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艳冠六宫》TXT全集下载_8_陛下艳冠六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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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臣是何等心思,一瞬间就听出裴虞不动声色的语调里藏着话,他是在说这人是他保下来的,既然保了就觉不会要他死,这是圣令,现在是要违抗圣旨吗?

使臣的眼神变了一变,他是个清醒的人,这件事到底没有说破,退了一步,最后只拱手行了一礼:“旦听皇上圣裁。”

“圣旨到了。”

李管家一声喊,惊得屋里的裴子西心里一紧,现在任何一点长京来的消息对他来说都是希望。

阿虞还记着他,想跟他说什么,想什么时候要他回去?这些都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

急急忙忙的出去接旨,传旨的人已经到了大厅,这次却如上次一样,传来的都是突如其来的打击。

圣旨上说他以怨报德私心不满,不安于此,圣上明查后削去食邑三千户,算是小小惩戒,要他以后安分,不要妄想。

这圣旨一下,现在天下人都会知道他野心未消不思感恩,以为他是忘恩负义之人。

原来裴虞已厌烦他至此,就算他到了邑安,依旧不忘打压他心头卑微的残念。

是真的报复他,还是只是想不让他再存一点奢求?

可是对于裴虞,千万次,他也不死心,因为他们从前是那么亲密的人,他对他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像是在剖白心意,他都记得。

他始终不愿相信裴虞会变。

削了食邑就等于削了他的脸面,外头的流言也开始传开,裴子西变得深居简出,后头也再没有谁宴邀他。

如外人所猜想,裴子西失魂落魄,又瘦了许多,李管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端着补身体的燕窝进去劝裴子西喝些。

等裴子西喝了之后他才犹豫着说:“侯爷之前吩咐老奴差人做的金饼,已经完成了六成,但是现在还剩食邑两千户,这些东西又耗费金银,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先停一停?”

“不能停……侯府遣散些下人吧,反正我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以后采买的时候也不要奢侈,像这样的燕窝以后不必了。”

裴子西当然听得出他的为难,他也知道现在侯府的处境,可是……那些金饼是以后回到长京告慰先祖要用的,他远在邑安又无法立宗庙,日后回去了总要告知先人一声,得事先备全。

见他如此执着,李管家深知劝也劝不动,只是心里发闷,叹道:“那真是委屈侯爷了。”

之后的的日子里一切尚算平静,裴子西很听话几乎不曾出门,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再发生过。

他又在偏远的南方,足够让所有人都将他遗忘,但是又担心裴虞真的就这样把他忘了。

但长京的消息他总是最关心的,关于新皇的消息一次次传回来,也有关于天都和北川明里暗里争权夺利的,他总是格外紧张,但好在每次结果都是好的,裴子西比天下任何一个受惠的百姓都还要高兴。

裴虞守住江山,那他们相见的日子也就近了,他原谅他的日子也就近了。

三年,裴虞比他想的要厉害很多,他手段雷霆,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掌握了朝中大权,北川安插的辅政使臣已名存实亡,天都的权利大部分都已经回到了裴虞手里。

裴子西能听到所有人对他的赞扬爱戴,如今海宴河清朝廷风正,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至此时,裴子西的脸上也终于多了那么一丝笑。

终于要等到了。

如今裴虞已经有能力将他召回,但是他好像真的被遗忘了,时间早已磨平了身上的少年风气,不是冲动不是习惯不是简单的依赖,他明白他想再见裴虞是出自内心的渴求。

但是他也不敢主动差人去长京问,就一直等着。

只要再稍微等一等。

先要等一道圣旨,裴虞应该会先给他一点暗示,一步一步来。

他要等一道恢复他爵位的圣旨,如果他原谅自己了,那第一步就应是将他添入玉牒恢复身份。

王爵封位于他不是地位的象征,而是他是裴虞至亲的证明,代表裴虞重新的承认了他。

他望眼欲穿地盼着。

执念牵挂使人瘦,使人病,他望眼欲穿等了近两年,也没有等到那一道圣旨,积郁成疾。

裴子西从八月开始卧床,床头朝北开着一扇窗,一直望着北方,但是山海难平,病不由人。

何况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这次的病牵一发而动全身,是这么多年体弱心郁压出来的,加上这几年每到冬日他也大大小小发过些病症,不过一直未牵扯根源,如今一朝病发便如大厦倾颓,救不住。

一直深病到了十一月,入冬了,天越来越冷了,今年南方也开始下雪了。

那一扇窗也就不能再开了,但是裴子西终日卧床,也不曾移开目光,像要透过那一扇窗门,透过万水千山,一眼望到长京去。

“去年这个时候长京有人过来,今年应该也到了。”躺在病床的人终于从窗上移开了目光,用虚弱的声音说,“李伯,你去问问。”

长京确有官员冒着风雪在两日后到了邑安,人被请到了侯府来,裴子西没法起身,见到来人时眼睛亮了一亮,小心地问:“敢问大人,长京圣人最近可有重修玉牒之意?”

