕陈枵会误入歧途,所以他希望她能过着一个安稳的生活。
他的担心无不有道理,毕竟陈枵归隐多年,假如真有一天步入尘世,恐怕真会被外头的花花世界所迷惑。这也是陈枵多年来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找伴侣的原因,自己的心沉不下来,也怕会融不进现在的世界里。
而正在这时,夏文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她曾明里暗里示过好,但陈枵从来装作不知道,该如何还是如何。但是既然她已表白了,陈枵就得想好答复,不能再一逃再逃。
再加上她身上的朴实无华正是陈枵所向往的,他确定自己要试一试了。
就和他们的期望一样,好好结婚生子,平平安安地度过下半生,这已让陈枵分外知足了。
所以这天清早,陈枵就约了夏文去竹林里的浅塘,想要给她一个交代。
夏文今天还特地打扮了一番,梳了一对羊角辫,身上穿着青色碎花裙,笑得十分羞涩,伸着手想要牵住陈枵。
陈枵看到后,默默拉住了她,并牵着她去了浅塘边。
夏文这才松了口气,心叹该是成功了吧?
“夏文,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到了那里后,陈枵放开她的手,自顾自坐在了一旁。
“很好,很善良,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夏文笑弯了眼,随着他一并坐下。
谁知陈枵却沉默了,又倏然叹了口气:“你对我的了解,仅仅浮于表面。这样不是不好,我只是怕你知道我的真面目后会害怕,或是直接离开……”
“不会的!当然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我不会去干涉,也不会主动去问,如果你想告诉我,那天我一定会洗耳恭听,但我知道不会是现在。”夏文打断他,回答得相当急切。
陈枵忽而笑了,看着夏文满是无可奈何,但是既然她有这个等待的决心,他就愿意试一试。
“好,那我愿意……”
“陈枵!”
一声低吼突然打断了陈枵的话,只见不远处跑来了满头大汗的孟停晚,看起来非常焦急。
夏文轻轻皱眉,不明白这位“孟先生”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地打断他们。
“陈枵……哈……陈枵。”他跑上来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
“你来做什么?”陈枵眉头紧锁。
“我……我……”孟停晚突然心虚,眼神闪躲,就是不看陈枵二人,过了半天,才含糊说了声,“祝阿姨找。”
陈枵一愣,孟停晚多半是在开玩笑,但涉及到祝锦的事他都不得不信。
“现在就要去?”
“对!十万火急。”孟停晚点头如捣蒜。
陈枵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和夏文交换个眼神后,就转身离去。
这边孟停晚才松口气,夏文就阴恻恻地说了句话。
“孟先生,你究竟什么意思?”夏文连笑都不笑了,甚至语气中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对付陈枵,孟停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对付夏文,那就是绰绰有余了。
“夏小姐,既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没错,我喜欢陈枵,而且非常喜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可不是你这种人就能阻碍我们的。”孟停晚的语气戏谑,眼神却分外冰凉,睥睨夏文的时候,犹如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根本没放在心上。
夏文顿时攥紧拳头,有些害怕地瞪着孟停晚:“你不配!你们同性恋不要影响到我们陈枵!他和你们不一样!”
孟停晚突然哈哈大笑,甚至笑弯了眼,笑出了眼泪。良久后,他才附在夏文耳边,轻轻说道:“笑死我了,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你口中的陈枵,曾在我的身/下/娇/喘/承/欢,请问,你明白了么?”
他笑得狂狷恣肆,直至看到夏文惨白的脸,才扬长而去。
目的已达,排除后患。
谁知陈枵回了屋后,祝锦居然真的找他有事,但无非是些小事,帮着择菜、种田、打下手。既然来了,陈枵就懒的再回去了,索性挽起袖子帮她干起活来。
可他才坐下来一会儿,忽然被人从后抱住。
“你没答应她吧。”身后的人闷闷的,声音也很小,似乎只要陈枵说一句“答应了”,下一秒就要哭给陈枵看,浑然不似刚才那个剑拔弩张的模样。
陈枵无奈一笑,推开背上的“树懒”,责备地看着他:“不是被你打断了吗?”
孟停晚不悦地撇撇嘴,突然就蹲在了陈枵的身边,像个大型狼狗一般拉着陈枵的手,看起来委屈极了:“如果我没打断你,你是不是就要答应。”
陈枵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孟停晚瞬间龇牙咧嘴,但终究没有责备陈枵一句,只是将手攥得更紧了:“我不准。”
陈枵挑挑眉,倨傲地说:“是你说不行我就不会的?”
孟停晚相当委屈,泄愤地咬了一口他的手,却只是轻轻地咬,重一点都不敢:“有时候真想给你咬一个再也去不掉的标记,谁也别敢觊觎你。”
陈枵轻笑一声,企图抽出双手,却被孟停晚拉得更紧了。
“给我个机会?”孟停晚突然收起表情,变得一本正经,他的双眼深不见底,又饱含深情。
陈枵静默无言。
怎么给你机会?如何给你机会?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太多了,并不是一句道歉和一个从头来过就能够释怀的。
“孟停晚,请不要再说玩笑话了。”陈枵无情打破他的幻想。
孟停晚苦笑,不甘心地问:“为什么?谁都可以,偏偏我不行。”
“没有理由。”陈枵闭上双眼,不予理会。
孟停晚咬紧牙根,似乎有些气愤。沉思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本来暗淡无光的双眼突然就亮了。
“是不是帮你找到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就可以给我机会了?”
陈枵心头一震,蓦然睁开眼。
“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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