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望着这棵桂花树怀念道:“以前爹爹还在的时候,每逢中秋节都要摇桂花的,不知道二丫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还小呢。”
二丫的胆子明显比大丫大上不少,经过了一个下午,她似乎放开了一些,一听大丫说起摇桂花这件事情,便嘿嘿的笑起来,对陈玥说道:“东家,不如我们也摇桂花吧,一定很好玩!”
大丫连忙制止住他妹妹,慌忙道:“东家,二丫她说着玩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陈玥失笑,莫非她是洪水猛兽,竟叫人这样害怕,说个摇桂花,也怕得罪她?
顾清荷在一旁搭话:“是啊,陈姐姐,我们摇一点桂花,来做桂花糕吧,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陈玥找了一张大大的竹席子铺在桂花树下,顾清荷与二丫跑到桂花树前,用力摇晃起来,淡黄色的桂花像是雨一样,纷纷落在竹席子上,霎时间,桂花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竹席子上的桂花渐渐落了厚厚的一层,陈玥四人将桂花中的花叶和花枝捡出去,将这些小小的桂花放置在竹席子上摊开,挪到了阴凉的地方,只等几日之后,桂花变干,便能做出香甜软糯的桂花糕了。
多余的桂花,可以和糖放在一起,做成糖桂花,以后做点心的时候加一点,味道会带上桂花的香味,又甜又香。
由于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雾灵镇的百姓对酸梅汤的需求逐渐减少,然而秋老虎时而反复,与第一楼合作的酸梅汤的生意还能再做一段时间。
如今正是吃果子的好时节,外面街道上常有挑着扁担卖果子的货郎,嘴里吆喝着:“果子嘞,果子!”
正巧今天的货郎挑着明天需要用的酸梅来,到了陈家食肆,陈玥一瞧,扁担里还有一半的红果,所谓红果,就是山楂。
陈玥捻起一颗山楂,这山楂又大又圆,红彤彤的,看上去甚是喜人。
货郎愁眉苦脸的:“陈掌柜,你看这些红果,今年不知道为什么,酸的很呢,卖都卖不出去了,唉。”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人倾诉,不吐不快似的,一股脑儿的将这些日子的烦恼说了出来。
“这时节果子都熟了,谁还吃红果呀,红果又这么酸,现在更没人吃了,这些红果放在我手里都快要坏了。”
陈玥将捻起的那颗红果放到嘴里,瞬间皱起了眉头,果然酸的很,大家不喜欢吃也是正常的。
一看陈玥酸的皱眉,货郎更是苦了脸。
“你说说这些果子我可怎么办呀?再卖不出去可就要烂在我手里了。”
他将陈玥需要的酸梅取出来,剩下了半筐红果,将扁担重新担到肩上,货郎就要离开,毕竟他还有半扁担的果子没有卖完,还要再出去卖一卖。
陈悦思索片刻,突然叫住了他。
货郎站住身子,回头问道:“陈掌柜还有什么吩咐?”
“这几个月麻烦你往我这里送果子了,今天的这半筐红果卖给我就是。”
陈玥一方面的确感谢他为陈家食肆送了三个月的酸梅,但另一方面她要这些红果还真的能找到用途。
货郎忙将肩上担着的扁担放下来,苦笑着:“你可别打趣我了,这么些红果你买来能做什么呢?我看天色不早了,我还是早些走才好。”
陈玥急忙拦住他:“你看这天色这么晚了,天都要黑了,还是早些回去才好,这些果子我真的有用处,你就卖给我吧。”
“再说了,我是个生意人,怎么可能买不需要的东西?怎么会是打趣你。”
货郎见她真的要买,一面打开扁担的盖子,以面不好意思:“你看我这果子酸是酸了点儿,那可真是又大又圆,多喜人,你要是真要,我就便宜卖给您。”
陈玥到扁担旁边,往里面翻了翻这些果子,果然都像她刚刚尝过的那颗一样,又大又圆,长的又是红彤彤的,让人见了欢喜。
她将扁担盖上,到柜台拿了钱递给货郎:“软酸梅的钱我已经付给你了,给,这是红果的五十个铜板,若是生意做得好,以后还往你这儿买红果儿。”
货郎欢天喜地的接过,挑着扁担千恩万谢地走了,货郎这碗饭也不好吃,一家老小就指望着每天的果子卖几个钱才能生存下去,若是生意不好,恐怕明天就没有饭吃了。
这下子陈玥将他也本来要烂在手里的红果买走,他对陈玥的态度更加殷勤起来。
陈玥将这些小山堆一样的山楂放在一旁,将大丫与二丫叫过来,吩咐她们:“把这些山楂洗一洗,一会儿我们做些好吃的。”
大丫与二丫欢快地应了,自从跟着陈玥来到了陈家食肆,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安全感,只有在帮忙做活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真的离开了牙行。
陈玥自然看得出来,尽力想让她们放开一点。
三个人一起洗好了山楂,洗干净的山楂堆在盆里,上面还沾着一些水珠,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橘色的光。
☆、山楂糕
中秋节前两日,雾灵镇弥漫着一股桂花的香气,陈玥的桂花终于晾好了,她将这些花收集起来,打算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做桂花糕,一部分用来做糖桂花。