圣上至今未有子嗣,也未到十年一次篡修时间,裴子西忽然这样问,原由何在不言而喻。

见裴子西病入膏肓之形容,官员有些不忍,看了李管家一眼,还是如实说:“下官离开长京的时候,并未听闻圣上有此等欲意。”

裴子西许久没有说话,一直等到李管家以为他要休息了,刚想把官员请出去,裴子西才又开口:“那皇上可有召回我的意愿?”

这直白一问,是他对“等候”二字的最后的希望。

“亦未曾听闻。”

官员走了之后,李管家忍不住偷偷抹了眼泪,之后才回到床前担心地安慰:“侯爷宽心,圣上不会忘了您的,兴许这年一过,开春圣旨就到了。”

“……扶我起来吧。”裴子西面容憔悴,努力撑起身子坐起来,“我……我给阿虞写一封信。”

管家没有劝,小心地扶着人去了案几旁坐下,但是裴子西提笔许久未落一字,犹豫许久才垂着眼轻轻说:“再等等吧,兴许明天……圣旨就到了。”

他没有给裴虞写信,最后在铺开的信纸上缓慢地落了一首诗。

明天圣旨未到,一直等到十一月末都没有到。

第21章寒梅著花未?

“今年南方的雪也下得大,听说北部还有好几处发了雪灾。”进了屋子,李管家一边拍掉身上的雪,一边说。

说完之后才觉失言,下意识往裴子西那边看去,果然他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话。

“社稷天灾,那阿虞身上的担子要重了,肯定要忙上许久。”语气里都是对裴虞的担心,过了一会又自言自语,“或许是太忙了吧。”

李管家一听却觉得心中一涩,知道裴子西是在说皇上没有圣旨召回他,许是太忙了。

可再忙,也不该忘了这等事。

熬到十二月的时候,裴子西整日身上都没什么温度,像冰块而不像从前裴虞说的独山玉。

或许时日无多自己是能感受得到的,他终于还是不能再等了,撑着病弱的身体给裴虞写了一封信。

他本想听话地等着他召他回去,可是现在等不了了,希望阿虞不要因为他不听话而生气。

十日后,病容惨淡的裴子西让管家开了窗,往北方看了一眼,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安心些。

“信送到长京了吗?”

“下雪天路不好走,应该快了,皇上看到侯爷的信一定会传旨过来的。”

说完之后明显能看得出裴子西放心了不少,像是已经确信了不久就会有人来宣读召他回京的圣旨:“也是,是我心急了。”

时日无多的他,当然该急的。

心里一酸,在背过身之后李管家瞬间湿了眼角,怕被裴子西发现,他赶紧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如今裴子西已经病成了这样,圣旨是他最后的期盼,也盼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忍心告诉他信没有送出去。

大雪封路,信送不到长京。

病来多梦,尤梦从前多,裴子西时常也会想起从前的事情,甚至会想到几年前在长京陈末年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长靖王现在会理你吗?说不定信一到青州他都懒得拆,直接扔了看都不想看。

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信,或许陈末年一语成谶?

五年前离开时那一句不必相见,其实是在说余生吧,可他没有听出来,还傻傻地等在邑安。

裴虞忘了邑安还有一个人在等,或许该说他不知道邑安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近几日裴子西的精神越来越差了,昏睡的时间也愈来愈长,万分担心的李管家时时刻刻守在床边,等大夫问完脉之后把人请到了外间询问病情,对方却只摇头。

几日前他们就已经只会摇头了。

管家心里难受,在外面站了一会,外面下着雪,他染了一身的寒气,等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才进屋去。

裴子西最开始也会问自己的情况,但在一月前病得深重之后就不问了,如今难得还醒着,见李管家进来后又问:“还有多少时间?”

还能等到吗?

好不容易压下情绪的李管家再次泪目,却没有告诉裴子西真话:“侯爷安心养病吧,等开春天暖了,没那么冷了,圣旨一定会道的。”

皇上一定不会忘了侯爷的,李管家也开始笃定这一点,只要信送到就好,只要这隆冬大雪赶紧过去就好。

裴子西还睁着眼睛醒着,但一直不说话,这几日他总是反复梦到当年裴虞离京时,看他的那个失望的眼神,是永远不原谅吗?