前两日的山楂做成的山楂糕与冰糖葫芦在陈家食肆大受欢迎,因为山楂糕与冰糖葫芦酸甜开胃,外面卖的人又少,来食肆吃饭的人,不管是因为猎奇还是因为好吃,都要点上一些。所以陈玥近几天又在货郎那里买了一批山楂,但毕竟要到中秋节了,人们最经常吃的应该是月饼。
她准备好材料打算在中秋节前一天将那一日需要的月饼做出来。
晚上食肆里的客人渐渐走完了,陈玥将厨房里准备好的奶黄馅儿与月饼皮儿端出来,四个人一起做起了月饼。
大丫与二丫两姐妹在陈家食肆食肆适应良好,不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
四个人正有说有笑着将奶黄馅包入月饼皮儿中,摆到盘子上,不想外面传来的一阵马蹄声,陈玥抬头一瞧,竟然是好久不见的薛琢。
霎时间,食肆里失去了陈玥的声音,顾清荷三个人似乎意识到了某些事情,纷纷噤声。
薛琢没有想到,他千里迢迢地从盛安跑到雾灵镇,就为了见陈玥一面,却吃到了闭门羹。
看着食肆的大门“砰”的一声在他眼前关上,薛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玥怎么突然将他关在门外?莫不是在气他好几个月没有回来?还是没有看见他?
他牵着马上前敲门,手还没有碰到,就见门突然打开了。
陈玥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板着一张脸,扔给他一个荷包,门又重新“砰”的一声关上了。
薛琢一手捏住这只白色的荷包,他低头去看,白色的荷包上还绣着两只粗糙的燕子,荷包沉甸甸的,里面应该装了不少银子。
他一手牵着马,一手捏着荷包,站在陈家食肆的门前,显得有些尴尬,仿佛是被人赶出来了一般,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平白地添上了几分委屈。
过路的行人听见门声,纷纷转过头瞧他。
他抿着唇站了片刻,牵着马转身朝陈府走去。
虽然不知道陈玥为何这样,但这件事情去问问陈塘应该错不了,虽然陈塘平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人可以询问这件事情。
夕阳将薛琢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让偷偷在门缝里看着他的陈玥心头一悸。
她当然有想过,还有重新见到薛琢的这一天,毕竟书里的女主还在她的食肆里工作,只要储清一日不离开,她就有一日会有可能重新见到薛琢这个定时炸/弹。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虽然偶尔能见到陈塘到西街的食肆里劝说储清,但一直没有薛琢的消息,教她一时放下心来,冷不丁的重新见到薛琢,陈玥有些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原本想的好好的,若是再见到了薛琢,便将端午节那日他留在她这里的手帕还回去,顺便将匣子里分出来的银子还给他。
生意做了三个多月,又和规模大、客人多的第一楼达成了合作,陈玥的钱已经攒的差不多了,若能成功将原本应该还的银钱还给薛琢,他们两个人之间便可以一刀两断,省得她一不小心掺和到薛琢那些复杂的事情中去。
还有他与储清之间的感情纠葛,她一点也不想纠缠在其中。
却没想到一相见就是这样的场景,一时让她慌了神,急匆匆地丢了荷包出去,荷包里的银子当然不够付双茶坊食肆的钱,她要付给薛琢的钱,恐怕要两个人用力搬才能搬得出去呢。
既然薛琢回来了,不如趁此机会及时将那些银子换成银票,到时候还钱也省力,她想着。
只是今天天色晚了,钱庄已经关了门,大概是换不成了。
她有些遗憾,又觉得心头松了一口气。
以前她不知道薛琢的身份,对他的确有些特殊,甚至默许了薛琢的某些暧昧的举动,比如之前的那块手帕。
但如今这些事情必须要制止,所以她忽略掉自己心中的那一点难受,转头沉默地继续去做月饼。
大丫与二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清荷倒是知道一点,但也不好猜测,陈玥沉默下来,四个人之间再没有了薛琢来之前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
盘子上已经摆了十来个捏好的蛋黄馅儿冰皮月饼,一直沉默的陈玥终于感受到了此刻气氛的僵滞,她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挺热闹的吗,继续啊,不要被人影响了心情。”
大丫与二丫低着头,一时沉默,顾清荷看看大丫与二丫,又看了看陈玥的脸色,试探的人说道:“陈姐姐,果然还是你有想法,这些月饼我从未见过,做起来可比以前吃的月饼方便多啦。”
陈玥深深呼了两口气,尽全力将薛琢抛出脑海,想到买的那一大桶牛奶,以及鼓捣了半天才做出来的黄油与奶油,她心道能不方便吗,毕竟前期材料的准备已经很复杂了。
不过今天成功做出了奶油,倒是给了她一些启发,再过几日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她一直想吃的泡芙呢?
她回答顾清荷的话:“方便是方便,可不能多吃,吃多了会腻的。”
顾清荷见成功转移了话题,提起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不过片刻,食肆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似乎像是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似的。
陈玥同她们一起乐,只是看上去有些强颜欢笑,还时不时的走个神。
一直注意着陈玥的心情的顾清荷嘟着嘴皱眉,不知道刚刚那位曾经见过的薛公子与陈姐姐是什么关系,怎么她一来陈姐的心情便不好了呢?
月饼终于做好了,大丫与二丫松了一口气。
陈玥吩咐大丫与二丫将冰皮儿月饼放到冰鉴中去,这样月饼可以放到后天都保持现在的味道。
大丫与二丫一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10四里只剩下了顾清荷与陈玥。
陈玥疲惫的倒在椅子上。
陈府。
陈塘看着薛琢一脸要说什么的样子,一挥手将偏厅里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薛兄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薛琢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陈塘沉默。
明明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就是看出了嫌弃。
陈塘坐回椅子边自己倒了一杯茶,明白今天的事情不是公事,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严肃,反而像以往一样吊儿郎当了起来。
清澈的茶水从茶壶注入小小的茶杯中,陈塘丝毫不讲究,一口就将茶杯里的茶饮尽:“薛兄,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薛琢手里捻着浅碧色的茶杯,欲言又止。
陈塘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说出自己的故事,然而薛琢杯里的茶都凉了,还是没有说话。
陈塘又倒了一杯茶,心想:听个八卦怎么这么难?
但他也不催,因为他知道催也没用,像薛公子这样的人他不想说谁催他也不会说的。
虽然他与这位薛兄相处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但他自认已经将薛琢看得透透的了,想要听他的八卦,只能等他自己说。
果不其然,茶杯里的茶彻底凉透的时候,薛琢开口了,他斟酌着:“我有一个朋友……”
陈塘心里“哦”了一声,他心想这个朋友大概就是他自己了,没想到薛公子这样的人,还能有一天说出我有一个朋友这样的话来。
他心里狂笑,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假装严肃冷静地听薛卓继续说话。
薛卓皱着眉:“这个朋友有一个喜欢的女子,两人多日不见,再见的时候这一女子却将门关上,对他十分冷淡,这是为何?”
陈塘的八卦心理得到了满足,自然开始为他想起主意来:“想必是几个月不见人家姑娘闹脾气了吧,薛兄去哄一哄就好了。”
薛琢点点头,眉头依旧没有放松,说道:“看上去不像,她也不是那样的人。”
陈塘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嘲笑薛琢不懂风情,在陈姑娘面前还端着,难怪人家陈姑娘把他关在门外。
但想归想,说是不敢说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大概,是你什么地方得罪了人家姑娘?”
薛琢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陈姑娘?莫非是陈姑娘想起之前的事情了?
“之前的确发生过一些事情,”他眉头依旧紧皱,试探的说道,“若他曾经因为某些事情有逼这位姑娘假装成夫妻,又因为姑娘失去记忆,所以并未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便离开了……”
陈塘嘴里含着的茶水险些将自己呛着,他取出帕子,遮着口鼻咳得撕心裂肺。
他对面薛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薛琢心里已经暗暗后悔,陈塘也是个没有澄清的,能有什么经验?他怎么就来找陈塘的呢。
他站起身抬脚就要走。
陈塘忙叫住他:“薛兄,薛公子,别走,听我给你说。”
“不管你……”看着薛琢威胁的眼色,陈塘怂怂地改了口,“你朋友为什么被人赶出来……”
“没有被赶出来。”薛琢声音陈静。
“好好好,没有被赶出来,那你这位朋友不管因为什么吃了闭门羹,尽管去哄就是了,女孩子嘛,你总不能一直在人家面前端着架子嘛。”
薛琢眉间的褶皱更加深刻了。
他没在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往外走去。
陈塘叫住他:“薛兄,明天就是中秋佳节,叫你朋友抓住时机啊。”
薛琢根本不搭理他调侃的语气,径直往外走。
屋外圆月高悬,驱散了小院中的黑暗,薛琢边走边想,哄什么?他才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起,我儿子就改名叫薛真香(不是)
☆、冰皮月饼
中秋夜,陈玥拿出前一日做的奶黄味冰皮月饼,摆在小院的木桌上。
早在她知晓储清的女主身份时,便从西街搬到了双茶坊,如今,双茶坊的屋子里头住着陈玥与大丫二丫三个人。
大丫与二丫住在一间屋子,陈玥单独一间屋子,食肆的房间虽然不多,但好在是够用的。
正值中秋,陈玥早早叫顾清荷回家去了,中秋佳节,总不能叫人家小姑娘在食肆里陪着她。
所以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食肆里只剩下了陈玥三个人。
三人也不分什么主仆了,围在一张桌前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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