过了一会,李管家见他还是没有动静,一双眼里也没有神采,就担心地喊了一声,却听裴子西喃喃自语:“你说,阿虞他是不是不愿看我的信。”

管家又湿了眼睛,赶快拿袖子擦了擦,看裴子西这样等着,他心里就觉得难受,只暗暗乞求今年这雪能早些停,早些化了,那样,侯爷的信就能送到长京了。

长京的雪已经停了,这些日子冰销雪融,琉璃瓦檐上的冰凌滴滴答答的化着水,溶溶日华折出七彩的虹,廊下都是来来往往的宫人。

已经是冬末了,再有两月就是五年了,裴子西被贬到邑安就要五年了。

信送到皇宫来的时候,裴虞拆开看了,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看得认真——这是裴子西近五年来第一次给他写信。

信的内容与他所想相同,是来求他心软的,说他想回长京,说他很想念他,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犹如剖白心意,缠绵像是情诗,又叫人心疼。

眼底的冰,随之碎裂,底下迸出的是柔软的春水。

五年的冷落,五年的分离也让裴虞清楚地明白裴子西对他有多重要,他确定了自己的心,也同样日日夜夜念着他。

甚至每次闭上眼脑海里都是他,他只能强迫自己把精力都放在国事上,暂时把思念收起。

如今思念却是越积越深,裴子西的这封信就像是□□一样,让相思泛滥。

但是裴虞毕竟已经不是当年年轻气盛的少年,就算是心里再迫不及待,他也能不动声色地忍下去。

时间还不够。

他看了一眼信上落的时间,是一月之前的,想来是耽搁迟了所以现在才送来,不过算到今日也还差两月才行。

他将信收好,却不打算回。

他要等一个时间,等五年一到就去把人接回来。

五年是一个界限,只要期满了,就该把人接回来了,现在还有两个月。

当初把人送走,没有在朝廷安定之后立马接回来,是在罚他,也是在罚自己。

说对不起季蕴也好,可是不管是裴子西犯了多大的错,他始终不忍怪他到最后,他们都悲哀可怜的,但是他们都不能失去对方。

为什么是五年?他当年流放青州五年,饱尝离别苦,这次流放了他,他们都尝到对方尝过的苦。

同时他让自己和最想念的人分别,也算是为自己有愧季蕴赎罪,希望以后,季蕴能原谅他们。

子西当年是开春离开的,今年也该开春回来,在万物欣欣向荣时,在陌上花开时,他缓缓而归,像少年时一样回到皇宫,回到他身边。

这五年看似铁石心肠的不闻不问不去关注,对他也是一种煎熬,好在他们都不曾忘记对方,好在从前恩怨将了结,五年就要结束了。

赵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近身大太监,忐忑地进了御书房,发现皇上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眼神都不似寻常那般冷肃,好像也随着今年的雪化开了。

于是心里头稍微放下了些,龙颜正悦恰是说话的时候,他躬着身子进去,走到皇上面前,说:“启禀皇上,邑安传来消息,益阳侯在半月前薨了。”

许久也没有听到皇上出声,赵公公的心又是七上八下起来,又不敢抬头去看圣颜,只是跟了皇上这么久,他还是能感受到的皇上似乎没了之前那份愉悦。

果然,皇上还是在乎益阳侯的。

裴虞脸上的笑在那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半晌才像是不确定一样问:“你说什么?”

他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赵公公还是第一次见叱咤风云的九五之尊如此失态,也有些愣:“回皇上,益阳侯薨逝了。”

裴虞身体晃了晃,扶着桌角才站稳,费了全部的力气才问出口:“怎么回事,怎么……”

“说是病逝的。”赵公公想去扶,又怕自己多余,犹豫着收回了手。

“怎么可能……”这一切猝不及防得就像当年父皇驾崩子西继位一样,让他觉得天地崩塌瞬间失去了所有,他不敢去相信。

刚才还看过那人的亲笔信,现在还放在案上,信里字字句句还在心里萦绕着暖意,怎么可能忽然就……明明他还在等他接他回来的啊。

等到裴虞赶到邑安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他到了侯府,里面一片萧瑟,十分朴素的房屋没有精致的亭台,灰蒙蒙的,下人也没有几个,稀稀落落地在收拾东西,像是准备离开。

益阳侯已经过世近一月,府内却还挂着白绸未撤,随着料峭的春风一吹,越加有几分凄凉,像在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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